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 出台演曲(二合一)

  第289章 出台演曲(二合一)

  細雨雨綿綿,像花針,如細絲,密密的斜織著打在小船上,盪起水波的同時,發出令人安心的聲音。

  執棹少女在許下「願望」後,心裡就很是忐忑,不知自己是否是僭越了。

  姑娘不會不高興吧。

  畢竟,花月樓里虛龍假鳳的事情盛行,而她總是用熾熱的眼光看著雲姑娘,若是被她誤會了……她會想要去死的。

  不過這也是少女和柳青蘿不同的地方了。

  少女只是個船夫,她身子乾淨,不似柳青蘿一樣害怕靠近後會帶壞了雲淺。

  雲淺沒有讓她等太久。

  「可以。」

  認下了她這個願望。

  雲姑娘覺得有願望就好,至於說是什麼,對於她而言都一樣。

  只是……雲淺忽然想起了什麼,問道:「是想要一會兒與他再見一面?」

  既然執棹少女是很喜歡她夫君的,那麼去歇腳的地兒與她說話,也會有再見他一面的想法。

  「不是。」執棹少女坦然的搖頭,看著雲淺的樣子,耳上發紅。

  這次真不是。

  是真想與姑娘……多說說話的。

  「嗯。」雲淺在那裡和她說著話,面紗下的側顏神情放鬆,不過她又想起了什麼,上下打量著面前這個手持船棹的清秀少女。

  她還不知道少女的名字……她自己沒有介紹過。

  人都要有名字。

  名字是很重要的,就好像「雲淺」兩個字一樣,沒有這個名字,她就沒有藉口和資格跟在夫君身邊。

  「你的名字是?」雲淺問。

  「雲姐姐,妾在花月樓里和姑娘們相處,也不是什麼都沒有學到。」

  執棹少女仿佛早就料想到了雲淺會問,她看向雨打水面,看著水中那偶爾探頭的魚兒,小聲的說道:「只是見幾面的魚兒,也是不需要名字的。」

  說完,她輕輕念了一句詞:「去年花下客,今似蝶分飛,可惜,妾身都算不上彩蝶……能做個魚兒已經不錯啦。」

  雲淺:「……?」

  雲淺沒有怎麼明白。

  她當然不明白。

  萍水相逢的名字沒有意義,少女也不想讓姑娘知曉自己的名字,她只要能在今日說說話,這也就是貪心的極限。

  少女沒有再解釋,往東苑去了。

  ——

  此時,徐長安站在雅閣前。

  他沒有急著進去。

  他也許要好好調整一下心情,將一會兒見了祝前輩後話題的流程,她可能要問的東西都在腦海中過一遍……畢竟是請求前輩幫忙,細心些總是沒有錯。

  「……」

  花月樓名字上充滿了風塵氣息,可事實上,它代表著北桑城最核心的位置,是姑娘們輪番演出的地兒,無論是地勢風水還是建築規格都到了一個頂峰。

  徐長安看著那門前巨大牌匾之上的「花月」二字,覺得無論看了幾遍都是很有意境的筆法。

  不知道……雲姑娘和那船夫少女相處的如何了。

  徐長安就算感覺到了少女對雲淺的憧憬,也完全不擔心,因為他對於祝平娘手底下的姑娘也可以說是放心的很,這不……都寫在門前的聯子裡了?

  徐長安站在門前,瞧著那左側一首漆黑明詩,看的認真。

  臉紅凝露學嬌啼。霞觴熏冷艷,雲髻裊纖枝。

  煙雨依前時候,霜叢如舊芳菲。

  與誰同醉采香歸,去年花下客,今似蝶分飛。

  「去年花下客,今似蝶分飛。」徐長安在心裡默默念了幾句,隨後對於祝平娘和這裡的姑娘愈是敬佩。

  這幾個字,與那句「登台掃娥眉,下台卸花妝」沒有什麼分別。

  青樓里的姑娘們已經在門前將那「逢場作戲」四個字寫在了門面上,卻還是有拎不清的恩客裝作看不到的模樣,以一顆虛假的心想要換姑娘們的真心。

  天底下哪裡有這樣好的事情。

  你給了銀錢,便算是交易,不過如此。

  就在這時候,有女子從外歸來,看到徐長安後愣了一下,驚喜的道:「徐公子?您回來了?」

  徐長安回頭,發現是一個身著黃衣的女伶。

  「不進去找祝姐姐,在門前站著做什麼。」女子見到徐長安,眼裡閃著光,嬌笑著就要來抓徐長安的手臂,不過如往常那般被他輕輕一個閃身躲了過去。

  女子也習慣了,正如門前那聯上所寫,她們最不會是糾纏人的性子。

  只是,看著徐長安在這兒不上去的樣子,她還是有些奇怪,又覺得少年人臉皮薄,一個人不願上去也正常,畢竟往日也是有人領著的?

  「小公子,你稍等一會兒,我去瞧瞧陸姐姐在哪兒,讓她來請您上去。」

  「麻煩了。」徐長安躬身道謝。

  女子見狀,眉開眼笑後,將本來嚴實的衣襟往下拉了拉,「公子客氣。」

  「……」

  徐長安移開視線,繼續在這裡等著。

  不該看的不看,這也是他的規矩。

  以及……他又不是小孩子,上個樓自然不要別人領著。

  可……

  天知道日理萬機的祝前輩現在在哪兒?

  以往他來到樓下,耳邊自然會收到祝平娘的傳音告訴他位置,如今卻完全沒有動靜……

  這才是徐長安沒有上樓的真正緣故。

  他可不想進入花月樓後像一個無頭蒼蠅一樣在曖昧之處到處逛。

  ……

  不久後,一個管事模樣、頭戴鳳釵的高挑女子從花月樓里出來。

  正是祝平娘手底下的一個陸副班主,徐長安也與她見過幾面。

  有了領路人,就簡單了。

  「陸姑娘……」徐長安剛鬆了一口氣,就聽到了一個奇怪的消息。

  「公子,祝姐姐要去畫台演曲兒呢。」陸姑娘說著,面色有些無奈:「她說……讓您去那兒等她。」

  徐長安聞言一愣。

  演曲?

  哦,是了。

  祝前輩雖然是花月樓的主子,也是身份地位極其尊貴的仙門,但是她偶爾也是會出台的。

  徐長安沒有多想,跟著陸姑娘入了花月樓,走側邊專用的隱秘樓梯上到三層花台,在高台雅間入座之後,還蹙著眉,在思考著一會兒見了面應當說些什麼好。

  見到徐長安失神,陸姑娘溫婉的笑了笑,取了幾根上好的香燭點上,隨後將一些精緻的點心果盤放在一旁,這才輕輕在牆上某個機關上按了一下,通知姑娘他已經落座了。

  陸姑娘後退三步,聲音忽然升高了幾分:「小公子。」

  「……嗯?」徐長安回過神來,這才感受到雅間中這極好的氛圍。

  香檀果木,秋水伊人,香凝芬芳。

  「陸姑娘?」

  「祝姐姐讓您好好聽曲兒。」陸姑娘一改往日在姐妹面前的嚴肅,俏皮的衝著徐長安眨眼:「姐姐她難得登台一次,公子可要好好瞧著。」

  「欸?」

  「要找祝姐姐幫忙,自是不能惹姐姐惱怒的。」陸姑娘看起來知道的不多,但是作為祝平娘身邊的侍女,她不介意對徐長安多泄露一些祝平娘的想法。

  她也不管徐長安聽不聽的進去,自顧自的說道。

  「哪怕是祝姐姐,也是個姑娘,公子好好想想聽了曲子後的感想吧,您的稱讚對姐姐來說是很受用。」

  「還有,公子莫要顯得這樣緊張,記得動一動屋裡的點心果盤……最好就像回到家一樣,你不那麼見外,姐姐她才會高興。」

  說完之後,陸姑娘掩面,笑著離開了。

  徐長安:「……」

  這是……什麼意思?

  找人幫忙要討人開心,這件事他倒是明白了。

  只是,祝前輩是這樣想的嗎?

  得。

  自己真成來聽曲子的了。

  不過他還是沒有怎麼在意,那祝前輩總是想一出是一出,忽然想要上台演曲還非要自己來聽,只能說……這是她做事的風格。

  難道,這就是祝前輩只讓自己一個人來見她的理由?

  要聽曲子,雲姑娘也是能聽的吧。

  徐長安猜不到那前輩的想法,但是陸姑娘說的對,自己若是來找前輩幫忙,自然要在細節上做到最好。

  見招拆招就是。

  他拿起桌上果盤那一看就價值不菲的點心,輕輕咬了一口,最後站起身,從觀景台之上往下看。

  說是演曲,但是很明顯是他來之後才臨時準備的,所以祝平娘尚未上台,仍舊在做準備工作。

  徐長安在這最高位的雅間將一切收入眼底。

  眼前是一個十分寬敞的空間,中心是牡丹花群簇的舞台,在舞台的正面有成百上千的位子整齊排列,亭台上方有一排一排單獨的雅間,可以在最好的角度觀賞舞台上的演出。

  廳台左右對稱,貼金彩、畫,裝飾細膩,邊緣,有些許動用瞳術才能看見的大紅色靈氣,應該是某種擴音的手段。

  樓里光線充足,並有華貴的擺設,和外面不一樣的是,花月樓的位子上並沒有果盤食物,除了位子什麼都沒有。

  這樣的設計是為了讓所有人將注意力完全放在台上。

  在徐長安的視角中,整個大廳最靠近舞台的那兩排座位完全空著,從第三排才開始坐人,而此時正有陸陸續續的姑娘們落座。

  井然有序。

  徐長安掃視了一圈,發現落座的儘是穿著艷麗的姑娘,姑娘們入座後沒有談天說地,像是很緊張,在期待著什麼。

  徐長安看了一圈,竟然沒有瞧見一個男人。

  一個個方桌橫在那兒,滿滿的姑娘們跪坐在桌前,有人似乎得到了什麼消息,紛紛抬眼瞧著徐長安所在雅間的方向,指指點點。

  徐長安側耳,順著風聲可以聽到下方的一些私語。

  「祝姐姐今日怎麼要在三層演曲?」

  「聽說長安公子來了……」

  「不對吧,小公子會來聽曲子?」

  「我方才在門前瞧見他了。」

  「難怪,徐公子願意聽曲子的機會可不是什麼時候都有的,就算是祝姐姐這些時日不願登台,也手癢了呢。」

  「好了閉嘴吧,姐姐難得登台一次,你們能不能都認真點?學到一點半點琴藝…不比沒長開的少年人有用?」

  「咦,我怎麼嗅到一股子酸味。」

  「她喜歡祝姐姐,誰不知道呀。」

  「你們……你們討打。」

  「……」

  嬉嬉鬧鬧的聲音在姑娘們落座後傳開來。

  徐長安:「……」

  他收回視線,也不再去聽,可眼角還是忍不住連著抽動了幾下。

  不得不說,祝前輩在這裡是真的受歡迎,雖然那些姑娘都怕她,但是尊敬、憧憬的人更多。

  以及,今日這不是什麼對公眾的出台演出,而是「內部交流」,能進入這一層親耳聽祝平娘撫琴的,全部都是花月樓里的姑娘。

  正想著,徐長安忽然感覺整個氛圍停滯了一下。

  就好像……

  班主任進班的感覺。

  他立刻站起身看過去。

  果然,在重要高台的側面角落,祝平娘正在和身邊的姑娘吩咐著什麼,她分明站在宴會場席角落裡,但是存在感極高。

  這個人的身上大抵真的有著莫名的氛圍感,讓人只看她一眼,就會忍不住對她心生一種奇特的期待,正是因為這種期待,徐長安才會遇到麻煩找她幫忙。

  徐長安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不要誤會,不是因為看著好看,而是……這樣的祝前輩對他而言很少見,甚至很違和。

  他在祝平娘身上見到最多的是風姿綽約,分花約柳,充滿了媚態,風韻的氣質。

  可如今卻不大一樣。

  祝姑娘一改往日的艷俗打扮,她換上了一身黑色琴服,如同仿佛一顆蒙上了蒙上了黑布卻仍舊可以見得輪廓的明珠。

  就在這時候,祝平娘隔著很遠就察覺到了他的視線,勾著嘴角忽然轉過身對著他揮了揮手。

  徐長安愣了一下,躬身行禮,隨後……若有所思。

  方才前輩轉過身時那輕笑著的模樣,就如同遮擋的黑布被掀開,顯露出了明珠應有的璀璨。

  儘管只有一瞬,仍舊讓徐長安捕捉到了什麼。

  高貴、典雅。

  他想起了李知白畫筆下那個清冷不似塵世中人的「祝桐君」。

  他忽然有些不安,如果她的媚態都是偽裝,如果前輩真是清冷的仙子,那自己從她手上真的能拿到合適的……夫妻之間用的功法嗎?

  還是不正經的祝平娘能夠讓他安心啊。

  嗯。

  即使在這種刻意布置的曖昧場景下,他還是滿腦子云姑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