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八零章 江山美人

  第四八零章 江山美人

  與秦雷牽手來到玉帶河邊,看一眼黑黢黢的河面,詩韻不知道他要做什麼。Google搜索

  起初的緊張已經變成了十指緊扣,秦雷感覺自己的雙腳踩在雲端一般,走起路來輕飄飄的,完全不費一絲力氣。心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幸福像花兒一樣吧……』

  帶著詩韻走到一株柳數前,秦雷用燈籠照了照,便將一根長長的引線,從樹上拉下來。他放下手中的燈籠,變戲法似得拿出火摺子,點著了另一隻手中的線香,遞到詩韻手裡道:「用這個點著引信,禮物就出來了。」

  詩韻已經借著燈光看清楚,那是一掛長長的爆仗,她以為秦雷要做弄自己,卻不忍孚了他的意,便笑著接過那線香,飛快的往芯子上一杵,便捂著耳朵撒腿跑來,比小兔子還靈敏。

  卻見秦雷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詩韻著急道:「快離開那,會被炸到的。」

  秦雷笑眯眯的拎著那信子,朝詩韻晃了晃,她這才看見,原來根本沒有點著……

  不好意思的吐下丁香小舌,詩韻又舉著那線香湊過來,全神貫注的、緩慢而準確的點在了那引信上,伴著『刺刺』的響聲,火星四濺……

  秦雷趕緊把詩韻拉開,退出兩丈之外後,那爆仗便噼里啪啦的響了起來,聲音清脆而響亮,是個好爆仗……僅此而已。

  詩韻緊緊捂住耳朵,笑望著那夾雜著白煙的橘黃色火光,她並不在乎那禮物的本質,在她心裡,情郎能有這份心意,就是最可貴的了。

  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不是嗎?

  爆竹不是鞭炮,十幾響之後,便只剩下白煙裊裊。

  詩韻覺著自己有必要說點什麼,剛剛抬起螓首,不可思議的一幕出現了……

  東邊藍黑色的天空中,一個個耀眼的亮點騰空而起,隨著一聲聲清脆的炸響,一簇簇銀光閃爍,宛如紅霞紛飛,銀雨傾瀉,金菊盛開,或如銀蛇飛騰閃耀於高空。一株株、一團團,紅如瑪瑙、藍似琥珀、白像珍珠、綠比翡翠,奼紫嫣紅、美得令人無法呼吸。

  整個夜空繁花似錦,成了王母娘娘的瑤池仙境一般,乃是亘古未見的瑰麗景象。

  當數百支焰火同時綻開時,整個玉帶河被照得如同白晝一般,只見天上地下,到處龍飛鳳舞,百花齊放,如滿天落英,絢麗多彩。

  伏羲大街上的遊人,自然也看到了這攝人心魄的絕色景觀,頓覺華麗的燈市黯然失色……何止是燈市上,此時此刻,幾乎中都城中所有人,都在仰頭痴痴的觀看這絢爛絕倫的美景。

  詩韻自問不是多愁善感之人,但淚水卻不受控制的奪眶而出,止不住也不想止。

  她知道,這一幕將會永久的銘記在心間,直到天荒地老,直到海枯石爛。

  「喜歡嗎?」耳邊傳來情郎的聲音。

  唯有一個緊緊的擁抱,才能表達心中的感激之情……此生無憾了。

  在好奇的人們到來之前,秦雷帶著詩韻悄無聲息的離開了河邊,漫步在安靜的古街上。

  絢爛之後天空歸於平靜,那片刻的感動卻永留心間。

  詩韻挽著秦雷的手臂,風吹山岡一般的自然。兩人一邊走著,一邊輕聲細語的說著話……

  「這是妾身有生以來,最難忘的一天。」詩韻低聲道。

  「是嗎?我還以為是最快樂、最激動的一年呢。」秦雷撓撓頭道。這一刻,他不再是叱吒風雲的天潢貴胄,只是一個熱戀中的毛頭小子。

  深深地看他一眼,詩韻輕聲道:「是最快樂的一天……」,後半句『但也是最悲傷的一天』並沒有說出口,她不想破壞這完美的一夜,哪怕是一點都不行。

  開心的咧嘴笑笑,秦雷從懷裡掏出一串鵝黃色的珠花,小聲道:「這是我在南方弄到的,覺著很配你。」說著往詩韻手中一送道:「戴上看看吧。」

  詩韻轉過頭去,把如瀑布般的青絲對著秦雷,輕聲道:「幫幫人家。」

  秦雷端詳半晌,才將那珠花插在姑娘的髮髻間,退後兩步,打量一番道:「真的很配。」

  詩韻甜甜一笑,重新挽起他的臂膀,自在的向前漫步。

  時間仿佛被人偷走一般,飛快的流逝而去。不知不覺間,已經過去了半個時辰。聽到更鼓敲響,兩人茫然抬頭,才發現已經到了綠柳小巷之中。

  兩人默默相對,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不舍和留戀。雖然不願意它出現,但分別的時刻終究還是到了。

  痴痴的望著情郎半晌,詩韻澀聲道:「我走了……」

  點點頭,秦雷輕聲道:「我送你。」

  詩韻搖搖頭,小聲道:「只要進去了,就不會有事兒的。」說著垂首道:「不想看見你離開的樣子。」

  秦雷只好作罷,定定的望著詩韻道:「快快樂樂的不要多想,一切有我呢。」

  詩韻微微頷首,突然伸手摟住秦雷的脖頸,在他唇上輕輕的一吻,便要轉身離去。

  卻被秦雷伸手攬住,將她的香肩扳了回來。詩韻還沒反應過來,雙頰便被他的大手緊緊捧住,幾乎是同時,她冰涼的嘴唇便被情郎熱烈的吻上。

  詩韻先是瞪大眸子渾身一顫,旋即便淪陷在這霸道的溫柔之中,一雙星目中水汽氤氳,兩頰一片酡紅。她不由自主的緊緊攥著情郎的衣襟,熱烈的回應起來。

  星明月暗籠輕霧,今宵好向郎邊去。

  只為奴家出來難,羞教郎君恣意憐。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天長地久,兩人終於唇分,秦雷輕輕喘息著,望著香唇微腫的姑娘,低聲道:「相信我,永遠不要放棄!」

  詩韻伸出白皙的手指,無意識的撫摸著火辣辣的唇,雙目迷離的輕聲道:「我的郎君肩負著太多人的希望,你是飛於九天之上的鴻鵠,不應該為一個微不足道女子所羈絆。」

  秦雷搖頭道:「怎麼會是羈絆呢?你是我前進的動力。」

  輕輕的搖搖頭,詩韻握住秦雷的手腕,將他的手按在自己線條優美的左胸上,兩眼不轉睛的望著他,微微顫抖道:「今世心已屬君,身便屬君,永生永世都無二心。」接著帶一絲絕然道:「若是不能生侍郎君,便為君守死節,絕不至於讓君蒙羞。」

  秦雷的心尖被狠狠戳了一下,苦笑一聲,將姑娘重新攬入懷中,湊在她耳邊輕聲道:「我與別人是不同的,在我眼裡,女人從來不是玩物、也不是附屬品,而是活生生、水靈靈,鍾天地靈秀、奪陰陽造化的精靈。所以,我不許你做傻事……哪怕到了生離死別的一刻,我也希望你快樂的活著。」

  依偎進情郎溫暖的懷中,詩韻喃喃道:「你是樹來我是藤,沒了樹兒藤難青。藤兒活都活不了,又怎麼能快樂呢?」

  聽著姑娘痴情的話語,秦雷心中終於不再猶豫,沉聲道:「你乖乖在家等著,到時候我來接你。」

  「這樣不值得,」詩韻搖頭輕聲道:「婚姻大事本就是父母之命,且又事涉兩國邦交,妾身雖愚魯,也知道秦齊開戰在即,此時是萬萬不能惹惱楚國的。否則妾身背上紅顏禍水的罵名是小,若是因此而導致大秦戰局惡化,就萬死莫贖了。」

  秦雷也知道她說的是實情,心裡一陣煩躁,悶哼一聲道:「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怎麼樣才行?」

  詩韻伸出柔荑,輕輕的撫平秦雷緊皺的額頭,平靜的靠在他懷中道「別說話,就讓我靜靜的靠上最後一刻鐘。」

  秦雷趕緊屏住呼吸,一動也不動。

  良久,姑娘終於依依不捨的從秦雷懷中離開,整理下微亂的衣襟,朝他深施一禮道:「妾身無能,既不能為郎君鞍前馬後、也不能為郎君出謀劃策,但總還可以為郎君解開這個難題……雖不能報答郎君恩情之萬一,卻也是竭盡所能了。」

  說完就輕輕推開門,回頭深深地凝望秦雷最後一眼,便轉身悄然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再也看不見一絲蹤影。

  只有隱約的歌聲,似乎從門內傳來,又似乎直接在秦雷的心中響起……

  山中只見嘞藤纏樹啊,

  世上哪有樹哇纏藤。

  青藤若是不纏樹哎,

  枉過一春又一春。

  連就連唉,

  我倆結交訂百年嘞。

  哪個九十七歲死哎,

  奈何橋上哎等三年。

  連就連唉,

  我倆結交訂百年嘞。

  哪個九十七歲死哎,

  奈何橋上哎等三年……

  別巷寂寥人散後,望殘菸草低迷。爐香閒裊鳳凰兒。空持羅帶,回首恨依依……

  在那扇斑駁古舊的木門前,秦雷站了很久很久,他在反覆的拷問著自己,到底什麼才是最珍貴的東西,是事業?還是愛情?那門上一圈圈的木暈,仿佛是一雙雙洞悉世事的眼睛,略帶嘲諷的審視著他的靈魂。

  江山美人,何去何從?

  他覺得生活真的好難,總要逼自己做些難於選擇的選擇題。

  不知不覺間,東方微露魚肚白,石敢上前輕聲道:「王爺,再不走天就亮了。」

  他這才從神遊中靈魂歸殼,活動下酸麻的脖頸,點點頭。深深地望那大門一眼,便大步離開了這綠柳小巷。

  有答案了嗎?不知道。也許只有時間能回答這個問題。

  正月十七,告別了依依不捨的若蘭姑娘,秦雷要回京山城去了。

  此次同行的除了黑衣衛之外,還有二十來個投筆從戎的新科進士,這些人大多對朝政極其失望,希望能從戎馬生涯中,找到施展才華的機會。當然也有例外的,譬如說狂熱的軍事愛好者塗恭淳先生,他還沒考中進士之前,就想著要參軍了。今日終於一償夙願,那是說不盡的春風得意,比中進士還高興。

  話說這小子倒也皮實,傷成那樣,半個月就能下地行走,只是現在還騎不得馬。

  此刻,他正趴在個錦墩上,全神貫注的聽王爺介紹對自己這些人的安排。

  「你們都是貨真價實的進士啊,毫無疑問是很金貴的,」秦雷微笑道:「但是戰場上呢,是需要動刀動槍的,學究天人也是沒法直接殺人的……」

  塗恭淳搖頭笑道:「王爺容稟,您看孫武孫臏、張良韓信、孔明公瑾,這些軍神軍聖,哪個不是讀書人?所以要想打好仗,就得先讀好書。」說著一本正經道:「學生的理想是,做一個陳慶之那樣的儒將。」

  秦雷聽了,用手中的書本一拍他的腦袋,冷笑道:「你也算是飽讀詩書之人,知道歷史上有幾個陳慶之?」

  塗恭淳揉揉腦袋,無奈道:「獨一無二。」

  「上千年來就出了那麼一個玩意兒,所以人家可以稱為神,」秦雷唾沫橫飛的教訓道:「指望你成了陳慶之,還不如指望趙無咎諸烈這些老混蛋統統死掉來的靠譜呢……至少還能等到那一天。」

  被王爺罵得一愣一愣,塗恭淳小聲道:「就算成不了整個,成半個也中啊。」

  秦雷翻翻白眼道:「你趁早先收起這種想入非非來,不然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說著沉聲道:「孤的軍隊由統帥部統領,統帥部中有個決策機構叫統帥咨議會,孤準備在咨議會屬下建立一個新的機構叫參謀處,你們統統在裡面任職,雖然你們現在還是一堆廢柴,不過不要擔心,孤王專治各種廢柴。」

  「這參謀處是做什麼的?」塗恭淳小聲問道。

  「參謀處是一個在非戰爭時期就存在的計劃中心。其應在和平時期就按照咨議會的注意方向,劃分不同的戰場,分別擬制各自的作戰計劃。而作為參謀處的參謀人員,應進行經常性的旅行訓練,藉此勘察預想戰場的地形;並對軍情部門提供的有關情報進行分析和預測;以及與各部隊之間進行人員交流,達到與作戰部隊緊密聯繫的目的。」

  這一切顯然早就成竹在胸,秦雷目光炯炯道:「孤將授予未來的參謀處長直接向咨議會呈送報告的權力,這也是其最核心的權力。」秦雷之所以要設立這個機構,其實是出自樂布衣的諫言,他認為秦雷在每次作戰之前,耗費的精力太過驚人。逃離楚國之類的小戰役小行動還好說,若是日後三國開戰,形勢錯綜複雜、瞬息萬變,如何憑一人之力去推演全部的可能?

  而且他是三軍統帥,整個系統的靈魂,若是糾纏於這些細節上的東西,便會不可避免的喪失高瞻遠矚的洞察力,這是完全得不償失的。

  所以,他要設立一個參謀機構,將自己解放出來!

  也輕鬆些不是……領到也不是長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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