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去報導
新年之前,臘月二十四,學校舉辦了一個小的表彰會。
這次表彰會,主要就是為了這一次縣一高考上的畢業生準備的。
而選擇這個日子也是因為,這個時候再接不到錄取通知書,基本上就沒有什麼希望了。
作為全省第一,許雪林又得到了市里和省里的表揚。
像是一般的學生,許柔柔拿到了學校和公社的獎勵二十塊錢的獎勵。
而許雪林就不同了,這個第一名,七七八八的,他拿到了一百六十塊錢。
從上到下的獎勵,加起來就很多了。
這個數額真是又把大家鎮住了,他們可真是沒想到,這讀書竟然還能拿回這麼多錢。
一時間,村裡的孩子們被管的更加的嚴格,大過年的,小孩子們一個個苦哈哈的在家學習,但凡是看到許家姐弟,都要投去十分哀怨的眼光。
這種惆悵,你們不懂。
而大家也在熱熱鬧鬧里迎來了新的一年,一九七八年的開春。
許桃桃也迎來了自己的十五歲,想一想,日子過得可真是好快的呀。
雖然平時調皮的十分明顯,但是許桃桃是個很有條理的女孩子。
即便是嘴上碎碎念小抱怨過年還要學習,但是學習的動作可是一點沒有停。
家裡人都知道她,別看她嘴上念叨,其實那些小嘟囔一點都不走心的,該幹啥門清兒。
許桃桃認真學習,帶領著其他幾個小夥伴也一起認真學習,正好這段日子雪林也在家,所以倒是給他們不少指點。
許桃桃雙手合十,認真的說:「哥哥,我覺得你真是超級厲害的,你講過之後,我就覺得好容易懂哦。
你如果開一個補習班,一定能賺大錢。」
雪林失笑,說:「不行,我遇見不好好學的,就想踹死他。」
他的目光掃過去,茂林立刻認真學習,不敢再有一點分心。
其實自從去年夏天開始補課吃了苦,茂林越發的曉得學習的重要性了,這半年,算是進步最大的。
不過這倒是也沒辦法,你讓第一名還怎麼進步?
但是倒數第一就不同了。
每一次進步,都是扎紮實實的一大步啊!
不過,雖然認真學習,茂林的集中力照桃子他們幾個還是差了點,正是因此,他就覺得自己被內涵到了。
低頭瘋狂的學習。
雪林笑了出來,是想落在了雪松的身上,雪松明年中考,所以許大哥跟他們家商量,趁著這幾天雪林和柔柔還沒啟程,過來跟著學習,稍微提高一下。
對於這個,雪林倒是一點也沒有拒絕。
只不過啊,雪松這個人存在感太低太低了,他不開口,大家好像都沒留意有這麼個人呢。
雪林:「雪松。」
雪松立刻:「哥!」
雪林微笑:「你有不會的,主動問我,別自己悶著。」
雪松趕緊點頭,雖然雪林這個堂哥一直都很溫和斯文,但是雪松在全家最怕的就是他了。
這種東西,大概就是一個氣場了,在他看來,堂哥就是那種氣場強大的人。
「把你剛才寫的卷子拿過來……」
雪松背脊挺得直直的,覺得大冬天都要冒汗了。
茂林看著表哥的樣子,突然覺得果然人人都怕大表哥。
雪林領著一幫孩子在這屋學習,常喜和柔柔倒是在另外一個屋做針線活兒,縫紉機是許柔柔在用,常喜主要是負責刺繡,做一些小細節的東西。
許柔柔:「這幫鵪鶉,一個個平日跟個猴子似的,倒是挺怕雪林的。」
常喜笑了,低聲:「你還別說,雪林雖然不怎麼發火,但是他帶著笑看人,眼裡卻啥笑意也沒有的時候。
是挺滲人的。」
許柔柔歪頭:「有這樣的時候嗎?
不覺得啊。」
常喜:「……」
好吧,你覺得沒有就沒有。
許柔柔:「媽,雪林說我們七天後出發,你看這些東西,十天也干不完啊!我晚上干一會兒吧?」
他們家人晚上基本是不會看書,也不會幹這樣細緻的活兒的,這是她弟說的,說是容易累壞眼睛,寧願早起讀書,也不好晚上挑燈夜讀。
所以現在幹活兒也是一樣。
許柔柔跟常喜商量:「行不?」
常喜:「不用,白天能幹多少干多少。
你爸找了真真幫忙。」
許柔柔低聲:「那也總是要花錢的啊。」
常喜抬頭看她一眼,說:「就算花錢,也是咱賺得多。
這不就跟繡房僱傭繡娘是一樣的嗎?
繡娘賺得都是辛苦錢。
繡房也省事兒了。
咱們不用太計較這些小的地方,錢不是這樣省出來的。」
既然常喜這麼說,許柔柔倒是不反駁了,她輕聲:「那行吧。」
又想了想,說:「爸膽子也太大了,堂姐懷孕反應那麼大,他還敢找堂姐幹活兒。
要是擱一般人,真是要嚇死了啊。」
常喜:「你堂姐最近好多了,你爸還嘀咕呢,他家這個娃別看還沒生出來,就是一個錢串子。
先頭兒你堂姐又噁心有吐,嚴重的不得了。
這你爸拿了活兒過去,你堂姐明明還是忙起來了,反而是沒啥反應了。
這看到能賺錢,他就老實了,還不是個小錢串子?」
許柔柔直接噴了,她爸胡說八道個什麼。
「我爸可真是啥都說,也不怕翠花嬸撓他。」
常喜:「你翠花嬸自己還這麼說呢。」
他們家,翠花嬸和許真真兩個人都是有造紙廠的工作的,但是因為許真真孕吐特別的厲害,反應很大。
所以暫時就在家休息,這段日子頂替她的是她的小姑子。
反正他們家沒有分家,這一切都是公中的,錢都是掐在翠花嬸的手裡。
許真真因為孕吐在家,也不是閒著的,餵雞做飯,照看小大寶,可不都是活兒?
本來吧,還是一樣的難受。
但是,許真真悄麼悄干私活兒,就一點反應也沒有了。
這個私活兒的錢,肯定就是他們小夫妻的私房錢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個原因,許真真一坐在縫紉機那兒,就覺得自己也不噁心了,也不想吐了,也不反胃了,也不反酸了。
總之,神清氣爽,身輕如燕。
照雪林的話是,這是她自己的心理作用。
但是他們並不會這樣想,反倒是覺得,肯定是孩子的事兒。
這個小崽兒是個錢串子,所以他媽媽一開始賺錢,他就老實。
雖然許真真自以為自己藏的很好,但是同在一個屋檐下,翠花嬸自然是曉得的。
而且,常喜偷偷的跟她說過,這事兒瞞不住的,還不如直接說。
翠花嬸從來都不是個糊塗的,誰不是打年輕過來的,想攢兩個私房錢,也是正常的。
人家給他們家賺錢的機會,總是好的,她領這個情。
正是因此,倒是不說更多了。
只假裝不知道就是。
不過,她背地裡也跟常喜念叨,他家這個還沒出生的二孫子啊,哦,也有可能是二孫女。
反正這是個錢串子。
她都偷偷觀察了,只要開始幹活兒,這孩子就不鬧人了。
要說許真真是在他們面前裝,那她就不相信了。
一來許真真不是這樣的人。
二來,她是偷偷觀察的,家裡就一個人的時候,許真真幹家務活兒和賺外快,狀態都完全不一樣。
她不知道自己偷偷藏著看呢,自己一個人就沒有必要裝啊。
可見真不是裝的。
常喜:「我還跟你翠花嬸說,他們家將來日子一定好,這小的還沒出生就這麼機靈認錢,長大還不賺大錢?」
許柔柔:「……」
她可真是服了這些人的腦洞了。
許柔柔:「這么小的娃,就要被你們編排了。」
常喜:「怎麼就是編排呢!才不是。」
她笑了出來,說起來:「媽是希望大家都富裕起來,都是好人,咋能一直過窮日子呢!」
許柔柔點頭,她媽媽心地最善良了,她感慨:「其實我沒想到我爸找真真姐幹活兒,我以為咱家跟桂花嬸最好,就算是有這樣的事兒也找桂花嬸呢。」
常喜:「你呀,真是個一根筋。
你桂花嬸要上班,哪有功夫?
再說,真真是你堂姐,咱們可是親戚,她要是真的有一天翻臉舉報咱們,自己也得受牽連,誰讓咱們是親戚呢!不說旁的,你爺奶你大伯大伯母都能錘死她。
你爸是為了安全謹慎考慮的。」
許柔柔:「……果然是我爸能琢磨出來的事兒。」
常喜十分的中肯:「別看你爸這人瞅著不靠譜,在關鍵的事兒上,那是很有腦子的。
他這人很精明的,雖然他總是吹牛逼,但是有句話,我是認的。
如果他一點都沒有腦子,你們三個娃咋能這麼厲害呢?
多少還是遺傳一點的。」
許柔柔笑:「不是還有您嗎?」
常喜:「我這人腦子可不行。」
她含笑:「我干點活兒行,讓我像你爸那樣動腦子琢磨事兒,我真不成。」
許柔柔靠近常喜,說:「我像您。」
常喜揉了揉她的頭,許柔柔:「呀,您都給我辮子弄亂了。」
常喜笑罵:「你個壞東西。」
雪林在西屋兒輔導了幾個孩子,眼看他們都開始做卷子,轉身來到東屋兒,他說:「姐,你起來休息會兒,我來一會兒。」
許柔柔:「不用不用,你一個男孩子,幹這個幹啥啊。」
許雪林:「沒事兒,我行的。」
許柔柔還是很堅定:「不用。」
許老三和雪林,其實都會踩縫紉機,但是許柔柔總是覺得,男人是不好幹這個的。
你出去扛一捆草回來,那是正常的。
但是你要是在家踩縫紉機,就讓她很不習慣了。
她說:「雪林,咱們這次出門,都要準備什麼啊!」
她第一次出遠門,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都沒有這樣出遠門的日子,所以每次想起來,多少還是緊張的。
而且皇城根兒,心裡總是多少有點麻爪。
雪林:「我們其實不用準備太多東西,把自己常用的一些東西帶著就好。
至於一些水壺什麼的,去了之後再買吧。
咱們如果一路帶著,那肯定是不行的。
路上顛簸,別是在碎了,就得不償失了。」
常喜:「對對對,你們帶著錢,這比什麼都強。
而且在那邊吃喝哪個不要錢,可不能虧了自己。」
雪林含笑:「媽,吃喝是不用愁的,我們念大學,學校是給補助的。
吃喝不花錢。」
常喜瞪大了眼:「哎?」
不花錢?
她不可置信。
雪林:「真的,我跟學校都打聽過了,真的不花錢的,就是不知道,這補助能給多少了。」
常喜:「還有這樣的好事兒!」
雪林:「是啊,就是有這樣的好事兒。」
常喜喃喃:「果然這裡就是好!這要是……」
她的話茬兒頓住了,沒再說,不過卻真誠:「媽真高興。」
許雪林笑:「媽,時代不一樣了。」
他自己更是明確感覺到了,動盪的古代和欣欣向榮的現代的區別。
別看上輩子他考上了狀元,但是可真是沒有現在拿到省狀元高興。
誰讓,古代太操蛋了呢!要說他能在十四歲拿到狀元,完全是因為他聰明嗎?
他比較刻苦會學習嗎?
也不是的。
而是因為,其他人太廢了。
有時候想想,也真是活該那個朝代完犢子。
只要有錢,就能買科舉名額,這像話嗎?
但凡是一個朝代開始不重視科舉,那麼想要發展麼就很難了。
當然,一甲二甲是不可買的,但是三甲之後,還有什麼同進士,舉人,秀才,個頂個都可以。
只要你有錢,連門路都不用找,朝廷自己就給你機會。
這還美其名曰,給一些家境殷實,水平相對較弱的人機會。
朝廷給了機會,大家也就不想歪門路了,也算是杜絕科舉舞弊。
這他媽,說的就很讓人想打人了!
這樣的情況也就使得很多人不會很用功,大不了,買一個啊!太多的人不用功,稍微用功一點的許雪林就被凸顯出來了。
加上,他年紀小,一般來說,殿試是很講究容貌和年紀的。
年紀太大的,上來又不能為君分憂幾年,因此一般都會排在十分後面的位置。
越是年輕,越是長得好,越容易排在前列。
所以許雪林覺得自己這個狀元的含金量低的要死。
至於說為啥明明可以買到進士,他爸許建雲同志卻不買呢。
一來,別看這人不咋地,但是到底是出自耕讀世家,這人還特喵的有點文人的骨氣。
考不上,就不買!總之,科舉不走歪門邪道。
而二來,也確實是,太貴了。
你買了舉人,是不是就想買進士,你買了進士,是不是就想前幾名?
許雪林在古代的家已經算是條件相當不錯了,家有良田,京城大院子,還有不少的僕人,不算大富之家,但是小富之家是稱得上的。
可就這樣一個家庭,如果真要拿錢出來買到進士,即便是吊車尾,也幾乎就得掏空家底兒。
朝廷的科舉位置可以買賣,但是價錢真是嚇人。
所以許建雲不樂意,許家其他人更是不樂意。
讓他們為了一個人傾家蕩產,那可不行。
他們家又不是只有許建雲一個孩子。
正因此,許建雲到「死掉」穿越那天,也不過就是一個秀才。
當然了,雪林就算是考到了狀元,也並沒有很高興。
沒啥可高興的。
「雪林,你想啥呢!咋發呆起來了?」
雪林笑:「沒啥,我就想要準備什麼呢。
我剛才突然想到,媽,咱們得買點布料,給姐姐做一套睡衣。」
他們都是有睡衣的,但是卻是那種大的短袖汗衫,反正就是睡覺穿,能夠遮擋在大腿位置就不錯,然後就能穿好幾年,一年年變短,但是一點也不影響穿。
許柔柔奇怪的看他:「我有啊!」
雪林:「我知道你有,但是你在家的時候是跟家裡人一起住,里外怎麼都行的。
反正都是一家人。
但是你去念書,就不一定了。」
常喜瞪大了眼,失聲叫:「咋的?
學校還讓男生女生住在一起?」
雪林趕緊:「不是不是!」
他解釋:「這大學宿舍的水房啊廁所啊都在外面,現在天也冷,有時候晚上起來上廁所穿衣服也麻煩不是?
再一個,這個是我自己猜測的,不知道實際情況會是個啥樣哈!但是我就覺得,你們學校的女學生應該會比較少。
到時候住宿還不知道怎麼安排呢。
總之,做一套長衣長褲的睡衣,總是方便很多的。」
常喜:「行,我讓你爸扯布。」
別看他們是農村,其實還是有點布票的。
造紙廠往公社供應的紙張,會用一部分票證來抵。
所以大隊每一季度會給大家兌換一次的。
再加上,他們家私下偷偷賣東西,有些人也會用票抵,所以倒是攢了一些的。
有的東西可以去了首都再買,但是這衣服吧,就不成了。
他們去了首都,也沒有票。
而他們這都是地方的票,拿到首都也不能用的。
雪林繼續說:「最好再給我姐做兩身衣服,平時換洗。」
許柔柔趕緊說:「我不要的,我舊衣服都還能穿呢。」
雪林不贊同:「你是女的。」
許柔柔停下縫紉機的動作,瞪視弟弟:「我是女的怎麼了?
你看不起女同志?」
她揮舞一下拳頭,說:「別看我是女同志,我可比你厲害的多。」
這話,真是不假的。
雪林摸摸鼻子,說:「我想說,女生都愛美。」
許柔柔:「誰跟你說女生都愛美的?
你這是對女生的一種歧視!再說,就算愛美,我也不用現在非要穿好衣服啊!我們家將來還想買房子呢。」
家庭會議,她都是有參加的,當然知道他們家是有在首都買房的打算的,只要桃子能考到首都的學校,這件事兒立刻就要提上日程了,這也是他們這段時間著急攢錢的緣故。
雪林失笑:「好,我們先攢錢買房子。」
頓了一下,他遲疑一下,說:「雖然攢錢買房子很重要,但是也不能太虧待了身體……」許雪林蒼蠅搓手,微笑說:「媽,能不能做點好吃的,我們帶著?」
常喜笑了出來,說:「你想帶什麼?」
許雪林:「還挺多的,要不,你給我們帶點鹹菜吧。
能放的那種。」
別的不說,反正出門吃不慣這個是肯定得了。
其實首都和這裡都是北方,倒是沒有什麼南北差異。
但是,誰能比得上他媽媽的手藝呢!他吃了多少年啊,早就習慣了。
吃不到他媽做的菜,才是最惆悵的。
說起這個,許柔柔也感慨起來:「這齣門可咋整啊。」
常喜:「我多給你們做點鹹菜……」說到這裡,停頓下來,否決了自己:「不行,總吃鹹菜對身體不好的。」
許雪林·許柔柔:「……」
常喜:「我看看家裡還有多少的蘑菇醬和肉醬,都給你們帶著吧。」
兩個準備離家的崽,可憐巴巴。
他們最大的惆悵,可能就是出門嘴巴辛苦了。
常喜看他們痛苦的表情,忍不住笑著說:「你們多鼓勵妹妹,讓她好好學習,也考個首都的大學,這樣咱們全家就一起進京。」
許雪林微微眯眼,重重的嗯了一聲。
許桃桃正在學卷子,莫名打了一個寒顫。
賀嘉:「你怎麼了?」
許桃桃搖頭,說:「沒事兒,就是覺得突然一陣冷風寒徹骨。」
說完,低頭繼續刷刷的寫題。
七天的功夫,其實是很快的,幾乎是一晃而過。
這一次去首都,許老三也會同行,他開了介紹信,專程去首都送兒子和閨女。
其實要說實際的,雪林和柔柔哪裡需要許老三專程送一趟?
就說許雪林,那就是完全不需要的。
但是他們還是做出了這個決定,主要也是,想去首都看看情況。
他們家是想要搬家的,那自然就要未雨綢繆。
畢竟,計劃和實際還是有區別的。
這次跟著一起去看一看,心裡也有了底。
他們三個人一同出發,常喜一手拉著兒子,一手拉著女兒,不斷的低聲碎碎念叮囑:「出門在外,多小心著,如果缺了什麼別不捨得買,不管怎麼樣,也不能虧了自己。」
兩個人點頭。
常喜又看向雪林,說:「你姐姐雖然力氣大,但是到底是個女孩子,女孩子在外就是比男孩子艱難一點。
你做弟弟的,多去看一看你姐姐。
只有你們兩個在首都,要互相扶持。」
雪林:「我知道的。」
許桃桃湊上前,說:「哥哥姐姐,我會努力讀書的,一定爭取考上大學,去找你們。」
雪林笑:「我相信你。」
他揉揉妹妹的頭,說:「不過你也要努力呀。」
許桃桃:「我知道的。」
許老三:「行了,差不多就行了,火車要來了,咱們上車吧。」
常喜:「路上你得多照顧他們一些。」
許老三:「曉得曉得。」
他可是很有出門經驗的,他說:「你領著桃子回去吧。」
火車的氣鳴聲響起,父子三個不在多言,趕緊上了火車。
上了車,許雪林使勁兒擺手:「媽,桃子,你們回去吧。
我們會好好的。」
常喜:「嗯。」
她的一雙兒女,還從來沒有離開過她,常喜忍不住紅了眼眶,許桃桃更是大眼淚吧嗒吧嗒掉,她認真又堅定:「我會好好考試的。」
這裡是途徑站,並沒有停很久,很快的,就看火車再次發出氣鳴聲,緩緩前行。
常喜和桃子使勁兒的擺手,直到火車看不見。
許桃桃小聲說:「媽,首都很遠嗎?」
常喜點頭,說:「我也沒有去過啊,不過聽說是很遠很遠的,不過就算遠也沒有關係,咱們也就忍半年,就能一家團聚了。」
許桃桃點頭,挽著常喜,兩個人往家走,他們是昨天回到縣城的,除了許雪林和許柔柔要去首都,許桃桃也要開學了。
母女倆買了點青菜回來,上樓碰到鄰居。
因為許家姐弟的優異成績,現在很多人看到他們,都主動打個招呼。
「這是咋了?
出啥事兒了?
這眼睛紅的。」
常喜:「還不是孩子走了,心裡難受。」
鄰居理解的點頭,說:「那倒是啊,不過孩子也是人往高處走,好事兒的。」
常喜:「嗯,那倒也是。」
寒暄了兩句,母女正要進門,看到賀嘉出來了,他說:「三嬸,桃子。」
手裡端著一個盤子,裡面是切好的蘋果,他說:「我給桃子切了水果。」
三個人一起進門,賀嘉主動說:「嬸嬸,我這兩天能住在這裡嗎?」
常喜:「哎?」
許桃桃:「你幹嘛要住我們這邊?」
突然間,她就反應過來,說:「你不放心我們哦。」
賀嘉笑:「你們兩個女同志,就比較讓人擔心啊,我是男人。」
許桃桃:「……十四歲的男人。」
賀嘉:「那也是男人啊,我住在雪林哥哥這屋,行不行?」
他也不找什麼旁的理由,反正找了理由,桃子也能看破,倒是不如直白一點:「雖然我才十四,但是到底也是男的,你們就讓我留下吧。」
他補充:「等叔叔回來,我就回家住。」
常喜搖頭,倒是挺堅定的:「嘉嘉,真的不用這樣。
咱們兩家距離的近,真有啥事兒,我們叫你就成。
不必住過來的。
而且,就算你叔叔回來。
也是我們兩個住。
所以倒是不如現在就適應一下。」
常喜不贊同,許桃桃也點頭:「對啊,你一個男孩子,我們兩個女同志,住在一起還是挺不方便的。
我知道你是好意啦。
但是真不用呀。」
常喜許桃桃母女來回改那個人都不贊成,賀嘉只能做罷,不過還是再三說:「有事兒叫我哈,咱們不用客氣的。」
許桃桃挑眉:「誰跟你客氣了?
你都不客氣的來我家蹭飯,我難道還能跟你客氣?」
賀嘉笑了起來,點頭說:「好像也是這麼回事兒。」
他說:「你,還要一起寫作業。」
許桃桃:「那是當然。」
賀嘉湊在桃子面前,支著下巴,帶笑問:「那你有沒有想好要考什麼學校?」
許桃桃:「這還用考慮嗎?
我當然是要跟我哥哥考同樣的學校啊。」
賀嘉追問:「那個是你哥哥要考的,你就沒有想過要考別的嗎?
就要跟你哥哥學嗎?」
許桃桃反問:「怎麼就是我跟我哥哥學了?
我哥哥那麼精明,他做出的選擇,自然是很對的。
我跟著他的路走,不是跟他學,而是吸取他好的經驗。
這樣自己都省事兒,多聰明啊。
再說,既然是好學校,我自然也是很想去的呀。
誰不想讀好學校啊,如果能考上,我當然要去。」
賀嘉若有所思,點點頭,說:「那我要跟你一起。」
許桃桃睨他:「你這才是跟人學。」
賀嘉挑眉,含笑:「我吸取你好的經驗,我多聰明啊。」
許桃桃捶他:「你跟我學!」
賀嘉笑著閃躲,他說:「天還沒黑,一起學習一會兒?」
許桃桃:「好的呀。」
她拿起一塊蘋果,咬了一口,點頭贊道:「超甜。
你在哪兒買的啊?」
賀嘉:「我爸媽分的,家裡老人都牙口不好,不怎麼愛吃。」
許桃桃圓溜溜的大眼睛滿滿都是可惜,說:「這麼好吃卻不能吃,也太慘了吧?」
賀嘉:「是啊,不過人老了就是這樣,有什麼辦法呢。」
他說:「走,學習去。」
許桃桃:「好。」
不過很快的,她就悵然了,說:「哥哥不在,都沒有人給我出題批卷子了,想一想,覺得好沒底兒啊。」
賀嘉:「我們可以互相批閱啊,然後從頭捋順一遍,看哪裡有問題。
不會的可以問趙老師,不行還能寫信問雪林哥。」
許桃桃點頭:「你說得對。」
她燃起熊熊鬥志:「我許桃桃,一定行!」
兩個人很快的就學習起來。
隨著開學的到來,兩個人也很快的進入了高考生的緊張學習中,就連對姐姐哥哥的思念,都變得很稀少了呢。
誰讓,他們沒有時間啊。
而此時,許老三已經領著許雪林和許柔柔來到了首都北京,三個人商量好,先送許柔柔去學校報導,然後再一起去雪林的學校報導。
好在,各個學校都有好幾天的報導時間,倒是不至於串不開。
三個人一路坐著公交車來到學校這邊,許老三低聲感慨:「這首都和小地方就是不一樣。」
他們縣裡到公社的車,一天就一趟呢。
這首都,只在城裡就有車子來回走了。
不過想來也是,首都啊,哪裡能跟鄉下地方一樣呢。
「這裡就是你的學校啊。」
三人站在許柔柔學校的門口,感慨這裡的嚴肅。
許老三想說,這裡可真是一點也不比國子監差,他說:「走!」
學校大門口擺了一排桌子,每個桌子前都有老師正在登記,而這邊立著的大牌子上明確寫著:報到處。
周遭鬧哄哄的,許多大小伙子大包小卷的站在桌前登記。
雖然有些行色匆匆,但是卻滿臉都是青春洋溢的朝氣。
許老三:「你好同志,我們報導。」
負責的老師抬頭微笑:「你好,請提供你的錄取通知書,你是哪一個專業……」
許老三:「不是我,是我閨女,她來報導。」
話音一落,所有人都刷的一下看了過來。
大概是這句「我閨女」實在是太具有震撼性,畢竟,會報考他們學校的女同志,真是鳳毛麟角。
大家的視線,都落在了許柔柔的身上。
這一看,有些小伙子就紅了臉。
許柔柔穿著軍綠色的小棉襖和長褲,兩條大辮子黑又亮,襯得皮膚白皙的很。
不過就算不用襯托,也是一個白白淨淨的姑娘。
她雖然不是現在流行的濃顏,濃眉大眼。
但是卻帶著幾分溫婉的氣息,有點江南少女的意味兒。
許柔柔上前一步,拿出了自己的錄取通知書。
她聲音清脆:「我是今年的新生許柔柔。」
她一說完,負責登記的老師就笑了,說:「原來你就是許柔柔,我看過你的報導。」
許柔柔疑惑了一下,隨即想到,說:「我們那邊的省報,報導過我弟弟。」
老師點頭笑:「對,就是那個!聽說你力氣特別大?」
許柔柔:「那是要演示一下嗎?」
老師趕緊說:「不用不用。」
他給許柔柔辦好了手續,說:「給,手續已經辦好了。
今年招收的女生很少,一共才只有三十來個人。
你是第一個報導的,宿舍在六零一,過去吧。」
許柔柔:「好!」
「許同學,我來幫你吧?」
立刻有湊的近的小伙子上前。
許柔柔:「不用,謝謝。」
她輕鬆的就拎起大包袱,說:「爸,雪林,咱們走吧。」
大家譴責的眼神兒,飄向了許老三和許雪林,真的不能怪大家飄眼色啊,一共兩大包袱,許柔柔自己拿一個。
許老三和許雪林兩個人抬一個。
這讓人看了,咋能不心裡犯嘀咕?
「這個看來挺沉的,我們……」
「我真的不用!」
許柔柔相當堅定。
而許老三和許雪林警惕的眼神兒,也飄向了這些臭小子。
我們還在呢!就來獻殷勤?
許老三幽幽:「閨女啊,有些男人,看著像是好人,但是,你可得注意啊!」
眾人:「……」
剛才登記的老師失笑,他看向了雪林,說:「這就是你弟弟啊?
高考狀元那個?」
許柔柔:「嗯。」
「那咋沒一起報咱們學校啊?
兩姐弟在一起,多好啊。
還能互相照顧。」
許柔柔:「我弟弟只喜歡清華。」
「……」
許柔柔:「老師再見。」
許雪林:「請問,宿舍樓怎麼走?」
三個人還真是不用旁人幫忙,一同來到了宿舍樓,看著來往的男生,父子兩個的眉毛能夾死蒼蠅。
門口的門衛大叔指點他們:「女生不走這個門,走側樓梯,直通六樓的。
一到五層是男生宿舍樓。」
他們轉到邊兒,就看到一個大嬸,她十分熱情:「你是今年新來的啊?」
許柔柔:「對。」
女宿管:「今年的女生少,所以都安排在六樓,從這個樓梯,直接就能上六樓。
整個六樓都是你們女生用,比男生寬敞很多的。
走,我領你們上去。」
雪林他們跟著往上走,看到每一層其實都是互通的,只不過現在鐵門都鎖上了而已。
女宿管:「這邊的鐵門,我都沒有鑰匙的,都是鎖上的。」
她繼續說:「樓下男生都是十二個人一個寢室,你們女生很好的,是四個人一個寢室。」
許柔柔:「這麼好啊。」
「可不是嗎?
這六樓就是高了點,上樓太累。
別的其實都還好。」
她領著一行人來到樓上,說:「你們看,中間這個樓梯已經安了鐵門,也是鎖上的。
賊安全,保證男生上不來。」
她看向許老三:「你們家長放心就是。」
許老三:不!我不放心!不管什麼時候,我都不放心!
他認真:「這個門鎖……」
大嬸子:「這你放心,這些鎖上都是打不開的,我都沒有鑰匙的。
你看,這邊掛了三道鎖。
防賊一樣咧。」
許老三:「這還差不多。」
幾個人進了屋子,四張床擺放的十分寬敞。
這就是學校女生少的優待了。
「床鋪上都是有名字的,上鋪用上櫃,下鋪用下櫃。
都是有名字的。」
許柔柔:「我是上鋪。」
她還覺得挺稀罕的,說:「還真是蠻不錯。」
大嬸子笑:「那是當然,我先下去嘍。
你們收拾一下。」
許雪林輕聲:「我已經預感到,自己一定沒有姐姐這邊好了。」
許柔柔得意的笑,說:「我運氣好!」
三個人趕緊開始收拾起來,許老三沉吟一下,說:「你們倆先幹活兒,我去看看環境……」
眼看這人走了。
許家姐弟對視一眼,異口同聲:「又偷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