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8 下台卸花妝

  此時的柳青蘿已經調整好了自己的情緒和妝容。

  「銀子自然是少不了姑娘的。」

  徐長安知道自己要那麼多的酒,柳青蘿一個人不可能搬得動,便點頭,起身去後院拿酒。

  於是,房間裡只剩下了雲淺和柳青蘿。

  雲淺有些好奇的看著眼前的酒娘,這是她所見到的……第一個對徐長安近乎於滿好感,明確是男女之情的姑娘。

  雲淺不知道自己對徐長安的感情與柳青蘿對徐長安的感情有什麼分別。

  雲淺在看柳青蘿的時候,柳青蘿也在看她。

  儘管雲淺戴著面紗,但僅僅是對方的眉眼就讓柳青蘿明白,她這個曾經萬枝樓的頭牌在對方面前,普通的像是一個婢女。

  嫉妒嗎。

  柳青蘿發現,她面對雲淺的時候,一丁點嫉妒的心都生不起來。

  因為能讓徐公子喜歡的人不會只有樣貌出眾,眼前的姐姐……一定是一個各方面都優秀到了極點的人。

  「雲姐姐。」柳青蘿對著雲淺屈身行了一禮。

  「嗯。」雲淺點頭。

  兩個人都沒有再說話,本就不甚熟悉,而柳青蘿……也不知道她應該說什麼,畢竟艷羨是沒有用的。

  「……」

  柳青蘿將水桶放在地上,輕輕跪在碎裂的地板前,拾起那些沾滿了鮮血的木塊,然後認真清洗地面上的血跡。

  她不可能真的讓顧千乘來幫她清理地面,做人這點自知之明還是要有的。

  雲淺看著柳青蘿,心想這只是一個很普通的姑娘,按照徐長安所寫的小說里,女子大多都是柔弱的。

  「你不怕血嗎。」雲淺看著柳青蘿手上不注意被木塊劃傷的血痕,問道:「都弄了一手。」

  她以往拿刀不小心割破了手指,沾上一點血,徐長安都緊張的不得了。

  「姐姐說我?」柳青蘿將抹布上的血水擰乾淨,說道:「沒有什麼好怕的。」

  說著,柳青蘿溫和一笑:「水可厲害了,世界上沒有水洗不乾淨的東西。」

  「我也喜歡泡澡。」雲淺點點頭,心想有幾次和夫君一起,她印象深刻。

  柳青蘿一愣,隨後搖搖頭,心想姐姐可真是個有趣的人,繼續低頭幹活。

  雲淺看著柳青蘿面上的淡妝、看著那顆有些好看的淚痣,眨眨眼。

  說起來,徐長安也給她買過胭脂,不過她都沒有怎麼用過。

  她覺得,柳青蘿是一個很好看的人。

  雲淺說的當然不是外貌,而是更深層次的、近乎於靈魂的東西。

  眼前的酒娘,在雲淺的眼裡散發著點點的螢火,就好像是她送給徐長安那壇黃酒似得,讓人身心舒適。

  哦,這也不重要。

  雲淺覺得柳青蘿的玉露酒味道很不錯,雖然也辣辣的,但是她能喝的下去。

  ……

  此時,徐長安拿著儲物袋從後院走出來,看著眼前的一幕,有些意外柳青蘿在清理地上的血跡,不過他沒有發表一絲一毫的看法。

  「公子都取完了?」柳青蘿問道。

  「都拿了。」徐長安拍了拍儲物袋,隨後取出了兩錠銀子放在桌上:「這是銀子。」

  「妾這點酒,怕不是都讓公子給搬空了……」柳青蘿咬唇,耳朵上的寶石耳墜輕輕晃著:「多謝公子這些時日照顧妾的生意。」

  「算不上照顧。」徐長安心想柳青蘿是清倌人出身,她應當也不缺這點銀子,按照祝平娘所說的,這些出身青樓的姑娘,贖身之後若是不選擇嫁人做妾,總要找一件正經的行當。

  「回去了?」雲淺伸了個懶腰。

  「回去。」徐長安心道回去再收拾一下雲淺的行李,然後就上山。

  「小公子慢走。」柳青蘿對著徐長安擺擺手,面露笑容:「妾就不送了。」

  徐長安點點頭,隨後牽著雲淺的手,走出了酒肆,回家去了。

  酒肆里,柳青蘿仔仔細細、認認真真的清理縫隙里的血跡。

  有的時候,既然早早的就知道了結果,無論接受還是不接受,都由不得她。

  不如體面些。

  ……

  回家的路上,雲淺牽著徐長安的手,說道:「我還挺喜歡她的,酒很好喝。」

  「我拿了不少小姐愛喝的玉露酒,到時候都放我那。」徐長安說道。

  雲淺看了一會兒徐長安的表情,忽然問:「你喜歡她嗎?」

  「當然喜歡。」徐長安說道。

  在不作惡的前提下,一個努力、堅強的人不一定值得尊敬,但無論如何都不應當因為她的努力而受到輕蔑和侮辱。

  似是柳青蘿這樣的人,徐長安自然是喜歡的,只是這裡的喜歡也無關於男女的情愛。

  「嗯。」雲淺表示自己知道了。

  「小姐,我還沒解釋,你倒是給我一個解釋的機會。」徐長安無奈,自己妻子難道已經大度到可以接受他喜歡其他女人了嗎。

  「我只是問一下。」雲淺抱住徐長安的手臂,說道:「你高興就好了。」

  徐長安嘆氣。

  雲姑娘,該你吃醋的時候,怎麼反而做不到了呢。

  隨後,他開始向雲淺解釋,自己那句喜歡的含義。

  ……

  花月樓上,顧千乘有些心虛的走到祝平娘面前,怯生生的說道:「桐姨。」

  「知道錯了?」祝平娘給了顧千乘一個白眼。

  「知道錯啦。」顧千乘走過來,親昵的牽住祝平娘的手。

  「下手這麼狠,你也不怕給柳丫頭帶來麻煩。」祝平娘問。

  顧千乘想了想,說道:「那我去把那登徒子相關的人都殺了。」

  「想什麼呢?」

  「敵人不都是要殺的?」

  祝平娘嘴角微微一抽:「你怎麼不去加入魔門,算了,也不會有麻煩,我就是說說。」

  「哦。」顧千乘聽不明白,不過她打小就聽小姨的話。

  「桐姨,柳姐姐喜歡雲姐姐的夫君,她為什麼不爭取一下。」顧千乘問。

  「到底是小丫頭,問的什麼話。」祝平娘輕笑一聲:「吃她們這行飯的能讓公子聽曲時候高興,於床榻之上舒暢便是守了規矩,下榻無情也是守規矩,可偏偏總有人自作多情的覺得伺候他高興是姑娘們打心裡喜歡他……」

  祝平娘搖搖頭,說道:「再回頭髮覺姑娘們不是真喜歡,便惱羞成怒罵一句婊子無情……事實上,登台掃娥眉,下台卸花妝,千般春風莫過於此。」

  「我不明白。」顧千乘搖頭,喜歡難道不是應該死死的抓住嗎。

  「自作多情有多麼令人厭惡,柳丫頭可是很清楚的。」祝平娘有些得意的說道:「我手底下的姑娘,向來不是拎不清的人。」

  清倌人有清倌人活法,紅倌人有紅倌人的活法。

  修仙者有修仙者的活法,普通人有普通人的活法。

  卻也不是一個高高在上,不通人事的仙門可以肆意評判的。

  但是。

  地位高、力量強就是能掌握弱小之人的命運,祝平娘在青樓煉心,可不代表她就真完全融入了進去。

  「妮子,你上山的時候,把青蘿也帶著,到時候安置在鼎心峰或者雲淺一樣的天明峰。」祝平娘笑著。

  「欸?」顧千乘睜大了眼睛。

  「也不算是私心。」祝平娘眯著眼睛:「她根骨極佳,以往只是心性太差不適合修仙,現在可不一樣了。」

  祝平娘心下一動,起身:「算了,我先去問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