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盞在林若雪手中微微一顫,她連忙穩住心神,低聲應道:「家中已經在處理,父親和家中姐妹們都盡力壓下了消息。」
老夫人目光微沉,臉上不悅:「我本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如今看來,還是得提醒你幾句。」
她頓了頓,語氣漸漸嚴厲:「你入府半年,按理說應當賢惠持家,可你瞧瞧你做的事,哪樣能叫人挑不出錯?長房大媳的樣子,學到一星半點了嗎?」
齊大夫人眉頭一皺,正要開口,卻見林若雪溫婉一笑,緩緩說道:「老夫人教訓得是,孫媳一定多加學習,絕不辜負您的期望。」
老夫人聽她語氣恭順,神情稍緩,話鋒卻並未改變:「我也不是專挑你毛病,只是澤深是長子,齊家的未來要靠他。可你呢,入府半年,也沒見張羅著給他納個妾。難道你還不懂,一個家族的興旺,不是靠一個人的努力?」
齊大夫人忍不住開口,語氣柔中帶刺:「母親,這納妾之事,是否為時尚早?澤深和若雪剛剛成婚,正是新婚燕爾的時候,再說我們齊家也不是那些粗鄙人家,非得靠納妾來顯得家族興旺吧?」
老夫人眉頭一挑,冷哼一聲:「說得好聽,可半年過去了,長房連個喜信都沒有。我看問題不是在納妾,而是在若雪自己身上!若不是她身子有什麼問題,怎麼會遲遲未有動靜?」
林若雪聞言臉色一白,低頭不語,握著手中的帕子微微發抖。
齊大夫人冷笑了一聲,聲音中帶了怒意:「母親,這話未免說得太重了吧?若雪與澤深年紀尚輕,夫妻感情和睦,怎麼就成了有問題?孩子的事急不來,日子長著呢。」
老夫人冷笑一聲:「急不來?她若真沒有問題,我說給她請個大夫瞧瞧,她就該大大方方地答應,莫不是你們心裡也在擔心什麼?」
齊大夫人正欲反駁,卻見林若雪抬起頭,語氣柔和卻透著堅定:「老夫人的好意,我心領了。澤深也曾說過,順其自然便好。」
老夫人見自己說的都被一一反駁了回去,就只能拿著林家四公子說事:「林家的醜聞鬧得沸沸揚揚,連齊家的名聲都受了影響。長房雖已分家,但在外人眼裡,你仍是齊家媳婦。這件事,必須處理乾淨。」
林若雪垂下眼帘,神色間看不出絲毫波瀾:「祖母,四弟弟的事情確實讓人遺憾,但他是他,我是我,不能因為一人之過,就否定整個林家。」
老夫人輕嗤一聲,微微靠在椅背上,冷笑道:「說得倒是好聽,可外人會分得清嗎?你和林家撇不清關係,就會讓齊家平白受累。我也不是心狠之人,只是希望你好好想想,與林家斷絕往來,對你、對齊家都有好處。」
齊大夫人輕咳了一聲,適時開口:「母親,林家確實出了些事情,但若雪一直溫柔賢淑,善解人意,我這個做婆母的打心底里喜歡她。林家的事是林家的事,若雪問心無愧,我看沒必要揪著不放。」
老夫人不悅地皺起眉頭,轉頭看向齊大夫人:「你就是太心軟!我這話難道是針對她嗎?分明是為了整個齊家的名聲!」
齊大夫人不卑不亢地回道:「母親若真是為了齊家,不如多看看四房和五房的事情。他們近來行為不端,反倒讓人看了笑話。」
老夫人被噎了一下,卻意外沒有諷刺齊大夫人,反而將所有注意力重新放回林若雪身上:「你既然如此賢惠,怎麼不懂得大義?如今我就問你一句,是斷絕與林家的往來,還是和離歸家?自己選一個吧。」
林若雪心頭一震,但面上依舊平靜。
她緩緩抬起頭,目光堅定地望著老夫人:「老夫人,若是澤深開口,我二話不說便與他和離。但您的話,恕我無法聽從。」
老夫人聞言臉色驟變,手中的拐杖用力一敲地面,聲音中透著怒火:「你敢頂撞我?你知不知道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林若雪微微屈膝行禮,語氣恭敬卻不卑不亢:「老夫人,兒孫自有兒孫福,您安享晚年最重要。齊家的事,澤深自有安排,我無意讓您多費心。」
老夫人被這話氣得直哆嗦,拐杖再次重重地敲在地上,怒道:「好!既然你如此倔強,那就給我跪在院子裡,什麼時候認錯了,什麼時候起來!」
齊大夫人緊緊盯著跪在地上的林若雪,眉頭皺成了一團,終於忍不住走上前一步,語氣帶著急切:「母親,若雪已經知錯了,再說外面天冷,她身體本就不太好,這樣罰跪只怕出事。」
老夫人冷冷地睨了她一眼,手中的拐杖敲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語氣更是冰冷:「出事?那就讓她好好長長記性!若你覺得她跪得可憐,不如你也一起跪著。」
齊大夫人聽到這話,臉色頓時變了,唇角抿成了一條線,卻還想再為她爭取:「母親,這……」
話還沒說完,林若雪已經抬起頭,目光中透著堅定,打斷了婆母的話:「母親,請您不要為我求情。我跪著是應當的,這是老夫人的教誨,我受得住。」
她話雖輕,卻有種讓人無法反駁的篤定。
齊大夫人心中一緊,看著她單薄的身影在寒風中微微顫抖,心疼得直咬牙,卻又無可奈何,只得狠狠轉身吩咐丫鬟:「多拿幾件厚披風來,別讓大娘子凍壞了!」
老夫人冷眼旁觀,語氣更是尖刻:「罰跪就是罰跪,搞這些虛頭巴腦的東西做什麼?」
齊大夫人忍無可忍,冷冷地看了老夫人一眼,卻終究沒有說什麼,只在心底暗自嘆息。
跪在地上的林若雪,任由冷風颳在臉上,唇色漸漸發白,卻沒有發出半句求饒之言。
過了不過一盞茶的時間,她的身子微微晃了晃,隨後整個人像是失去了支撐般直直倒下。
女使們大驚失色,連忙上前扶住她,手忙腳亂地將她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