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流星花之願

  「你們永遠不可能在一起。」

  又是這句話,縈繞在李瑆廷的耳邊。而他總是無意識地去演繹夢裡的劇情。

  半夜,李瑆廷被消息鈴聲吵醒。是蘇溱兒發消息過來了。

  在風光旖旎的波蘭大街上,一名亭亭玉立的少女戴著一頂白色遮陽帽擺著姿勢,朝鏡頭微笑。

  「你在幹嘛?」蘇溱兒問。

  「睡覺。」

  「大哥,你都睡到下午六點了,你沒遲到?」

  李瑆廷:「姐,波蘭的下午六點在中國是晚上十二點。」

  「啊,我忘了。真不好意思,打擾你睡覺了。」蘇溱兒回復。

  「你剛下飛機?」

  「對。」蘇溱兒回復,「我收到了好多銀飾。」

  「然後呢?」

  「今天是銀色情人節,送銀飾是表達愛意。」

  噗嗤……

  李瑆廷詫異,才剛落地就有人表白,沒想到她在波蘭也那麼受歡迎。

  「那你怎麼辦?」李瑆廷問。

  「我當然是收下啦,只要不回禮就行了。」

  「那你不是白嫖了許多?」

  蘇溱兒回覆:「我還以為你會吃醋呢,而且我又不好意思拒絕。」

  「原來靠臉吃飯也不賴。」

  蘇溱兒回覆:「女人白嫖男人的叫'魅力',男人白嫖女人的叫'吃軟飯'。」

  「……」李瑆廷頓時啞口無言。

  李瑆廷很喜歡蘇溱兒,這是毋庸置疑的。

  他能不顧自己的安危去柳樹林救她足以證明李瑆廷對她的情誼早已超脫生死。

  可自己對她的喜歡真的是戀人之間的喜歡嗎?

  如果換成蘇小廷或者同班同學,自己還會捨命去救人嗎?

  會的,哪怕那個人是把自己打進醫院的陽正天,他也會去救。

  這樣說來,自己對蘇溱兒的那種喜歡只是單純的友誼罷了。

  也許蘇溱兒平日裡說的那些調情的話,只不過是逗自己玩罷了,而且她的性格如此。

  回想起來,蘇溱兒從未表過態,也只是把自己當成朋友罷了,只是關係比較好而已。

  蘇小廷說得對,蘇溱兒根本沒喜歡過自己。只是自己在蒙蔽自己罷了。

  如果不早些醒悟,等她離開的那一天,自己的內心必定會受到沉重的打擊。

  也是啊,她那麼優秀,未來必定前途無量,哪裡還看得上自己呢?

  "你睡了,怎么半天沒回信息?"

  "沒有,只是想了一些東西。"

  蘇溱兒:"波蘭有許多好吃的,等我忙完給你帶點回來。"

  李瑆廷:"謝謝。"

  "蘇小姐,都安排好了。"蘇溱兒身邊的白種人說。

  他叫威廉·拉斯特維斯,英國皇家英樂學院的學生。他二十歲那年以波蘭「大柴賽」第三名的資格保送進去的。

  現在就讀一年,被封為首席鋼琴師。

  他長的十分英俊,碧藍色的眼睛金色頭髮,還有那深邃的五官以及與生俱來的白皮膚。

  蘇溱兒點頭:"大師明天幾點來。"

  威廉·拉斯特維斯說:"老師一直很想您,他說隨時都可以見面。"

  蘇溱兒:"十年沒見過了,我必須好好了準備一下。"

  蘇溱兒在他的帶領下找了一家四星酒店住下,然後帶著她逛街。

  他十分殷勤,顯然是十分喜歡蘇溱兒。他的家族背景很好,也十分優秀,這樣的少年誰不喜歡呢?

  「蘇小姐,為何大師如此看中你。你是不是有什麼過人之處?」

  他不理解,自己的鋼琴明明彈得那麼好,也算是一個有頭有臉的人物。

  為什麼大師對自己的偏愛程度不及蘇溱兒一半呢?

  她只不過是個無名之輩啊。

  威廉·拉斯特維斯從未在樂壇上聽說過蘇溱兒的名字。

  「你以後就知道了。」蘇溱兒委婉一笑。

  蘇溱兒將一個冊子交給威廉,說:「這個麻煩交給大師一下。」

  威廉點頭,接下冊子。

  ……

  翌日,李瑆廷一大早地來到教室里。這次他沒有猶豫該幹什麼,目標極其明確——英語!

  雖然看了大半天,不知道看進去多少,但他還是在看。

  手中的鋼筆在紙上摩挲著,一串串清秀的英文勾勒在紙上,如同字帖一般。

  李瑆廷並沒有跟誰較真,他只是覺得自己不夠優秀。

  這幾天他都是這樣,一坐到位子上就開始學習。有時候遇到難題就一直死嗑,連飯都不吃了。

  "他怎麼了,這幾天拼了命的學習。"數學課代表楊婷問。

  "不知道,難道是蘇溱兒跟他分手了?所以他深受打擊,開始奮發圖強的學習。"

  班長田艷說:"我無所謂,反正我穩居第一,他還差我80多分呢。倒是你們,不怕他反超你們?"

  "怕啊。"一旁的語文課代表彭敏說。

  "李瑆廷,我知道你累了,快休息一下。"林少誠不懷好意的說。

  李瑆廷放下筆,揉了揉太陽穴。然後擰開蕎麥殼製成的健康水瓶喝了一口水,呼出一口長氣。

  "要不你先放下你手上的筆再跟我說這句話?"

  話罷,李瑆廷又開始奮筆疾書。

  "下次考試你絕對考不過我。"林少誠說。

  "誰給你的自信?"

  彭敏:"要不比比誰先做完今天的數學作業?"

  數學課代表楊婷:"那我贏定了。"

  林少誠:"別忘了我才是數學第一。"

  學習委員餘子欣:"我快寫完了。"

  紀律委員陳樂樂說:"你什麼時候寫的?背著我偷偷學習是吧。絕交。"

  李瑆廷:"對不起了各位,我躺醫院的時候就寫完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朝向他,眼神中充滿淡淡敵意。

  李瑆廷有些害怕:"能不能不要這麼看著我,我害怕。"

  彭敏:"晚上回家的時候小心一點。"

  "我會的。"

  楊豪剛好從羽毛球場回到教室,看到這一幕。

  "到時候我提著八十米的大刀來在校門口堵你,念在兩年老同學的面子上,我先讓你跑79米。"

  李瑆廷卻說:"可惜從校門口到我家的距離只到2米,你80米的大刀在巷子裡怕是揮不動。"

  楊豪奪過他的練習冊,隨便看了一眼。

  "寫是寫完了,但這字跡,簡直媲美傳說中的"泡椒鳳爪體'。

  張序的狂草都沒你狂,數學老師看到怕是要拉你去獻祭王羲之。"

  此話引起眾人哄堂大笑。李瑆廷搶過他手中的牛奶灌了下去,"我當時右手摺兒了,用左手寫的。"

  "哦。"

  蘇小廷一言不發,她知道李瑆廷為什麼會這麼發瘋的學習。

  他想讓蘇溱兒喜歡上自己。

  中午的時候,李瑆廷依舊率領「大軍」衝進食堂。

  難得今天沒有太多任務,可以放心的吃飯。上午高強度的學習,對他的能量消耗太大,才到第三節課肚子就開始叫了。

  他點了一份紅燒肉、青椒肉絲、生菜,還有一瓶西瓜汁。

  他找了一個位置坐下,迫不及待地享用著美食。紅燒肉中的香菇和木耳吸收了肉汁,十分誘人。

  一口下去,肉汁在口中爆開,迅速侵占味蕾。

  「好吃!」

  「好吃就在請你吃一塊肉吧。」蘇小廷坐到他的對面,叉起一塊方正的五花肉送到李瑆廷的盤子裡。

  「小廷,謝謝。」

  蘇小廷夾起一塊花菜送入口中咀嚼著,將在一旁打好飯菜的齊皓叫了過來。

  「瑆廷,你沒生我的氣吧?」蘇小廷小心問道。

  「怎麼會?」李瑆廷說,「你說的不無道理。」

  蘇小廷欣然:「那就好。」

  齊皓端著盤子坐了過來,手裡還抓著一隻大雞腿。

  「齊皓。」蘇小廷朝他笑了笑。

  齊皓捏了捏她的小臉,細聲問:「要吃雞腿嗎?」

  「好啊。」

  齊皓毫不猶豫地把雞腿放到她的盤子裡,示意她嘗嘗。

  「你不要嗎?」蘇小廷問。

  「本來就是拿給你的。」

  「謝謝。」

  李瑆廷有些尷尬,默默地埋頭吃飯。這狗糧撒得,吃一口一年都餓不死。

  二位,我還在這裡呢,能不能不要那麼明顯?

  「話說齊皓,你怎麼還頂著個熊貓眼?」

  齊皓說:「昨天我姐姐生日,吃完飯都十一點了,然後她硬是要拉我去江郊找流星花。」

  蘇小廷問:「找到了嗎?」

  「那不是個傳說嗎?」李瑆廷喝了點西瓜汁。

  傳說流星花生長在江邊,花瓣有淡藍色螢光,十六絲花蕊縈繞著七色光暈。香氣十分怡人,只要聞一下就能忘記一切煩惱。

  花開的時候,會引來流星雨。只要對著流星雨許願,願望就能實現。

  「我記得,流星花開花需要用兩個真心相愛的人的一滴眼淚滋養才會開花。」

  齊皓說:「可我姐姐不聽,拖著我找了兩個小時。最後還是我背著她回家睡覺的。」

  「流星花,若世上真有此花你們想許什麼願?」齊皓問。

  「我有好多願望,如果真的遇到流星花,我該許哪一個呢?」蘇小廷的小腦袋沉思著,圓溜溜的眼睛放著光芒。

  李瑆廷說:「如果是我,我會許……」

  「許願能追到蘇小姐?」齊皓插話。

  「別鬧,吃你的麵條。」李瑆廷說,「我會肯定會許願'再多幾個願望'。」

  齊皓兩手一攤:「那人家流星花怕是當場枯萎。」

  李瑆廷嘿嘿一笑,不知道該說什麼。

  「我知道了,我會許願'大姐安然無恙地回來'!」

  李瑆廷說:「看樣子你很想她。」

  「那當然,我大姐對我們可好了。無論有什麼事她都是沖在最前面的。」

  「我倒是有個難纏的姐姐。」齊皓說著,碗裡的麵條也見了底。

  「你姐姐齊瑤可是個大美女啊。」蘇小廷說,要不是我是個女的,我拼了命也會去追她。

  齊皓一臉嫌棄:「有那麼誇張嗎?」

  「沒見過啊。」李瑆廷將西瓜汁一飲而盡,也結束了戰鬥。

  「李瑆廷,後天周末要不我們一起去找找流星花?」蘇小廷說。

  李瑆廷連連搖頭:「上次去山裡找蘭花險些被狼吃了,這次去找流星花怕是要餵水猴子。」

  「齊皓,我們一起去?」蘇小廷有些執著。

  「好。」齊皓又看向李瑆廷,「你確定不去嗎?」

  「後天蘇溱兒回來。」

  「哦——重色輕友!」蘇小廷說。

  李瑆廷眉宇微皺:「我要是跟你們一起去了,她也會說重色輕友。」

  「你們去吧,不打擾你們兩個。」

  李瑆廷這話說的一語雙關,齊皓和蘇小廷自然都聽出來了。

  言外之意:不想看你們兩個撒狗糧。

  蘇小廷耍起小性子說:「那我們也不打擾你們兩個了。」

  她還刻意把「我們」給強調了一下。

  女人!

  ……

  李瑆廷捧著英語筆記本,獨自一人在槐樹林吹風。

  黃昏時分,天空中的雲幕被染成茜色,反覆演繹著內心的旋律。

  遠處的足球場的歡聲笑語,琴房裡若有若無的琴聲,仿佛在此刻都沉寂了。

  李瑆廷的內心有些寂寞,不是他閒得不知道該幹什麼。而是真寂寞了,與其他事情無關。

  沒錯,他有些想蘇溱兒了。

  這段時間,他的生活軌跡因為這個女孩的闖入而被打破,一切都亂了起來。

  為了讓她開心,李瑆廷不斷打破自己恪守的原則。

  他從來沒有晚上偷偷出門和女生吃過夜宵,也從來沒有放棄自己的羽毛球的時間給女生送飯,晚上從來沒有打開手機跟誰聊過天。

  更沒有跟一個女生走得這麼近過,哪怕是自己的妹妹。

  李瑆廷為了管好自己,不斷刻意地疏遠著她。可儘管如此,李瑆廷還是忍不住接近她。

  每當自己下定決心時,她的出現總是讓這些想法不攻自破。

  「好你個蘇溱兒,你把我拿下了。」李瑆廷心裡嘀咕著。

  突然,一隻手搭在了李瑆廷的肩膀上,他猛地回頭,看到了蘇溱兒那張俏皮的笑臉。

  「嘿,在學習呢?」蘇溱兒笑著說。

  李瑆廷把本子合上,「嗯......」

  「哇,你寫的英文好漂亮!」蘇溱兒拿起本子端詳著,「這是在寫情書嗎?寫給誰的呀?」

  李瑆廷的臉瞬間紅了,「不是!別胡說......我隨便寫的。」

  蘇溱兒眨眨眼,「嘻嘻,你緊張什麼呀?難道是寫給我的?」

  「我愛了你十年,卻用了整個四月撒了一個我不愛你的謊言。」蘇溱兒念著本子上的內容,「沒想到你還是純愛。」

  「不是!」李瑆廷趕緊搶過本子,「你別鬧了......」

  「好啦好啦,不逗你了。」蘇溱兒說著從包里拿出一個小盒子,遞給李瑆廷,「給你的禮物。」

  「這是......」李瑆廷打開盒子,裡面是一條精緻的手鍊,上面鑲嵌著一顆小小的鑽石。

  「銀色情人節的禮物哦。」蘇溱兒笑道,「喜歡嗎?」

  李瑆廷有些尷尬點點頭,「喜歡......謝謝你。」

  「不用謝啦。」蘇溱兒突然湊近李瑆廷,小聲說道,「你真敢收啊。」

  「有什麼不敢?跟你學的。」

  李瑆廷將禮盒收進兜里,朝她露出一個笑臉。

  「你不是明天下午回來嗎?」

  蘇溱兒說:「騙你的,想給你一個驚喜。怎麼樣,意不意外?」

  她身穿校服,背著櫻色的書包,顯然是剛剛返校就來找李瑆廷了。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意外就來了。」李瑆廷扶額,「這種事也就只有你能想得出來了。」

  蘇溱兒看了看李瑆廷手中的英語筆記本,「你在背英語?」

  李瑆廷點頭:「不過有點難。」

  蘇溱兒一臉優越感地說:「早說嗎,我可以教你啊。」

  「你?」李瑆廷表示懷疑。

  蘇溱兒說:「我英語可好了。」

  李瑆廷搖頭:「我不信。」

  一個鋼琴生說自己英語好換誰誰信?

  「你英語多少分?」

  蘇溱兒豎起白皙玉指——75分兒?

  噗嗤!

  李瑆廷差點沒笑死:「姐,英語的及格分是九十分。」

  蘇溱兒搖了搖頭:「我說的是雅思7.5分。」

  「啥?」李瑆廷的下巴差點脫臼。

  雅思,7.5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