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二零章 連環案
大理寺的大堂上,案件正在審理中。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經過一系列驗明正身,宣讀聖旨,再給犯官解去刑具後,周維公一抖手中的卷宗,開腔問道:「當日虎牢關上有多少官軍。」
「回大人,虎賁三萬,邊軍三萬,以及各色雜兵民夫共八萬餘人。」自從在洛陽城被捕,皇甫顯和李濁早知道會有今天,是以表情十分平靜。
「那虎牢關的城牆有多高多厚?採用什麼材質?守城器具可完好?城內糧草可齊備?」周維公表情嚴肅的問道。
「虎牢關向東一面的城牆高六丈,下寬五丈上寬三丈,均用大青石為磚,糯米灌漿,堅固異常。」皇甫顯流暢的答道:「守城器具精良完好,城內糧草可供半年之用。」
周維公還沒說話,只聽『啪』地一聲,高高在上的李太尉拍案低喝道:「既然是兵精糧足、城高牆厚,為何毫不抵抗,將虎牢關拱手相讓呢?」
「太尉大人明知故問了吧。」李濁冷哼一聲道:「當時的情況我與皇甫將軍具有急報呈上,朝中諸公難道不知?」
王辟延也舉起醒木,『啪』地拍一下案台,沉聲喝罵道:「犯官李濁,管好你的嘴巴,再敢藐視公堂,本官便發火籤張嘴!」
他這個御史大頭頭厲害不假,可李濁這位戎馬元帥更是惹不得的狠角色,聞言便高聲頂道:「王大人,朝廷給我們定罪了嗎?」
王辟延聞言面色一滯,只好道:「未曾定罪。」
「按照大秦律法,只要沒定罪,我們倆就還是官身,不能用刑,不能帶枷,還要賜座。」李濁唾沫橫飛道:「我說的對不對,王大人?」
「你等罪孽深重,還如此狂悖!」王辟延怒不可遏道:「來人吶,先打上四十殺威棒再說!」
三班衙役望向主審官,他們可都是大理寺的官差,還得聽自家大人的。周維公面色變了變,朝王辟延拱手道:「大人,犯官說的也不無道理,還是不要用刑了吧。」
「你怎能如此……」王辟延著急道,但還是把『懦弱』二字憋了回去。終歸要維護主審官的威嚴,一上來就內訌算怎麼回事?
「我們還要座位。」李濁得寸進尺道。
「搬兩個凳子來。」周維公面色陰沉道:「讓他們坐下回話。」
王辟延憤怒的尋找援助道:「魏大人,你怎麼看?」
哪知魏箏義緩緩點頭道:「就依周大人吧。」
待衙役搬來兩條胡凳,讓二位犯官做了,周維公這才繼續道:「你們發給朝廷的急奏這裡確實都有。」說著面色一肅道:「但現在是本官在問,還請二位如實回答。」
皇甫顯點頭道:「當時齊國百勝公率領大軍兵臨城下,並沒有造具攻城,而是把一個人推到了城前,言稱那人是……」說著看周維公一眼,只聽他淡淡道:「但講無妨。」
這才接著望下說道:「那人是……我大秦昭武皇帝陛下,齊國人以陛下為質,這仗自然是打不起來了。」
「你怎麼知道那人是昭武陛下?」周維公皺眉問道:「萬一是百勝公找人假扮呢?」
「身份不會有錯的,」皇甫顯搖頭道:「犯官親自下去驗證,確實是我昭武皇帝陛下。」
「這麼大的事兒,我們怎麼能做主呢?」邊上的李濁接起話頭道:「便一面拖延時間,一面向朝廷八百里加急稟報,請求處置措施。」說著一瞪眼道:「至於你們朝廷里的勾心鬥角,就不能問我了吧?問我也不知道。」
「按照內閣的公文記載。」周維公肅然道:「你們的稟報是十月初七送到,朝廷在最快的時間做出反應,為了保我大秦的江山社稷,一面奉昭武陛下為太上皇,一面請旨聖母皇太后,擁立太子為帝。並用八百里加急發送虎牢關,可見在此時上,朝廷諸位大人是沒有半分責任的。」
說著一拍驚堂木道:「只要你們再等一天,聖旨便會送到,你們卻為求推卸責任,連一天都不肯拖延,難道還敢說自己無罪嗎?!」
「周大人這話犯官不敢苟同。」李濁冷笑連連道:「那天趙無咎想要在虎牢關前油炸了昭武陛下,關上關下有幾十萬人同時觀看。若是君父被煎,我大秦的尊嚴國格轉眼便會毀於一旦!我大秦的臣子便當集體自裁!」說著逼視堂上諸公,大聲質問道:「敢問諸位大人,若是易地處之,你們會怎樣做呢?能視若無睹嗎?」
眾人啞口無言,這話根本沒法回答,若是說我們不會跟你一樣,那不顯得太無君無父了?若是說我們會跟你一樣,那還審個屁啊……
見同僚被犯官問倒,一直沉默不語的魏箏義沉聲道:「純屬強詞奪理,若是真有你所說的那般無解,為何同樣伎倆在潼關城下就沒有得逞呢?」
「怎麼可能有同樣的伎倆?」李濁激動的揮動手臂道:「當初我們答應打開城門條件,就是讓齊軍放回陛下的!對方一進虎牢關,便把陛下放還了呀!」
「啊……」皇甫顯不由吃驚道:「可有此事?」
「唉,皇甫大人好沒記性!」李濁大聲道:「你忘了當日在虎牢城頭,我們與英郡王殿下見面時,讓他給趙無咎帶的話了?」
仔細尋思一會,皇甫顯點頭道:「當時我們是說齊國必須先放人,我們才能打開城門的。」說著搖頭道:「但對方根本不理睬啊……」
「齊國人當時不答應也情有可原。」李濁粗聲道:「畢竟一旦奉還陛下,他們還有什們可威脅我們的?」說著從號服里摸出一份白絹道:「但趙無咎已經在白紙黑字上用印,難道還怕他反悔不成?」
「什麼白紙黑字?」堂上眾人齊聲問道,這其中也包括皇甫顯,他並不記得當初有什麼協議文書之類的。
「拿去自己看。」李濁將那白絹扔給身邊一個衙役,那衙役趕緊雙手奉給周維公。
周維公接過那白絹展開一看,果然見上面言之鑿鑿的寫著:齊國百勝元帥趙無咎,承諾入城之後,將昭武陛下並六殿下毫髮無傷的奉還,若有翻悔,天理難容。下面還有趙無咎的元帥大印和親筆簽名。
『原來他們已經謀劃若斯了……』望著那猩紅大印,周維公不禁遍體生寒,丟了魂似的將那白絹遞給身邊的王辟延。
文書在幾位大人間傳看,眾人是表情各異……魏箏義若有所思,王辟延滿面驚怒,至於李渾則是一副『我看不懂』的表情,大喇喇地問道:「這東西是真的不?」
一句話提醒了王辟延,他一拍驚堂木道:「皇甫老大人,你似乎並不知這樣一份協議的存在?」
「回大人,老夫確實不知。」皇甫顯搖頭道:「那天自始至終,我都沒有看到過什麼協議。」
「我是主將,有些事沒必要讓你知道。」李濁插嘴道:「這是那日我與英郡王簽訂的,人證物證俱在,一問一驗便知。」
「那就檢驗一下吧。」魏箏義開口道:「內閣文庫里應該保存著趙無咎的筆記,下官親自去一趟,請田閣老允許調閱。」
「那就有勞魏大人了。」周維公說著一拍醒目,沉聲道:「將嫌犯帶下,過午時分開堂再審!」
到了過午重新開堂時,魏箏義果然取來了趙無咎的筆跡印章,還把京城最好的幾位書畫印章師傅請來……不愧是吏部出身,想問題就是周到。
幾位行家比照著兩份文書上的墨跡印章研究了好一會,最後由一個山羊鬍的老頭子恭敬稟報導:「兩份文書上的簽名印章皆是同一人的。」
聽到這話,李濁和李渾忍不住偷偷對視一眼,都能從對方眼中看到一絲竊喜表情……皇甫顯當然沒有說假話,這東西根本不是在虎牢關時簽署的,而是在他們被圍困在洛陽時,齊軍趁夜射上城頭的。
那段城牆恰恰由邊軍將士駐守,撿到那信封后,自然要交給自家元帥。而李濁在看到那東西後,便叮囑手下莫要聲張,連皇甫顯也沒告訴……卻在被捕後讓人轉告了李渾!
陰先生敏銳察覺到此乃天賜良機,便攛掇李渾,來一次偷天換日的大手筆!
李渾倒是擔心齊國人送來這玩意兒,八成是沒安好心。但陰無異堅決道:「齊國人定然已經放還了昭武皇帝,現在給鎮東元帥補送一張協約,就是為了助我們成事!」
「他們為何要幫我?」李渾不是傻子,立刻警惕問道。
「自然是沒安好心。」陰無異冷笑道:「他們希望秦國內亂,越亂越好、越弱越好!至於誰掌權誰當皇帝,與他們有何關係?」
「我們要是就範的話,豈不是遂了他們的意?」李渾總覺著自己的大事固然重要,卻也不能讓人當傻瓜耍了。
「不過各取所需罷了。」陰無異冷笑道:「齊國人想利用我們,我們又何嘗不能利用他們?」說著桀桀一笑道:「順勢而為吧明公,就算不為了報仇,您也要為天下百姓著想……能夠重整大秦山河的,只有我們李家了!」
聽了陰先生的話,李渾終於下定決心,狠狠點頭道:「就聽你的吧!」
這才有了後來的是是非非與腥風血雨……
待那些字畫師傅下去,大堂上的氣氛變得詭異起來……
其實眾人都知道,只要這道證據一擺出來,事情便徹底大條了——如果真按照這份協議,那昭武皇帝陛下就應該已經被放回來了,可為何到現在還沒有一點動靜呢?
與這個關乎宗廟的問題比起來,給兩個犯官定罪一事,反倒變得無足輕重了。
幾位主審官神色複雜的對視半晌,王辟延面色蒼白的出聲道:「此案不能審下去了,至少在請到新的聖旨之前,不能再審了!」
「為什麼不能再審了?」高踞首座的李太尉粗聲道:「我覺著很有必要審下去!」便瞪著王辟延道:「難道你不想知道我昭武陛下的下落嗎?」
「太尉大人,我們封欽命審理的是虎牢關失守一案。」王辟延硬著頭皮道:「至於您說的事情,不在我們的權限範圍之內,應該奏明聖上之後,另案處理。」
「你們倆什麼意思?」李渾耷拉下眼皮,瞥向另外兩人道:「也不想追查下去了嗎?」
魏箏義面色糾結片刻,終是低聲道:「下官以為,此時乃當務之急,應該速查……」
「很好,」李渾不陰不陽的贊一聲,又望向周維公道:「維公,你呢?」
周維公的腦袋快低到胸口,蚊子哼哼道:「下官跟魏大人一個意思……」
「你們,」王辟延神情急變,哆嗦著嘴唇道:「怎麼能這樣呢?」其實天佑帝同樣跟王辟延和魏箏義談過,都授意他們跟李渾周旋著,誰成想轉天竟然就背叛了一雙,這讓身為鐵桿『太子黨』的王大人實在是措手不及?
但主張現在就查的一方,已經占據了壓倒性的優勢,哪會在乎他是怎麼想的?李渾徑直朝周維公下令道:「周大人,繼續問案吧。」說著滿是深意的看一眼李濁道:「問問他到底把陛下藏到哪裡去了!」
「是,」既然下定決心當反角,周維公反而沒那麼忐忑了,沉聲問道:「犯官李濁,既然已經與趙無咎達成協議,他也簽字用印,萬沒有反悔的道理。」說著一拍驚堂木道:「可為什麼至今不見太上皇的蹤跡?!」
李濁大喊冤枉道:「我們回頭就被堵在了洛陽城裡,一直到今年才被解了圍,哪知道外面的事情啊」
「那麼說你對太上皇陛下的行蹤全不知曉了?」周維公低聲問道。
「倒也不是全不知曉。」李濁緩緩道:「似乎捕風捉影的知道些。」
「還不將你知道的如實招來?」周維公厲喝道:「快說!」
「好吧,你們也知道洛陽城一解圍,我和皇甫大人便被武成親王殿下給抓了,裝進了囚車,陪著他凱旋而歸。」李濁陰陽怪氣道:「這一路同行一個多月,我倒是發現了那麼兩件蹊蹺事,得跟諸位大人說道說道。」
說著伸出一根手指道:「第一,我曾聽有人議論,年前有一老一少投奔潼關城,且自稱是昭武帝與英郡王,但武成親王殿下壓下了這個事,還不許人議論。」
「那兩人現在哪裡?」魏箏義魏箏義面色緊張的問道。他屬於昭武帝的鐵班底,忠心耿耿到愚忠的那種,確實是想把太上皇救出來,所以輕易被李家給蠱惑了。
「別急嘛,聽我說完第二樁。」李濁表情嚇人道:「在回京的隊伍里,我親眼見過昭武陛下和英郡王殿下!」
滿室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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