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好運氣
許桃桃手裡拿著的木馬,也就比成年男人的手掌大一些,上面滿滿都是泥點子,髒兮兮的。
可是即便很髒,也能看出,這是一匹小紅木馬。
小孩子沒有什麼玩具,看到這樣的東西,就挪不動腳,即便是很髒,小姑娘也一眼就相中了。
許桃桃搖晃了一下手上的小木馬,問:「爸爸,我們能買這個嗎?」
許老三:「行,咱們買這個。」
他好奇的問:「閨女啊,你從哪兒扒拉出來的?」
這么小這麼髒的東西,他閨女倒是能找到,也是神奇了。
許桃桃:「那個裡面的。」
許老三往牆角那邊兒一看,就見到那邊有個夾角,扔了一堆大大小小的東西。
他溜達過去,翻看了起來。
許桃桃惦著腳尖兒張望,奶聲奶氣的撒嬌:「爸爸,我看到裡面還有小木馬,你都找給我,好不好?」
許老三最疼閨女,這樣的小要求,哪裡會拒絕,他翻了一會兒,又找到幾個小木馬,許老三一一遞給閨女,說:「都拿著。」
許桃桃開心:「好。」
許老三接連找了一會兒,足足找到七個小木馬。
而除了小木馬,他又看到一些旁的玩具,不過小桃子沒要。
許老三:「這些你咋都不要?」
許桃桃歪著頭,脆生生的:「小孩子不可以貪得無厭,我很喜歡小木馬,已經擁有它了,就不可以要別的了。」
許老三覺得,自己真是該收回之前七歲八歲討狗嫌的想法,他家的小閨女,那必須是天底下最可愛的小仙女,沒有之一。
這世上還會有別的小孩比他們家小桃子更可愛嗎?
沒有了!
許老三喜滋滋:「你最乖了。」
爺三個正在說話,就聽到門崗老頭叫:「看完了嗎?
要下班啦!」
許老三趕緊的:「馬上馬上。」
他趕緊的從角落裡出來,許柔柔:「你小心點。」
許老三趕緊的:「柔柔你有啥想要的嗎?
爸也給你買。」
這個人最大的優點就是對家人不摳了,雖然一點都不體貼細心,但是摳是不摳的。
許柔柔搖頭,說:「我不想要什麼。」
這倒不是推脫,是真的不想要。
這裡是廢品收購站,他們目之所及,還真是沒有什麼特別值得要的。
所以要說要點什麼,那麼還真是沒有的。
許老三:「你別不好意思啊。」
許柔柔堅定:「我是真的不想要。」
許老三:「那……行吧。」
他走出來,拍了拍身上的塵土,說:「咱們走吧。」
兩個女孩子大小聲嗯了一下,父女三個正準備走,許柔柔突然說:「爸,那邊有個破柜子,咱要不要買回去?」
別看這東西不是什麼好東西,但是誰讓他們家有個能夠化腐朽為神奇的許雪林呢。
因此雖然是個破爛兒,許柔柔還是第一時間告訴了她爸。
許老三也不耽擱,趕緊走過去,這一過去,就樂了。
雖然柜子的玻璃都被砸掉了,但是這木頭倒是都能用的,許老三果斷:「柔柔搭把手兒,我給抬出去。」
許柔柔:「不必,我自己拎出去,倆人抬著不得勁兒。」
許老三:「……那倒是也行。」
門口的老頭兒著急下班,對這幾個耽誤時間的沒什麼好臉色,只是看到的許柔柔一個小姑娘自己一個人扛著柜子,嘴角還是抽搐了一下,意味不明的掃了許老三一眼。
許老三發誓,他從老頭兒的眼神兒里看到了鄙夷與不屑。
那個,他真的不如他閨女有勁兒啊。
許老三趕緊:「大爺,我們想要買下這個柜子,不知道這個是什麼價錢?」
老頭兒很不耐煩:「就這一個嗎?」
許老三趕緊:「還有幾個玩具,您看看。」
老頭兒瞄了一眼,又把柜子的上層打開看了一眼,中層和下層打都沒有打開,一個十來歲小姑娘都能拿得動的柜子,自然不會放什麼沉東西了,他直接說:「你給三塊錢,玩具就不要錢了。」
他很不滿意:「真是把我們這當成破爛點兒了,什麼都往這邊扔。
幾個小玩具也值得往這邊送。
真是看我活兒少了。」
老頭兒鼻孔噴氣兒,氣兒很不順,正是因為他這個賴賴嘰嘰的態度,許老三也沒還價,直接付了錢,就領著兩個閨女一起出了門。
許五伯還真沒想到,他們竟然還買了一個柜子出來。
他吃了一驚:「這咋還買這個了?」
許老三:「才三塊錢,回家修一修,修理費一兩塊也夠了。
咱們要是出去打一個,十塊錢都不夠的。
要是在供銷社買,怎麼也得二十。」
這話是不假的。
許五伯雖然沒去供銷社買過這種東西,但是當年兒子結婚也是看過的,深深曉得這個東西的價錢。
他豎起大拇指,說:「老三,還是你會過日子。」
別看瞅著不著調,但是這算計上可真是十分懂事兒了。
許老三點頭,樂呵呵:「可不是,能在收購站撿到差不離的柜子,那是可遇不可求。」
幾個人都坐穩了,許五伯一揮小皮鞭兒,驢車就緊趕著往城外走了。
雖然現在天黑的比較晚,但是他們這回到村里,也得傍黑兒了。
許五伯可真是一點都不敢耽擱。
「老三,你這個家具是楊木吧?」
許老三點頭:「可不是嗎?
要不能三塊嗎?
要是松木,估摸著還能再貴一點。
不過咱們普普通通老百姓,楊木就成。」
許五伯:「這話沒錯。」
好的木頭,自然也貴。
許桃桃摸著自己的小木馬,抿了抿嘴。
許老三一低頭,就看到自家小閨女思考的眼神兒,他含笑問:「小乖乖,怎麼啦?」
許桃桃小小聲:「我覺得我這個木頭很貴。」
許老三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戲謔的看著閨女,問:「你為什麼覺得你這個木頭很貴?」
許桃桃理直氣壯:「因為他是紅色的啊,這樣的木頭很少見。
少見,不就很貴嗎?」
這個道理還真是一點都沒有邏輯問題,許老三點頭:「確實,你這個小木馬的木料比較貴,但是我的小乖乖啊,你這個就這么小小的一點點,又是玩具。
就算貴又能貴到哪兒去?
如果是個家具,倒是真的值錢。
可是你看,你這個就是巴掌大。
你這個,人家連錢都不要,就是當做買柜子的添頭送的。」
許桃桃大眼睛水汪汪的看著她爸,吁了一口氣,說:「我還以為我撿到寶貝了呢。」
許老三笑的更加厲害,說:「哎呦喂,我的閨女啊,爸咋沒看出來你還是個小財迷呢。」
趕車的許五伯和許柔柔也都笑的一抖一抖的。
許桃桃重重的哼了一聲。
雖然來得時候睡了一路,但是回去的路上,許柔柔和許桃桃兩姐妹倒是來了精神,盡情的觀賞路邊的景色——好吧,也沒有什麼值得看的景色。
但是,總歸是沒有見過的。
所以兩個小姐妹開開心心。
許老三路過上次撿到東西的路邊兒,還抻著頭看了一眼。
只不過,他們到底是沒有再次遇見這樣的好事兒。
不僅沒有,上次他沒有撿的東西,也早就沒有影兒了。
不過這也就是許老三想多了,距離上次撿東西,可差不多四個月了,這要是還在此處,才是怪了呢。
迎著夕陽的餘暉,驢車一路終於回到了村里,往常的啊,飯後這個時候有人上山,但也有不少人遛彎兒。
村里還是熱鬧的,不過現在倒是沒有什麼人在街上瞎溜達了,他們一路趕著驢車,都沒碰見什麼人。
許五伯將許老三一家送回家,這才趕著驢車離開。
常喜和雪林聽到他們父女三人回來,趕緊迎了出來。
這不,就看到許柔柔扛著一個木頭柜子。
她驚訝:「你們這還挺有收穫的啊。」
許老三:「那是當然。」
小桃子背著書包,抱著鞋盒子,手裡捏著小木馬,拿不了的放在兜里揣著,小辮子已經的搖搖欲墜就要散架,衣服更是皺皺巴巴,就連粉雕玉琢的小臉蛋兒都灰撲撲的,整個人像是一個逃荒的小邋遢。
常喜:「哎呦我去!你咋給我閨女搞成這個熊樣兒了?」
常喜趕緊把她身上的東西接過去,說:「來,給媽媽。
你們這是買了啥?」
許老三:「進去說。」
一家人進了門,許桃桃掙扎著爬上炕,咣當一下,躺下了。
她如同一個老婆婆一樣,深深的吁了一口氣,說:「我可真是累熊了。」
雪林趕緊上前摸了摸妹妹的額頭,感覺還好,他問:「渴不渴?」
這一問,許桃桃趕緊飛快的點頭,小雞啄米一樣:「渴了。」
雪林把茶缸端過來,說:「來,哥哥扶著你起來。」
許桃桃掙扎著爬起來,說:「我真的好累哦。
不過,我還可以堅持。」
她低頭喝水,茶缸里有一片葉子,水喝起來帶著一點點微微的苦澀,小姑娘大口大口喝水,喝完了拍著小肚皮說:「喝好了。」
她捋了一把自己的臉,說:「哥哥,我們這一次,去了供銷社,還去了廢品收購站哦。
我買到玩具了,很可愛的小木馬。」
雪林:「我看到了。」
他笑著說:「是紅木的。」
許桃桃點頭,鼓了鼓腮幫子,說:「可是爸爸說不值錢買這個是買柜子的添頭。」
許雪林拿起來端詳了一下,這玩意兒實在是太髒了,不過細看倒是可以看出雕工精湛,他說:「我覺得,也未必。
等咱們把它弄乾淨,說不定就會發現這是難得一見的好東西。」
他安慰小妹妹。
當他看不出來嗎?
小姑娘因為自己買的東西不值錢,還有點失落呢。
許桃桃眼睛一亮:「好的呀。」
「雪林,許雪林!」
許老三的聲音如同野雞叫。
雪林揉了揉耳朵,說:「桃桃躺一下休息,我去看看啥事兒。」
許桃桃堅定:「我也去。」
雖然很累的,但是八卦怎麼少得了她呢?
不可以!
許雪林哭笑不得,不過還是轉身,很堅定:「哥哥背你。」
他如同老鷹叼小雞一樣把妹妹背起,一起出了門,此時許老三他們三個人正站在破柜子邊兒,許老三驚喜的眼睛冒光,說:「雪林你快來,我們撿到漏兒了。」
雪林:「?」
許柔柔更是激動:「你看,下面這層裡面放了很多油氈布。」
許雪林:「啥?」
他靠近一看,還真是油氈布。
他不可思議的抬頭,問:「爸,你這柜子多少錢買的來著?」
許老三比出三根手指頭:「三塊!」
許雪林牙疼似的倒吸一口氣,說:「三塊?
這油氈布就得翻好幾倍了吧?」
許老三搓手:「可不是嗎?
我也沒想到這裡還有東西啊!而且,收購站那老頭兒也沒反應啊!我可真是沒想到啊。」
這年頭,布料可是好東西,而這個油氈布,又是比布料還貴一些的。
這種東西雖然不能做衣服,但是可比普通的布料更能保暖一點,而且最主要的是,他還防雨。
用處那是大大的,一般情況下,這個還很不好買呢。
雪林低頭翻了翻,說:「這個是舊的,不過,也有五六成新了。」
許老三:「所以說,我們撿了大便宜啊。」
一家人因為這突如其來的「撿漏兒」而格外的高興,許柔柔激動的臉蛋兒都泛紅,她扛著柜子的時候還尋思,這破木頭還挺重的,萬萬沒想到啊,哪裡是木頭重,這裡面這麼放了十幾斤的油氈布,那能不加重嗎?
許桃桃:「是姐姐發現的,姐姐超棒!」
許柔柔紅了臉,說:「都是巧合,巧合的。」
許桃桃:「就是很棒啊。」
她豎起大拇指,小腳丫踹了一腳柜子,說:「嘿嘿,如果不是姐姐發現那邊兒有這個柜子,我們都要放棄了。
媽媽,為了獎勵姐姐,明天早上,燉一個蝦仁雞蛋羹吧。」
常喜:「……」
她挑挑眉:「你啥意思?
是你自己想吃吧?」
許桃桃義正言辭:「才不是呢,我就是當捎兒。
那姐姐發現了這麼好的東西,一點都不獎勵嗎?
做人不可以這樣的。」
知女莫若母。
真是一撅腚就知道她想拉什麼屎了。
這小丫頭啊,分明是自己很喜歡吃。
她說:「你呀,別以為我看不出你的心思。」
說完,轉頭看向大閨女,說:「柔柔,這次真是多虧了你。」
許柔柔翹著嘴角,掩蓋不住的開心,輕聲:「這個,其實也不能把功勞攬在我的身上。」
她的腳尖兒在地上划來划去,難得出門一次就遇到這樣的好事兒,真是很難不興奮的。
許柔柔輕聲:「我覺得啊,幸虧看門那個大爺著急下班。
若不然,他仔細一個個櫃門檢查,咱們可占不到這樣的便宜。
也虧得,這個柜子不是很好的木料,都不值得太在意。」
她踹了一下柜子——咔噠!
柜子倒了。
許柔柔:「……!」
許老三·常喜·雪林·桃子:「……」
這就有點尷尬了。
許柔柔欲哭無淚:「這柜子也太不結實了啊!」
她一腳,竟然給柜子踹斷了,這說出去,尷不尷尬啊!
力氣大的人,稍微沒有收頭兒,就會出現這樣尷尬的場景。
雪林最快反應過來,咳嗽一聲,立刻說:「沒事兒,沒事兒,反正這個柜子也是要修理一下的。
等我去找建義叔幫忙。」
許桃桃趕緊跟上:「對的呀,踹壞了又不是大事兒,我剛才還踹了呢。」
小姑娘蹦蹦跳跳的湊近,又是一腳:「看,我又踹……」
嘎達!
好的!
又斷了。
許桃桃的小腳丫還沒收回去,就這樣僵在了半空中,臉上的表情,是茫然又無助的。
噗嗤一聲,家裡幾個大人都噴了,許桃桃羞澀的抬頭,說:「這、這這……」
她意味深長:「姐姐呀,我終於體會到你剛才的心情了。」
許柔柔剛才還不好意思的心情現在已經被她逗得樂不可支。
她說:「你個小東西呀……」
許桃桃撓撓頭,撅著小嘴兒低頭,這一低頭,呦吼,倒是不得了了。
她趕緊說:「哥哥,哥哥,這裡有東西。」
許雪林一個健步上前,同時湊上來的,還有許老三。
原來這個柜子的柜子腿兒竟然是空的,裡面滿滿當當的放著圓圓的大錢兒。
這就跟他們家藏畫是一個性質,只不過他們家藏畫的空心長木條已經釘在了棚頂做房梁。
而這個,則是做了家具腿兒。
也正是因為它是空心,所以才一踹就斷了。
許老三:「這是什麼?
也不是錢啊?」
許老三對古玩有研究,但是這個卻不同。
他畢竟沒有經歷過這些朝代,對這個還真是有點拿不準。
但是他拿不準,雪林卻認出來:「這個是袁大頭。」
他拿起一塊,吹了一下,放在耳邊聽。
他說:「據說這個是銀元,能聽到聲音的。」
其他幾個人立刻就要上手兒,常喜一人給了一巴掌,壓低聲音:「還不趕緊挪屋裡去,你們幾個蠢貨。」
蠢貨甲乙丙丁恍然大悟,趕緊動作。
進了門,許老三難得的勤快起來,他很快動手給其他三條腿兒都拆了,果不其然,這裡面全是袁大頭。
一個腿兒裡面有二十五塊,這整整藏了一百塊。
許老三抹了一把臉,說:「真特麼的不是發了?」
雖然對過去的貨幣沒有研究,但是「銀元」,那可是占了一個「銀」字兒。
他們那個時候,這東西都是當錢花用的,她就覺得,不管啥時候,這東西都不可能不值錢。
他抬頭,問雪林:「值錢?」
雪林細不可查的點了下頭,許老三更加喜笑顏開,他一把拉住許柔柔的手,說:「閨女啊,你說你這一聲提點,給咱家帶來多大的利益啊!」
他都高興的冒鼻涕泡兒了。
許柔柔憨笑撓頭,她自己也真是沒想到啊。
「你覺得,咱們一百塊袁大頭能換多少錢?」
雪林想了想,說了一個數兒,他說:「我聽建義叔說過,他們廠子原來有人換了一塊兒,差不多是這個價錢。
不算低了,但是也沒高到了不得。
我估摸著,我們別著急換,過個十來年再出手,會更值錢。」
許老三:「咱們這一百塊,能換……三千多?
臥槽,兒子你真是飄了,三千多塊你還嫌棄少!這能蓋十棟房子了。」
雪林:「……」
他說:「我們如果不著急換,將來可以換的更多。」
許老三連忙點頭,說:「那肯定不著急啊,有啥可著急的?
到時候你姐姐嫁人的時候再換,都來的及的。
反正這個是要給她做嫁妝的。」
許柔柔一愣,沒想到許老三會這麼說。
她一直都覺得,她爸爸沒有那麼喜歡她的。
最起碼,不如小桃子和雪林,而她自己也是大姑娘了,一點也不在意。
可是,她爸爸說啥?
留給——她?
她結巴:「為、為啥給我?」
許老三:「哪有那麼多為啥?
你是我閨女唄?
再說,是你最先發現的啊。」
許柔柔:「是妹妹先發現的……」
「那你不說我會買嗎?
你不踹一腳,你妹妹自己可能踹斷嗎?
她會發現嗎?
所以這個合該就是你的東西。
你也別覺得我是多麼偏心你。
我最最最喜歡的,還是我們可愛的小桃子。
這個給你留著將來做嫁妝。
我也會再給我二閨女攢別的東西。
我家閨女,就不能兩手空空。」
說起這個,許老三還愁了:「完蛋,一想到有個臭小子要把我好不容易養大的閨女娶走,我就鬧心。」
雪林在一邊兒輕飄飄:「那咱們招贅啊!」
許老三一頓,突然間就哈哈大笑,隨即鼓掌:「好!還是我兒子腦子快!這主意好!」
常喜跟著笑,說:「你們啊……」
大家齊刷刷看她。
她挑挑眉,說:「這主意太好了。」
就這樣把閨女嫁出去,她還不放心呢!
一家子,就這樣極快的達成了共識!
突然間,許老三似乎想到了什麼一樣,一轉身,就給小閨女抱起來了,他使勁兒搖晃了一下,說:「我們桃子真是說啥中啥!」
許柔柔一想,可不是嗎?
今天她爸問能不能撿著錢的時候,小桃子可不就答應的斬釘截鐵?
「我們桃子真是說啥中啥啊!」
許桃桃撓頭:「我也沒有那麼厲害啦。」
她,吹牛逼的呀。
小桃子可不敢居功咧。
常喜真是讓這爺倆兒鬧得哭笑不得,她說:「你們可真行,這都能聽桃子胡說,她一個小孩兒懂個啥啊!」
不過既然說到這裡,常喜認真的捏了一把閨女胳膊上的小肉肉,十分嚴肅的說:「今天出門撿著便宜的事兒,你絕對不可以出去說一點點,知道嗎?
要是讓我知道你出去胡說,以後就別想吃任何好東西。
天天給我啃沒細粉過的窩窩頭。」
許桃桃的小臉蛋兒一下子就皺成了囧字,隨即認認真真:「我曉得了。」
她比了一個七,很認真:「我現在是七歲,不是六歲,更不是五歲,我現在很懂事了。」
常喜:「你最好給我懂事兒。」
許桃桃乖巧點頭,她是那麼不靠譜的人嗎?
必須不是啊。
許桃桃:「媽,餓了。」
轉移話題大法好。
果然,常喜立刻:「收拾一下,我端飯菜。
今天這麼幸運,開個桃子罐頭。」
許桃桃:「嚶嚶。」
許老三感慨:「還別說,這齣門或多或少能撿漏兒的感覺,真的挺好的。
我們桃子還撿了幾個紅木的小木馬呢。」
許桃桃幽幽:「爸爸你說不值錢。」
許老三立刻:「我總不能當著許五伯的面兒說值錢吧?
財不露白,你這娃到底懂不懂啊!」
許桃桃:「……哦。」
所以,她的小木馬不是不值錢?
許桃桃高興了:「嗨呀,那真是太好了。」
雪林笑:「紅木很難得的,不過既然是紅木的,恐怕不能直接擦。
媽,等一下你給我倒點醋,我給好好擦一擦。」
一家人有商有量,倒是頗為溫馨。
常喜:「你不是要給你那個老朋友范偉郵寄鹹菜嗎?
郵出去了?」
許老三:「那當然,我還給那個王主任郵寄了一點呢。
做人啊,有舍才有得,我這是以小博大。」
常喜掃了一眼孩子,說:「你給我閉嘴。」
許老三安靜下來。
嗨,什麼事兒都要瞞著孩子,這感覺不咋地啊!
不過,因為今日的收穫,一家人倒是心情不錯。
飯後常喜燒水給小桃子洗澡澡,許老三和許雪林兩個就盤腿兒坐在炕上為小桃子擦小木馬,這種紅木的東西,是很機會直接用水擦的,但是用醋兌過就沒問題。
雪林擦拭的十分細緻,很認真:「這個木馬不是玩具。」
沾了一身泥的時候看不出來,但是現在倒是看得明顯了,這分明是極為精巧的工藝品。
要說是玩具,那真是開玩笑了。
誰家的玩具能做的這麼精美。
七匹馬,每一批都是不同的神態與姿勢,而且,雕工完全不同,一看就是純手工。
許老三:「爸,你覺得這紅木品質如何?」
許老三在煤油燈下仔細的反覆看,由衷的說:「紅木里的極品。」
就算是紅木,也總是有好的和一般的,而這個,分明就是好中更好,極品中的極品。
許老三覺得,他真是要收回這個東西不值錢的話了。
這個要是不值錢,就沒有值錢的東西了。
他說:「不僅紅木是極品,就連雕工都是難得一見的。
你瞅瞅,你瞅瞅這幾匹馬,各個兒栩栩如生,難得是,每一匹馬的神態都截然不同。」
他將七匹馬分別擺好,說:「看,有沒有一種奔騰洶湧的感覺?」
雪林雖然不如許老三那麼厲害,但是也看得出一二的,他點頭,感慨:「也只有在這個時代,我們才能撿漏到這樣的好東西了。
等以後越來越好,大家都正視起這些東西的價值。
我們再想撿漏,就很難了。
所以,珍惜現在吧。」
許老三點頭贊同,感慨:「總會有那樣一天的。」
他感慨:「不過現在糟踐的好東西也是不少。」
雪林:「看淡吧。」
他伸手拍了拍他爸的肩膀,許老三一抬手想揉一下兒子的頭,不小心將小紅馬碰倒了,他趕緊:「唉我去,這要是弄壞了,你妹妹可要傷心,她很喜歡……咦?」
許老三的話茬兒停下來,他木木的抬頭看向了雪林,隨即又低頭,說:「這個木馬,有機關。」
許雪林:「臥槽?」
他們家的女同志,都是什麼手氣!
許老三低頭擺弄了一下,就感覺一個細微的動作,馬肚子下面的一小塊木頭,就這樣拿了下來。
許老三:「……」
他輕輕的一晃,一塊袁大頭大小的翠綠如意扣就這樣掉了下來。
許老三屏住了呼吸,繼續拿起第二個……七匹馬,各個兒裡面都藏著一個如意扣。
翠綠翠綠的如意扣,水頭兒瑩潤,翠綠如蔥,毫無雜質。
許老三的手都在顫抖,他低聲:「這他媽……真他媽我年輕那個時候,都沒擁有過這樣好水頭兒的好東西。」
他哆哆嗦嗦,眼睛都移不開了:「我記得,我有個同窗是梁貴妃家的娘家,他是庶出。
不過他家那個嫡出在國子監讀書的兄長,就帶了這樣一串玉如意扣。
那可是三皇子的表兄,戴的東西,無非也就是這樣的水平了。」
又仔細看了一下,堅定:「好像還不如這個呢。
這絕對是十分上等的好東西。
這種毫無雜質的玉很難尋。」
許雪林:「這七個扣子,是串在一起的吧?」
許老三點頭,「對,這應該是這樣一個個編在一起,然後掛在腰上的。」
「哥哥,我的小木馬擦乾淨了嗎?」
許桃桃剛洗過的頭因為使勁兒擦過,此時炸開像是一隻小獅子王,她穿著大汗衫,探頭討要自己的東西。
許老三和許雪林一言難盡的看向了小姑娘,許雪林艱澀的開口:「妹啊,你發財了……」
許雪林一直覺得,自己可以靠著自己帶領全家走上新生活,過上好日子,但是真正的走到這一步才發現。
原來努力的人和運氣好的人,那是截然不同的。
他的姐姐和妹妹,運氣都好的出奇啊。
以至於他都要流下羨慕的淚水了。
許桃桃:「哥哥,你發什麼瘋呀?」
她哥哥,幹啥要仰天呀。
雪林:「你的小紅馬,果然很值錢。」
許桃桃:「!」
雪林:「妹啊,這東西,得藏起來啊!」
許桃桃嚴肅的鼓起小臉蛋兒,說:「我懂!」
她堅定小表情:「我不是笨小孩!」
許老三:「哦。」
許雪林:「哦哦。」
小桃子爬到炕上摸了摸自己的小紅馬和如意扣,驚嘆道:「果然好棒的呀,我的運氣也很好耶。」
她喊:「姐姐,你看,我跟你運氣一樣好。」
許柔柔進門望了一眼,笑了出來。
而此時,許老三和許雪林倒是都鼓起了腮幫子,彼此對視。
他們覺得,自己被比下去了。
常喜看著這兩張「肉臉」笑罵了一句:「這給你們出息的,這還要羨慕嫉妒。」
雪林靠著他爸,嚶嚶:「人家運氣咋那麼好呢?」
許老三此時已經重整旗鼓:「我跟你不一樣,我也偶爾有收穫的。」
雪林:「啊呸!」
常喜沒忍住,又笑了……笑夠了,又揉了揉眼睛,莫名覺得欣慰,他們家這樣,真好呢。
……
天氣一天天的熱起來,省城似乎又更熱了一些。
此時正是換季,一對小情侶溜達到百貨公司的二樓,這裡是服裝專區,各種各樣的服裝,是下面縣市不能比的。
男人帶著笑,說:「我媽說了,既然結婚,咱們家也不能虧待你。
布票是有的,你儘管選一套自己喜歡的,結婚是一輩子一次的大事兒。」
大辮子姑娘咬著唇笑,羞澀中又帶著幾分對未來的憧憬。
「咦?」
她的視線被一條裙子吸引了,這是一條連衣裙,大紅的顏色,在這個年頭兒罕見的不得了。
這一看,眼睛就拔不下來了。
男人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也是不會錯眼了。
這樣朝氣蓬勃的裙子,他們還沒看見街上有多少人穿呢。
二人雙目一對視,立刻奔著櫃檯去了。
「同志,這條連衣裙怎麼賣?」
售貨員:「三十五,布票另算。」
小情侶倒吸一口氣,被這價格驚呆了,大辮子姑娘低喃:「我一個月才賺三十五。」
「這價格雖然貴,但是現在紅色哪裡好買?
而且只要你不胖,能穿多少年啊!過了這個村可就沒有這個店了。」
售貨員又繼續說:「再說,只要你是省城廠子的職工,出示工作證,還能贈送你一個紙袋子。
這是其他人沒有的。
你可別小看購物袋,雖然是紙做的,但是裝輕里輕去的東西,那是完全沒有問題的。
這個單賣都是三分五一個呢。
好多人都買了走禮用。
現在買連衣裙白送,多好的事兒。」
小情侶一聽,立刻來了精神:「還送紙袋子?」
售貨員:「可不嘛!這不是還有半個來月就勞動節了,這是勞動者的節日。
有個為期一個月的優惠,咱們百貨公司只要買超過三十塊,就送一個了。」
男方立刻:「那我們要一個!」
他說:「我是有工作證的。」
售貨員:「這都是給你們工人的待遇,一般農民或者是下面縣市的工人,都沒有這個待遇的。」
兩個人聽了這個話,越發的喜出望外。
占便宜的事兒,誰不高興啊!
反正都要買,那必須,趕緊下手啊!
省城這邊賣的正當好呢,這邊許老三竟然收到了省城的電報,電報是收購站的王主任發來的。
這一次,一下子就定了三萬個袋子。
許老三看著電報,還以為自己看錯了。
不過,他也很快就反應過來了,應該是第一批賣的很好。
因為沒有去省城,人家那邊兒怎麼銷售,許老三是不知道的,但是他們可知道,不管是誰都一樣,不賺錢,怎麼可能折騰呢。
許老三很堅定:「咱們那批貨,估摸著也就到了三四天,他這立刻就要第二批,將來是很好賣了。」
這樣好的前景,大隊的其他人也是高興。
只不過,大隊長:「他們要求儘快的儘快,咱們來得及嗎?
咱們還有公社廠子的單子。」
這真是,沒有訂單的時候著急,有了訂單,也著急啊!
這就是很甜蜜的負擔。
許老三果斷:「再招十個人吧。」
大隊長嚇了一跳:「這麼多?」
許老三:「我覺得,很必須。
咱們縣裡就咱們一個造紙小作坊,市場遠遠沒有飽和,如果不是怕突然要二十個人不好管理,我都想直接說二十個了。」
大隊長:「那行,我們立刻按照家庭工分向下排,繼續招人。」
許老三:「行啊。」
造紙廠,又再次招人了。
雖然不是對外招人,但是大家都看到了希望。
第一批第二批這麼快入職,誰知道會不會有第三批第四批呢?
而這次開會的同時,還明確了其他幾件事兒。
第一件自然是招聘十人,這個是按照上一年度的工分走,誰也沒有旁的可說,那名單都在哪兒擺著呢;第二件事兒就是動員鼓勵大家多多上交樹枝樹皮。
你說說,以往都是他們著急賺工分,現在還變成大隊著急了。
除卻這兩件事兒,還有第三件事兒,那就是勻婷被調到大隊做幹事;袁知青接替勻婷做記分員。
大隊人手不夠用,大隊長直接找了記分員勻婷談話,勻婷可真是沒想到,這種好事兒竟然就咣當一下落在了自己身上,她原本覺得記分員就是很好的工作了。
最起碼不出力,比其他女人好太多。
而現在,她成了大隊的幹事?
天降餡餅!
勻婷被安排到大隊部,袁知青立刻就接替了勻婷的工作。
對於這些,大隊對外公布的也很清楚,這些事兒,沒有什麼內幕。
之所以選擇勻婷,那是以為她做了好幾年記分員,對大隊相對熟悉,比較容易開展工作。
在現在這個時候,實在是沒有功夫招聘新人培養,所以勻婷是最合適的。
至於袁知青,誰讓他們大隊讀書的人不多呢。
他們這次尋找記分員,不單單是計分,還要做統計等相關工作,那是需要確實有本事的,不能光認字。
同時,冬天農忙也不能休息,要配合大隊工作,甚至是出差。
這麼一看,大隊能上崗的人就少之又少了。
別說統計,能夠把所有字兒認全都不能占多數。
至於知青,也不敢就說自己一定能勝任。
就這麼著,這次的變動,連點水花都沒有。
一時間,許家屯兒大隊越發的熱火朝天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