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50.入我相思門,知我相思苦

  第51章 50.入我相思門,知我相思苦

  空寂的大殿,一聲嘆息,刻骨縈腸。

  天寧宮裡這幾人,卻各有心思。

  小青是吃瓜的,心底擔心著這瓜熟不熟。

  白媽似是期待著什麼,畢竟殿下遇刺後,這位曾經荒唐的小色鬼真的在改變,她很想知道.殿下究竟能走到哪一步。

  皇后心思就多了,分幾層。

  第一層,文墨可漲國力,她期盼著在這位小廢物身上看到更多的奇蹟,如此甚至可以化為書院的戰力,讓大炎在那勢必到來的大戰中多一絲勝算。

  第二層,「符字之學」其實主學兩門,第一門是詩詞歌賦,以此入境,第二門是丹青筆法,以此成字。那兩位書院的文正大家既然說了【冬狩帖】的字並非小廢物原創,那十有八九便是如此了.

  她想知道小廢物究竟是和誰學來的那字.那人是敵是友,有何目的?還是只存在報國之心,卻不想出世,所以才暗中教導儲君。

  第三層,她現在想知道的是,小廢物是否有詩才。畢竟,小廢物就算能偷一首兩首名作,也不可能作作皆偷,更不可能在臨時應景的情況下隨意摽竊。

  若是作出來,便是小廢物自己的本事,若是作不出來,哼.這裡便有大問題了。

  她甚至可以開始懷疑,有敵國奸細在暗中扶持小廢物了!

  畢竟能開宗立派寫出那般書法的人,不可能看中一個無德又無才的儲君。

  小廢物無德,一目了然。

  若是連才華都沒有,憑什麼被看上?

  夏閻還不知道無形的危機已經悄悄降臨。

  他的心思更像是一場交易。

  去冷宮待幾天?

  還是為未來的長久安寧謀一個太平?

  若是被皇后不看好,皇后會否可以少宣他,讓他能夠有更多的時間待在角落裡偷偷發育?

  冬祭之後,他會成為天子,天子不可能常在冷宮,天子也不可能被皇后放過.

  無能的天子,從來都是別人的傀儡,無論是皇后,還是其他權貴,怕都會更加變本加厲地「使用」他。

  用幾天的太平,否掉一個未來的長久太平。

  用一時的安逸,否掉未來的自由。

  這生意.虧本。

  夢師御這麼好的擋箭牌,若是錯過了,就可惜了。

  苟,不是憋屈,不是什麼都不做,只是謹慎小心,不衝動,不無事生非,不強行出頭,但卻需要在各種權衡後製造出最好地適合自己成長的環境.

  可天子這位置,本就是多事的旋渦,若是一味的什麼都不做,那麼,不僅不會無事,反倒是會事情越來越多。

  諸多思緒,交織成了宮中的安靜。

  皇后忽道:「本宮再給你一次機會。」

  少年默然片刻,決定改一首低調點的相思詩,以求過關,於是開口吟道:「聞道閶門天仙女」

  三女見他開口,都安靜下來。

  少年思索片刻,繼續道:「昔年相望抵天涯」

  「豈知一夜冬狩行,偷看仙王苑內花。」

  意思大體是「當年常常聽到人們談論天上的仙女,總覺得她如有天涯之遠,可是一次冬狩,卻竟讓我幸運地遇見了這般的仙子。」

  這詩乃是來自前世李商隱的一首無題,原文是「聞道閶門萼綠華,昔年相望抵天涯。豈知一夜秦樓客,偷看吳王苑內花。」

  只不過,這個世界,沒有「萼綠華」,「秦樓客」的典故,更沒有「吳王」,所以夏閻就直接改掉了。

  用來形容初見之後的思念,算是恰到好處,卻又一點兒都不高調。

  可是,皇后卻冷哼一聲,鳳目之中閃電交錯,檀口微張,厲喝出一句:「胡言亂語!!」

  她揚起雪白的下巴,居高臨下俯瞰著夏閻,連珠炮似地問出幾個問題。

  「你念的什麼詩?!」

  「天上有仙女?你在胡說什麼?」

  「如此平淡,伱的苦呢?」

  「不應時,不應景!哼!哼!哼!」

  皇后一怒,恍若天威降臨。

  清冷叱音,如有雷霆在耳膜般炸響。

  而三聲哼,便如三下夯砸在心間的巨錘,讓人膽戰心驚,只覺下一秒就連命都不屬於自己了。

  這就是氣場和威風。

  夏閻默然了下。

  忽地,他想起這個世界和他那個世界並不同。

  那本《北方天理錄》從某個角度說明了,天上極可能並沒有仙女,有的只是紛呈詭物,他說「閶門天仙女」便是直接違背事實了。

  這話不似是誇人,反倒像是在罵人。

  再加上少了許多典故,詩詞便從一首佳作變得什麼都不是了。

  難怪皇后如此生氣。

  少年抬頭,淡淡道:「七步,再七步.必成文。」

  皇后鳳目里透著熠熠生輝的威嚴,空氣寂靜無比,可少年神色清澈,與她對視,未曾躲避。

  不過數秒,卻如經年。

  皇后以一種恩賜和施捨的語氣,道:「本宮就再給你一次機會.若是不成,你今後都別想見夢師御姑娘,聽本宮安排聯姻吧。」

  「好。」

  少年沒有討價還價,淡淡應了聲。

  噠.

  他踏出一步。

  噠.

  他又踏出一步。

  白素璃靜靜看著這位殿下,心底情緒有些微複雜,手掌有些不自覺地握緊了。

  噠噠噠噠

  又是四步

  轉眼,又是六步了。

  好像時間來了一次輪迴,退到了之前同樣的場景。

  而第七步時,夏閻同樣停下腳步,仰起頭。

  皇后側臥玉椅,黑金鳳袍勾勒著惹火軀體,她托腮冷笑著哼唧出一句:「才盡了?」

  下一句,她便要厲聲質問:「字,師從何人?詞,竊於何人?」

  可就在這時,夏閻忽地開口了。

  「冬風冷,霜月明。

  飛雪來又去,寒鴉棲復驚。」

  略作停頓,他的嗓音變得刻骨,縈腸,滄桑。

  雙目微揚,眺望東方,其間瞳孔聚焦,透著別樣思緒,東方麒麟閣,正是那位夢將軍所在的地方。

  「相思.相見知何日,此時此夜難為情。」

  皇后鳳目里的怒火如潮水退去.

  而那聲音變得越發低沉且緩。

  「入我相思門,知我相思苦。」

  十字一出,便是老梆子也懵了。

  這十字便如那畫龍點睛的「睛」,一瞬間,一股難以想像、纏綿悱惻卻不得見的悲苦相思之意,彌散而出。

  皇后只覺腦海里「嗡」了一聲,諸相紛呈

  滾滾時間長河,淘盡多少往昔?

  那一個個本已死去的人物,忽地又活了過來,鮮活的面孔重新出現在她眼前。

  無數的情感,交疊於一處,衝擊人心的堤壩,道盡相思的苦楚。

  夏閻繼續吟道:「長相思兮長相憶,短相思兮無窮極。

  早知如此絆人心,何如當初莫相識。」

  最後一字落定,少年垂手。

  老梆子揉了揉眼,卻又冷聲道:「小白,帶他去麒麟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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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