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世韞在場,看著跪著的二皇子,再看了眼神色複雜的聖上,便眼觀心,心觀鼻般直視前方,聖上的決策,與他無關。
「景平,你既然久在深宮,又怎麼知道這慕憐衣是你的表姐?」
沉默之後,皇上緩緩開口說道:「還是深宮裡有誰,在你跟前嚼舌根了?」
二皇子蕭景平神色隱忍苦悶,徑直跪了下去。
「父皇,是兒臣到處打聽的,兒臣自幼孤單,所以才……」
「既然是從未見過的,那便不見為好。慕家長女,德行放浪,更是淫亂朝廷官員。為正風紀,此事涉事官員一併降級罰祿。慕憐衣,慕遠山……流放嶺南!」
「父皇!」二皇子驚慌道:「表姐一記女流……」
「景平,若不是你求情,朕本想將其驅除京城的;可是朕發現,你既然從未見過,就甘願為他們求情。身為皇子,卻只顧外家,而罔顧事情本身,你讓朕失望了!」
二皇子臉色發白,稚嫩面容上露出惶恐神色來。
「父皇,兒臣知錯!」
「朕知曉你心中苦悶,景平,從今日起,你也隨太子一併前往國子監學習課業吧。」
皇上這話說完,二皇子詫異抬頭,眼中有些困惑了。
「兒臣多謝父皇。」
「退下吧!」
「世韞,你能同朕坦白,為何屢次與慕家為敵?」
謝世韞神色凝重,神色恭謹道:「陛下,江寧府一案,侯府折損四名侍衛,我自己也九死一生。明月樓一事,起因是陸家長女走失,線索指向明月樓,結果查出明月樓拐賣少女之實;再則,江寧府案涉案女子李婉婉,已經脫籍從良,但慕憐衣又派人抓捕,並大肆宣揚下官私事。下官順藤摸瓜,查出明月樓不軌之事。」
「明月樓關停之後,慕憐衣當街威脅下官,下官也只是讓內人無故不外出,省去麻煩。」謝世韞有些隱忍道:「內人……有喜,父親母親將西郊別院給了她,下官在休整別院之際,發現對面莊園,靡靡之音幽幽,朝廷多位同僚光顧,便請御林軍孫連成潛入暗查,最後查出了裡頭那些淫穢之事。」
「下官並沒有揪著慕家不放,是慕家行事不端,下官只為陛下分憂。」
「呵,你夫人又有喜了,這倒是好事。安國侯府一直都子嗣不豐啊,你父親三代單傳,最後也就一個你,嘖嘖,世韞,你倒是娶了個有福之人。」
「多謝陛下抬愛。」
「己身不正焉能正人?朕的這些官員,竟然縱情聲色犬馬,這次該罰!孫連成捨身潛伏,該賞。世韞,那你呢……」
「陛下英明,至於下官,內人有喜,下官想多陪陪內人。」
謝世韞啥也不缺,他更想回家陪著江暖跟孩子啊!
「你本就無事不召,還想怎麼休息?」皇上嗤笑一聲,「行吧,回家抱你媳婦去吧,你們謝家若能開枝散葉,朕倒是欣慰的很。」
謝世韞謝恩離去,想到家中妻女,更是加快了回家的步伐。
江暖等到謝世韞歸來,立馬急切詢問結果。
「暖暖,一切如你所願,慕家人這次逃不開了。」
「真的!」江暖驚喜道:「那太好了,我是不是可以上街了?」
「等一等吧,看看慕家還有沒有後招。」
江暖還想問些什麼,但看謝世韞疲憊模樣,便將剩下的話都咽下了。
「先休息吧,我讓人給你準備沐浴。」
「嗯!」謝世韞一夜未眠,是有些累了。
聖旨下來的時候,慕家別莊涉事官員一併都做了處罰,其中也有崔家大郎。
這原本是件羞人的事,但是涉案的人多了,倒是一個個見面苦笑,更有一種秘不可宣地自嘲。
崔夫人來接陸寶依了,大半個月下來,她更為憔悴,但眼神卻是亮了許多。
「少夫人,這些時日,多打擾了。」崔夫人雖有老態,但神色清亮,看著倒是精神挺好。「家門不幸,前些時日鬧的有些大,少夫人也有所耳聞吧!」
「崔夫人,對於崔家的事情,我不便多言。就是寶依雖小,但也懂得誰對她好,誰待她不好的。」
江暖提醒道:「童言無忌,但有時候,孩子也是因為聽多了大人的。」
崔夫人愣了一下,隨即看向陸寶依。
繼而點了點頭道:「這孩子乖巧,在我跟前從未說是非,倒是我的不是了。」
「外祖母……」陸寶依拽了拽崔氏的衣角,「寶依……不想你難過。」
「嗯,寶依憐惜外祖母呢!」崔夫人眼底是有柔情的,
江暖送別了崔夫人跟陸寶依,看到小姑娘心底的不舍,她心裡也有小難過啊,這孩子多招人喜歡啊!
慕憐衣跟慕遠山這回,都落了個流放嶺南的下場,同時還有不少別莊的管事人員,但那些個女子,竟然在幾日之間,全部離開了京城。
這背後要是沒有人運作,那是不可能的。
「所以,慕家這回,雖然折了兩人,但還有其他人私下辦事咯!」
江暖從謝世韞口中得知這事,不由分析道:「慕家在京城也有別的產業,雖說話事人都是慕遠山,但這回他出事了,應該也有人接手。」
「這事估計江家更清楚。」謝世韞回道,「不過暖暖,規規矩矩做生意,是不會有事的。」
江暖也想這麼認為,但是慕家只要不倒,二皇子只要還有取代太子之意,江家就會被拖下水的。
「慕家人被流放出京那日,我能去看嗎?」
江暖閃著大眼,期待地看著謝世韞。
「想什麼呢,這麼想看落水狗啊!」謝世韞寵溺笑道,「不過……去唄,她敢當著我的面威脅,我自然會讓你看看她最後的下場。」
「這樣是不是感覺特別好?」江暖狡黠問道:「嗯,小人得志,不,成王敗寇!」
謝世韞笑出聲來,倒是真的帶了江暖去看了慕家人流放。
東方的旭日高升,身著囚衣的慕家一眾,帶著沉重的鐐銬,被押解著出京。
謝世韞護著江暖與慕憐衣照了面。
「江暖,你很得意嗎?」甚是狼藉的慕憐衣哪還有昔日的艷容。
「我會回來的,我遲早都會回來的!」
「閉嘴啊,自你來京,就沒做什麼好事!」開口的是慕遠山,神情憤憤,他可被慕憐衣連累了。
「他們……應該會一路打點的吧!」
江暖不與慕憐衣做口舌之爭,目送慕憐衣跟慕遠山罵罵咧咧的背影,同謝世韞低聲說道。
「出了京城,鞭長莫及,總會有漏網之魚。」謝世韞平靜道:「暖暖,沒有人的手能伸那麼遠的,慕家有錢。」
是啊,慕家有錢,慕家家主的胞弟跟長女,怎麼會沒人照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