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言明,今晚的話,出了這道門就都忘了。」陸三爺頗為鄭重。
沈南珣掃視了一圈坐著的眾人,他們似乎都心裡有數,知道陸三爺要說什麼的樣子。
「大郎,最後問你一遍,你真的想好了要起事?」
三房的三位便也罷了,陸四爺和陸五郎看起來也知曉的樣子。
「別看了,兄弟連枝,事成共享富貴,事敗誰也脫不了干係。」
沈南珣這才點頭,「別無他法。」
陸五郎坐在沈南珣另一邊,聞言湊近沈南珣,「看樣子我還錯看了你,若是有這個魄力,那還是配得上我妹妹的。」
沈南珣並不搭腔,配得上配不上的,也不是陸五郎說了就能算。
「沈大郎,此事也是有前提的,我們助你,並不因為你我姻親,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而是我們也需要自救,你與禾娘的緣分與此事並無半分聯繫。」陸三爺說。
沈南珣很意外,都拴一根繩上的螞蚱了,陸三爺還能冷靜地提出他與禾娘的關係。
「你們兩個將來如何全憑禾娘心意,陸家不會插手,此事也不成威脅。」
沈南珣在和離這事上沒得支持雖然不痛快,但也只能接受。
「若是方便,便把你的計劃說上一說,三個臭皮匠勝過諸葛亮,這樣大的事需得處處謹慎。」
「西北二路自是不必提,沈家一日不倒,這二路就一日唯沈家是從。」
「原來我想用利州鹽務做文章,如今看來不大成,鹽貴傷民。」
「至於川陝其他三路,尤其成都府路,雖說互市,但朝廷並未承認,交易都是私下進行的。兩廣福建路,在下確實一無所知。」
陸三爺提到的地方,沈南珣也做了細細地考量。
陸三爺摸索著下巴,「既然一無所知,地方志也說不清楚什麼,還是得親自去一趟。」
「親自去?這路途遙遠,只怕很難掩人耳目去一趟。」
沈南珣皺眉,別說三路了,就是光到福建路,日夜跑馬也需十日,一個來回便是二十來日,三路走一趟,一月余都是快的了,可那麼長時間,要想神不知鬼不覺太難了。
「不能偷摸去,那就正大光明去。」陸四爺說。
「正大光明?尋一個外派地差使?」
陸三爺搖頭,「臨時差使能看明白什麼,要了解一個地方的風土人情,月余夠幹什麼?」
沈南珣大膽猜測,「謀個福建路的差事?」
陸四爺一臉孺子可教的樣子。
「泉州水師指揮使最遲來年春天就要告老了,說不好秋天他便會上摺子。」
「三爺的意思是我去謀一謀?」既然陸三爺有言在先,不論姻親,沈南珣便換了個稱呼。
陸三爺點頭。
沈南珣有些遲疑,這個差事能到他頭上?
且不論官家會不會給,他一個守西北的,草原沙地戈壁他都不在話下,可這水師指揮使就算給,他自己都有點不敢接。
可,凡事都有第一次不是嗎?
陸三爺約莫猜到了沈南珣幾份心思,「西北陸家是有心無力的,可水上,陸家還是可堪一用的。」
沈南珣站起來深鞠一躬,「望三爺明示。」
「泉州水師抓住了,大雍水師便抓住了一半,這事陸家不行,就看你能不能抓住了,若是抓不住……便再說。」
沈南珣順著陸三爺的話,「泉州海貿,不知陸家可有海上生意。」
陸四爺很有興致,「這話就問對了,陸家不光江上有生意,海上也不少,不光有貨還有船。」
「陸家還有海船?」
「單單江上這點生意,這麼一大家子人怕是養不活哦。」
陸三爺打算陸四爺的話,「大雍水運四通八達,沈家軍又只在西北,此事並不與你說笑。「
沈南珣慎重地點頭,「泉州水師的事我來運作。」
陸四郎放下茶碗,「說起生意,禾娘早先還尋我,說是想做點什麼買賣,尋我討個主意。」
「讓她去尋三哥,中秋前後便有船要出去,如今各家要出去的商號正囤貨呢。」陸五郎說。
「禾娘要做買賣?」
沈南珣很意外,剛成婚的時候,沈南珣知道陸風禾京都有鋪子,京都很多官夫人太太的也都會自己開鋪子賺個脂粉錢,沈南珣還問過陸風禾有沒有想好開什麼鋪子,需不需要他幫忙。
當時陸風禾可是想都沒想就回絕了,說開鋪子多少辛苦,勞心勞力還不見得能掙錢,不如賃出去,直截了當。
沈南珣以為陸風禾是個不愛做生意的料,當時就把自己的私產交了一些給她,讓她補貼家用的,此後雖然每半年陸風禾也會攏一次帳給他,但沈南珣基本沒看過,只要知道沒虧損,能賺到銀子給陸風禾就行。
直到陸風禾前半個月把一應東西命人送給他,他夜裡難眠起來翻看帳冊才發現,這三年多他的生意不僅沒虧,甚至還擴大了一倍。
要知道,他可是開的書局,書局這種東西同行競爭者很多,也不是什麼暴利的買賣,能多年不虧已是不錯,還能擴大,沈南珣自問,不說三年,就是給他三十年他也做不到。
就這沈南珣還有些懷疑,想著會不會是陸風禾的陪嫁里有利害的大掌柜,畢竟趙家生意並不小,趙氏身邊,陸風禾身邊有厲害的大掌柜也是正常的。
也就到毗陵了,沈南珣才發現,這厲害的不是大掌柜,而是陸風禾。
「我本來還說我去尋三哥,如今看到倒是禾娘自己去尋三哥更便宜。」
「讓小拾自己去吧,在買賣這事上,小拾可不比你差。」陸五郎說風涼話。
沈南珣想的卻是看來他夜裡還得做一次登徒子,去尋一尋禾娘。
說完這個,又說到成都府。
「我那弟子如今已經是成都府的府判了,成都府知府是個吃糧不管閒事的,只要頭上的烏紗帽能穩住,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是常有的事。」
「成都府的糧稅倒是很可觀。」陸三爺又補充。
沈南珣瞭然,「十八登船,十九便前去成都府。「
「到時我把拜帖給你。」
沈南珣在此道謝,同窗下的拜帖還有可能被拒絕,但老師給的,那是絕不可能拒絕的,畢竟,文人最講究尊師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