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心意明朗(2)

  第200章 心意明朗(2)

  紀澄拿沈徹是沒有辦法的,而她也的確怕自己父親和大哥在這件事被解決之後膽子更大,做出更叫人無法容忍的事情。

  所以沈徹裝傻,紀澄也就當沒看到一般,兩人相攜去了芮英堂,一路上紀澄被沈徹餵了不少糖豆,或者說是藥丸。

  走走停停的紀澄都不耐煩了:「你就不能讓我自己拿著吃嗎?」

  沈徹不無委屈地道:「你怎麼這樣沒有情趣?」說罷,沈徹又將一粒糖豆餵到紀澄嘴裡,食指還意猶未盡地在她嘴唇里攪了攪,「我怕你嫌藥苦,不肯吃藥,特地把藥做成了糖豆,還是橙子味兒的。」

  這樣一來反而弄得紀澄不好意思了,其實有一個人肯這樣費心哄自己吃藥,的確是件讓人極開心的事情,儘管紀澄其實一點兒也不怕苦。

  紀澄投桃報李地眯著眼睛卷了卷沈徹的手指,沈徹幾乎激靈了一下,摟住紀澄的背將她壓向自己:「不想去芮英堂了,我們回去好不好?」

  紀澄如今早非昔日的吳下阿蒙,沈徹的變化她一下就感受到了,紀澄伸手就欲推開沈徹,這人的無恥可真是叫人又開了眼界,光天化日還是在園子裡居然就……

  雖說紀澄那日挽回沈徹的時候也突破了一下自己,但這種情況基本有兩種結果,一種就是從此放得很開,另一種就是往後退縮且比以前還來得羞澀。紀澄的性子顯然做不到放得更開。

  「別動。」沈徹在紀澄耳邊低聲喘道,「你難道想我在園子裡出醜?要不是為了憐惜你,我用得著這樣忍著嗎?」

  竟然能把這種事情說得如此理直氣壯,紀澄氣得猛捶沈徹:「被人看見了要笑話死的。」紀澄剛說完,就覺得頭有些暈,幸虧此刻沈徹正摟著她。

  沈徹察覺到紀澄的異樣道:「頭暈了?叫你不要逞強,你偏要。」

  紀澄揉了揉太陽穴道:「我不會逞強的,至多處理一個時辰的雜務就好了,一直不露面肯定是不行的。」

  經過這麼一打岔,沈徹自然沒法耍流氓了,摟著紀澄的腰讓她半靠著自己去了芮英堂。

  老太太一見紀澄就道:「臉色怎麼那麼難看?唉,你這孩子,怎麼不養好身子再來。難道少請幾天安還有人能說你不孝順不成?」

  紀澄摸了摸自己的臉:「真有那麼難看嗎?」先才她的確是想抹點兒胭脂的,但沈徹不許她敷粉,紀澄無可奈何還被沈徹逮住親了一頓,嘴唇的顏色倒是鮮紅了,但臉色依舊蒼白。

  「看來老祖宗疼你比疼我還厲害。」沈徹笑道,轉頭又對老太太道,「阿蕁成親就在這幾天了,她這個做嫂嫂的怎麼能不出面?等過了這幾日再好好將養就是。」

  老太太無奈地嘆道:「那好,但可說好了,不許太累著,家裡這麼多丫頭、婆子,總有能幫到你的。」

  紀澄點頭應是,剛站起身,大概是起得太急了,眼前一黑就失去了知覺,嚇得旁邊的小丫頭一聲低呼,虧得沈徹接得快,否則紀澄倒下去指不定就碰到幾角了。

  老太太忙叫沈徹將紀澄抱進碧紗櫥里,又叫拿了齊國公的名帖去請太醫。

  林太醫一邊搖頭一邊道:「怎才兩個月不到情形竟壞成了這個樣子?血衰氣殞,卻又陽亢陰虛,心思鬱結、惱怒所傷,氣鬱化火,火熱耗傷肝腎之陰。」林太醫輕咳了兩聲,轉頭對沈徹補了一句,「且不宜勞神,須靜養為上。」

  虧得沈徹臉皮厚才沒有被林太醫的暗示給羞得臉紅,不過他也的確是冤枉,統共就行了那麼兩回,卻因為自身功法,竟然背了個房事過頻的鍋。

  送走林太醫之後,老太太不叫沈徹挪動紀澄,轉而對他使了個眼色兩人到外間說話。

  一走出來,老太太就忍不住斥責沈徹道:「你看看你,你媳婦三天兩頭生病,你也不上心。鬱結於心,肝鬱化火,但凡你多顧點兒家,你媳婦能這樣嗎?都是心病。」老太太一句話就點出了癥結所在,「她每日裡也辛苦,咱們府上我是個享清福的,你娘也是個甩手掌柜,所有事都壓在澄丫頭的肩膀上,也難為她事事都料理得妥妥帖帖,下頭人行事越發規矩有序,府里的氣象也是蒸蒸日上,誰見了不贊她一句賢惠。」

  沈徹漫不經心地道:「的確是個賢惠人。」

  老太太一聽沈徹這語氣就瞪著他道:「以後可不許你再欺負她。你也老大不小了,怎麼還不收心?澄丫頭的才貌難道還配不上你?」老太太見沈徹這樣,真怕他不是真的和紀澄和好,而是做給她看的。至於林太醫的話,她可沒往別的地方想,不像沈徹自己心裡有鬼,因而只當紀澄是肝鬱。

  沈徹摸摸鼻子道:「老祖宗,孫兒知道錯了,以後改還不行嗎?只是……」

  「只是什麼?」老太太脾氣可上來了。

  沈徹道:「剛才林太醫的話您也聽到了,阿澄的身子骨虧得厲害,她就是多思多愁的性子,須得慢慢調養才能恢復。她整日吃藥,只怕一年半載都不宜有孩子,我想著納了柳葉兒,也可以早點兒圓您老人家想抱孫子的願望。」

  老太太這下可沒饒過沈徹,拿起榻邊上撓癢的老頭樂照著沈徹的背上就打了好幾下:「你是沒把你媳婦氣死所以不甘心是吧?」

  沈徹縮了縮背道:「我年紀也不小了,這不是也怕您急嘛。」

  老太太自然想抱孫子,做夢都想,但她不能容忍沈徹這樣做:「阿澄又不是生不出,調養個一年半載又有什麼關係?你都說她多思多愁了,若你這時納了柳葉兒,只怕你們夫妻的情分就再也好不了了。」老太太自己也是女人,最討厭的就是男人納自己最親近的大丫頭為妾,多了個情敵不說,還失去了左膀右臂。將心比心,紀澄若是知道沈徹要納柳葉兒,肯定會傷心欲絕的。所以沈徹納別人也許還可以商量,但是柳葉兒絕對不行。

  沈徹沉默不語。

  老太太只當他是不願,於是又訓斥道:「咱們家雖然沒有四十不納妾的規矩,可只要我在一天,你的長子就必須是從澄丫頭肚子裡出來。庶在嫡前,那是亂家之源。」老太太不解氣地又打了沈徹幾下,「好好對你媳婦才是,你現在不珍惜,以後後悔都來不及。當初是你死活要娶她,現在倒好,興頭過了就撂到一邊去了,你說我怎麼養了你這麼個不省心的?」

  老太太只當沈徹對紀澄是一時新鮮,畢竟紀澄的模樣生得太美,可再美的人也不能新鮮一輩子,而且沈徹心底還另有一個方璇,那才是他心尖尖上的人,對別的姑娘都不過是一時之情而已。可既然他娶了紀澄,老太太就認定了紀澄這個孫子媳婦,她可不許家裡有什麼休妻和離的事情發生,就是紀蘭那樣不得她歡喜,她也沒說要叫三老爺休了她的。

  沈徹被打得直縮肩膀,連聲道:「好,好,都聽您的。」

  卻說紀澄當著老太太這一暈,簡直時機太巧合了,晚上她醒過來的時候,老太太直言再不許她理事,只准安安心心地養病。等沈蕁一出嫁,就讓她跟著沈徹去溫泉莊子上養病。

  紀澄對自己的身體狀況還是比較了解的,差是差了點兒,最近雖然時常頭暈、目眩、心悸、耳鳴,加之無法入眠,可就這樣直直地暈過去還是不大可能。紀澄仔細回憶了一下當時的情形,她雖然起得太急的確晃了晃,可也沒到暈倒的程度,而是突然被什麼力量拉了一把,眼前就黑了過去。

  「這樣盯著我看做什麼?」沈徹很是無辜地看著紀澄。

  紀澄眯了眯眼睛道:「今天在芮英堂是不是你搗的鬼?」

  沈徹正端著湯藥吹氣:「你自己病沒養好就逞強,卻反過來怪到我頭上,我在你心裡就是那樣的人?」

  紀澄不客氣地點了點頭。

  沈徹湊過去咬了咬紀澄的嘴唇:「看來有人不領情啊。」

  紀澄疼得吸了吸氣兒,在心裡翻了個大白眼,覺得沈徹任性至極,而且完全不能跟他講道理,反正即使他表面上應承了你,可該怎麼做他還是會怎麼做,還會逼得你聽從他的安排。

  紀澄悶悶的不說話。

  沈徹道:「藥涼了,我餵你吧。」

  紀澄剛要搖頭,就見沈徹自己喝了一大口藥然後堵上自己的嘴。可以想像,她昏睡的那幾天他都是怎麼餵藥的了。

  紀澄想,眼前這人冷待你的時候是真冷,冷得叫你骨頭都發涼,愛你的時候卻又極盡痴纏,這樣忽冷忽熱,叫人心裡總是不安穩。

  「我自己喝。」紀澄搶在沈徹喝第二口的時候伸手一把搶過那藥碗。

  沈徹挑挑眉:「本想跟你同甘共苦的。」

  得,又成了她紀澄的不是。

  等喝完藥,紀澄才想起正事來:「如今我不能理事,可阿蕁的婚禮怎麼辦?誰來主事啊?」

  「老祖宗親自去請的大嫂,她如今也出了三個月了,胎已經坐穩。」沈徹頓了頓又道,「還請了三弟妹和四弟妹一同幫忙。」

  馮霜是個沒什麼存在感的,至於李芮,紀澄打心底覺得膩煩。

  沈徹道:「你安心休息吧,四弟妹雖然有時候不太靠譜,但這件事她不敢鬧什麼么蛾子的,如果出了岔子自然有人收拾她。」

  紀澄笑著看向沈徹道:「那你是想她出岔子還是想她不出?」

  沈徹也回以一笑道:「我都可以啊。」

  紀澄道:「不會的,她好歹也是世家出身,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還是清楚的。」

  沈徹攬住紀澄道:「主要是大嫂有身孕了,不宜太勞累,所以才請了她們幫忙。」

  紀澄點點頭,她並不是那種因為和李芮賭氣就什麼都不管不顧的人。

  「好了,不說這些了,我餵你吃飯。」沈徹看著柳葉兒端了托盤進來後道。

  紀澄眨巴眨巴眼睛,剛想說她可以起身吃飯的,但一看沈徹那興奮的架勢,也就忍住了,否則指不定又要被說不懂情趣。

  而沈徹果然也是有備而來,連圍兜都替紀澄準備好了,殷勤地給她戴上,這才端起湯碗用勺子試了試熱度,不燙嘴之後才餵給紀澄:「先喝點兒湯再用飯。」

  紀澄嘗了一口就忍不住皺眉頭:「什麼湯啊,一股怪味兒。」

  「這是田七鬱金燉烏雞,我特地叫廚房給你煲的。」沈徹道。

  紀澄當初跟著劉廚娘學了一段時日的藥膳,知道這道湯是補腎的,心裡生出一股怪異之感,她補腎養腎做什麼?

  「不喜歡喝?」沈徹自己嘗了嘗,味道的確有些怪,「咱們只喝這一碗,下一頓喝豬腸核桃仁湯。」

  紀澄一聽這名字就頓時胃口全消,趕緊道:「就喝這個吧,喝習慣就好了。」

  沈徹用手絹輕輕替紀澄擦了擦嘴角的殘汁,看著紀澄一副不想喝湯卻又被豬腸嚇到的模樣就覺得好笑。她眼睛水汪汪的,喝得又快又急,生怕不讓她喝似的。

  沈徹傾身在紀澄嘴上啄了啄:「你吃飯可真乖,不哭不鬧的。」

  紀澄面對這樣的讚揚簡直不知該如何反應。

  按照沈徹的意思,紀澄最好是吃了就睡,睡了就吃,可她已經連著睡了好幾天,哪裡還有瞌睡蟲,便被沈徹抱到了頂院。

  「我自己能走。」紀澄感覺自己在沈徹面前仿佛成了嬰兒一般,連去淨室都是他抱著去的。

  沈徹道:「懶得給你穿鞋了。」

  穿鞋難道比抱著走路還費事?紀澄也是無語了,只能由著沈徹高興。

  開門的時候,紀澄的眼神在密道的那道門上流連了片刻就叫沈徹察覺了,只聽他道:「這道門從來沒有鎖過。」

  紀澄心想這人該不會是失憶了吧?

  沈徹挑挑眉頭道:「就是個響聲而已。你連試都沒試過怎麼知道我就鎖上了?耳聽為虛,眼見為實。」說完,沈徹還冷哼了兩聲。

  紀澄想了想,她好像真的再沒試過,當時哪裡還有勇氣去試啊。只是如今秋後算帳,倒是處處顯出了紀澄的不是。

  紀澄也是不甘示弱的,腳一落到地上就去找自己當初看帳本寫的節略,此刻那一摞依舊整整齊齊地碼在柜子旁邊的小几上,也就是紀澄翻看帳本的地方。

  「你也不用說我。當初我辛辛苦苦寫的節略你不是也沒看嗎?」紀澄也想扳回一局地道,以免處處顯得自己罪無可赦。

  沈徹俯身從那摞節略里捻起一根頭髮道:「你說的是這根頭髮吧?」

  紀澄又眨了一下眼睛,心裡生出不好的預感。

  「這種小把戲我很久以前就會玩了。」沈徹不無得意地道。他這個人在人前慣來裝深沉,唯獨在老太太跟前會有一點兒晚輩的樣兒。至於在紀澄面前,以前那也是裝得高高在上的,如今兩人的心意明朗後,就跟換了個人似的,竟然還帶上了孩子氣。

  紀澄道:「我不信,指不定你是剛才才發現的呢!」

  沈徹隨手抽出一本節略遞給紀澄:「你說第幾頁第幾行,我來背。」

  紀澄一看沈徹那胸有成竹的模樣本就想打退堂鼓,可是又知道這人奸詐得厲害,萬一唱的是空城計呢?所以果真翻了一頁,念了一句。

  沈徹緊跟著就把後面的一段都念了出來,一個字不差:「還有什麼話說?」

  紀澄悶悶地道:「那你為何總讓我誤會?」

  沈徹心想,自然是為了逼你啊,傻姑娘,或者應該叫傻婆娘了。不過這種話當然不能對紀澄說,沈徹只委屈地道:「自然是磨不開臉,連楚得那胖子都看不起我了。」

  紀澄還能說什麼,她是被沈徹吃得死死的,誰讓她沒那麼無恥,可以拉得下臉來裝委屈。

  打不過、說不贏,紀澄只能乖乖地窩在沈徹的懷裡道:「什麼都不做,真是不習慣。」

  沈徹放下手裡下頭送過來的消息冊,以手上下撫摸紀澄的背脊安撫道:「如今你空了下來,喜歡做什麼就做什麼,難道不好?」

  紀澄想了想,還真沒想出自己想做什麼事情。

  沈徹道:「不會是想不出來吧?你會的東西不是很多嗎?」

  紀澄的確會很多東西,琴棋書畫樣樣涉獵,而且都還不差,且廚藝也極為不錯,可認真說起來這都不是她喜歡做的,她只是「迫不得已」而已。騎馬打球以前是她的最愛,可自從在大草原上徹夜奔馬之後,她從心理上就產生了一種不願碰觸的情緒。

  紀澄揉了揉腦袋最後道:「想來想去,我可能最喜歡打算盤。」

  沈徹的表情愣了愣,然後很無奈地道:「好吧。不過現在暫時不能打算盤。我明日抽空陪你去逛逛街吧。」

  紀澄打了個哈欠,實在不覺得逛街是什麼樂事。因著這張臉的事情,祝吉軍之後她就甚少出門,嫁入沈家後身為人媳,如無必要她也很少出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