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很爺們

  第18章很爺們

  雖然這次是在小桃子家聚餐,但是各家還是都拿了糧食過來。

  就像是許柔柔說的,只多不少。

  六家人湊在一起,擠擠巴巴都得兩桌。

  不過今次的菜色,那可是頂頂好了。

  這次的兩隻野雞,都不輕,脫了毛也快三斤重了,兩隻雞就是將近六斤。

  常喜做了一雞五吃。

  首先,切了一些雞肉絲兒,做了雞絲葫蘆條。

  葫蘆條和葫蘆,可一點關係也沒有。

  但是,就叫這個。

  說起來,別看常喜家學淵源,倒是不會這個的。

  葫蘆條是他們這裡的一種主食,它是需要藉助工具的,幾乎家家戶戶都有那麼一個帶著細孔兒的小長板子。

  和好了玉米面兒,壓在板子上,往下一按就變成一個個筷子粗細,手指頭長短的小玉米面兒條。

  這樣的東西,單吃口感自然是不如白面兒做的麵條,但是以雞絲兒做湯底,那肯定比單獨的白面兒還可口。

  在他們農家看來,這已然是頂頂有面兒的吃法了。

  今次,常喜就做了這麼一個雞絲兒葫蘆條兒。

  雞肉絲兒切得比葫蘆條還細。

  以油熱鍋,將雞絲兒來回翻炒,炒出香味兒,再下葫蘆條兒。

  這可是當得麵條的。

  一雞五吃,這是其一。

  其二是,辣子雞丁。

  當然,這樣的時代,可沒得單純的炒雞肉丁,常喜還配了胡蘿蔔丁,白蘿蔔丁,黃瓜丁,花生米,放入干辣椒,一起煸炒。

  其三是,雞肉燉土豆,這不用說,土豆兒自然是比雞肉多無數倍了,可是燉過雞肉的土豆,那是普通的土豆兒嗎?

  那是土豆兒中的王者。

  綿軟可口,湯汁濃郁。

  要說來,兩隻雞,再肥,這也用了不少了,差不多也就這樣了。

  但是,常喜又不是一般人,她將雞頭雞爪雞肝這些細碎又沒肉的位置,剁了剁滷了一下。

  雖然她自己不太滿意,覺得味道真是差得遠了。

  但是大家可不這麼想,個頂個兒盯著,眼睛已經要黏在上面。

  一想就知道這是下酒的美味。

  最後,就是最後的最後,常喜還用肉不太多的雞骨架熬了一個湯。

  她加入了一點點粉條,一點點蘿蔔條,又加入了一點點薑絲兒。

  除了這一雞五吃,她還配了六個素菜,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鍋子爆炒過雞肉的關係,即便是素菜,看起來也油汪汪的,透著一點點的雞肉味兒,相當吸引人。

  從開始下鍋開始,院子裡的小孩子們早就已經忍不住了,即便是有新鮮的大玩具木馬,也仍舊抵擋不住大家看向堂屋的視線。

  那裡的香氣,實在是太過撲鼻。

  這年頭兒,大家都肚子空空,很缺油水兒。

  其他雖好,但是吃才是永恆不變的真愛。

  別看有人幫忙的,但是大家全是做一些打下手兒的工作,真正做大廚兒的,還是常喜。

  不過她動作十分快,麻溜兒的很,想來也是。

  一般結婚的席面兒,那人可比現在多多了,她也沒得掉鏈子的時候。

  更不要說現在了。

  她指揮起來:「擺桌吧。」

  月季叫她男人:「你去給咱家飯桌搬過來用。」

  月季男人李大寶點頭,應了一聲好。

  他老娘補充:「再拿點凳子過來,我瞅著不夠。」

  月季一家三口是跟著公婆一起住的,老李家也是怪了,連續三四輩兒了,都是單傳,就一個兒。

  自然,老人家是要跟著兒子住的。

  大概是因為男人沒什麼兄弟,兒子也就這麼一個。

  十分單薄。

  李大娘給他兒子娶妻的時候,就一眼相中了旺興兒的許月季。

  許月季家裡三個哥哥,那是人丁興旺,她自己本身又不是一個彪悍掐尖兒的個性,所以這婆婆對兒媳婦兒是比較滿意的。

  雖然住在一起多少難免有摩擦,但是在旁人家看來,已經是極好的婆媳關係了。

  他們這條巷子,另外一個當婆婆的就是王寡婦家婆婆,她男人死了,但是婆婆還在,婆媳兩個守著雙胞胎過日子。

  大概是要相依為命,所以相處的也不錯。

  李大娘和王大娘,那是老夥伴。

  至於其他家,就沒老人一起住了。

  翠花嬸男人排行老二,父母跟著老大。

  許老三家也是如此。

  村長家有些特殊,他大姐夫是入贅,所以爹娘的房子給了大姐和大姐夫,兩個老人也跟著女兒生活。

  這在村里很特別,不過人家自個兒願意,姐弟關係又好。

  旁人說不得什麼閒話。

  飯桌很快的擺上了,李大寶他爹李大爺看著賀大爺,說:「咱們這邊,都是年紀差不多的找年紀差不多的玩兒,以後你在家沒事兒,就來找我。

  咱倆一嘮嘮嗑,撿個柴的,也有個伴兒。」

  賀大爺笑呵呵的應了好。

  他這次過來,除了拿了飯菜,還帶了一瓶酒,他晃了一下酒瓶子,說:「老夥計咱們也十幾年沒坐一起喝一杯了。

  這次正好兒。」

  這些男人,哪裡有不愛酒的?

  他們紛紛湊上前,說:「這是二鍋頭?」

  賀大爺點頭:「嗯,對。

  其實我平日裡也不喝這個,太有勁兒了,我扛不住。

  我平日裡喝點果酒還成,這個就頂不住了。

  也不曉得好不好。」

  「那咋能不好呢?

  二鍋頭,那可是賊有勁兒的。」

  幾個男人都湊上前,村長倒是見多識廣一點,他肯定的說:「這個酒是公社供銷社最貴的二鍋頭了,你這兒子,真是這個。」

  他比了一個大拇指。

  賀大爺笑了出來:「你家小許朗長大,一樣也會孝順的。

  孩子哪有不好的?

  只要咱們不給孩子帶歪,給他們講做人的道理,他們就不會不懂事兒。

  長大就個頂個是這個。」

  他也比了比大拇指。

  這話是很有道理的。

  小孩子哪裡知道好壞?

  所有的壞孩子,還不是被家長溺愛,或者有樣學樣,才越發的不好。

  當爹娘好生教育,就不會如此。

  大家正說著話,不知道什麼時候小桃子倒是跑過來了。

  她站在一旁聽了一會兒,說:「我長大,也會很好的。」

  她仰著小臉蛋兒,黑黝黝的大眼睛亮晶晶的,可認真啦:「我也會孝順爸爸媽媽,還要對哥哥姐姐好。」

  許老三感動的淚眼汪汪:「哎呦喂,我的閨女真好,我就知道,我閨女天下第一好。」

  小桃子笑眯眯的翹著嘴角:「我是一隻好桃子。」

  「你們幹啥呢?

  趕緊坐,開飯了。」

  桂花嬸的將飯菜端出來,說:「今個兒這菜,可是過年的水平。」

  大家鬨笑出來,紛紛點頭。

  要知道,這可是好幾道葷菜呢。

  那確實,日子難的時候,過年都不一定這麼好。

  雖然今天是小桃子的生日,但是大家也不講究那麼許多,只是一聲開動,小孩們就沖惹。

  大喜嬸嬸做菜本來就最好吃,現在還有肉,不搶更待何時?

  大家的筷子,那是飛快的動了起來。

  不說旁的,就連小桃子,她下手都一點也不慢。

  她盯上了一塊雞肉,一舉夾住,飛快的啃了起來。

  大家的第一目標,永遠都是肉肉。

  而吃肉之後,才是其中的配菜,再然後,才有其他的菜色。

  男人那一桌,還喝著點酒,女人和孩子這邊,可就沒有這個了。

  小桃子吃著辣子雞吃的直嗦口水,可是還是一點都不肯示弱。

  「呲,好辣!」

  小桃子念叨著,小筷子飛舞的倒是厲害:「但是好吃!」

  小賀嘉聽到她的話,立刻加了一個雞丁,放在了她的小碗裡:「給你。」

  許桃桃:「謝謝嘉嘉,不過你自己吃啊!」

  她她大口的吃菜,小胳膊伸了出來:「媽,給我來一碗葫蘆條。」

  常喜:「哎。」

  他們這桌不喝酒,那可是吃的飛快,沒一會兒,大家就吃個肚子滾圓。

  當然啦,再看桌子,已經乾淨的不像樣兒了,盤子底兒的一點點油星兒,都讓王大娘蘸著餅子抹乾淨吃掉了。

  小桃子抱著肚子,坐在小板凳上,說:「如果每天都可以吃這麼好,就好了。」

  「那可不是。」

  這樣能夠吃到肉的好時候,誰不想過呢。

  小桃子順勢靠在了媽媽的腿上,說:「媽,我想天天過生日。」

  常喜輕輕的摩挲小閨女的胳膊,說:「如果你天天過生日,可就跟平常沒有區別了。」

  這麼一想,小桃子立刻點頭,說:「那我不要了。」

  這個多少兒,她還是能夠分清的啊。

  中午的太陽暖洋洋的曬得人發困。

  小桃子覺得自己昏昏欲睡:「吃飽了,我就困了。」

  許柔柔打量妹妹一眼,說:「走,我領你去睡覺。」

  許桃桃遲疑著不想走,小夥伴都在,她如果回去睡覺,好像就虧了呀。

  小傢伙兒猶猶豫豫的看向小夥伴們。

  這一看,就發現小賀嘉比她還過分呢。

  他的小腦袋,已經開始一點一點了。

  可見,這是更困了。

  她說:「嘉嘉也困了。」

  賀嘉被點名,迷瞪兒的抬頭,揉揉眼睛,還倔強著:「我不困的。」

  小孩子,都是這麼的倔強。

  常喜說:「小孩子困了就該睡覺的,不要強撐著。

  嘉嘉也進屋跟桃子一起睡覺吧。」

  她又跟其他幾個小孩兒說:「你們困了就在嬸子這裡睡一會兒。」

  幾個小孩子,還躺的開的。

  小許朗搖頭,說:「不困。」

  他看向了小木馬,猶豫一下,問:「桃子,你睡午覺,我們能玩一會兒木馬嗎?」

  小桃子點頭,軟綿綿的說:「可以。

  不過,你們要輕輕的玩兒哦,如果弄壞了。

  我就告訴我爸爸。」

  小許朗拍胸:「桃子放心,我們一定可小心。」

  隨即轉頭說:「茂林海風海浪,你們困嗎?

  要睡覺嗎?」

  他恨不能所有的小夥伴都去睡覺,自己一個人獨享小木馬呢。

  只是這三個,都是七歲的小孩兒,比他們還大一點,更加有精力一點。

  別看小孩兒才差一兩歲,但是可明顯呢。

  「不困,我們一起玩。」

  幾個小孩兒,就這麼分道揚鑣,許柔柔領著小桃子和小賀嘉進屋,說:「來,踩著板凳上炕。」

  她看兩個小孩兒都有點軟乎乎的,說:「小朋友睡得多,才容易長高高。」

  小桃子哦了一聲,說:「那麼表哥還有朗哥哥他們長不高了。」

  許柔柔笑:「嗯。」

  她坐在炕邊兒,也有點困了。

  小桃子拍拍自己身邊的位置,說:「姐姐,來,我們一起睡。」

  許柔柔遲疑:「可是外面還在吃,一會兒要收拾的……」

  許桃桃可機靈了,她搖頭:「外面還有好多人呀,他們不會用你的。

  姐姐一起躺嘛!」

  她扭了扭,像是小豆蟲一樣往姐姐身邊竄了竄,說:「姐姐,你給我們講故事好不好?」

  許柔柔:「……」

  我就知道,沒有好事兒!

  她沉默一下,想到這丫頭今天是個「小壽星」,索性不跟她一般見識,問:「你想聽啥?」

  小桃子:「你講一個我沒聽過的吧?」

  要是這麼說,許柔柔可就不同意了。

  她捏一把妹妹的小臉蛋兒,兇巴巴:「故事就那些,愛聽不聽!」

  她的故事庫,可沒有多少。

  再說,小桃子都六歲了,她的故事早就掏空了。

  哪裡有什麼新故事?

  「你要不要聽。」

  小桃子立刻:「那好吧。」

  她轉頭:「嘉嘉,你想聽……」

  嘉嘉……已經睡成一個小豬了。

  小桃子鼓一下臉蛋兒,說:「他睡得可真快。」

  許柔柔笑了出來,戳戳妹妹白白淨淨又軟綿綿的小臉蛋兒,說:「你以為人人都是你呀,還要聽故事才肯睡覺。」

  她順勢躺在了妹妹的身邊,輕輕的拍她,說:「給你講一個曹沖稱象吧。」

  許桃桃:「……哦。」

  聽過了。

  不嫌棄。

  「你咋地?

  不滿意?」

  小桃子立刻摟住許柔柔,奶聲奶氣的討好姐姐:「當然滿意的呀,我姐姐最好了。」

  姐妹兩個,很快進入故事的節奏,等雪林進門,就看到三個人已經睡得四仰八叉了。

  他無奈的笑笑,將門關好。

  再出來,就看到他媽他們這桌已經撤了,婦女們坐在門口的桃樹下,東家長西家短。

  至於男同志這桌倒是吃的慢一些,大家喝著小酒,自然不像女人們這桌。

  眼看雪林出來,大隊長伸手招呼他,說:「小林子,你來。」

  雪林湊了過去,含笑:「咋了?」

  大隊長:「我們正在討論,山上那個陷阱是誰幹的?

  你咋想?」

  這個事兒吧,不是說自個兒孩子掉進去,他們才知道上火。

  而事實上,公社那邊可是三令五申,不能在山上設大陷阱。

  早幾年糧食減產,吃喝成問題,多少人在山上下套子。

  後來過了那個勁兒,大家還是習慣了,也不收斂。

  以至於不少人上山因為這個受傷。

  這東西就是這樣,一個兩個,可能不在意,但是數量多了。

  領導那邊也發了狠,現在別說他們公社,整個縣,都是絕對不允許在山上挖大陷阱的。

  這次,是十分惡劣的事件。

  大隊長昨天一回來就先回大隊,跟隊裡的幾個人通了個信兒。

  他們這樣普通的大隊,其實也就他一個大隊長,再一個會計一個治保主任,三個人就是正式員工了,至於記分員,這都不算是他們村委的主要成員了。

  三個人很是氣憤,畢竟誰家沒有娃啊,這些娃整天上山玩兒,難保不出事兒呢!

  就是,很不高興。

  但是,怎麼找到這個罪魁禍首又沒了招兒。

  「這個事兒我們昨個兒也商量了一下,但是沒有頭緒,這隻要那人不去,也抓不到啊!」

  這麼一說,許老三不幹了。

  他揚著下巴,說:「這咋能就這樣了?

  憑啥?

  我閨女差點出事兒,就算了?

  他們安全是運氣好,但是我們也不能永遠指望運氣過活吧?

  必須抓住那個狗東西,讓我抓到那個王八犢子,我非給他屎捏出來。」

  大家沉默不語,覺得許老三這可真是說大話了。

  他偷懶是第一名沒有錯,但是打架真的不行。

  「你別說有的沒的,咱們先得想想,是什麼人。」

  「會不會是村里李獵戶?

  早些年,他打獵可是一把好事兒,他家日子也成,會不會是偷偷打獵得來的?」

  這是老一輩兒的里李大爺說的。

  「也有可能是村里偷雞摸狗那個小王,看他就不是啥正經幹活兒的人。」

  這是桃子姑父李大寶說的。

  「我覺得小王不至於,他好像是偷偷投機倒把呢。

  你們看,二對兒的張三兒像不像?

  他上山可頻繁了。」

  這是翠花男人。

  「張三兒像,那麼大個坑,肯定需要一把子力氣。」

  李大寶想了想跟著點頭:「你說的有理。」

  他們都是胡咧咧的猜測,大隊長老許還是主要看許雪林這個男娃,別人不知道,作為鄰居,他可真是頂頂了解這個男娃兒的能耐。

  他說:「小林子,你咋看?」

  許雪林對這事兒也憋氣呢。

  這事兒怪他妹妹嗎?

  一點都不怪!

  缺德的是有人在那麼矮的地方挖大陷阱,這不是坑害小孩子嗎?

  要不是邊兒上有縫隙,小孩子又小,怕是要出大事兒的!許雪林點了點桌面,說:「有個最簡單的笨辦法,守株待兔。」

  這個法子,大家都想的到。

  倒是也不覺得有什麼稀罕的。

  「那咱哪有人盯著那邊兒啊?」

  許老三立刻:「我!」

  他很堅定:「我可一定得為我家小閨女討回一個公道!這事兒必須有個結果!」

  他這一次,可不是為了躲懶不幹活兒。

  涉及到他家閨女的,就沒有小事兒。

  「不成,這得蹲幾天?

  你總請假不上工,別人也要說閒話的。

  再說,一直抓不到你一直不上工,你家日子不過了?」

  大隊長直接就否決了他的話。

  雪林突然開口,說:「就一兩天。」

  大隊長:「哎?」

  其他人也都看向了雪林,許雪林平靜:「其實,不難的。」

  他笑了笑,只是笑容不達眼底:「打草驚蛇,讓設陷阱的人自己自投羅網就算了。」

  大太陽的中午,他們愣是覺得,許雪林這笑容,讓人冷冰冰的。

  大隊長:「那咋打草驚蛇?」

  許雪林意味深長:「你就讓質保主任和我爸一起去盯梢兒就行,我保證,不出三天,人就會去。」

  一聽這話,大隊長拍板:「成!」

  大隊長轉頭兒拍拍許老三的肩膀,說:「你這人啊,最運氣好就是有好媳婦兒好孩子。」

  換言之,你這人,不怎麼樣。

  許老三:「那我要不是個好人,運氣能這麼好?」

  這可真是很放屁了。

  大家都不理他,誰不知道他是個啥樣人啊!

  許老三腆著臉,繼續說:「大隊長,那你看,我是為大隊抓住挖陷阱的壞傢伙才請假的。

  我就是為了全大隊人的安危。

  我付出這麼多,是不是不能算我請假,該給我正常的工分?」

  這話一說出來,大傢伙兒都看著他,真是恨不能伸手摸一摸,他的臉皮有多厚了。

  咋就能這麼不要臉呢?

  許老三絲毫不在意大家的視線,繼續說:「你們大傢伙兒,可別覺得我是占大隊的便宜。

  再有大人孩子摔進去呢?

  這個坑你們是知道了,但是誰知道還挖沒挖第二個?

  我這是合理要求。

  要不然,我跟我兒子倆人兒一起偷偷的盯梢兒,還愁抓不到那人?

  我們這麼精,必須能啊!如果我們不說,偷偷報復,沒人管大坑,吃虧的還不是大隊?」

  眼瞅著大家不以為然的視線,許老三繼續說:「你們可別覺得我說大話。

  我們報復,也不是一定要硬剛啊!我們沒事兒往他們家門上潑大糞;晚上去他們家院子裡裝鬼;給他家自留地的苗兒都拔了;沒事兒往他們家雞窩扔點雞吃了拉肚子的草。

  再或者,我晚上偷偷去他們家砸玻璃,哪個不報復?」

  所有人:「……」

  你是怎麼能想到,這麼多缺德的事兒的?

  而且,還能說的這麼理直氣壯!

  許老三意味深長:「所以啊,我真是為了大傢伙兒。」

  大隊長指著許老三,手哆嗦了好半天,終於沒忍住,罵了一句:「你就缺德吧。」

  許老三抬頭挺胸:「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這是適當報復。

  再說,這才哪兒到哪兒?

  其實,我挺想為咱們大隊出點力的,真的!所以我才提出來,把人抓到,交給大隊處理。」

  我再私下找麻煩,那是我的事兒。

  這句話,他在心中腹誹了一下。

  「你咋這麼摳?

  就三天工,你還不捨得?」

  大隊長覺得自己要讓他氣的昏過去,不過到底是點了點頭,說:「這次,就便宜你了。」

  許老三立刻露出笑容:「這樣就對了啊!我可是為大家,我來為大家,服務你我他。」

  「滾犢子!」

  婦女同志們都坐在門口,也不算很遠,自然聽到了這邊的交涉,大家一言難盡的看著許老三,隨即回頭拍拍常喜,低聲:「你這也不容易。」

  就遇到這樣的男人,真是坎坷一點。

  一旁的月季狠狠的白了他哥一樣,低聲:「真是不著調。」

  常喜倒是沒事人兒一樣,說:「也沒啥。」

  再說,該爭取,也沒啥錯。

  不過這樣的話,常喜不必說的。

  雖然許老三不著調,但是常喜覺得,這次他沒錯!

  要是她抓到設陷阱差點坑了他閨女的狗東西,她也不客氣!

  常喜內心活動十分頻繁,不過表面兒,穩得很咧。

  很快的,話題換了,常喜也就不說啥了。

  果然,第二天,大家就聽說,山上發現野豬了。

  具體是個啥樣兒,沒人看見了。

  但是好幾個小孩兒,都說好像看見了,還說了往哪兒跑。

  別看村里以前習慣了打獵,但是那基本的獵物都是抱窩的兔子。

  野豬這種東西,大家還是不沾染。

  為啥呢!

  這東西,不好抓。

  野豬皮糙肉厚,還長著獠牙,有時候,一刀都砍不傷它。

  激怒了這都傢伙,它反而更加霍霍人,所以聽說山上有野豬,各家都拘著孩子不上山。

  至於大人們,也立刻就減少了上山的次數。

  命可就一次,誰不惜命?

  野豬肉是肉不假,但是總是也不能胡來。

  畢竟,現在又不像是早些年,還有獵槍可以打獵。

  小心為上,那才是對的。

  因著野豬的事兒,村里倒是議論紛紛了。

  許多老人家都回憶起,許多年前野豬下山嚯嚯糧食嚯嚯人的事兒。

  一時間,義憤填膺。

  村裡的治保主任不是旁人,還是許老三家隔房堂叔家的兒子,跟他差不多大。

  不過人家當兵復員的,為人也上進,跟他不是一路人。

  許老三叫許建雲。

  他叫許建山。

  倆人一起在山上守株待兔,人沒遇到,蚊子可是遇到不老少。

  許建山其實不太看得上這個堂哥,覺得他腦子是夠用的,但是人太懶了。

  做人不行。

  倆人一起上山,倒是也說不進什麼話。

  可是吧,這山里就這麼大地方,就這麼倆人。

  他熬了第一天,第二天就忍不住跟許建雲搭話兒了。

  「三哥,你瞅著,這法子有用嗎?

  能有人來嗎?」

  許老三睨他一下,說:「咋沒有用?

  要是沒有用,就是你們這幫人泄露了出去,讓那賊小子知道了。」

  許建山生生讓這話氣的倒仰,你說哪兒見過這樣的人!

  他氣結:「我們沒事兒往外說幹啥!我還想把這人找著呢!要不然,誰知道他挖了幾個坑,我家也有娃呢。

  再說我媳婦兒還上山呢。」

  他已經看過那個大坑了,雖然現場銳利的木棍子已經都被拔掉了,但是他稍微想一下就曉得當時的可怕。

  「你說,就謠傳山上有野豬,那人真能來?」

  他咋就那麼懷疑呢?

  許老三:「當然會來!挖坑的人又不知道這事兒是假的。

  大家聽說山上有野豬,最起碼得躲一陣兒不上山,免得遭遇野豬坑了自己。

  但是那個挖坑的人可不一定,他挖這麼大的坑,難道是為了抓兔子?

  那肯定是奔著大物件兒去的啊?

  一聽說山上有野豬,保不齊就要來看看有沒有收穫了。

  而且,看見沒?

  這附近這些野草,這個草啊,就是野豬最愛吃的,怎麼就那麼巧,陷阱附近這麼多?

  我看就是故意得了。」

  說到這裡,許老三由衷的問:「你這幾年當兵,都學啥了?

  咋啥都不知道?」

  許建山:「?」

  他竟然被許老三嫌棄了。

  「我功夫好!」

  他趕緊舉了舉胳膊,表示自己的能力,他可不能被許老三看不起。

  那也太丟人了。

  許老三睨他:「我就怕人來了,你還抓不到人呢。」

  你說這話說的可不可氣。

  這就不是一個好傢夥。

  許建山不樂意了,轉過身子,不跟他講話。

  不是一條道兒的人,沒什麼可說的。

  「建山啊,你說,我能不能去村里干?」

  許建山不理會許老三了,他還主動上了。

  許建山好懸讓這個話氣昏,他說:「你說啥?」

  他上下睨著許老三,很不會藏著掖著,直接說:「你這樣的要是能來村里幹活兒,那全村可沒人能同意。

  咱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進人的。

  再說,你能幹啥?

  你能帶個啥好頭兒?

  你是要教大家怎麼偷懶嗎?

  你可給我拉到吧!你死心吧,沒機會的,完全沒有機會的。」

  沒有沒有,全沒有。

  他語重心長的說:「三哥啊,你歲數也不小了,得努力點的。

  你看大哥,人家一家子勤勤懇懇的,這日子,就差不了。」

  他要是這麼說,許老三可不愛聽了。

  許老三:「那也沒看他比我富裕多少啊。

  我家日子,正經還可以的。

  吃的不差了。」

  這話是不假的。

  但是,這是因為他嗎?

  不是因為,他三嫂子在外面做大廚子嗎?

  許建山:「你家日子不差,那是因為三嫂子能幹,再說,雪林柔柔都能幫襯家裡做不少事兒。

  要是就你自個兒,別說吃飽。

  不餓死就不錯了。」

  「你要這麼說,我可不樂聽了。

  那俺們不是一家人嗎?」

  許老三鼻孔看人。

  許建山:「……」

  我可真是!

  這人咋就能這麼厚臉皮。

  他轉過頭兒,不想跟他說了。

  許老三戳他:「你看你,算起來還是我堂弟,你咋這麼冷漠呢?」

  許建山挪了挪位置,換了一個地方站著,不想理會他。

  許老三:「我也不是想跟你說話,你要是走遠了,那個設陷阱的人來了咋辦?」

  「咋就能那麼寸,你……」還沒說完,兩個人聽到腳步聲。

  二人瞬間安靜下來。

  許建山立刻拉著許老三閃到了樹後面兒。

  兩個人面面相覷,豎起了耳朵。

  一步一步的,那是踩在枯枝上的聲音,有人來了。

  確確實實,有人來了。

  兩個人都屏住了呼吸,動也沒動。

  就著傍晚的月光,倆人一眼就看到來人是誰了。

  還真不是大家猜測的那幾位,而是村裡有名的老實人管老四。

  管老四走的有些急切,很快的,就來到了他們附近,他左右看看,眼看陷阱上面的「裝飾」沒有了,一個大洞,露出了端倪。

  喜得不知如何是好,整個人的呼吸都沉重了幾分。

  「這可真是太好了,有收穫,真的有收穫!」

  他快步向前,加快了幾步,只是一走到大坑邊兒,瞬間懵了。

  他辛苦挖出來的大洞,裡面竟然什麼也沒有。

  該有的,不該有的,一點也沒有。

  沒有獵物,連他的「機關」,都沒有了!

  這是……為啥?

  管老四一下子懵了,錯愕:「怎麼回事!」

  話音剛落,就聽到一陣罵聲:「好你個管老四,原來是你在山上挖陷阱,你個缺德帶冒煙兒的狗東西。

  看我不錘死你!」

  許老三一個健步衝上前,咣當一下,就撲在了管老四的身上,管老四直接摔倒在地,被許老三壓住。

  要說管老四是正經莊稼漢子,那是干慣了活兒有力道的。

  但是許老三不是啊,弱雞一個。

  可是架不住管老四短暫的愣神兒,許老三又是一個猛虎撲食。

  他竟然真還就占了上風。

  許老三一下子把人按到了,騎上就是捶人:「你知不知道不能設陷阱!我讓你害人,看我不教訓你!我要代表大隊,代表組織,代表公社,給你愛的教育。

  我要教你這王八犢子做人!」

  他的拳頭,像是雪花一樣砸在了管老四的身上。

  管老四短暫的懵逼之後,立刻反抗,他用力一推,許老三險些摔個倒仰,整個人倒在一邊兒。

  管老四順勢就要跑,不過這個時候,許建山也沖了上來。

  他能做治保主任,那可是完全靠著實力。

  他一個擒拿,將管老四又再次按住了。

  管老四:「嗷!」

  許建山:「管老四,我們等你很久了!你私下在山上搞大陷阱,跟我回大隊部!」

  管老四:「你你們是故意等在這裡……我沒有……」

  他慌張的說:「我沒有!你們別想冤枉我,我就是上山隨便看看。

  你們老許家想要冤枉我可沒門兒!」

  許老三上前就是一拳頭,說:「不是你是鬼啊?

  我們剛才可聽見你的自言自語了,你還想不承認,看我鐵拳!」

  他的拳頭,咣當咣當的又砸過去了。

  「你還敢跑?

  我讓你跑!」

  他怒氣沖沖:「你可以不承認,你儘管不承認。

  我就不相信,你的鬼話能夠欺騙咱們大隊人民雪亮的眼睛!你可以不承認,但是在我們心裡,你就是個狗東西。

  我不管大隊怎麼處置你,但是你差點害了我家娃,我就不能算了!看我拳頭!」

  許老三,竟然十分的爺們了一把。

  許老三:「如果不是我家娃運氣好,就得在這兒丟了命,你個王八蛋,你還想狡辯。

  我看你得瑟,我揍不死你!」

  別的事兒,許老三都覺得,無所謂。

  但是,敢讓他們家小桃子受傷?

  媽媽的!

  這是跟他宣戰!

  沒得和解!

  「沒人能欺負我家娃之後還當做沒這回事兒!」

  許老三還真是張牙舞爪了。

  他擼袖子,說:「你這喪良心的,村里這麼多娃,你是就顧著自己那點吃喝,一點也不管大傢伙兒了!你就不想想,別說孩子,大人掉裡面,都容易丟命。

  你倒是下得去手!你還有沒有人性!你個喪良心的!我許老三雖然是個懶漢,都不幹這種損人利己的事兒,你竟然不如我。

  看我拳頭!我今天非得代表你爸媽,教育你做人的道理!」

  許建山:「……」

  他這三堂哥,其實人品也還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