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一枝紅杏
這時,蘇家主姍姍來遲。
「參見二皇子,參見啟元公主。」
「草民有要事在身,故而來遲了,還望二皇子恕罪。」
楚佑自然知道他之前是有意躲著,但此刻他面上依舊掛著淺笑,神色如常。
「蘇家主快快請起。」
「今日冒昧來訪,還請二位見諒。」
說罷,他幫著夭夭擦好藥膏後,看向蘇瀅瀅。
「勞煩蘇姑娘幫忙照看一下小妹。」
「啊?哦,民女遵命。」
蘇瀅瀅微微福身,隨後引著夭夭去了小花園。
路上,她時不時偷偷瞄一眼身旁那個小人兒。
小妹妹竟然是公主?
這真是太不可思議了!
「你怎麼了?」
又一次與她偷偷打量的視線對上,楚夭夭面上不解的問出聲。
「我,我就是沒想到,你竟然是公主,而且,我昨日還想搶你的玉佩。」
蘇瑩瑩低下頭,越說下去,聲音越小。
見她這幅模樣,楚夭夭渾不在意地揮了揮手。
「事情都過去啦,我都不記得了,不用放在心上。」
蘇瀅瀅用力點點頭,「嗯!小公主真好!」
她領著兩人往涼亭走,眉飛色舞地介紹。
「今日是我二哥以詩會友的日子,這洛州城裡的公子小姐,都會來湊熱鬧,可有意思了。」
幾人剛靠近涼亭,一個身穿竹葉青色錦袍的男子開口。
「允則兄,聽聞昨夜二皇子並未赴宴?」
提起此事,韓允則面色微變,謹慎答道:「二皇子日夜兼程,舟車勞頓,自然應當多休息休息。」
那青衣男子嗤笑一聲。
「也是,二皇子腿腳不好,的確應該好好歇著。」
聽到這話,楚夭夭攥緊了拳頭,惡狠狠地瞪著那人。
「他是誰?!」
【氣死我了,竟然敢當眾諷刺二哥!】
不只是她,就連蘇瀅瀅的面色也變得難看起來。
二哥是怎麼回事?
為何任由他們在蘇府亂嚼舌根?
那可是皇子,他們不要命了,別拉上蘇家呀!
她小聲回了一句,「那是於參軍家的公子。」
「於參軍?」
楚夭夭眨眨眼睛,仔細回憶著。
【我好像有點印象,那不就是……】
她不確定地扒拉著面板,看到上面的資料後,她當即冷笑一聲,大剌剌走進涼亭。
「這是誰家的小孩?」
眾人疑惑。
一見到她,韓允則匆匆起身行禮。
「參見公主殿下。」
眾人聞言,紛紛起身行禮,「見過公主殿下。」
楚夭夭揮了揮手,「都起吧。」
「你們方才,是在作詩嗎?」
身穿淡藍色錦袍,與蘇瀅瀅有幾分相像的男子彎腰回道:「回公主的話,是的。」
這人正是蘇瑩瑩的二哥,蘇英豫。
楚夭夭隨手捻起一塊點心,咬了一口。
「那我也,湊個熱鬧。」
這話一出,眾人竊竊私語。
方才那位青衣男子輕笑一聲,「小公主,您還未開蒙,這作詩……」
話未說完,他復又改口。
「說起來,小公主不到三歲就被周老太傅收為關門弟子,想來定有過人之處。」
楚夭夭挑眉看著他,「你不用,激我。」
【真是服了,隱藏情緒都不會呢,就開始耍歪心思了?】
【眼裡那明晃晃的嫉妒,當我眼瞎嗎?!】
楚夭夭雙手交叉,酷酷地瞪著他。
「我只說,湊熱鬧,又沒說,自己作詩。」
說著,楚夭夭背起小手,邁著四方步,溜達到他身邊,圍著他打轉。
「我替師傅參加,有何不可?」
蘇英豫快步走過來,拍了拍於南松的肩膀,隨後低頭淺笑著看向她。
「自然可以。」
聞言,楚夭夭微微抬起下巴,「我師傅說,他曾撞見,於夫人,和韓縣令……」
說到這裡,她頓了頓,有意無意地看了一眼韓允則,又轉頭瞥了一眼於南松。
把這兩人看的渾身發毛,神情緊張了,她復又緩緩開口,繼續道。
「與友人同游,有感而發。」
她沉吟片刻,還像模像樣的清了清嗓子。
「應憐屐齒……印蒼苔。」(注1)
「……久不開。」
「春色滿園……關不住。」
「一枝紅杏……」
她似笑非笑的眼神在韓允則和於南松身上來回打轉。
最後那三個字,她一字一頓,還伸出肥嘟嘟的小手指,一本正經地配合著點了三下。
「出,牆,來。」
「好!」
蘇英豫撫掌大喊,他目光灼灼地看著全場唯一一個奶娃娃。
「此詩意境頗有層次,尤其是那一枝紅杏,實屬點睛之筆啊!」
他越說越激動,甚至還快步走到桌邊,提筆記在了紙上。
楚夭夭捧著水壺喝了一口水,聽了他這話,十分認同地點點小腦袋。
「是吧,是吧!」
「我也覺得,那枝紅杏,是重點!」
末了,她看了一眼於南松,又補充一句,「還有牆!」
眾人議論紛紛,讚嘆之聲此起彼伏。
「真是好詩!」
「周老太傅真是寶刀不老啊!」
聽到這話,楚夭夭略顯心虛地咳嗽了兩聲。
算了,誤會就誤會了吧,省得我解釋了。
人群之中,有一白衣男子細細琢磨,「紅杏,出牆?」
他意味深長地看著一頭霧水的韓允則和於南松。
韓縣令和於參軍夫人那點子事,他也略有耳聞,平日裡見到這二人,他心中也是十分不屑。
想不到小公主竟然如此直白地嘲諷?
話說,這到底是有意的,還是無心的?
不同於眾人的小聲稱讚,韓允則和於南松面面相覷,兩人表情很不自然。
方才小公主為何一直看他們?
於南松無意間對上了白衣男子那戲謔的目光,心下更是打了個激靈。
有幾人討論過後,也察覺出不對了。
「方才小公主一直在看韓允和於南松,是否有其深意啊?」
一道聲音意味不明,「幾位,我倒是有一個猜測……」
幾人嘀嘀咕咕的聲音傳入於南松耳中,他更慌了。
這到底是什麼意思?!
為何他感覺,只有他不明白?!
韓允則比他也好不了多少。
從那飄忽的視線,還有不斷擦汗的動作就可以看出來。
兩人這緊張的模樣,讓一直暗中觀察他們的楚夭夭看了個正著。
她走過去,仰頭看著兩人,笑眯眯地問:「你們覺得,這詩如何?」
這感覺,更詭異了!
兩人同時後背一涼,冷汗直冒。
韓允則擦了擦鼻頭上的細汗,「極好,極好。」
於南鬆緊張地咽了口口水,連連點頭,「佩服佩服,老太傅的文采,真是讓我等望塵莫及啊。」
見狀,白衣男子更是抿著唇,用拳頭虛掩著嘴,強忍著笑意。
他可以肯定了,小公主肯定知道那件事。
看著於南松,楚夭夭大眼睛裡划過一絲憐憫,但也就那麼一瞬間。
誰讓他在背後嘲諷二哥!
【還屁顛屁顛給人當小弟呢,韓縣令都給你老爹戴了好幾年綠帽子了!】
不過看到他們這坐立難安的模樣,她心裡舒坦多了。
忽然,蘇瀅瀅指著花園裡,「公主,那邊有花,我們摘來塗指甲吧!」
母親不讓她用蔻丹,所以她只能用花瓣給指甲上色玩兒。
楚夭夭順著她指的方向看過去,原來是木芙蓉。
「塗指甲?」
「對呀,就像那位姐姐一樣。」
蘇瀅瀅點點頭,指著不遠處一位穿著淡粉色長裙的女子。
女子手上塗著粉色的蔻丹,顯得芊芊玉指愈發白皙修長。
見她們盯著自己看,女子微微欠身行了個禮,隨後走到兩人身邊。
「若是蘇妹妹喜歡,我那裡還有一些,都是自己調配的。」
隨後她看向夭夭,「小公主還是算了,小孩子是不可以塗蔻丹的。」
楚夭夭腦海里的小燈泡『biu』的一下就亮了,她伸手從小挎包里抓出幾瓶亮晶晶的指甲油。
「我也有!」
真是天助我也,宣傳的機會這不就來了嗎!
注1:應憐屐齒印蒼苔,小扣柴扉久不開,春色滿園關不住,一枝紅杏出牆來。——出自葉紹翁的《遊園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