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如何交代

  夜深露重,碼頭卻依然忙碌,稱不上燈火通明,但終歸是時常有人往來的。

  壽康察覺到自己身邊的人體溫漸高。

  「主子,不如我們先找個地方稍歇片刻。」

  沈南珣搖頭,此番利州行,雖也有收穫,卻稱不上順利。

  等利州鹽鐵轉運使就等了兩天,聞家不知是不是得了風聲,居然明目張胆地派了屬官,美其名曰看看利州怎麼曬鹽的。

  愣是第三天夜裡才找到機會見上一面。

  邢鴻文本來是自己人,之前也有書信往來,只是有些事該得親自來一趟才放心。

  康壽看沈南珣明明體溫升高,卻冷得打了好幾個寒顫,沖路順遞了個眼神,路順會意而去。

  不多時,停在港口一側的樓船就收了錨繩,船老大罵罵咧咧地。

  「也不看看什麼時辰了還要進港,多精貴的貨呀,過一夜就不成了?」

  「也就是主家好說話,那麼大的樓船,別說百來丈了,就是十來丈都是個麻煩事。」

  「我倒要看看是哪個商號的船,非的讓他揚名南六路。」

  船老大罵罵咧咧中,樓船往前挪了約莫兩三個船身。

  船老大又大聲吆喝著讓船工早些睡去,明日他與主家說,要加大錢的。

  秦玲兒和馬顏卉兩個人就著螃蟹喝多了花雕,正在秦玲兒房裡要義結金蘭呢。

  至於看不慣兩個醉鬼的陸八郎則和哥哥們拎著酒上了船頂的觀江台。

  陸九郎也有些醉了,本來年輕氣盛,又遇上放蕩不拘的郭二郎。

  說話多少有些隨心而為。

  「二郎,你知道嗎,我特別想讓你做我妹夫,我原來就覺得我與你投緣。」

  「你妹夫,你不就一個妹妹嗎?」郭二郎也說著醉話。

  陸九郎很是得意,「對呀,小拾配你,也不辱沒你郭二郎。」

  陸八郎一巴掌打在弟弟頭上,「什麼叫不辱沒,那是綽綽有餘。」

  郭二郎嘆了口氣,「嗨,你們別說,我娘當初還真想過上門來提的,可惜……」

  「可惜被八哥引狼入室了。」陸九郎痛心疾首。

  「沈大郎怎麼了,不比郭二郎成天遛狗逗鳥的強?」陸八郎不服氣。

  「他沈大郎是個好的小拾能和離?」

  眼看著兄弟兩個就要吵起來了,郭二郎趕緊出言。

  「誒,你妹妹真要和離啊。」

  陸九郎瞥他一眼,「你以為我們全家鬧著玩兒呢,嫁妝都帶走了大半了。」

  郭二郎很苦惱,「真的呀,那我跟我娘怎麼交待啊。」

  「啊?關你娘什麼事?」陸四郎聽了半天,忍不住問。

  郭二郎頗有些不吐不快的意思,「你們是不知道,我娘從知道你們小拾要和離那天就在和我念叨,讓我趕緊支棱起來,說她就看中你們姑娘當兒媳了。」

  「啊?」

  「啊?」陸家幾個郎君紛紛驚訝出生。

  郭二郎很無奈,「我自然不願意啊。」

  說完又連連找補,「我不願意與你們姑娘無關,是我自己不想成親,我也沒想過成親的事,你們姑娘這剛和離,她也肯定不願意成親的。」

  「後來我實在被我娘念得頭疼,你們知道嗎,就是那種見面只重複三句話,你什麼時候去陸府,你多與禾娘說說話,收收你那個性子禾娘不喜歡……聽得我腦袋嗡嗡的,隨時有個聲音在耳朵旁重複著。」

  「後來呢?」陸四郎問,聽到現在也沒聽出來與他娘有什麼關係啊。

  「我就被念得受不了了啊,就隨口應了下來,只要你們家姑娘真的和離了我就去提親……」

  「哥哥們,你們救救孩子吧,千萬別讓你們姑娘和離啊,我要是提親了,拒絕吧,臉面不好看,不拒絕吧,辱沒了你們姑娘,哥哥們……弟弟求你們了。」

  「就說這趟回木瀆,回鄉是真,可我娘最主要還是想讓我與你們姑娘多多相處,得虧沈大郎步步不離,你們姑娘也不出門,要不然我娘怕是要親自出馬了。」

  陸家幾位郎君面面相覷,原來郭家有這打算,一時也說不出話來。

  他們倒是樂見自己妹妹有人惦記,雖說養她一輩子也不是什麼問題,但誰也不想看到妹妹晚年孤孤單單的。

  只是,這個人也得是自己願意的呀,郭二郎這顯然就是被自己親娘說煩了隨口應承的,這可不是什麼好選擇。

  「不用求哥哥們,不如直接求我來得快些。「

  有個人的聲音從樓梯口傳來,幾人不約而同地回頭。

  結果是沈南珣濕漉漉地站在樓梯口。

  陸四郎看了沈南珣一眼,並沒有說話。

  陸二郎問,「你這是幹什麼,搞成這個樣子。」

  沈南珣不甚在意地擦了擦臉上的水,「白天不好意思見人,晚上下水游游水,結果剛上船就聽到我娘子被人惦記。」

  郭二郎酒氣上頭,紅著臉起身作揖,「沈世子誤會了,豈敢惦記嫂夫人,只是兄弟閒話兩句。」

  沈南珣沉著個臉,「下不為例,以後也莫要再提。」

  郭二郎搖搖晃晃地站著,「是是是。」

  陸四郎拉著沈南珣,「好了,人家也說了,你們可千萬不要和離,一家有女千家求,你自己不好好待她,還不許旁人惦記了?」

  陸四郎上手就發現沈南珣體溫高得燙手,「快回去換身衣裳,濕漉漉地像什麼話。」

  說著就推著沈南珣往下走,壽康就站在樓梯拐角處。

  陸四郎低聲問:「怎麼回事,溫度這樣高?」

  壽康一臉焦急,他都傳信讓福安趕緊煎藥準備著藥浴了,誰知道主子聽到樓上的話了,非要上來聽上一聽。

  「剛回來?禾娘知道了嗎?」陸四郎問的是沈南珣,可回話的卻是壽康。

  「已經遞話給主母了。」

  「可是受傷了?」陸四郎並不知道沈南珣上次受傷的餘毒還未清乾淨,只想到受傷。

  沈南珣已經大半的重量都在壽康身上了,「只是遇上聞家的兩個障眼法埋伏,未曾受傷,繞了路又著急趕回來,幾乎馬歇人不歇。」

  「你們有藥嗎?要不要請大夫?」

  「我們有,不必。」

  陸四郎把人送到陸風禾艙房門口,門已經留出了縫。

  「快些用藥,我就在隔壁屋,有事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