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
江盡染忍不住開口,輕輕地喚了他一聲。
江祁澈突然轉頭來,眉眼下垂,兩人頓時視線相觸。
少年的眼眶微微發紅,眸光有些渙散。
「他早就生病了……」江祁澈咬著牙,低低地沉吟道,「這麼嚴重的病……」
江盡染看著他,大概了解了他的心情。
「其實,我早就知道了。」她眨了眨眼睛,聲色溫和地說。
「之前問了沈知意,他告訴我的,」江盡染輕輕地嘆了一聲,眼神透出幾分複雜難色,「但我只知道他生了病,但不知道是這樣的病……」
江祁澈抿緊了唇,沒有說話。
他想到了多年以前,他在校園裡遇見了坐在輪椅上的沈知意。
那時候,他渾身帶刺地冷嘲熱諷……
現在想來,那個時候的沈知意不得不坐上輪椅,定然是因為病情惡化了吧。
江盡染觀察著少年的神色,心想這是個難得的好時機,於是開口道,「哥哥……」
「有件事我想,我有必要讓你知道。」
江祁澈見她一副煞有介事的模樣,不由眯了眯眼睛,「什麼事?」
江盡染抿了抿唇,然後說道,「你對沈知意的恨意,無非是因為,在你過去最痛苦無助,想要逃離一切的時候,他作為你的好朋友沒有和你並肩——」
「你覺得你被背叛了,被拋棄了……這成了扎在你心頭的一根刺,以至於到現在都無法釋懷。」
江盡染的聲音愈發的沉,「但是我想告訴你,沈知意他從來都沒有違背約定,也從來沒有想過拋棄你……」
「他那個時候就病了。」
「因為生病,所以沒法赴約。」江盡染深吸一口氣,「然後,他可能覺得自己是個病人,沒法給你提供多少幫助,還會給你造成麻煩,便慢慢和你疏遠了……」
「他都是因為生病,才迫不得已的。」
江盡染一口氣說出這些,說完她如釋重負地舒展開眉眼。
江祁澈從一開始,就只是沉默地盯著江盡染。
他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就像是一張平鋪的白紙,臉色又淡又冷。
但是江盡染還是敏銳地注意到了少年眼底深處的神色變化。
漆黑的瞳孔里,仿佛有漩渦不斷激盪。
他像是一座冰封的雕塑,整個人徹底僵住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少年才慢慢回過神來,眼睛裡的沉痛之色慢慢地溢出來——
江祁澈突然伸出手,用骨節分明的手掌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其實,一開始聽到他已經生病了好幾年……」江祁澈的聲音帶著微不可察的哽咽,「我就在想,會不會在我們決裂之前,他就已經病了……」
「但我不敢去想,也不希望是這樣。」江祁澈的聲音慢慢變低。
因為如果是這樣,做錯事的,好像成了自己。
他沒有及時察覺到他的病情,反而把各種怨怪尖銳的情緒拋給了他,也刺傷了他。
沈知意如果從來沒有想過拋棄他……
那他的心存芥蒂,好像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