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靜點頭道:「對,所以光靠目前的線索,無法找出真正投毒的人。」
姚少尹看了她一眼,把程顯白喚了過來,道:「方才我聽程郎君說,那六個人中有四個人,都是程郎君的人,程郎君對他們的情況應該比較了解。」
他雖然不讓徐靜插手這個案子,但在程顯白面前沒耍什麼官威,自稱也換成了「我」,已經是很給徐靜面子了。
程顯白立刻點頭道:「對,他們都是我從安平縣那邊帶過來的。安禾和蘇友旺先前是安平縣裡的流浪兒,為人很是機靈,心地也不壞,很久之前他們就幫我做一些打探消息的活計,後來杏林堂需要人手,我便讓他們過來幫忙了。
陳若生和張也則是我一個朋友介紹給我的,陳若生的祖父是個鈴醫,能認得一些藥材以及能看懂藥方,而張也識字,先前他老娘一直希望他能考取功名,因此花了大力氣供他讀書,但他就不是讀書那塊料,他認識我朋友,知道我想找人做事,便拜託我朋友給我推薦了他,我看他們兩個都不錯,便都收下了。」
姚少尹道:「那你覺得他們四個,可是會做出這種事的人?」
程顯白猶豫了。
說實話,他自認跟他們無冤無仇,他們突然在他們的藥湯中投毒,很大可能不是私仇,而是被人收買。
程顯白能把他們叫到西京來幫忙,自是覺得他們是可以信任的,但他跟他們相處的時間不過幾個月,他也無法完全肯定他們在巨大的利益前,會不會背叛他。
他苦澀地抿了抿唇,搖頭道:「我……我也不知道。」
他不由得想起了天逸館的周當家,當初正是因為他父親身邊的長隨背叛了他們,他父親才會被人害死。
連常年跟在身邊的人都不可信,何況是只跟了他幾個月的安禾幾人呢。
被身邊人背叛,是最猝不及防,也是最難防備的事情。
姚少尹理解的點頭道:「我會派人去查查這幾個人最近的情況,看有什麼異常,這幾天我也會派人跟在他們身邊,程郎君,衛醫女,實在不好意思,因為你們目前也是嫌犯,我也要派人跟著你們。」
他不是王七郎,自是不會隨隨便便就把人領回府衙,但派人監視他們還是要的。
一般來說,他們不會把這件事告知要被監視的人,姚少尹這會兒願意先跟程顯白和衛慕青通氣,也是給徐靜面子。
當然,這也有他常年干刑偵之事的某種直覺的原因,他直覺,程顯白和衛慕青不是投毒的人,畢竟,他們完全沒有作案的動機。
姚少尹派去搜那六個人身的衙役果然什麼都沒搜出來。
那之後,他們做了一些善後工作,由姚少尹牽頭,把目前情況還不太好的病患送去了其他醫館醫治,醫治費用由杏林堂負責,隨後便讓所有人先回家等消息。
因為這件事,杏林堂也要暫時關店整頓,幸好前三天的義診期已是過去了,現在來他們杏林堂的病患比前三天少了許多,關店也不至於影響太大。
但這件事說到底,對他們杏林堂也是一個不小的打擊。
徐靜在回去前,臉色發沉,喚來了程曉,冷聲道:「你派人去調查一下那六個人最近的情況,他們都見過什麼人,或者可有什麼來歷不明的收入。」
姚少尹再給她面子,說好不能讓她插手這個案子,便不會讓她插手。
這些消息,她只能自己去查了。
因為在城門口忙活了一個下午,徐靜回到家的時候,天已是完全黑了。
她有些疲累地下了馬車,在走回自己院子前,猶豫了一下,轉向一旁的門衛,問:「郎君可回來了?」
那門衛立刻挺直腰杆,道:「回稟夫人,郎君今天一大早就進了宮,至今還沒回來。」
徐靜眉頭微蹙。
蕭逸最近很忙她是知道的。
但他向來是在刑部忙活,這種一整天都待在宮裡的情況,實在不多見。
只是現在人不在這裡,她也沒法問他,只能先回院子裡休息了。
她趕了一天一夜的路,下午又忙活了這麼久,實在說不出的疲憊,就連因為她回來了一臉興奮的蕭懷安也十分乖巧地沒有纏著她,和她一起用完晚膳就乖乖地回自己的院子了。
半夜時分,睡得正香甜的徐靜突然隱隱約約感覺身邊有人小心翼翼地上了床,一股熟悉好聞的清新氣息撲面而來,讓她的心不由得越發沉靜,一隻手已是下意識地伸了過去,拽著來人的袖子,迷迷糊糊道:「你回來了……」
來人似乎沉沉地低笑一聲,小心翼翼地把她的手拿開,免得自己壓到她,在她身旁躺下後,又把她的手牽了過來,五指相扣,掌心輕輕摩挲,另一隻手把她攬進了自己懷裡,低聲道:「嗯,回來了,你今天定是很累了,先休息。」
徐靜其實有很多事情想問他,但她確實累了,在熟悉的氣息和溫度的安撫下,她沒一會兒,便又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第二天,她起來的時候,身邊的床位已是空了。
她不禁有些懊惱。
自從過完年後,她和蕭逸時常就是這樣,兩個人都是一整天一整天地在外忙活,很多時候她睡下了,蕭逸才回來,她醒了,他又出去了,兩人能好好地坐下來吃頓飯說說話的機會少之又少。
也不知道天底下有幾對夫妻是像他們這般的。
再這樣下去,別說讓長笑的妹妹出生了,他們想培養一下夫妻感情都沒時間。
意識到自己的思緒歪了,徐靜連忙拉了回來,下床梳洗穿衣。
她今天的表現還算正常,春陽他們卻是掩不住臉上的焦急和不安。
他們夫人忙活了這麼久的杏林堂西京分號就這樣被迫關門整頓,而且可想而知,這件事對杏林堂的名聲定是會有很大的影響,他們一想到這點就冷靜不下來。
也就是夫人了,還能有心思該幹啥幹啥。
其實徐靜也不是不急,只是這件事急也沒用,她現在能做的,只有等程曉給她送來那六個人的情報。
一直到了下午,程曉終於大步走了過來,給徐靜行禮道:「夫人,小人派去查那六個人的人方才送來了消息。
我們的人沒查到他們最近有來歷不明的收入和巨大的花費。
程郎君帶來的那四個人,大概一月初就來了西京,程郎君給他們在西京靠近邊緣的地方租了個院子,把他們四個都安置在了裡面,他們白天的時候都在忙杏林堂的事,沒有什麼機會和外人接觸,這一點,杏林堂里其他夥計可以作證。
晚上他們回到家裡後,因為對西京不太熟悉,都不怎麼出門,也就是張郎君出門的次數多一些,因為他喜歡喝酒,一般都是去附近的小酒館小酌幾杯,我們的人問了他常去的幾家酒館的夥計,他們都說,張郎君時常是一個人來的,也就偶爾跟酒館裡的其他客人說說話。
至於李石橫和施文峰,因為他們是天逸館的人,先前一直在天逸館做事,是大半個月前才被調到杏林堂這邊幫忙的。至於他們最近可有跟可疑的人接觸這點,比較難查,因為他們都是自己在西京租房子,周當家會給他們一定的租房補貼,因此他們晚上回家後,基本就沒有人知道他們做過什麼,和什麼人有過接觸。」
徐靜的眉頭,不由得慢慢蹙了起來。
自己租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