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姑娘扶著她坐下來之後,轉到她的身後去給她揉著肩膀,「您說,這麼晚不睡覺了,非得像個老賊一樣聽牆角,多沒意思啊?」
「你說是不說啊?」
定國夫人怒道,手靈巧地往後面拍過去,「不要你揉,坐下來,讓我盯著你的臉,看你有沒有撒謊,今天你必須給我交代。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七姑娘便繞了過來坐下,望著她,「這麼著急幹嘛啊?
沒說不告訴你,正要和你說呢。」
「那你倒是說,囉嗦什麼啊?」
定國夫人真是恨不得一個拐杖落在她的頭上,就當少生一個女兒罷了。
七姑娘便笑著,「若你問當年我是否曾和他在一起,那確實是的,差點他就成你的女婿。」
定國夫人跺腳,哎,差點,差點,若不是差那點,如今外孫都抱幾個了?
「一五一十,一個字不得隱瞞,部說出來。」
七姑娘道:「好,催促什麼呢?
正要說,老太太脾氣這麼著急可不好,仔細得了風症,誰伺候你啊?
我可不願意留在京中伺候你。」
定國夫人聽得這般磨嘰的話,真是一口老血都要噴出來了,朝她腦袋使勁地抽了幾巴掌,抽得她求饒了才住手。
七姑娘揉著腦袋,哀怨地道:「當年不就是喜歡了他,追著他跑了兩三年,最後他小跑了出來,說當年他弄瞎了人家的眼睛,導致人家嫁不出去,所以不能娶我,要娶她,我心高氣傲,自然承受不了打擊,便叫阿富去告訴他,我自盡死了,讓他內疚了十年八年,小小地報了個仇,就這麼回事。」
定國夫人看著她輕描淡寫的幾句話,便把事給說了明白,該詳細說的,不詳細說,哎,但也罷了,這事,詳細說又能如何?
都這樣了。
「他不對,但你這樣做也缺德,怎麼能騙人家說你死了呢?
咱家何時做過這樣的事情?
寧可抽他幾巴掌打他一頓,也不失光明磊落,這種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手段,你爹泉下有知,還不把棺材板給振飛了?」
定國夫人道。
七姑娘便笑了起來,「是啊,後來我也覺得不應該,但是,難道叫阿富去解釋一番嗎?」
七姑娘靠在她的肩膀上,抬起了眸子,「不對啊,老娘,你應該是安慰我一番,或者是痛斥他一頓,若不是他半道退婚,你至於一把年紀還在愁女婿的事麼?」
「造化弄人,他夫人的事我也知道,是個暗探,有心潛伏在他的身邊,咱光明磊落的人斗得過心思陰暗的人嗎?」
定國夫人嘆了一句,看著她,「就因為他,所以你這些年都不願意說親?」
七姑娘搖頭,「倒不是,開始那兩年著實是傷心難過,但是,振作起來之後,這傷痛就慢慢地淡了,如今回想起這事,其實怪不得任何人,只能說我跟他緣分不夠,這輩子當不了夫妻。
我不願意成親,主要還是我如今背著偌大的家業,哪家男子願意讓自己的妻子出去拋頭露面?
可叫我扔下這些生意,我也是不願意的,這家業我是打得很辛苦的,怎可丟下不管?」
「家業算個球?」
定國夫人呸了一聲,女將的氣勢盡顯無疑,「若做不下去,變賣了就是,拿著這豐厚的嫁妝,難不成還說不上人家?」
七姑娘托著她的臉,認真地道:「娘,我有一事實在是不明白,你這一輩子,縱橫沙場幾十年,為什麼到了最後,你竟然以為女人非得嫁人才是幸福?」
定國夫人沒好氣地道:「因為你以後會老,會躺在床上動不得,那時候誰來照拂你?
身邊一個親人都沒有,仗著下人去伺候?
遲早把你的銀子都卷跑了,你就不怕這種慘澹收場?」
「若是這問題,可不簡單?
我明天就去找個人生個孩子,生一大堆,等我老了,他們不就可以養我了嗎?」
七姑娘笑著說。
定國夫人朝她腦殼給了幾巴掌,長嘆一聲,「我老了,管不得你了,湯陽這孩子是好的,你們若是能在一起,那就在一起吧,若不能,我還是得繼續給你說親,不管你願意不願意,這家業你稀罕我不稀罕,吃多吃少,不都是那樣過嗎?
女人這輩子得有一個人寵著才完整,你爹對我好了一輩子,我至今想起,都十分慶幸能嫁給他,娘也盼著你能有一個像你爹那樣的男人疼著愛著呵護著,那么娘就算死了,也瞑目了。」
七姑娘伏在她的身上摟著她的頸脖,鼻音有些重,「娘,咱爹是獨一無二的,世間上再尋不到像他那樣的人了,我不會隨意將就,找個男人就嫁了,至於我和湯陽,如今雖說沒了怨恨,但要回頭卻也沒有必要,您就讓女兒任性這一輩子,好嗎?
下輩子我什麼都聽您的。」
定國夫人聽了這番話,鼻子酸楚得很,也知道她是個倔強的,說不動,難道還能真的捆著她上花轎不成?
「罷了,你自己喜歡吧,不催你了,往後不必躲著我,得空就多些回來,娘如今老了,若還是一年回來一次,怕沒幾面可見的。」
「掌嘴!」
七姑娘朝著她的臉輕輕地就打了兩下,看著她,「不能胡說。」
看著女兒美麗的臉,老夫人真是百思不得其解,這麼個漂亮的人兒,怎麼除了湯陽之外,就沒遇上個好男人呢?
母女兩人牽手回去,七姑娘道:「我過兩天就走,把淮州的分店開了之後,就回來陪您兩個月,好麼?」
「真的?
可不許騙我。」
「誓,若不回來陪足您倆月,叫我這輩子嫁不出去!」
定國夫人感覺自己的心臟有些受不住,氣道:「你還是不要回來的好,回來就知道氣我。」
「不氣,不氣了,走,回房給您洗腳,捏腳趾可好?」
七姑娘諂媚道。
「捏肩揉頭,我這手有些疼,給我塗藥酒。」
「好貪心的老太太!」
笑聲遠遠地傳了開去,在迴廊下面的槐樹下,默默地走出了一道身影,是去而復返的湯陽,他只是想躲起來,多看她幾眼,並不是有心偷聽。
眸色黯然,看著母女的背影,他也慢慢地走了,心頭有些東西,歡喜又難受。
她還活著,就比什麼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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