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花箋緣分(2)

  第32章 花箋緣分(2)

  「一準兒是他拿的。又不知道在我這裡拿了花箋去給什么女人寫信,總之絕不是好人,真是氣煞我也。」沈蕁披衣而起,「都怪你們,看個東西都看不住。」

  其實沈蕁也不過就是在口頭上出出氣,她也清楚紫嫣和紫然哪裡敢管她二哥的事情。

  若是別人拿走了沈蕁的花箋,那絕對是不得了的事情,沈蕁非要鬧個天翻地覆不可,但被沈徹拿走了她就真是一點兒辦法也沒有。

  沈蕁只能守株待兔地等著沈徹自己撞上門。但是她這二哥成日裡都是神龍現首不現尾的,沈蕁只好去求老太太,但願老太太想孫子了,能把沈徹喊到靜園來。

  沈蕁盼星星盼月亮好容易將沈徹盼了過來,如何肯輕易饒過他?

  「二哥,你怎麼又翻我的花箋集子?上回你把我那幾張花箋拿到哪裡去了?你怎麼能隨便拿我的東西啊?」沈蕁叉著腰沒好氣地問沈徹。

  沈徹淡掃沈蕁一眼:「你不也經常對我的東西不問自取嗎?」

  沈蕁被沈徹的話給噎了個半死:「但是那是我最喜歡的花箋啊。你拿去不就是給那些不乾不淨的女人寫信嗎?我不管,你給我找回來。」

  沈徹輕輕皺了皺眉:「你在哪裡學來的話,什麼不乾不淨?誰在你面前嚼舌根了?」

  沈蕁立即就不作聲了,過了片刻才嘟著嘴道:「你自己做了還不許人說啊?」

  沈徹挑挑眉,懶得再搭理沈蕁,抬腳就要出門。

  沈蕁趕緊道:「那些花箋都是澄姐姐畫的,若是落在別人手裡,將來澄姐姐的名聲可怎麼辦?」

  「那幾張相思是紀澄畫的?」沈徹又皺了皺眉頭。

  沈蕁聽出了沈徹話里的些微懊惱:「對啊,都是澄姐姐畫的,叫作一日相思十二時。」

  「呵。」沈徹輕笑出聲,略帶諷刺,這位紀姑娘那點兒恨嫁的心思可真是一覽無遺啊。

  「花箋的事你不用擔心,不會有人多嘴的。」沈徹道,他手裡繼續翻著沈蕁集子裡的花箋,隨後眼神就落在了那張「藤蘿蜜蜂箋」上。

  「這也是澄姐姐畫的。」沈蕁一把就搶過了沈徹手上的集子。

  「她可畫不出這個。」沈徹道。

  這話說得可真不客氣,紀澄若是聽見了,只怕臉都得臊得可以煎蛋了。

  「澄姐姐怎麼就畫不出來了?」沈蕁跟沈徹抬槓道。

  沈徹斜掃沈蕁一眼,懶得同她解釋。沈蕁也知道她這哥哥眼光毒得緊,他說紀澄畫不出,那就一定是畫不出的。

  「這是白石老人制的箋,澄姐姐臨摹的。」沈蕁道。

  「白石老人的花箋?」沈徹沉默片刻才道,「看來你那位澄姐姐是拜了三和居士做先生。」

  沈蕁吃了一驚:「什麼?三和居士?」沈蕁是知道紀澄有位教畫的先生的,卻不知道會是大名鼎鼎的三和居士。

  沈徹不再多言,只替余夫人嘆息收錯了徒弟,紀澄的心思哪兒可能真正用在繪畫一道上。不過林家如今早就是金玉其外了,余貞圓收紀澄當徒弟,倒是可以解決手緊的問題。

  沈蕁聽得沈徹的話,立即敏覺出沈徹對紀澄似乎有些不滿:「哥哥不喜歡澄姐姐?」

  沈徹沒說話,他並不是嚼舌之人,再說紀澄奉承沈蕁,肯定會如她對弘哥兒說的那般將「真誠地一直奉承」下去,只要沈蕁有利用價值。在沈徹看來,沈蕁對紀澄肯定會終生都有利用價值的。再說紀澄若敢傷了沈蕁的心,他自然有一萬種法子收拾她和紀家。

  「瞎說什麼?那是三嬸的侄女兒,什麼喜歡不喜歡的?」沈徹道。

  沈蕁噘嘴道:「嘁!你就只喜歡外頭那些不正經的女人,何時見你說過我身邊人的好?便是四娘姐姐那樣的人物,你都看不上眼。」

  沈徹聞言笑道:「看來阿蕁長大了,開始關心這些事情了,我去跟母親說一說,讓她手腳快點兒。」

  沈蕁簡直無言以對,霞飛雙頰,腳跺得咚咚響:「不理你了。」

  沈徹要往外走,沈蕁又不放他:「你別走,你拿了我的東西,總得賠償我吧?」

  「說吧,這次想要什麼?」沈徹此時已經走到了門外又轉過身來。

  「四娘姐姐下帖子邀我們去騎馬,二哥你給我找匹好馬吧。」沈蕁道,「二哥,這次你可別再敷衍我了,我不要溫馴的馬,每次都跑到最後。」

  「嗯。」沈徹應了一聲。

  王四娘這次邀請沈芫她們幾個姑娘去王家別院做客時,可再也沒落下紀澄了,顯見是學了個乖。

  王悅娘依然看不慣紀澄,掃了她一眼就對著沈芫道:「芫姐姐,這回你可總算來了。」

  沈芫淡淡一笑,並不答話。

  王四娘則是一個盡職盡責的主人,四處周旋,招呼著所有人,除了沈家姐妹和紀澄等人,她還邀請了韓尚書家的千金和平靖侯家薛家的姑娘來。

  姑娘家聚會,能玩兒的也就那麼些東西,先是聯了一會兒詩,只是此刻艷陽高照,少了些許吟詩的情懷,加之薛家是武將出身,薛家的兩位姑娘於詩詞之上都不怎麼擅長,因此王四娘又提議做點兒別的。

  盧媛早就膩歪了這吟詩聯句的,趕緊道:「坐了這麼久,我腰都酸了,不如咱們去騎馬吧?」

  韓令則為難地皺了皺眉頭:「可是現在日頭太毒了。」

  「那玩捶丸吧?」沈蕁提議道。捶丸的活動量不大,而且可以「收其放心,養其血脈,怡懌乎精神」。再且捶丸又被人稱為馬下的馬球——步打球,如今馬球如此盛行,捶丸也跟著盛行起來,尤其得女兒家喜歡。

  「好啊好啊。」盧媛第一個附和,對她而言,只要能動就行了。

  「可是我也沒帶球具。」韓令則又為難地道。

  「沒關係,我們也沒帶。四娘姐姐你這裡有多少套球具?不夠的話我讓家僕回靜園去取,我那兒就有三套。」沈蕁問道。

  這裡的小姑娘,能玩捶丸的,數下來也有十一人,算是大會了,王家別院只備了四套球具,顯然不夠,幸好靜園離得不遠,僕人一來一回也用不了多少工夫。

  僕人去取球杖的時候,眾人就開始選場地,指定窩,還有制籌。眾位姑娘里韓令則自請當掌令官,其餘的十人自然是五五成一隊。

  沈家三位姑娘加紀澄、蘇筠以及盧媛這人數就超了,不要誰都不行,便只能十人抽籤決定。

  結果是沈芫、沈蕁還有沈萃抽到了一隊,而紀澄與王悅娘與她們同組。王悅娘當時就不樂意了,看著紀澄道:「紀姑娘會捶丸嗎?」

  別的不敢說,什麼捶丸、馬球、投壺、彈弓,甚至踏毬,紀澄玩兒這些的時候王悅娘指不定還在流鼻涕呢。

  紀澄微微一笑道:「會一點兒。」

  王悅娘苦著一張臉看向王四娘道:「四姐姐你們可得手下留情啊。」

  王四娘點了點王悅娘的額頭道:「難道還要我們讓你們幾籌不成?」這捶丸的輸贏是計籌,現在她們每個人手裡都有五籌。三桿進窩可得一籌,贏家的籌碼由輸家給,誰的五籌先輸完,誰就離場,而贏方得到二十籌比賽就算結束。

  聽見這兩姐妹的對話,沈芫的臉色就已經有些不好了,而沈萃則是早就黑了一張臉。那薛家大姑娘卻在一旁笑道:「咱們不過是打著玩兒的,又不當真在乎輸贏,悅娘若是介意,同我換換就是了。」

  王悅娘道:「薛姐姐說的是,是我小心眼了。」

  這幾個人一番嬉笑下來,就讓等會兒輸的人沒話說了,一說話就會顯得小心眼。

  王四娘對王悅娘輕輕搖搖頭讓她別這樣,王悅娘卻是不理會,自認為沒必要看沈家的臉色做人。

  沈芫和紀澄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裡必勝的決心,倒要好生教教王悅娘怎麼做人才好。這人驟然富貴就是容易得意忘形,很是令人討厭。

  待沈家的僕人送了球杖進來,王悅娘一看紀澄的球杖就笑了起來:「哎呀,你這球杖又舊又難看,怎麼不換一套啊?你們紀家不就是銀子最多嗎?」

  紀澄沒理會王悅娘的諷刺,她那套球杖是用普通木材製成的,因為年生太久,就顯得髒和舊,自然難看,但能用到現在也足可見其經久耐用。

  而時人什麼都喜精緻華麗。那王家姐妹的球杖就是鎏金的,柄上鑲嵌有寶石,沈芫等人的球杖其華麗也不輸王家,倒是沈蕁的球杖和紀澄的卻差不多,只是新一點兒而已。

  紀澄還沒說話,就見沈蕁的球杖也拿了過來,模樣同紀澄的球杖實在差不了多少,王悅娘頓時就沒話說了。

  沈蕁道:「這套球杖是我二哥替我尋的,我用起來最順手,澄姐姐那套想必也是她用著最順手的。」

  王悅娘面色訕訕,王四娘開口道:「紀姑娘的球杖看著陳舊想必用了很多年,看來紀姑娘剛才是謙虛了。」

  紀澄無視王四娘的擠對,笑著道:「我很多年沒打過了。」這絕對是實話。

  王四娘笑道:「戲本子裡總說,高手都是這樣謙虛的,紀姑娘就別謙虛了。」這話將紀澄擠對得,不贏就是打臉了。

  一眾姑娘說話的時候,僕婦過來請王四娘和大家去看設定的窩。這次共設定了八個窩,每個窩旁邊都插有小旗,這些窩或凸、或凹、或峻、或仰、或迎、或阻,各有難點。

  王四娘那一隊很「客氣」地請沈芫先開球,沈芫含笑應了,兩桿就進了窩,很漂亮地開了一球。

  沈蕁也順利贏得一籌,但到了沈萃這裡,卻沒能進洞,她一臉懊惱,王悅娘也沒能進洞,但她臉上可看不出什麼不高興來。

  而王四娘她們那邊,王四娘、盧媛、蘇筠都進了窩,薛家大姑娘稍微差了點兒,沒能打進窩。紀澄表現平穩,但每一次輪到她時,她都能三桿進窩。

  這個成績,幾輪下來,雖然稱不上最好,但絕對不壞。眾人里以王四娘和盧媛的表現最令人矚目,她們有時候甚至能兩桿就進窩,盧媛有一次甚至一桿就進了窩。

  幾輪下來之後王四娘手上已經有十四籌了,而沈芫這邊手裡只有十二籌,紀澄手裡也有十二籌,盧媛手裡有剩下的十三籌。

  局勢明顯對沈芫這一隊不利,而沈芫這一輪又失手了,沒能贏得籌碼,等盧媛進了球,她和紀澄就又得輸掉一籌。

  沈家隊的人把希望都寄托在了紀澄身上,紀澄權衡了片刻,輸贏於她無所謂,但是王家姐妹的言行著實叫人生厭,什麼都要爭個贏,還要拿話擠對人。若是王淑妃也是這等性子,紀澄可就不看好王家了。

  紀澄抬頭打量了一下前方的球窩,又掃了一眼場中的球,也就是沈芫沒能進窩的那隻。根據規則,紀澄若是能讓沈芫的球進窩,她也能得一籌。

  不過沈芫那隻球的角度非常糟糕,背靠一個小丘,又陷在了一個小坑裡,很不容易滾出去,更何況進窩了。

  紀澄在自己的球杖囊里挑選了半天,才抽出一支來,輕輕一揮,她自己那球恰恰好就滾在了沈芫那球的旁邊。

  沈芫眼睛一亮,心裡已經猜到了紀澄的想法,想著她肯定要先將自己的球擊入窩點得一籌,然後再將她自己的球也擊入窩點,就可以再下一籌了。

  而紀澄再次揮桿的時候,神情顯得十分輕鬆,沈芫那隻球離球窩已經不遠了,大家都知道這一球要進窩已經沒有難度了,最難的其實是紀澄的第一桿,剛剛好讓球滾到現在這個角度。

  只是當紀澄第二桿的球揮出去後,大家只覺得眼珠子都顧不上看了,沈芫那隻球一直往北滾,紀澄那隻則直奔東北的那個窩點而去,沈芫那隻球毫無意外地落入了窩點,而紀澄那隻滾到三分之二時,就顯得有氣無力了,眾人都屏住了呼吸,尤其是沈家的姑娘,拳頭都握緊了,恨不能給那球吹幾口仙氣,讓它千萬要滾入窩點。

  只是那球太過有氣無力,將要滑到窩點時,幾乎都快不動了,看得人心都碎了,紀澄倒是老神在在的,似乎她才是那個不在乎輸贏的人。

  最後只見那隻快滾不動的球慢吞吞地在球窩邊轉了轉,然後咕咚一聲栽進了球窩。

  沈蕁立即歡呼起來,如此王四娘和盧媛都得給紀澄兩籌,她就變成十六籌了。

  王四娘笑著道:「看不出來,紀姑娘深諳扮豬吃老虎之精髓啊。」

  紀澄心裡回了她一句:你可不就是母老虎嗎?嘴上卻道:「運氣而已。」

  如果是運氣,今日紀澄的運氣怕是太好了一點兒,最後率先拿到二十籌而勝利。

  王悅娘在一旁忍不住道:「若不是四姐姐讓咱們先開球,就該是四姐姐先得到二十籌了。」

  紀澄還沒說話,沈萃就搶先道:「是啊。四娘姐姐向來大度,又不在乎輸贏,主動讓咱們先開球才輸了半步的,澄表姐今日不過是運氣好而已,算不得什麼。今兒咱們就算是打平了吧?」

  明明是有輸有贏,怎麼就能算是打平了?王四娘狠狠瞪了王悅娘一眼,沈萃這話真是刺心,明明就是諷刺她沒本事贏,還要裝大度讓人先開球,這會兒輸了又來抱怨。

  沈萃說完看到王四娘的臉色忍不住得意地翹起了唇角,可算是逮著機會擠對王家姐妹了。她自己很是得意剛才的一番話,說得王家姐妹連還嘴的地兒都沒有了。

  紀澄卻暗自搖頭,以王家姐妹的小心眼,估計逮著機會肯定會叫沈萃好看的。

  王四娘抬頭看了看天色道:「這會兒斜陽正好,剛剛起風,又舒服又涼快,不如去騎馬吧?」

  在京城,姑娘們進出都是車轎,唯有到了樂遊原可以騎馬出門,因此大家都喜歡。先帝時幾乎每兩年就有一次秋獮,那時候的姑娘在大草原上賽馬比箭的都有,別提多出風頭了。

  只可惜如今的建平帝除了年輕的時候舉行過一次秋獮外,就再也沒有舉行了。也讓女子當中的騎射之風漸漸消弭,不過真正的世家依然會給自家女兒請騎射師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