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書怡被許茵氣得全身發顫,雙手緊握成拳頭回到了自家苗圃。
11月正是秋末,盛夏的繁花凋謝,地上滿是落葉,顯得園子裡有些蕭條。
她看見這園子心裡就有氣!
為什麼許茵可以乾乾淨淨地坐在高樓大廈里,什麼都不用干,就能賺很多錢。
而她這麼努力地活著,卻只能擁有一家「小」苗圃?!
她怨恨地抬頭望天,不甘心地質問道:「老天爺,你為什麼如此不公平!!!」
她恨自己沒有錢,所以才總是要看許茵的臉色,怕得罪她,影響自家的小生意。
更恨她長得漂亮,有個對她一心一意的青梅竹馬,還有完美的家庭!
而她呢,只有一個醉鬼父親,還有拋夫棄女的母親,以及一個怎麼也看不到盡頭的破園子。
她不甘心她思前想後才能決定買下的房子,她只是輕飄飄地說一句話,就能搶走她的房子!
她怎能不恨她?!恨她高高在上,就有無數人前仆後繼地遞上橄欖枝!
柳書怡越想越氣,握著的拳頭輕輕顫抖著。
她盯著紅磚砌成的小路,朝著無辜的苗圃工作人員吼道:「為什麼這裡這麼髒,你到底有沒有打掃過!我花錢是請你來這裡玩的嗎?」
穿著緋色圍裙的女孩子用平時和她說話的語氣解釋道:「柳姐,現在天氣轉涼,落葉是很正常的事,我馬上清掃。」
柳書怡平時對她們還是可以的,總是笑眯眯地跟她們以姐妹互稱,所以她們之間的關係,並不是很生硬的上下屬關係。
至少在員工看來,是這麼一回事。
她勃然大怒,怒吼道:「就會頂嘴,我說一句,你頂十句!」
對方噘嘴,委屈道:「對不起嘛,柳姐。」
「你什麼態度啊!你看看你這鬼樣子,我欠你的嗎?連道歉都這麼不情願!」
女生端正姿勢,再次道歉:「對不起啊,柳姐。」
她把在許茵那兒受的委屈全部撒在女孩身上,揪住她的耳朵,目眥盡裂道:「你們為什麼要這樣輕視我?!我好欺負是嗎?許茵欺負我,連你也敢欺負我!」
啪!
她一巴掌扇過去,把苗圃員工的臉打歪。
女孩子一臉愕然,酸楚在眼眶中打轉,因為悲憤交加,所以渾身抖動。
「我不幹了!一個月2500的工資,還要被你打?」
柳書怡氣勢凌人地吼回去:「打你又怎麼了?我是在替你媽教育你!」
兩人的爭吵聲在冷清的園子裡尤為明顯。
員工們紛紛朝著她們這邊走來。
苗圃負責人曹方黃芳華上前打圓場,「哎呀、哎呀,你們這是怎麼了啊?」
女孩兒捂著臉,「柳總打我!」
「啊?」曹芳華來回盯兩人,消化了一會兒,抓住小宋的手,「妮妮……你給柳總道個歉,這件事兒就當沒有發生過吧。」
宋妮妮震驚地盯著平時待她不錯的阿姨,深深感嘆她這把年紀了,竟然也能說出這麼黑白不分的話?
宋妮妮滿臉悲憤,「我給她道歉?我被她打了,還要給她道歉?!我不幹了!」
女孩子扯下圍裙丟在地上。
柳書怡罵道:「不干就走,沒有人留你!」
「走就走!在我走之前,你把我的工資給我結了!」
「我為什麼要給你工資?你自己不乾的,我還要給你工資?」
宋妮妮震驚,怒罵道:「柳書怡!你真是太不要臉了!難怪許小姐不跟你做朋友了!我要是她,也不跟你做朋友!你這個人渣!」
「你說什麼?你再給我說一遍!」
柳書怡被她的話戳中心窩子,頓時惱羞成怒,想要上前打她。
幸好曹芳華把她抱住,宋妮妮這才沒有挨打。
「柳書怡!你這個黑心老闆!你會遭報應的!你等著!我一定會申請勞動仲裁的!」
「曹芳華,你攔著我幹什麼?!趕緊把她給我趕走啊!以後不要招這種人進來了!」
「哦,是……」
醬油色皮膚的阿姨不想讓情況惡化,和其他幾個人把受委屈的宋妮妮推出苗圃。
她輕蔑一笑,跟身旁的員工吐槽道:「現在的小孩子真是不懂感恩,我給了她一份工作,她就是這樣報答我的嗎?疫情之下,你們都不好找工作,是我給了你們養家餬口的機會,你們要感恩,知道嗎?!」
「是、是,柳總說得對。」
「這宋妮妮也真是的,一點都不知道感恩!」
「對啊,柳總的壓力多大呀,她還這樣欺負我們柳總!」
……
苗圃的員工七嘴八舌地說著前同事的不是,把往日的情誼,忘得一乾二淨。
柳書怡滿意地笑了,覺得自己一點兒錯都沒有。
然而她沒想到宋妮妮真的跑去勞動仲裁她了,還舉報她偷稅漏稅、不給員工買社保等諸多問題,令柳書怡不得不去找許茵幫忙。
許茵忙得暈頭轉向,柳書怡卻偏偏要來打擾她,讓她心裡很是不悅。
她合上文件,盯著眼前提著名牌包,一臉局促不安的女人,按著眉心低頭。
「書怡,你來幹什麼?如果是因為房子的事,就請回吧,這沒什麼好談的。」
「不是的!」柳書怡慌忙搖頭,接著走到她面前,蹲下,拉著她的手,懇求道,「茵茵,你幫幫我吧!」
她一聽到這句話,眉頭忍不住皺起。
她不想幫柳書怡!
但她又好奇這個蠢貨做了什麼蠢事。
「發生什麼事了?」
「我有一個員工離職了,她現在跑去勞動仲裁我,說我不給他們買社保!」
她唇角上揚,尬笑反問:「不給員工買社保,不就是你的錯嗎?」
「我知道,我知道,我都知道!我不知道後果這麼嚴重啊!」
「嗯……你這樣說,也是你的問題啊,你身為企業負責人,連不買社保的後果都不清楚嗎?」
「茵茵,我知道錯了……」
她聽得不由一笑。
原來在他們眼中,做錯了事,只需要一句「我知道錯了」,就能把自己做的惡全部抹除。
蘇錦梁是如此,盧濤是如此,柳書怡也是如此。
他們天生就會為自己的惡找藉口。
「茵茵……」柳書怡捏了捏她的手,急著要她的回答。
「我不能幫你。」
「啊?為什麼啊?為什麼啊茵茵!」
柳書怡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她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許茵的身上,所以當許茵這樣乾脆地拒絕她時,她的心裡空蕩蕩的。
「為什麼啊?茵茵!」柳書怡抓緊她的小手,帶著哭腔央求道,「茵茵,你搶了我看中的房子,我不跟你計較了,你幫我這一次好不好?」
她聽得撲哧一笑,笑眼迷人,抽回手捂著嘴,「你有什麼資格跟我計較啊?啊?」
柳書怡捏了捏她的掌心,「你就幫我這一次吧!」
「書怡,你錯了,就要付出代價,這樣你才不敢再犯!」
「茵茵,這要賠很多錢的,我哪兒有那麼多錢啊!」
她面無表情地陳述道:「你本可以不用賠這麼多錢的。」
她覺得柳書怡不僅厚顏無恥,還很惡毒!
她明明拿得出1個多億去買房子,卻在賠償員工時,說沒有錢。
「茵茵,你幫我找一下關係,把這個案子處理掉吧?」
她臉色大變,起身指著她的鼻尖,怒斥道:「你把我當什麼了?一手遮天的大人物嗎?這個國家是人民的,不是我個人的,更不是你的!國有國法,家有家規,不是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的!」
「茵茵……我是真的想不到辦法,所以才來煩你的,我沒有任何藐視法律法規的意思啊……真的沒有……」
「哦,那你都想不到辦法,我就更想不到辦法了。」
「嗚嗚……」柳書怡無力地坐在地上捂臉哭。
她聽著耳畔的哭聲,厭煩地皺眉。
她深呼吸一口,建議道:「書怡,你只有一條路,那就是賠錢。」
「我真是佩服她……嗚嗚……因為她一顆老鼠屎……壞了我一鍋湯……我的天啊……一個人滯納金幾十萬啊……嗚嗚……」
她聽得頭大。
別人給她幹了十幾年,她連老員工的社保也不肯買,這不就是無良老闆嗎?!
柳書怡只想著要員工付出,卻連基本的保障都不給他們。
等他們老了、干不動了,連養老金都沒有。
「書怡啊,你還是賠錢吧,這點錢對你來說,不算什麼的。」
柳書怡破罐子破摔,站起身吼道:「茵茵!你真的太令我失望了!我以為我們是最好的朋友!」
她眨巴眼睛,挑眉一笑。
「書怡啊,我不會跟不守法的人當朋友,你要是還想跟我當朋友,就妥善處理好這件事,而不是跟我在這裡大吼大叫。」
柳書怡怔住:許茵的變化太大了!
她似笑非笑的唇角,讓人不寒而慄。
她繼續提醒道:「你如果想被政府列為黑名單企業,那你就繼續去求人幫你解決這件事。」
柳書怡沉默地點頭。她知道許茵不幫她,那麼就沒人敢幫她了。
柳書怡本來是來找她幫忙的,結果沒想到倒成了許茵督促她繳納滯納金。
這可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啊!
柳書怡只能先離開全舟,花錢請人幫自己處理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