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辦廠了
過完年的日子,過的可快了,許桃桃覺得,時間好像嗖嗖的飛轉。
就好像,假期也沒有很久,馬上就要開學了。
小朋友們最大的噩耗,開學!
雖然,她每天在家也要學習。
可是哦。
在家學習,怎麼能跟上學一樣呢?
她在家,可以不用早起,可以隨便上廁所,可以隨便喝水,餓了可以吃東西。
上學可以嗎?
不可以!
必須不可以!
所以小桃子覺得,上學有點小惆悵。
當然,小桃子惆悵,其他人就更惆悵啦。
但凡小孩子,就沒有比較喜歡上學的,自願學習那根本就是不存在的呀。
他們是很小,但是不是傻呀!無拘無束的假期,嗖的一下,結束啦。
小孩子們總是會為小事情煩惱,大人就有自己的大事兒了。
許雪林在第一次造紙成功後,經過幾次不斷的改進,現在已經越發的好了起來。
幾乎是肉眼可見的沒問題,這可給大隊長他們高興壞了。
誰不想多條出路呢。
大隊長是知道,許雪林是願意把自己的配比和技術交出來的,正是因為知道,才越發覺得這事兒要細緻一些。
免得傷了孩子的心,往後真是冷了心。
經過幾輪商量和討論,大隊長總算是拿出來一個比較細緻的章程。
畢竟,開一個小型造紙廠可跟一個不太重要的農民合作社不一樣,這個不僅要有技術,還要有銷路。
這一切都要考慮在範圍內的。
而對他們最重要的也就是這兩件事兒,前者他們有雪林,後者就比較難了。
不過這在別人的眼裡是大事兒,在許老三的眼裡倒是覺得不算什麼。
他說:「這有什麼難的?
別說咱們公社,就連咱們縣都沒有一個造紙廠,還用紙不是全都從外面進來?
既然我們本地可以自給自足,那麼就找公社啊!那幹啥錢讓別人賺了不讓咱們自己人賺?
我們剛開始比較艱難,公社理應扶持我們的。」
大隊長目瞪口呆。
他是習慣了有事兒自己解決,可沒想,有事兒找上級。
「這咋跟領導說啊?」
許老三:「咋不能說?
你把現實情況說一說啊?
我不是跟你說過嗎?
會哭的孩子有奶吃。
你得該要什麼就得要。
再說,咱們發展的好了,公社沒有面子嗎?
這都是公社領導的政績。」
「那他們要是想要安插人呢?」
許老三微笑:「你是不是傻啊!咱為啥要像工人一樣開工資呢?
咱們可以給工人工分啊!咱們是集體企業,可跟城裡的大國企不一樣。
他們要來行啊,把戶口轉進來啊,咱們給工分啊!我就不信他們願意。
再說,咱們是給婦女同志製造新工作,哦,我們一堆女人,他好意思安排一個大老爺們來嘛?
這不是居心不良?」
就聽過農村銷尖了頭往城裡走,沒見過城裡要來農村的。
「對,老三說得對!」
每次開會的時候,章會計都覺得許老三是他親兒子,他們的想法,真是太一樣了。
大隊長人是行,也有威信,但是腦子就不是那麼會變通了。
他做會計的,就比較在乎錢了。
畢竟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他說:「他們不管是想給咱們安排領導還是工人,我們都不拒絕,但是就一點,村集體小廠子,開不起工錢。
反正大家都是拿工分,他們來不來!而且還有一點好處,不直接給錢不至於在本村內因為工作造成很嚴重的攀比。
到時候造紙廠賺了錢,年底大家的工分也就更值錢了。
糧食換不完,就能換錢了。
對所有人來說都是一件好事兒。」
大隊長:「你們可真精。」
許老三:「哎不是,你這腦子多少也用一用啊!」
大隊長:「你們都比我想的寬廣。」
這一點,他是很服氣的。
一旁的許建山悄不做聲,他腦子還沒大隊長快。
不過,他雖然腦子慢,但是指哪兒打哪兒啊。
大隊長:「那現在分工,我跟老章去公社辦理手續;建山你找幾個人,把咱們原來村西的那處場院給翻修整理一下,不白乾的,每人每天都有工分。
按照最高的給;建雲,你把咱們工廠的細則相關完善一下。
另外,關於在大隊招工的事兒,你擬一個章程出來。」
大家紛紛點頭,很快的領了各自的任務。
許多事兒,做之前覺得千難萬難,但是真的幹起來了,才會發現,其實真正遇到的阻力,也許遠遠小於你當初的設想。
許多的困難,不過都是你事先對事情忐忑而給自己下的暗示罷了。
雖然還不到種地的季節,但是村里突然開始找人翻修場院,這倒是一下子觸動了大家的神經。
畢竟,大隊好端端的突然這樣,就很不對啊!
許建山跟許老三,也就是許建雲是隔了房的堂兄弟。
但是吧,他們性格可真是截然不同,相比於許建雲的能說會道,許建山明顯是不太會說話的。
不過他這人有一點好,雖然不是能說會道的人,但是你要從他嘴裡挖點什麼出來,那也是不可能的,這人不是個悶葫蘆,但是還真是有幾分當兵退伍的特質,能做到守口如瓶。
大家從許建山這裡打聽不著什麼,這可不就奔著許老三去了嘛。
只是大家總不會去大隊找人嘮嗑,這不,只能去大隊長家「做客」,探聽虛實了。
桂花嬸是早就得了大隊長叮囑的,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心裡十分有數兒。
其實說到底啊,大家就想知道是怎麼回事兒,村裡的事兒,多少總是關係到他們的。
桂花嬸:「村里可能要開一個小廠。」
她這話,無異於在平底扔下一個驚雷,驚得大家都張大了嘴,仿佛能塞進一個雞蛋。
「怎麼回事兒?
開廠?
開什麼廠?
是城裡那種嗎?」
「那是給工錢的嗎?
以後咱們村里不是有工人了?」
「那誰能去?
你看我咋樣?」
「你肯定能去吧?
你男人是大隊長……」
「有個當大隊長大男人真是跟咱沒法兒比,桂花啊,咱們兩家可是有親戚的,你可不能不管我們家……」
嘰嘰喳喳的你一言我一語立刻撲面而來,這一刻,大家都亢奮的不像樣兒。
桂花嬸:「你們能安靜一下不?」
她聲音大了點:「這話讓你們說的,轉頭兒傳出去,還以為我男人從中占了多少便宜呢。
誰去誰不去,不是我說的算的,更不是我們家老許說的算的。
這事兒都是自有章程的,不是說,誰是我家的親戚就能幹?
要是都這樣,那還有沒有點規矩了?
你們在我這兒問東問西也是沒用的,具體情況我是真的不知道。
不過你們等個兩三日,想必大隊就會對外公布了。
我這提前給你們透漏,你們倒是還搗亂上了。」
「沒沒沒,我們不是這個意思,這不是想著……」
桂花嬸:「啥想著不想著的?
咱們許家屯有接近一半兒的人家都姓許,就算不姓許,親戚連著親戚的,總能找到點關係。
那憑啥就得優先照顧你?
可沒得這樣的。」
「對,二許大嬸,你可別倚老賣老哈。
桂花嬸子,那你說咱們村要開什麼廠子啊?」
他們村,好像也沒有什麼能做的。
桂花嬸:「聽說是造紙廠。」
「造紙?
咱們村還有人會造紙?」
這下子,更是好奇的不行。
桂花嬸:「誰說沒人會?
許老三就會啊。」
「他會?
咋沒聽說?」
「人家會幹啥要告訴你?」
「那倒也是。」
桂花嬸看他們議論紛紛,想到大隊長的話,說:「他是會的,這不是看咱們村子種地不如旁的大隊嗎?
就想著給咱們村多點開源。」
這個事兒吧,其他大隊家屬不知道,但是桂花嬸是知道的。
其實真正會的人,是雪林,根本不是許老三。
但是不管是許老三家還是大隊裡,大家都不想把這件事兒說出去。
畢竟,雪林現在才十一,年紀還太小。
一時間站的太高不是什麼好事兒。
再說,如果有外面的人起了壞心思,十一歲的孩子,也不算很有自保能力。
所以,倒是不如把這個好事兒按在了許老三的身上,反正他們是父子,不會計較這些。
到時候一旦有技術上的問題,叫雪林過去幫襯,也不是說不過去。
畢竟,許老三可是個男人,跟廠里的婦女接觸的多總是有些不太妥當。
因此讓年紀不大的兒子過去幫忙,不是很得體嗎?
正是因此,這件事兒一對外宣傳,名頭兒就按在了許老三的身上。
至於許老三怎麼會的?
他本來就是念過初中的,再說,就憑他臉皮這麼厚,說他賴皮臉兒跟別人學到了,也不意外啊。
不過桂花嬸倒是想多了,大家對許老三會這個事兒,好像很接觸良好,問都沒問,他咋能會!甚至於,大家都不問更多了,真的是很快的就從她家散了。
至於從他家散了之後去哪兒?
當然是大隊部啊。
他們也知道不能去大隊部嘮嗑,但是這事兒正事兒,得問仔細了啊!村里人就這樣,有個啥,總是要打破砂鍋問到底,沒有什麼隱私可言的。
大隊部就許老三一個人在,他們一出現,許老三自然是知道為啥。
眼看這些人像是逃荒的看見白面饅頭一樣沖自己撲過來了,許老三倒是任由大家開始表演。
眾人呼呼喝喝的問了好久,也不看許老三說一句話,這才反應過來停了下來。
許老三:「說完了?」
他點了點桌面,說:「都散了回家吧,雖說咱們大隊場院開始收拾,但是這事兒,還真是不一定能成。」
這麼一說,大家就傻了眼,有人結巴問:「咋還不能成?
不是都提前開始收拾場院了嗎?」
許老三點頭:「嗯,場院是先收拾著,能成呢,咱就用上。
如果不能成呢?
以後冬天開個會殺個豬什麼的也不用去打穀場了,場院用得上。
趕上大雪天大家遭罪,有個遮擋的地方,總是好的。」
「所以大家都先回吧,等徹底辦下來再說。」
許老三輕描淡寫幾句話,一下子就把大家說的格外的緊張。
剛才還想著得說說一定要安排自己,但是現在倒是擔心辦不成。
「那咱們農民合作社不都辦起來了嗎?
這事兒不難吧?」
大家不確定的說。
許老三:「那咋一樣?
咱們農民合作社,其實也就是賣一點老百姓自家的東西。
如果沒有個名頭,咱們連出去跟人談的資格都沒有。
那公社不知道嗎?
當然是知道的,咱們賣點土特產,不過都是小錢兒。
公社都看不上的。
再說,公社領導也不能下來養土鱉吧?」
「那是不能。」
許老三:「那不就得了,這些小事兒,人家不在乎。
但是你們想想,公社有造紙廠嗎?
縣裡有造紙廠嗎?
都沒有的。
如果,公社要把咱們的技術拿走,在公社開場造福更多人呢?
對我們來說,許家屯兒是我們的家園;但是對公社領導來說,每個大隊都是他的孩子,是一樣的。
反正我是無所謂,他們沒有技術我有,到時候也能找我去當技術工。
但是就虧了咱們大隊了!說真的,我是咱們大隊的人,一家人都在咱們大隊呢,就算我自己能好,我也是更希望咱們大隊好的。
畢竟,我說句實在的,開在咱們大隊,就沖我這個貢獻,還不得給我幾個名額?
這要是開在公社或者縣裡,那估摸著就只能我一個人去上班了。
不過也行,聽說技術工賺的挺多的,這到手的畢竟是錢。
如果在咱們大隊,頂多拿工分了。」
「老三,你可不能走,你是咱們大隊的人,還是咱們大隊的幹部,得為咱們大隊著想啊!」
「對啊,這要是留在咱們大隊,咱們大隊肯定能給你家安排名額的。」
「等等,如果開在咱們大隊,不是給工資是給工分?」
也有人反應過來。
許老三點頭:「那肯定啊,雖說這事兒還不一定成,但是我也簡單擬定了一個章程。
咱們大隊倒是想開工資,但是集體企業,肯定還是工分更合適。
再說,要是直接開工資,那麼就更別想開起來了。
你們信不信,周圍幾個大隊能把我們大隊給吞了?
他們如果去公社鬧。
也要來上班呢?
那幾個大隊,大家做鄰居也幾十年上百年了吧,誰還不知道誰?
你們都曉得,他們不怎麼要臉。
聞到腥味兒就得衝上來。」
大家飛快點頭,十分心有戚戚焉:「真心不要臉。」
「呸,那些癟犢子啊。」
「我太爺爺那輩兒,就為了糧食打起來過,我爸這輩兒還為畫地打起來過,他們就不是啥好人。」
許老三:「所以,咱們得防著他們啊。
另外一個,造紙廠剛開肯定是得開成小的,那有人來上班,有人沒來上班。
不來上班的人不虧?
但是換成工分就不一樣了。
你們想啊,咱們的紙賣得出去,那麼錢多了。
我們的工分,是不是就更值錢了?」
許多人的眼睛都亮了。
許老三:「工分值錢,只要大家勤奮一點,多攢一點,年底就能換錢了。
咱們每年換糧食都是有最高額的。
有的人家啊,這工分都換不完壓著。
有的人家覺得換不完壓著也沒勁頭兒,都不怎麼努力了。
但是咱們如果有了造紙廠,那麼誰還不努力啊,攢了工分年底一換,這可是一筆不少的錢了。
又不是大傻子。」
「對對對!」
這麼一說,真是人人都是內心火熱。
恨不能這個廠子,立刻開起來呢。
「老三,你可得多想想法子啊!」
許老三:「我是隊裡人,我寧願少掙點,也不想別的大隊摻和咱的事兒,看他們煩人。
你們看,我這不是想著呢嗎?
所以這段日子啊,你們也不用過來,要知道你們過來真是打擾到我們了。
我們其實都是憋著心氣兒要給這事兒辦成呢。
你們得知道啊,不管最後是個啥樣兒,都是我們可以想到的最好的法子了。
為的,也是能辦成造福咱們整個大隊。」
「好好好,你說得對,咱們誰也不打擾你們。」
許老三微笑,壓低了聲音:「這事兒啊,咱們大隊內部知道就行了。
千萬別讓那些貓聞到腥味兒,他們要是在中間給我們攪合黃了。
就等著你們哭吧?」
「對,咱們大隊得瞞住了,一些愛出去碎嘴子的,先得瞞著,對對!」
許老三一席話,直接將人打發了。
許建山正好回來拿東西,他站在人群外面擠不進去了,真是眼睜睜的看著許建雲把人給忽悠走了。
一時間,竟然無言以對。
人都走了,許老三也就看見他了。
「你幹什麼呢?
怎麼不進來?」
許建山坐下灌了一杯水,說:「你咋這麼能說呢?」
許老三挑眉:「我說的句句都是實話,你仔細想想,我這裡面有一句假話嗎?」
許建山仔細一想,說真的,還真的沒有。
但是,作為一個相對有點了解許老三的人,許建山覺得,剛才那話,還是有哪裡不對。
他說:「公社沒有找你做技術員啊。」
許老三:「你仔細想,如果公社把技術拿走,會不找我嗎?」
許建山:「……不會不找你。」
許老三:「那不就得了。」
許建山:「你沒說打算找女同志的事兒……」
許老三:「那事情沒辦成,為啥要說?」
許建山:「也對哈。」
許建山這人果真沒啥心機,立刻就被許老三帶起了節奏,他深深吸了一口氣,說:「我去幹活兒,你說得對,就算開不起來,這場院咱們也用得上,不能耽擱!」
他雄赳赳氣昂昂的離開。
許老三:「腦殼子不好吧?
馬上天就暖和了,真為了開會修場院,也不會這個時候著急啊!」
真是,他時常因為自己腦子太快而與周圍這些傻蛋格格不入。
不過不得不說,這個年代的人,好像真的就比較單純,不太會想那些彎彎繞。
當年他在書院讀書,那些一同讀書的世家子弟才十幾歲二十來歲,心機已然不少了。
可是現在,這三四十歲的大老爺們腦子還沒有一點拐彎兒。
真是,還是年頭好了啊,都不用動腦。
不過也如同許老三的意料之中,大隊長和章會計第一次並沒有立刻成功,村里願意自給自足增加生產力自然是好的。
不管是計劃書成品,他們都留了下來。
但是,公社也不是一言堂,總是要開會討論的。
當然了,不管從哪方面來講,這件事兒成功的概率還是很高的。
他們心裡是曉得的,但是大隊裡的人不知道,眼看大隊長領著章會計往公社跑了兩三次,也沒說這事兒成了,心中都明白,大隊這是為他們努力了呢。
也正是因此,越發的相信許老三的話了。
既然是好事兒,肯定是人人都想摻和。
他們大隊,這是鼓足了勁兒跟公社爭取呢。
要不說,一個好的領導,是能帶動起一個好的班子的。
他們大隊就比別的大隊厚道講究,也更為他們著想。
這幾天,大隊長和章會計都感受到了如沐春風般的溫暖。
不僅沒人來嘰嘰喳喳的問東問西,還能收穫無數笑臉。
這搞得大隊長跟章會計感慨:「……有時候,說話真是要講究策略啊。」
章會計:「許老三有能力的,腦子轉得快,還能說會道。
這樣的人未見得就比會下苦力的人差。」
如果是以前,大隊長或者會持有懷疑的態度,但是現在,他是很真誠的點了頭:「有道理。」
公社那邊很快的就同意了他們的請求,手續也辦了下來。
其實就像是他們先頭兒猜測的一樣,公社這邊呢,其實也是打算安排人的。
但是,他們最終還是放棄了。
主要就是,許家屯這個計劃書做的太詳細了,而且很站得住腳。
首先,把戶口轉到許家屯拿工分,這就很不可能。
別說是什麼城裡人了,就連其他大隊,想要轉到許家屯大隊,都不現實。
其次,許家屯是為了解決大齡中老年婦女的就業問題,一群農村婦女,想一想就頭大。
最後,也是最主要的一點,雖然做出來是沒問題的,但是技術到底是成不成型兒還是要再看的。
而且如果生產能力上不去,就是很難成為一個像樣的企業的。
而且,許家屯前期也只是設定二十五個員工。
說是小廠,其實就是小作坊。
種種原因中和在一起,公社最終還是沒有多摻和。
而這對許家屯大隊來說,是一件很好的事兒了。
於是,大隊長在兼任了農民合作社領導的同時,又兼任了許家屯造紙廠的廠長。
這搞得他自己都有點緊張了,其實,他更想讓許老三乾的,但是這貨堅決不肯。
人家也是有話說的。
許老三:「我長得這麼好,要是整天在婦女堆兒里混,咱們大隊的男同志該不放心了!我這是為了大家好,別人放心,我也不沾一身腥。
我做技術顧問就行。」
這話傳出去,可給村里人感動壞了,深深覺得,以前真是誤會人家許老三的為人了。
這個人雖然干地里活兒不行,嘴巴也賤次次的,但是為人還是好的。
本質上,厚道!
許老三自己聽了,險些噴出來。
他不想當廠長,那是不想攬事兒,又不是他自家的買賣,他幹啥拼死拼活?
他是傻子嗎?
要是自家的,他首先就不能安排七大姑八大姨進去工作。
那還管個屁。
他做技術顧問,每天拿著工分,還能雙倍拿著做婦女主任的工分,假裝指點指點就行,畢竟實際做技術顧問的,其實是他兒子。
而技術顧問這個活兒,也不用每天去,他推掉廠長的活兒,拿到了高工分還不用幹活兒賺個好名聲。
這麼多好處,他不要才是腦子有病咧。
廠子敲定了下來,很快也就面臨了招工的問題。
這個事兒,許老三早就擬定出了章程。
大隊長認真看了一遍,覺得這擬定的真的格外的好,他說:「你這很細緻。」
許老三:「那是當然。」
既然是招工,村里很快就召集全體社員開會。
其實村里人啊,早就等著這個呢,一聽說開會,真是啥事兒也不幹了。
立刻就奔著大隊打穀場去了。
就連各家的小孩兒,也都湊熱鬧,沒一會兒的功夫,打穀場就熱熱鬧鬧的站滿了人。
大隊長:「人都到齊了嗎?」
下面是響亮的聲音。
大隊長看向許老三,說:「我想大家都知道,咱們村要開辦一個造紙廠了。
經過這些天的不懈努力,手續已經都辦下來了。」
下面轟的一聲,熱鬧起來,各個喜氣洋洋。
「許家屯造紙廠,由我兼任廠長,許建雲同志兼任技術顧問。
下面,關於廠子的詳細情況,由許建雲同志介紹一下。」
大隊長是看出來了,許老三死的都能說當成活的,由他來說,更合適許多。
這是一個把人賣了,還能得到人家感謝的傢伙。
許建云:「好,接下來由我介紹一下。
想必大家知道,我們這個造紙廠,開的相當不容易。
不過好在,我們大隊長和章會計不斷的努力,終於成功了。
其中的心酸不用多說。
去公社辦事兒多難,相信大家都有體會。
那真是豁出臉面。
不過想到一切都是為了造福大隊,不管是大隊長還是章會計,亦或者是我們,都覺得這是太值得了。
但是,即便是這樣,也沒有隨隨便便成功。」
他這一說,又把大家的心提起來了。
許老三掃了一圈大家的表情,繼續說:「咱們的造紙廠,以後將會只招女同志。」
「什麼!」
大家果然又喧譁起來。
許老三伸手壓了壓,聲音果然小了不少,許老三:「這是大隊權衡下最合適的選擇,也是我們大隊借鑑省城的操作。
我相信大家都明白,不管什麼時候農民都離不開土地,咱們大隊的土地不算肥沃,如果抽調男同志進廠,那麼不用說了。
公社那邊是絕對不會同意的。
也是好在,我們還有省城的經驗可以借鑑。
如果不然,這廠子,真是辦不下!不過,我相信,即便是女同志,一樣能夠干出一片天。
城裡都可以,我們農村婦女,也不差對不對?」
「對!」
翠花嬸和桂花嬸兩個站在常喜的身邊,低聲:「你男人真會說啊!說的我這心裡怪激動的。」
常喜:「……」
許老三:「咱們廠子這次招工二十人。
另外增加三人,是公社對我們家提供技術的獎勵。」
大隊長在一旁補充:「這確實是公社同意的。」
他們大隊主動上報,公社當然不會觸霉頭,畢竟也是真的提供了技術。
許老三:「我們這次招工主要從三部分來選擇,第一部分是平時就比較勤快的社員,總不能平時磨磨蹭蹭偷懶,關鍵時刻好事兒給你們吧?
這天底下哪有這樣的好事兒,畢竟,又不是我爹娘,有我這麼好的兒子。」
他插科打諢了一句,引得大家笑了出來。
許大爺許大娘也笑,不過,許大娘心裡還是罵了一句小兔崽子。
他們哪裡是白得的活兒啊!
不過這個時候,肯定還是不能拆台的。
許老三:「我們以家庭為單位,排在前十的家庭,每個家庭有一個名額。
第二部分,是選擇大隊的困難家庭。
當然這個困難不是你說困難就困難。
我們要進行各方面的評比,包括家裡人數勞動力等等,稍後我會把說明貼出來,這一部分,照顧七家。
最後一部分就是剩下三個名額,村民投票決定。
咱自己的村子,你們也有一定的決定權的。
當然,如果家裡實在沒有合適的人或者不想來廠里工作,那麼過來支會一聲,視為自願放棄。
不允許轉讓,要是隨隨便便就能轉讓,那是對其他人的不公平。
另外,只要不是七老八十。
我個人還是建議家裡老一點的來哈。
四五十歲的也不影響幹活兒,儘量還是選擇年長的來,我們不太建議年輕的小媳婦兒來廠里工作。
首先,廠里雖然都是女工,但是不是沒有男人,雖然大家都是磊落的人,但是總有嘴賤的,能避嫌還是避嫌的好。
另外一個,也是最重要的一點,誰知道咱們廠子發展起來有沒有人眼紅。
這年輕的抹不開臉面,歲數大的就不會。
要是真有挑事兒的,撓人可沒人敵得過嬸子們。」
「三兒啊,你這話雖然是這麼個道理,但是還真是不咋中聽啊。」
「不中聽沒啥,讓咱幹活兒就行。」
「哈哈哈!」
當然,也有人好奇的問:「老三,你的三個名額,給誰啊。」
許老三:「我還能給誰?
我爹娘,我媳婦兒唄。」
「不是不要男人嗎?」
許老三:「我爹負責的是倉庫的進出貨,他不在車間。」
大家掰扯清楚了,越發的羨慕許老頭和許老太,有個靠譜的兒子,就是好啊。
不過這個時候,大家也沒有功夫管許老三家如何了,大家都認真的聽著,有沒有自家呢。
而排在前十的家庭,也都激動的不成樣子,更是開始琢磨起來,誰去工廠了。
倒是也巧合了,按照工分排序,許老大家排第十,他家雖然不像有的人家兄弟多,但是家裡五個勞動力。
許大爺許大娘許大哥許大嫂,四個人都是拿高工分的,而許真真雖然不拿高工分,但是也上工。
這就很多了,有的人家雖然人多,但是拿的工分不高,總數倒是沒有他們家多。
至於月季家,排在了第十一位,他們家一臉的懊惱。
許老三:「沒有排上的人家也彆氣餒,只要咱們廠子幹起來,越來越紅火。
少不得還要招工。
我們的目標是,家家戶戶都有人在工廠工作!」
這口氣倒是大,不過卻讓大家很沸騰。
畢竟,以前他們也沒想過還能幹這個不是?
人員的事兒,這些許老三就不管了,站在一旁看著大隊長和章會計處理,月季看了過來,許老三給她使了一個眼色。
月季心裡悄悄放心了一點。
果然,許建山:「我家放棄名額。」
大隊長抬頭看他一眼,說:「行,那麼順延一位。
十一名,排在十一名的是誰家?」
章會計低頭:「是……老李家,李大寶,你家第十一。」
李大寶:「我的天。」
月季:「嗚嗚嗚。」
其他人看他們家激動的樣兒,說:「我的天,他家運氣真好啊。
許建山咋不要這個名額了啊!」
大家七嘴八舌,都為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而震驚。
許建山娘:「我這眼睛不太好,肯定是不能幹的。
我家幾個兒媳婦兒,誰去?
與其讓他們爭搶,倒是不如都不去。」
幾個兒媳婦兒的臉,五彩斑斕。
眾人:「!!」
雖說,有些家裡孩子多的是能理解這種為難,但是直接放棄機會,那是沒有的啊!大家都覺得,許建山娘真是傻了。
排在十二的眼巴巴的看著,等著在遇見這種事兒。
可是到底,不是人人都是許建山家啊。
許老三拍拍他家男人的肩膀,說:「只要咱們紅火起來。
還是要招人的。
這一次雖然沒有你,但是下一次你不就是第一個了?」
還別說,他還挺會安慰人的。
那家人雖然也是懊惱,但是倒是也覺得有點道理,當然,心裡更是憋了勁兒要好好干。
就算不能去廠里,他們也有工分可以拿錢的啊。
月季磨蹭到她哥身邊,別彆扭扭的小聲兒:「哥,謝謝你。」
外人不知道,他們家可是內部開過會的。
按理說,三個部分名額是要持平的,是她哥擬定的時候故意把線卡在了十,讓村民投票的名額變少。
這樣他大嫂就能光明正大的有一份工作。
他家排在十一,實在不好搞,不過,她知道,她們家全都知道,她哥可以說服許建山放棄。
到底怎麼說服,這就跟她沒關係了。
他們要做的,就是做戲。
沒想到,真成了。
其實她哥原定想要五個名額,但是又覺得一共才二十多個人,要五個,實在是不好看。
而且,為父母和媳婦兒籌謀正常,連分家大嫂和出嫁的妹妹都管,就有點說不過去了。
可事實上,她哥想幹啥,還真是能成。
現在,體體面面。
許月季同學再次對她三哥有了一個清醒的認識,都能忽悠的別人放棄十個工分的工作,這是什麼腦子啊。
她縮了縮,更加乖巧。
不敢惹不好惹。
乖巧。
常喜站在不遠處看著月季縮成球,忍不住笑了起來。
許老三對上她的笑臉兒,手指悄悄對她比了一個「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