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大道湯湯,逆之者亡

  「規矩?」秦雷若有所思道。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就是規矩,這個世界是有規矩的,你可以遵守,也可以不遵守。」

  秦雷長嘆一口氣道:「若不遵守,就會犯規,便會被守規矩的排斥。」

  館陶點點頭道:「對了一半,若僅僅被排斥還有在場上玩得可能,大不了玩的悽慘些,寂寥些。」

  秦雷恍然,閉目慘然道:「既然是規矩,就有制定和監督的,若我不守規矩,便會被制定的和監督的攆出場去,連玩的資格都沒有。」

  館陶落寞的點點頭,自嘲道:「我就是那被驅逐出場之人。」說完這句話,館陶反倒輕鬆起來,笑容重新掛在臉上。

  秦雷的臉色卻陰沉的可以滴出水來,他輕聲問道:「這規矩是由誰制定的?又有誰來監督呢?」

  館陶知道秦雷說這話便代表他當真聽進去了,微笑道:「這個問題我也思考了很久。這是問題的根本。」然後把腿從胡床上放下,與秦雷並肩坐著,悄聲道:「先回答後一個,這舉國的官員士紳,豪門大族,乃至你們皇家,都是這個監督執行的。」

  「至於由誰制定的,我起初以為是皇權,或者是掌握國家權力的幾個人。但當我去探究,卻悚然發現就算是掌握權柄者,倘若違反了這個規則,也會被其他監督者自下而上的推翻。」

  秦雷思索一下,問道:「倘若所有監督者集體違反規則呢?」

  館陶森然道:「那就會被所有在場遊戲的人驅逐。禮崩樂壞,江山易色。」

  秦雷心中漸漸清晰,他想到了馬先生和恩先生,沉吟道:「這應該是規矩本身在起作用,這就是所謂天道吧。」

  館陶訝異的看著秦雷,半晌才喃喃道:「本以為你頗具慧根,沒想到還是小覷了你。」轉而自嘲道:「我這些年為了寫《齊國改良奏議》,走了很多地方,接觸了很多人,思路漸漸開闊。才想明了這其中的道理。沒想到你竟一朝頓悟。」

  秦雷不好意思道:「我隨便胡說的,就算說對了,也是站在你的肩膀上,沒啥了不起的。」

  館陶哈哈大笑道:「看來你放開了。」

  秦雷俯身撿起那個石榴,小心地擇去摔爛的部位,把最後一塊皮去掉,露出裡面紅寶石般的果粒。眉眼舒展道:「若是還放不開,卻也沒有放開的必要了。」

  館陶起身正色道:「殿下謹記,夫天地陰陽,各有教令。所為大道湯湯,順之者昌,逆之者不死則亡。」

  秦雷也起身雙手奉上那個形狀雖不完整,卻依然晶瑩剔透,誘人生津的石榴。

  館陶笑著接過,又重新遞給秦雷,清聲道:「本來就是給殿下的。」

  秦雷捧著石榴,恭敬道:「還請先生教我。」

  館陶微笑道:「世人皆愛梅蘭竹菊,我卻獨愛石榴樹。」

  秦雷『啊』一聲。心道這位先生果然品味異於常人。」

  館陶悠然道:「年青時我愛石榴花盛夏開放,火紅的花朵直指太陽,在百花凋殘的季節張揚無畏。那種攝人心神的氣魄讓我無法不愛它。」

  轉而感嘆道:「可現在卻愛石榴之枝虬結不失柔韌,有梅樹之奇崛,而無梅樹之枯瘠;愛石榴之葉優美不失厚重。有楊柳之清新,而五楊柳之柔媚。實乃兼備梅柳之長,而舍梅柳之短。」接著問道:「殿下,你知道這石榴花有幾種?」

  秦雷想了想,答道:「好像是兩種,一種單瓣的,還有種重瓣的。」

  館陶笑道:「不錯,那你可知這兩種花哪種可以結出你手中的石榴。」

  秦雷苦笑道:「應該是單瓣,看來這石榴很有講究啊。」

  館陶點頭道:「對,因為重瓣花期時開得太盛,耗盡了精華,沒有餘力結實。」說著,變戲法似的掏出另一個完好的石榴,厚厚的皮把果肉包裹的嚴嚴實實,根本看不到內里的精華。

  館陶托著這枚石榴,洒然道:「張揚到連烈日都敢蔑視的石榴,到秋里會結這種內斂到極致的實。你知道為什麼嗎?」

  秦雷思索片刻,沉吟道:「因為經過漫長夏天的烈日暴曬、風吹雨打,石榴已知天地之威,明白只有這樣才能保住自己嬌嫩的籽。」

  館陶搖頭道:「這樣理解卻把石榴看小了。」

  秦雷好奇道:「那先生怎麼看?」

  館陶笑道:「石榴乃是富貴之樹,花中貴人也。你看春天裡百花爭妍,它知道想要出頭十分困難,所以它偃旗息鼓,積蓄力量。等到夏季里,百花畏懼電閃雷鳴,日曬雨淋,但石榴知道陽光雨露皆是天恩,所以他肆無忌憚的放,卻安然無恙。秋風一起,它便知道就要天寒地凍了,便毫不猶豫的謝掉高貴的花,為自己包上厚厚的皮。所以可以安然的渡過冬季。這樣年復一年,體察天心,順時而動,怎麼會有禍患臨頭。」

  最後語重心長道:「貴人要學它呀。」

  秦雷躬身受教。

  兩人這番意義深遠的談話,被沈青的敲門聲打斷。秦雷向館陶重新深鞠一躬,誠摯道:「謝先生教我,秦雷受教了。」

  館陶沒有躲閃,而是嗤笑道:「殿下主意最正,若不是心裡已接受我昨日的說法,又怎麼會去按照我說的作。」然後嘆道:「你今天這番作態,不過是為了讓自己心安些罷了。」

  秦雷直起身,燦爛的笑道:「人生在世,求得不過是心安二字。」那一刻,神態像極了館陶心中那個神聖的老頭。看的館陶一陣發呆。

  等他回過神,秦雷已經悄然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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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青告訴秦雷,皇甫戰文來了。

  當秦雷看到皇甫戰文,發現這位威武的將軍就像熱鍋里的螞蟻,圍著大堂團團亂轉。

  秦雷走上前,笑道:「皇甫將軍莫要再轉,吾看著眼暈。」皇甫見秦雷來了,忙上前行禮,惶急道:「殿下,不好了,才打了不到三成的板子,營里就已經有些彈壓不住了。」

  秦雷考量的看著他,笑眯眯的道:「皇甫將軍坐下慢慢說,看看本殿下有什麼能夠幫你的。」

  皇甫戰文瞪大眼睛道:「難道殿下要置身事外嗎?」

  秦雷在案台後坐下,雙手一攤,奇怪道:「人是你的人,打是你打的。與本殿下有何干係?」

  皇甫戰文知道自己被耍了,氣憤道:「殿下莫非當戰文是三歲孩童嗎?」

  秦雷也不惱,只是眯著眼看他,輕聲道:「那皇甫將軍當本殿下是幾歲孩童?」

  皇甫戰文聞言表情一滯,支吾著說不出話來。

  秦雷右手摩挲著案台上的鎮紙,輕聲道:「皇甫戰文,年庚卅七,乃軍中巨頭皇甫家此代長子,十四從軍,每戰必身先士卒、甘冒矢石,因功擢升禁軍越騎校尉,掌禁軍八彪之一。後雖治軍嚴明,然愛兵如子,深孚眾望。據說一次陛下臨時起意,到你越騎營中巡視,發現整個營壘森然有度,軍容整齊。絲毫沒有因為天子到來而慌亂。陛下當時贊你好比漢之周亞夫。想來若不是那件事,禁軍膘騎將軍的位子非你莫屬。」

  皇甫戰文苦笑道:「原來殿下已經把末將調查一番。」

  秦雷溫和笑道:「請問這樣一位將軍,會帶出怎樣的兵?」

  皇甫戰文一臉慚愧道:「好漢不提當年勇,末將已是強弩之末,日薄西山。帶不得兵了。」

  秦雷陽光和煦道:「既然將軍帶不得兵,那把印信寶劍交出來吧。本殿下送你回京養老!」

  皇甫戰文本來一直弓著身子,聞言終於忍不住挺直腰板,鬚髮皆張,怒瞪著秦雷道:「五殿下,不要欺人太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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