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與你共我(2)
「所以,如果有一天我命在旦夕,需要……需要另一個男人來救我,你會更寧願看著我死是不是?」紀澄尖銳地問道。
呃,這個問題,沈徹還真的沒想過。他只是略略一想就明白了紀澄的意思,只要紀澄能活著,對他而言一切都可以不在乎。
沈徹將紀澄強行摟入懷裡,不顧她的反抗,貼著她的臉頰道:「你說的對,你說的都對,可那時候我既怕你出事,又氣你將我推給別的女人。每次我們之間有個風吹草動,都是我先低頭。你的心裡就沒有一丁點兒我的位置,我就想叫你注意我、重視我。其實我早就後悔了,而且後悔萬分。」
沈徹一想起紀澄的那場大病就有些戰慄。他去奪金銀魚的時候,知情的人都勸他不要去,楚得甚至威脅要跟他絕交,可沈徹當時就只有一個念頭,如果紀澄不在了,那他活著還有什麼意思?所以哪怕九死一生,他也得拿到傳說中不可能拿到的金銀魚。
紀澄可不覺得沈徹會後悔,也一點兒不想再和沈徹說話,只閉著眼睛道:「我累了。」
沈徹將紀澄抱到馬車上坐下,貼著她坐下,扮可憐地道:「阿澄,別不理我。」
這個人能言善道,能屈能伸,城府比誰都深,紀澄可不會被他的可憐樣兒給哄騙,忽地又想起沈徹的一宗罪來:「扎依那說,你練的功夫需要克欲修身,你當初是拿我當練武的棋子是不是?」
「是。」既然最不堪的事情都被抖出來了,沈徹也沒什麼好隱瞞紀澄的,「我練的心法叫九轉玄元功,以克欲而堅志,所以我雖然流連花叢,但從沒真的碰過那些女子。因為一旦洩慾,功力就會減退。」
紀澄冷笑道:「所以我還該讚揚你的守身如玉是吧?既如此,當初在鳳凰台,你為何又不放過我?如果那樣,說不定我和子云現在還好好兒的,也不會受這許多磨難。」
沈徹苦笑道:「阿澄,別說氣話。當初在鳳凰台我就隱約知道了自己對你的心意,我沒有辦法看著其他男人救你。」沈徹急急地又補道,「這恰好可以說明我對你的真心是不是?」
紀澄冷哼道:「一個男人對我有沒有心我還是知道的,你到這個時候還在騙我,你當我是傻子嗎?」
沈徹摸摸鼻子道:「我並未騙你,當初我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我承認,一開始我的確心存不良。我對你的第一印象實在是糟透了。」
紀澄轉過頭去瞪著沈徹:「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我惹你了?」
「我第一次注意到你就是那次你跳水救齊華的時候。」沈徹道。
紀澄一下就想起沈徹說的那日了,她救了齊華,兩人還被沈御和沈徑看了個正著。這件事一直藏在她心裡,只有沈芫知道,難不成當時沈徹也在?
沈徹衝著紀澄疑惑的眼神點了點頭:「我當時就站在山頂上,心裡想這又是一個為了嫁入高門,耍弄手段毫無廉恥的表妹。」
「你!你簡直心思齷齪!」紀澄怒道。
沈徹趕緊做出投降狀:「我知道我是誤會了,都是我的錯。」
紀澄看著一副「我怕怕」模樣的沈徹,心裡是既好氣又好笑,索性轉過頭去不理他。
「既然你那樣看我,後來為何又對我……」紀澄問了半截子話。
「雖然我心裡對你印象不佳,卻也不得不承認,你生得實在美貌,叫人沒辦法真的生出惡感來。後來有一次你喝醉了酒,在園子裡吸那竹葉上的露珠,我無意間看見你伸出的粉色小舌頭,就這樣了。」沈徹抓了紀澄的手往自己身上放。
紀澄跟被咬了一口似的趕緊將手收了回來:「你……咱們在吵架,你居然也能……」
沈徹不無委屈地道:「我沒有辦法,我只要看著你,就會這樣。有時候只是想想你,聞著你身上的香氣,就會忍不住。」沈徹貼過去咬著紀澄的耳朵道。
紀澄一把推開不要臉的沈徹:「少來,這件事咱們可不能就這麼算了。今年你休想再近我的身。」
「千萬別。」沈徹急急地道,「你無論怎麼罰我都行,叫我跪搓衣板都行,只別叫我不親近你。」
紀澄冷哼連連,以手推開又想貼過來的沈徹:「繼續,你的事兒還沒交代完呢。所以你當時就對我起了不良之意,想著利用我給你練功是不是?怪不得你當初信誓旦旦地說打賭的時候就想娶我,這是打著反正娶回去也是守活寡的主意吧?與其禍害別人,還不如禍害我這個你討厭的人呢。」
沈徹笑出聲道:「果真是知我者莫過阿澄也。可是後來的事情你也清楚了,我這是打自己的臉呢,以為是利用別人,結果自己一頭熱地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連老駱都嘲笑我。」
「不許嬉皮笑臉,我正生氣呢。」她在生氣,沈徹卻絲毫不當一回事,紀澄越發惱怒。
沈徹立即收斂笑容:「都聽少奶奶的。」
紀澄又問:「既然你練的是那樣的功夫,為何現在不一樣了?」
沈徹道:「這就得說到我為何那麼急切地要將霍德和喆利引出來了。」他輕輕咳嗽了一聲才繼續道,「所謂九轉玄元功,得大乘時九轉至極,而我在遇到你的時候已經在八轉上停留了許久。因為我很久沒有遇到能讓我心悸並想一親芳澤的姑娘了,無以堅志,所以功力一直停滯不前,楚得經常嘲笑我比太監都不如。」
紀澄聽見楚得嘲笑沈徹是太監,忍不住笑了出來。
「直到那天在園子裡看見你。我以為可以借你練成九轉,卻功虧一簣,我一心只想親近你,所以我不能再修習九轉玄元功,可是我從小就修行這門心法,已經二十來年了,並不是想放棄就能放棄的。我的仇家太多,也容不得我廢掉所有武功,所以只能兵行險招,藉助霍德和喆利的內力助我打通關竅,改練沈家老祖宗傳下來的九轉烈陽訣。
「訣名九轉,玄元功正是脫胎於烈陽訣,所以只要修行得法,我就能在不損失功力的情況下改練烈陽訣。霍德和喆利剛好與我同宗同門,正是天助我也。如果沒有他們,我就只能廢掉一身的武功了,不然你就真的只能當活寡婦了。」沈徹道。
「所以你就不擇手段地設計引出霍德和喆利是不是?」紀澄柔聲問道,想要降低沈徹的警覺。
「不是。」沈徹道,「當初霍德將你劫走,我將你身上的毒過到我身上,損失了一半功力。他們知道這個消息後肯定會傾巢出動截殺我,我正好將計就計引他們出洞。」
紀澄笑著搖頭道:「不對。你不是將計就計,這一切根本就是你安排好的。我當初就懷疑,草原的局勢那般危險,你就不該帶著我這個累贅,如果我被霍德他們捉去,就只會拖累你。更何況你當初還想收攏扎依那,有我在更是不便行事。可為何你偏偏帶了我去?當初我想不通,現在卻是明明白白的。你根本就是以我為誘餌,你明知道霍德他們肯定會捉了我去威脅你,只要他們一動,你就能發現他們的行蹤。」紀澄冷冷地道,「既然你口口聲聲都在說對我的心意,為何轉頭卻又不顧我的安危,以我為誘餌?如果霍德下的不是半日散,而是其他致命的毒藥呢?」紀澄道,然後又自己補充道,「哦對了,霍德肯定不會殺我的,因為殺了我就沒用了。所以你料定他會用毒,即使不是毒,是其他的東西,你也能將局面引導成你功力大損,讓他們傾巢出動,我說得對不對?」
沈徹看著紀澄想,有時候女人太聰慧了可真不是什麼好事兒。「是,可是我並沒有拿你的生命冒險,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你總是這麼自信,這次你也一樣有把握我在知道真相後,一定會原諒你是不是?」紀澄的聲音幾近尖利,再也不肯理會沈徹,也不肯再同他多說一句話。
回到九里院紀澄也沒搭理沈徹,晚上睡覺的時候,自己卷了鋪蓋捲兒到外間的榻上鋪上睡覺。
沈徹道:「你去床上睡吧,我睡這裡。」
紀澄斜睨沈徹一眼,意思是你還挺自覺的,她也沒跟沈徹客氣,自己轉身就進了臥室。
半夜時分,紀澄迷迷糊糊間總覺得有人在看自己,她一睜眼就看見了沈徹的臉,嚇得她差點兒驚呼出聲。其實已經驚呼出聲了,幸虧沈徹手疾眼快地捂住了她的嘴,才沒驚動下頭伺候的人。
「你這是做什麼?」紀澄怒道。
沈徹沒說話,身子又矮了下去,紀澄探出頭去,才發現沈徹是跪在她床邊的,借著月光她仔細看了看,才發現他膝蓋底下正是一塊搓衣板。
紀澄心裡一驚,沒想到沈徹真的做到了這個地步。可是旋即她又心一狠,休想她就這麼原諒他。他有功夫在身,跪個搓衣板對他根本不算什麼。她倒要看看他能堅持多久。
紀澄「哼」了一聲,懶得看沈徹,轉過身蒙頭繼續大睡。
第二天早晨紀澄起床時,沈徹早已經站了起來,她心裡冷哼,就知道他不過是做做樣子,跪了有沒有一炷香的時間喲?
沈徹哪裡會不知道紀澄的心思,低聲道:「我怕早晨被丫頭看見,回頭傳了出去,對你的名聲不好,我今天晚上繼續跪好不好,阿澄?」
紀澄冷聲道:「你要做什麼,哪裡需要經過我的允許?」
結果沈徹說到做到,晚上歇下時,果然又拿了搓衣板去紀澄的床邊上跪下。
紀澄諷刺道:「你少跟我來這套,不就是打著在我面前叫我不忍心的意思嗎?既然你誠心謝罪,那就去牆角邊兒跪著,對著牆,不許回頭。」
沈徹苦笑連連,但果真依了紀澄所言,乖乖地去牆角跪下。
如此一直持續了半個月的時間,紀澄有再多的怨氣也消磨得差不多了。都怪沈徹狡猾,他先是用計叫她對凌子云斷了情,又對他上了心,如今明知道當初一切都是沈徹設計的,可是紀澄的感情已經投放下去了,哪裡又是能說收就收的。
這日沈徹又上趕著要接過桂圓兒的活給紀澄梳頭,平日裡紀澄根本不理睬他,他若是要給她梳頭,她站起來轉身就往外走,只今日她態度微微柔和了些,不再吭聲。
沈徹聞弦歌而知雅意,當天晚上就把鋪蓋卷全部卷了回來,厚顏無恥地賴在床上不肯走,任由紀澄拳打腳踢,他生受著就是了。
睡到半夜的時候,忽然有人在窗外敲了敲。沈徹一下就驚醒了,走到窗邊同那人低語幾句,回過頭來看見紀澄已經擁被坐起。
「是宮裡出事了嗎?」紀澄問。
這個時候密探來九里院,一定是出了大事。
沈徹一邊穿衣裳一邊道:「嗯。皇上駕崩,京師已經開始戒嚴。」
紀澄推被而起,伸手抱住沈徹的腰,他雖然嘴上什麼也沒說,可紀澄看他的神色就知道他心情十分糟糕。那畢竟是他的舅舅,而且對他十分信任並委以重任,情分不同於普通的舅甥。
沈徹輕輕環住紀澄:「以後我就有大把的時間陪你了。」
紀澄輕輕道:「不想說笑話就別說,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沈徹「嗯」了一聲。
此時天邊已經露出一抹魚肚白,紀澄和沈徹同時抬頭望向窗外,一個新的年代即將到來,所有人的命運會何去何從,誰也無法預料。
可只要他們並肩攜手,哪怕將來再艱難,也無法難倒他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