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不改初心(2)
紀澄不由得愕然,凌子云這樣說,相當於是給了紀家三成的股權,而且還不用紀家承擔任何風險,每年只要坐收紅利就是。若真是這樣,她爹爹自然再不會反對的。紀澄沒想到凌子云能為她做到這個份兒上,感動得眼圈都微微泛紅了:「可是你父親那裡……」
「將來整個凌家還不都是得靠咱們。況且我爹爹知道這一輩子除了你我再不會娶別人,他若想有孫子傳宗接代,不答應也得答應。」凌子云得意地道。
紀澄看著如今自信滿滿,意氣風發的凌子云,不由得想起自己的過往,兩相對比忍不住黯然。她抽回被凌子云握在手裡的手,往後仰了仰身體:「可是,我不值得你這樣做,子云哥哥。」
有些事情紀澄本可以隱瞞凌子云一輩子,作為一個聰明人,無論從感情還是理智上講,她都必須隱瞞。可是她眼見著凌子云為他付出這麼多,就覺得隱瞞他真相實在對不起他的真心。
這世上只有真心才值得真心回報。
「別說了,阿澄。」凌子云似乎預感到什麼,阻止紀澄繼續往下說。
紀澄的眼淚跟著就流了下來:「可是我已經不貞了。」
凌子云愣了愣,閉了閉眼睛,然後重新睜開道:「我不在乎,只要我的妻子是你,就足夠了。」
紀澄愣愣地看著凌子云,聰慧如她這會兒也分辨不清凌子云話里的真假了,大概是太想相信了吧。
「子云哥哥……」紀澄哽咽得說不出話來,如果這樣凌子云還肯愛護她,那紀澄再不接受就是這天下最傻的傻瓜了。
凌子云也是激動,雖然他和紀澄青梅竹馬,但那層心意從沒捅破,直到今日兩人才算是互訴衷情。這處在愛戀中的人心裡,可沒有什麼發乎情止乎禮的道理,只想彼此依偎彼此靠近,最好融成一體那才能解心中的炙熱。
所以凌子云再次攬住紀澄的腰,抵住紀澄的額頭道:「阿澄,我真高興。」說著話,凌子云就已經急不可耐地低下頭去尋紀澄的唇瓣。
軟軟的、香香的,帶著一股鮮桃的甜味兒,叫人沾了就不想再放開,恨不能嚼到嘴裡吃下去才能一填腹欲。
凌子云的吻熱切而生疏,牙齒偶爾磕得紀澄的嘴唇生疼,她卻覺得莫名感動。儘管沈徹的親吻叫人覺得更有技巧,更能挑動人心,他的吻卻從沒讓紀澄覺得心為之觸動過。
沈徹的親吻,層層遞進,變化多端,時而淺嘗輒止,時而熱烈馥郁,時而流連忘返,本是沒什麼心思,被他一親竟能生出他喜歡著自己的幻覺,若非久經沙場的紈絝,等閒人哪裡有這等本事。可他越是本事,越是叫紀澄心裡牴觸,反而不及凌子云的生澀打動人。
只是凌子云這一口咬得太深,疼得紀澄低呼出聲,凌子云趕緊往後仰了仰頭,很不好意思地道:「很疼嗎?這次我注意點兒。」
話才出口,凌子云就又欺了上來,紀澄卻在這間歇的片刻里不經意地側了側頭,餘光里就多出一個人來。
紀澄先是以為自己出現幻覺了,定睛一看,那人卻依然在。
寶藍袍、黑狐氅、白玉冠,面如冠玉、目如寒星,不是沈徹又是誰?
紀澄大驚失色,猛地站起身,差點兒磕碰到凌子云的鼻子。凌子云急忙往後一閃,險些閃到腰摔倒。
「阿澄……」凌子云還不明情狀,不解紀澄怎麼突然變臉推開了他。
紀澄此刻已經一閃身擋在凌子云的前頭。
這動作讓站在樹下的沈徹為之眯了眯眼睛,唇角扯出一絲冷笑,定定地看著母雞護小雞一般的紀澄。
這會兒凌子云也看到沈徹了,臉上暈出一絲不好意思的紅意來。他選的這處已經是法弘寺最隱蔽的地方了,四周有巨樹環繞,連寺里的僧人都少來,更何況是外來香客,也不知沈徹怎麼走到這兒來的。
凌子云懊惱之餘,又開始猜測,齊國公府的二公子怎麼會突然出現在晉北?他和沈徹還是兩年多以前見過的,就是紀澄娘親去的時候。不過二人毫無交集,凌子云當時有心上前攀談兩句,卻奈何沈徹神情倨傲,遂作罷。
這會兒驟然想見,凌子云在愣神之際被紀澄擋在身後,回過神來之後趕緊上前一步,略微遮住紀澄。女兒家畢竟麵皮薄,何況他二人還未定親,凌子云生怕沈徹把看到的說了出去,叫紀澄面上無光,所以就想上去說兩句話,套個近乎。
「徹表哥。」紀澄深吸一口氣後才出聲道,嗓音卻有些顫抖。
凌子云一聽這才恍然大悟,對,這沈家二公子也算得上是紀澄的表哥來著,想來看在親戚的面子上他也能幫著遮掩兩分。
沈徹聽見紀澄的聲音,笑著往前走了兩步,每一步都像踏在紀澄的心脈上一般,抖得她的心臟都快負荷不了了。
沈徹的視線往凌子云瞥去,紀澄立即又斜踏一步擋住了凌子云。
沈徹停步不前,開口道:「原來是澄表妹啊,我還以為是哪對野鴛鴦呢,在這佛門清淨地如此放肆。」
這話說得紀澄臉上發燒,凌子云也是尷尬不已,上前一步道:「沈公子誤會了,阿澄是我未婚妻子,我們已經好幾年不見,這才有些情不自禁。」
「未婚妻子?」沈徹挑眉,「是嗎?」
凌子云業已察覺到了沈徹的倨傲,他也不是那等奴顏婢膝之輩,都已經解釋了兩句,便不再說眼前之事,轉而道:「不知沈公子怎麼會突然到晉北來?相請不如偶遇,你是阿澄的表哥,不如讓我們做個東,大家聚一聚?」
「好啊。」沈徹應道,看著凌子云頗有深意地笑了笑。
紀澄和凌子云都愣了愣,本是客套之話,卻不料沈徹竟應承了。
凌子云趕緊道:「那好,就這麼說定了,今晚凌某在三花樓等沈公子。」
待沈徹離開後,凌子云這才鬆了口氣,心想這位沈家二公子好大的架子、好大的氣勢,壓得人剛才險些喘不過氣來,聽說是京師有名的紈絝,倒不承想也有沈家大公子那樣的氣勢,大概是兄弟的緣故。
凌子云側頭安慰紀澄道:「你別擔心,男人家又不是長舌婦,沈公子既然已經答應赴宴,想必不會將今日的事兒說出去的,我會催促我爹趕緊讓人上門提親的。」
紀澄「嗯」了一聲,其實凌子云的安慰對她一點兒作用也沒有,因為現在她擔心的壓根兒不是沈徹把她和凌子云的事兒說出去,而是沈徹這個時候出現在晉地著實叫她心驚。且今日他是否太好說話了些?
紀澄安慰自己,這都將近三年不見了,便是昔日有點兒什麼如今也該淡了。指不定沈徹到晉地是另有要事,或者是為了西域的事兒?她實在不該太過自作多情,自己嚇自己。
凌子云看著紀澄秀美的側顏,心裡的念頭又起,還想和她再膩一會兒,可紀澄現在哪裡還有心情。她手頭無人可用,想著趕緊回家同她二哥打聽打聽,可知道沈徹到晉北是所為何事。
紀澄的馬車才駛入角門停下,就有婆子奔跑著過來報喜:「恭喜姑娘、賀喜姑娘。」
「喜從何來?」紀澄為那婆子的咋呼而皺眉,以前她在家裡時也沒覺得有什麼,大概是在沈家待久了,回到紀家再看這些婆子、丫頭的做派,就有些不喜。可惜紀家她當不了家,只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國公府的公子今日到府里提親,姑娘將來可是要做國公夫人啦。」婆子喜滋滋地道,仿佛比主人家還高興,其實都是為了那報喜的賞錢。
哪知道賞錢沒討到,卻被紀澄眉頭一皺地呵斥:「胡唚什麼?」
其實那婆子剛聽說消息時也是不信的,這會兒她見紀澄不信,也不懷疑,繼續咧嘴笑道:「老奴可沒胡唚哩,這樣的事兒哪裡敢胡說,大少奶奶早起才給大伙兒都發了賞錢呢。老爺讓姑娘回來就趕緊去他的書房。」
紀澄抬腿就往垂花門裡去,剛進門就見范增麗迎了過來,臉上的笑容燦爛得直逼今日春光,開口就是:「姑娘大喜啦。」
紀澄挑眉。
范增麗卻還故意吊人胃口地道:「誰能想到姑娘居然有這樣的造化?可見是來得早不如來得巧,我早就說過姑娘這樣的品貌,留在咱們晉北那就是埋沒。」
紀澄沉臉不語,范增麗這才發現不對勁兒,她其實明白紀澄心裡想的是凌子云,但這會兒子可千萬別扯出這檔子事兒來。
「姑娘同二公子是早就相熟的吧?大家知根知底的,你嫁過去,那邊老太太又素來疼你,前頭全是好日子等著你哪。」范增麗小心翼翼地捧著紀澄。
紀澄卻腳下一頓,她心裡的僥倖如今已經一絲也無,她萬萬沒想到沈徹到晉北是為了向她提親。
「大嫂該不是搞錯了吧?國公府的公子能向我提親?是不是旁支什麼人,你們聽岔了?」紀澄問。
范增麗眼睛一鼓地道:「這怎麼可能?沈家請的是彭國公世子夫人前來提親呢。也真是難為彭夫人了,這大老遠的還不辭舟車辛勞地過來,可見沈家有多重視這樁親事。」
「沈徹來過咱家了?」紀澄懶得和范增麗囉唆,直接問道。
范增麗道:「二公子怎麼會來?這有規矩的人家說親怎麼能自己上門來,自然是請了冰人說和。」范增麗抿嘴笑著,心想別看紀澄表面上一片平靜,其實內心不知多激動呢,連說親的規矩都忘了,這麼著急就想見未來的夫婿,於是范增麗打趣道,「姑娘也別著急,二公子年歲也不小了,他家裡也等不得,他們家的意思是婚期就定在五六月裡頭,到時候你們可要相伴一輩子呢,也不差這點兒時間吧?」
紀澄冷臉道:「大嫂少說兩句吧,你也不想想沈家是什麼人家,咱們又是什麼人家?沈徹是未來的齊國公,怎麼會來咱們家提親?這背後的事情咱們又清楚多少?有多大的肚子才能吃多大的西瓜,這世上餓死的人不少,但撐死的也不缺。」
范增麗早就想過這個問題了,她自己也是納悶兒呢。雖說沈徹花名在外,可那俊朗的模樣真是京師里的頭一份兒,莫說小姑娘見了心跳不已,就是她這嫁了人的婦人見了,臉都紅得不能自抑,誰也想不到沈家會向紀澄提親。
「姑娘真是多慮了。你在沈家住了那許久,他們家定是愛你的品性這才來提親的。彭夫人也說了,沈家老祖宗和安和公主的意思都是要尋個品貌出眾的姑娘匹配二公子,至於家世並不重要,只需清白人家的姑娘就行。沈家也不是要靠岳家扶持的人家。再說了,這二公子雖好,可畢竟年歲也實在不小了,有些人家總難免有所顧慮。」顧慮沈徹這麼大年紀還不說親,可是有什麼不妥或者難言之隱?
紀澄冷笑道:「別人家會有顧慮,難道咱們家就沒有顧慮?」
范增麗的笑臉變了變,覺得紀澄實在有些不識好歹,便是沈徹再有什麼不妥,但那可是齊國公府,嫁過去就是未來的齊國公府夫人呢。
紀澄在紀青的書房門口敲了敲門,開門出來的是她爹新近納的小妾潘氏,生得和當初那向氏有幾分相似。紀澄沒想到她爹對那向氏竟然還有幾分真意,也難怪那時候不去徹查她母親死的真相了。
為了這件事父女倆產生的隔閡至今都沒消除。
鬢髮微亂的潘氏出得門來有些不好意思地朝紀澄笑了笑:「給姑娘賀喜了。」
紀澄沒什麼回應,只往屋裡去。
紀青見紀澄進來,輕輕咳嗽兩聲這才開口道:「今兒早晨你才出門,齊國公沈家就托請了彭夫人到咱們府里提親。為父已經應下了。」
紀澄道:「爹難道就沒懷疑過沈家為何要向我提親嗎?」
紀青道:「彭夫人說沈家老太太捨不得你,這才來給二公子說親,也是你自己爭氣。」
紀澄低頭道:「可我不願意。」
紀青嘆息一聲:「阿澄,婚姻大事不能兒戲。當初是你自己要去京師的,現在有這樣好的親事,你怎麼又不願意了?難道你忘了你去京師的初衷了?」
「我沒忘記,可是子云哥哥幫我許多,他如今也有出息了。何況,齊大非偶。」紀澄辯解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