提起那對可惡的父子,許穎微臉上輕盈的笑意瞬間蕩然無存,轉而變得凝重無比。
「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膽敢對本宮下手。」
許穎微料想過付豐澤會有所行動,畢竟小如煙說過,未來的某一天,付豐澤會勾結逆賊,顛覆許家的天下。
她只是沒料到,付豐澤會這般急不可耐。
許穎微眸中逐漸蒙上一層陰霾。
縱使心有防備,仍舊中了他的陷阱。
那她流落在外的長子,處境只怕更危險。
無意識間,許穎微捏緊拳頭。
她恨自己此刻的無能為力,恨付豐澤的陰險狡詐。
秦雪近面容緊繃,默默將她的反應看在眼裡。
思忖片刻,她開口道。
「你感染疫病一事,著實古怪。」
「我檢查了那對父子送入你嘉樂居的所有東西,皆未發現異樣。」
「是以,我至今不清楚你究竟是如何感染上的。」
根據已有的信息,她們基本鎖定兇手,只苦於沒有證據。
「若真是這對父子所為,還有一件事,咱們須得徹查清楚。」
秦雪近眸色冷冽,語氣沉重。
「這毒,究竟是他們從外頭引進來的,還是由公主府散出去的。」
「若是後者……」
許穎微怒目圓睜,氣得呼吸急促,胸膛劇烈起伏。
「如果他們敢做這種危及江山社稷的事,定要將他們打入地牢,株連九族!」
【娘親別生氣,娘親別生氣!您的身體還沒康復呢,不宜有這麼劇烈的情緒波動。】
小如煙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奈何只會咿咿呀呀。
聽見小糰子軟糯的安撫,許穎微情緒逐漸平穩下來。
秦雪近看著她,目露擔憂。
「你現在得清心養病,快消消氣,自己的身子才是最要緊的。」
猶如長輩對晚輩的憐愛,她輕輕順著許穎微的背。
「我跟你說這些,是為了讓你清楚局勢,不是讓你憂心憂慮的。」
「等真相大白,遲早將他們一網打盡,何必現在糟蹋自己的身子?」
說完這些,秦雪近又扭頭朝梅蘭吩咐道。
「瞧你們殿下氣得,再多尋幾顆蜜餞哄哄她。」
許穎微忙擺了擺手。
「不必。」
她仰頭將碗餒的湯藥一飲而盡,隨後含/住蜜餞。
「梅蘭青竹,你們先給本宮上妝。」
不用親眼瞧也知道,她臉色肯定蒼白得毫無血色。
可不能讓那對父子看見她虛弱的模樣。
付豐澤同付俊良是同時過來的。
許穎微坐在主位上,冷眼看著這對父子在她跟前裝腔作勢。
付豐澤一進來便止不住地噓寒問暖。
「夫人,這兩日,你操勞疫病之事,著實辛苦了,幸而心血沒有白費。」
他一臉驕傲與喜悅,仿佛真心為許穎微高興。
「夫人研製出能夠克制疫病的藥方,這可是解救萬民的大事,陛下也能安心了。」
聽著這些話,好似他多關心皇帝。
殊不知,他連一份最基本的請安摺子都沒上過。
許穎微扯了扯唇角,神色淡淡的。
「都是神醫的功勞,我不過是打打下手罷了。」
事實本就如此,秦雪近研製出藥方時,她尚且在鬼門關掙扎,這份功勞實在跟她沒關係。
許穎微也不想搶功,奈何秦雪近說,這樣做,才能解釋她近日的不正常,才能引蛇出洞。
提到神醫,付豐澤眸中閃過一抹暗光。
他在許穎微身旁坐下,不動聲色地試探。
「夫人,這位神醫是什麼來頭,怎麼從未聽說過?陡然間橫空出世,叫人好奇不已。」
他一邊說,一邊自然地給許穎微盛了碗魚湯。
「夫人喝湯。」
付豐澤有一瞬的心不在焉。
他原還指望著,時疫能夠進一步加劇,然後他在千鈞一髮的時刻出手。
如今被人捷足先登,雖然不是真正的解藥,可也搶走了不少眼球。
付豐澤心中惱怒不已。
究竟是誰壞了他的好事?
有這個所謂的神醫在前,縱使他拿出能夠根治時疫的藥方,效果也會大打折扣。
可惡至極!
「你做什麼?」
耳邊傳來許穎微凌厲的質問。
付豐澤猛然緩過神來,這才發現他剛剛沒注意,將遞給許穎微的湯打翻了。
他忙賠笑。
「對不住夫人,我不是故意的。」
許穎微輕飄飄瞥了他一眼。
「對神醫的事就這麼上心?連魂都丟了。」
此時此刻,神醫本人在裡屋默默聽著,神情無辜地摸了摸鼻尖。
付豐澤臉上掛著一抹尷尬的笑。
「這神醫解了陛下的燃眉之急,又拯救了黎民百姓,我自然對他好奇。」
許穎微似笑非笑,沒有接話。
付豐澤有些急切地追問。
「夫人,你是怎麼結識這位神醫的?他又是哪裡人?」
他非得弄清楚,這個半路殺出的程咬金究竟有什麼名堂。
許穎微聞著魚湯傳來的腥氣,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頭。
今天的魚,好似不是特別新鮮。
但也正常,畢竟現在外頭不太平,多少人家連魚湯都喝不上。
許穎微又憂心起來。
付豐澤見許穎微不理會自己,心中惱怒卻不敢發作。
他輕輕握住許穎微放在桌上的手,臉上騰著笑。
「夫人,在想什麼,怎麼不理我?」
猛然間感受到手背傳來的溫熱,許穎微嚇了一跳。
反應過來後,她迅速將手抽了回來。
青竹極有眼力見地遞上手巾。
許穎微接過,毫不避諱地擦拭起來。
她眉眼淡淡的,語氣亦沒有什麼起伏。
「神醫淡泊名利,不希望太多人知道她的身份。」
付豐澤不依不撓。
「夫人,讓我知道又無礙,我又不是外人!」
【……來人,把他岔出去。】
小如煙突然覺得有點內急,想直接拉到渣爹身上泄憤。
裡屋的秦雪近額前留下幾抹黑線。
駙馬還真是……不把自己當外人呢。
許穎微垂下眼睫,遮住眼底的厭惡跟不耐。
付豐澤毫無察覺,仍執著。
「再說了,將來陛下定要嘉獎這位神醫,向天下宣告他的功勞。」
「他再怎麼淡泊名利,也得進宮謝恩,那時候遲早知道他的來歷身份。」
許穎微點了點頭。
「既然遲早能知道,那你急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