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章 徐長安喜歡「花草樹木」(二合一)
雲淺安靜的看著面前的盆景,視線落在她和徐長安曾經的住處。
準確的說,徐長安並沒有在家裡呆過太久,幾乎都是她一個人住。
家裡庭院中雖然寬敞,可是卻沒有種任何的草木,顯得頗為冷清。
所以,雲姑娘還記得一幕。
那時,徐長安要離家,停在漆木紅門前,回頭與她說了一句話。
【家裡空蕩蕩的,小姐若是喜歡,就種些什麼吧。】
彼時,雲淺還沒有意識到這句話意味著什麼……但是卻深深的記住了這句話,畢竟她的夫君向來不說無用的話。
也是因為這個話題,她纏著夫君就著「杏樹」的話題說了許久,算是難得以自比「紅杏」的事讓徐長安好好緊張了一次。
如今……
雲淺卻有些明白了。
雲姑娘瞧著窗外,忽然轉過頭看向一旁的執棹少女。
少女本來正偷偷看著雲淺的側臉,這一下被抓了個現行,小臉騰的一下就紅了。
可雲淺並沒有放過她,反而盯著她看。
「雲……雲姐姐,你這樣看著妾身……做什麼。」執棹少女帶繭的手攥緊了衣袖。
「春風吹開長安花……」雲淺若有所思,想起了自己抄錄過他寫的詩句。
「春風?長安……是說徐公子嗎?」少女聞言一愣,隨後小心翼翼的說道:「雲姐姐,北桑城有十里春風不假,不過花月樓的姑娘們都知曉分寸,不會……不會去勾……勾公子的。」
而且,也要相信徐公子才是。
那位公子縱然是過了十里春風,也沾不上一丁點胭脂的,雲姑娘自當該放心。
嗯。
在執棹少女眼中,以為雲淺是吃醋了。
畢竟,看看徐長安都做了什麼事情。
帶著妻子來逛青樓,而且進來之後就和雲淺分開,自己去玩了……
但凡是個女人都會多想的好嗎。
雲淺奇怪的看著緊張兮兮的執棹少女,點頭:「我知曉,我是在說花草。」
「花草?」執棹少女眼睫輕輕扇了扇,一頭霧水。
「他很喜歡花木。」雲淺懷念的說道:「喜歡栽培……對於這個天賦也喜歡的不得了。」
徐長安從還在島上的時候就種了各種東西,如今這個習慣直到上了暮雨峰都沒有改變。
「這樣嗎?妾還是第一次知曉這種事……」少女將徐長安喜歡種些東西的事情記在了心裡。
只是,少女覺得自己心跳加速了許多。
她心想喜歡種花花草草這個愛好,真的好討人喜歡呀。
倒是有些像是姑娘家才會有的習慣。
「所以,我才想花草的事兒。」雲淺偏著頭看著眼前的執棹少女,冷不丁的問道:「你的名字,裡頭可是帶著花木。」
「欸?」執棹少女一怔,她不想說自己的名字是不想過分接近姑娘,但是忽然被問了,一時間措手不及。
沒有猶豫太久,少女不願意撒謊,便如實說道:「回雲姐姐,妾身的名字里……是有花木的。」
不過,一想起雲淺和她說徐長安喜歡花木,她又立刻補充道。
「這在花月樓也很常見的,畢竟……姑娘們的花名那麼多,沾點梅花、桃花、海棠花乃至牡丹花,真的很常見。」
這可是勾欄,當然很常見。
「果然,你也是有的。」雲淺心想眼前的丫頭果然……本來也該是她夫君的因緣。
她看著少女的眼神更加柔和,然後就看向窗外空蕩蕩的庭院,不說話了。
執棹少女在一旁見到雲淺沉寂下來,有些猶豫,不知是不是該將自己的名字告訴姐姐,但是……她的名字哪怕帶花兒,一聽也是個丫鬟的名字,比柳青蘿更像是丫鬟的那種,俗氣的名字著實沒有什麼好說的。
「還是雲姐姐您的名字……更好聽呢。」少女喃喃的說道。
「我的名字?嗯。」雲淺應了一聲,平靜的說道:「雲雨的雲,擱淺的淺,他說喜歡。」
「雲雨……」少女紅著臉點頭,也不知想到哪裡去了,半晌後才低聲說道:「真好聽。」
「好聽,可沒有花兒。」雲淺搖頭。
「花兒?」執棹少女不知雲淺為什麼要在意花兒,她輕聲說道:「如今的世道,女子名帶花……其他地方妾身不知曉,至少在北桑城,不是什麼好事情。」
這裡可是青樓。
大戶人家給姑娘起名字,可都是文縐縐的,哪有幾個用花名的?
所以真正的千金小姐,那名字一聽就知道於她們這種叫桃花、杏花的強多了。
「這樣?所以那李姑娘的名字不帶花,是因為她是千金小姐出身?」雲淺想了想,否定道:「不,不是這樣。」
李知白的名字不帶花木是有理由的。
因為花木是種在空蕩蕩的院子裡的,而李知白……她可是「正妻」,是要住在屋裡的,自然不需要花木的名字。
至於說她是個千金小姐出身,應當是個巧合。
「……」雲淺身子撐在窗台,手指抵在唇角,眸子泛著一抹深不可測的螢光。
她看待問題的角度總是很奇怪,但是某些時候,也能直達本源。
她之所以,忽然在意起花草樹木,原因自然是因為徐長安覺得家裡空蕩蕩的,想要在院子裡種些什麼。
他喜歡栽培,喜歡花草樹木。
所以便會有許多的姑娘。
天底下總是有這麼多的巧合。
比如柳青蘿就是最典型的花木——
她姓【柳】,來自淨水邊的細柳樹,更是以【青蘿】為名,也是一種匯聚起來很好看的植物。
甚至連性格,都是祝平娘認證過的「菟絲子」,也是植物。
這位柳姑娘,當真從頭到腳都是寫滿了會讓她夫君喜歡的要素。
所以,庭院空蕩蕩的,除了屋裡的女主人,便應當栽下柳、青蘿。
這還只是其一。
那位此時正眼帶春光瞧著她夫君的祝姑娘……祝平娘?
不,她本名是叫——祝桐君。
凰棲東南,結廬桐樹。
山相慚多識,桐君未徧知。
這位祝姑娘,分明是庭院裡一株挺立、高冷的梧桐。
還不止,這些只是在北桑城,雲淺眼前的。
甚至,桑……也是花木。
想想朝雲宗上。
首先映入她眼帘的就是滿目盛開的梨花,俏麗的花朵開放在角落,不起眼,卻有著讓人無法忽視的熾熱。
溫梨,是梨樹,也是梨花。
雲淺:「……」
雲姑娘好像發現了什麼秘密,她夫君的因緣……甚至姻緣,似乎一早就擺在明面了——從他覺得院子空蕩蕩的開始。
這樣算起來,是不是秦嶺這個名字,也沾染了一些花木?
不,這個名字一提起,便是帶著一股子綠意,各種意義上的。
再往後想,包括徐長安在山上養的那隻狸花,都不偏不倚,正正好好的起了一個「徐小花」的名字。
天底下真的有這樣巧合的事情嗎?
雲淺歪著頭,手拖在臉側,指甲在自己的眼角微微打著轉兒,又思考了一會兒。
她身後的這位執棹少女,名字里也帶著花兒。
「……嗯。」
雲淺垂下眼帘。
仔細去想想,徐長安身邊的女子,有和花草樹木沾不上邊的姑娘嗎?
她自己算一個。
不過雲淺自知自己是外來的,但是她自比紅杏,總歸還是沾一些的。
「……」
很快的,雲淺就想起了一個喜歡掛著鈴鐺叮鈴鈴到處跑的丫頭……
有了。
顧千乘,不沾花草樹木。
所以,她應當不是夫君的姻緣,只是因緣,是走馬觀花,顧望千乘。
事實上也是如此,徐長安對待顧千乘,一直都是將她當做小孩子看待的。
也是。
畢竟,祝桐君如果是院子裡種下的草木,那顧千乘可是叫祝桐君小姨的……那可是親姨娘。
她如今的夫君,對輩分、規矩可是很看重的,怎麼可能對小姑娘下手。
所以,顧千乘必然不會是院子裡的姑娘。
對了。
還有一個人。
雲淺抬起頭,看向朝雲宗的最高處——那裡有一個正在沐浴的,被眾人尊稱為【掌門】的存在。
石青君。
因為這位石姑娘過於沒有存在感,除了夜晚和徐長安在湖邊幽會過一次幾乎就沒有交集,雲淺一時間將她給忘了。
如今想起來,便發現似乎連石青君都沒有逃過徐長安的「毒手」。
畢竟,這位石姑娘,已經被她夫君影響的自己開始種花、研磨花粉吃了。
而且,石青君和柳青蘿都很相似,也是從姓到名都沒有逃開的。
青君,這兩個字十分有名。
青君,竹也。
青君就是指竹子。
石中竹,本來也該是院中一道絕美的風景。
「……是錯覺嗎?」雲淺喃喃說著。
這一會兒,柳樹、梧桐、梨花、小花、竹子……都數不過來了。
關於徐長安的事情在雲淺眼裡都是帶著迷霧的,不可能盡數洞悉,但是這忽然讓她發現的「道理」、「規矩」,讓雲淺左思右想,都覺得真是十分有道理。
思維發散,雲淺甚至又挖出了來一個名字。
阿芙。
這個水屬性的女修士也總被提起,算是一朵芙蓉。
雲淺微微咬唇,心想果然,若是她這次不插手,夫君的生活該是很好的,都是他喜歡的姑娘。
如今,卻是被她這麼一個不帶「花名」的女人給占據去了。
而李知白……
雲淺心想果然她想的沒錯,李知白是屋內人,是正妻,便不需要花名。
嗯?
等等。
李……
李子?
李子,屬是薔薇科、李屬植物。落葉喬木。
雲淺眨了眨眼。
啊。
發現不對勁的地方了。
原來連這位夫君無比敬重的先生都沒有逃過她偶然發現的這個定律?
不對啊,那這樣一來,這些女子不就都是花園、院子中的姑娘了,雖然說有她們在,那庭院不再空蕩蕩的,可是……屋裡呢?
屋裡可是還要有一個姑娘的。
看了一圈,真的只有顧千乘是不帶花木的,可總不會是她在屋裡。
「……」
雲淺歪著頭,心想難道是……自己。
這個想法只在她的腦海中閃過了一瞬,就將其丟下了。
雲姑娘不是貪心的人,覺得這樣就好。
如果雲淺這忽然、莫名其妙的想法讓徐長安知曉,他一定會很無奈的輕輕敲打雲姑娘的腦袋。
天底下帶花木的姑娘、姓李的姑娘多了,難不成都是他老婆?
巧合罷了。
而且,雲姑娘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徐長安與她說庭院中空蕩蕩的,可以種些什麼。
這裡頭也是有一個重要條件的。
【家裡空蕩蕩的,小姐若是喜歡,就種些什麼吧。】
重點,是她喜歡。
庭院中的花草樹木,不是他喜歡才種,而是讓雲姑娘莫要寂寞。
那些是為了她而栽培的,不是他自己的欲望。
而雲淺想不到這些,她只是覺得自己又一次破壞了夫君的因緣,至於說徐長安願不願意被她「破壞」,雲姑娘可不管這些。
她可是很早就說過的。
想要讓徐長安花心一些。
畢竟,人越多,他就越貪心,越貪心,便會什麼都想要,不會那麼輕易丟下她這個沒有花名的女人——
此時,雲姑娘的腦袋裡罕見的起了一個念想。
也許,哪怕是為了夫君好,她都可以適當的與這些女子接觸一下。
畢竟,盤點了一圈,這些姑娘里都是她略有好感的人,因為這些女子都喜歡她夫君,都很有眼光。
目前的好感度,柳青蘿大抵是最高的那個,然後就是李知白了。
不過如今的雲淺起了一個念頭。
說不得,正妻不是李知白,而是柳青蘿?
是她以前想錯了?
算了,不想了,有些乏了。
果然,動腦子是很消耗體力的事情。
至於說名字的花兒……
雲淺視線似是隨意的往一旁的執棹少女身上掠過,然後移開。
和她想要淚痣不一樣,雲淺心想自己還是不要帶花的名字好。
杏花也不要了,她就是雲淺。
她拿起一顆點心,小小的咬了一口,盯著那糕點上留下的小巧牙印,也就不往下去想了。
「……」
在雲淺的身後,執棹少女眼看著雲淺在那兒陷入長久的沉思,直到她開始吃點心,才安靜下來。
執棹少女很是不解。
但是她看出了,似乎這位雲姐姐想要她自己的名字裡帶上花木。
可她該說的都說了,剩下不能說的,就沒有打算開口。
至於說不能說的……
其實,她覺得【雲淺】這個名字,也是有花的。
——
巫山小女隔雲別,春風松花山上發。
南山桂樹為君死,雲衫淺污紅脂花。
——
青樓里的姑娘們總是喜歡這些略帶感傷的詩詞,所以方才……雲淺提起自己名字里沒有花的時候,她腦海中閃過的便是這七言。
詩詞這種東西,寫出之後,流落到青樓姑娘們手裡,它的本意也就不重要了,至少姑娘們覺得是感傷的。
想想這詞兒。
巫山,讓人想起夫妻。
南山,更是不吉利。
後頭的,桂樹為君死,雲衫淺污紅脂花……
「……」
執棹少女輕抿嘴唇。
這七言抑鬱感傷,讓人不喜,她就沒有開口。
雲姐姐沒事要沾什麼花,胭脂花……她很喜歡胭脂嗎?應當不喜歡吧。
雲雨的雲,擱淺的淺,便是好到極處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