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偉拿出自己的手機,打開相冊,一頁頁地找過去:「我們有拍過集體照,可以給你看看。」
很快,他就找到了那張集體照,趕忙點開放大,指給趙潯看:「就是這六個人。」
趙潯仔細看了看。
大概是人以群分的原故,這六個人都站在一起。
六個人的面相上,都有些尖酸或者兇惡,哪怕臉看起來老實,眼神里也透著股不懷好意或者狠勁兒。
不過,都不是什麼深藏不露的角色。
不難對付。
趙潯記下了這六個人的臉,隨後問張偉:「你確定護工當中,除了這六個人之外,沒有其他試圖對『病人』不利的人了?」
「肯定是沒有了。」張偉收回手機,說,「平常就見這六個人湊在一起叨咕叨咕的,我從來沒有見過第七個人加入。」
「有沒有可能存在另外一撥人呢?」趙潯提醒道,「和這六個人不是一起的,但也對醫院很不滿,試圖通過傷害病人,破壞醫院的名譽。」
「沒有沒有,這個肯定沒有!」張偉十分篤定地說完,突然想到了什麼,又沉默了下來。
趙潯敏銳地察覺到了張偉的變化,問:「想到了什麼?有漏網之魚?」
「那倒不是。」張偉搖了搖頭,猶豫了兩秒,才說,「只是我想起來,有兩個護工和保安那邊的人不對付,一直商量著要讓保安那邊吃個大虧。」
「哦?」趙潯微微揚起一邊的眉毛,「你們護工群體還挺忙碌的,又要對醫院領導爭取自己的權益,又要毒害病人,還要給保安使絆子。」
張偉:「……」
他感覺沒錯的話,這是嘲諷吧?
這一定是在嘲諷吧?
「把這兩個要給保安使絆子的人也指給我看看。」趙潯對張偉提出要求。
他不在意保安玩家的死活,但潛在隱患他得掌握。
不牽扯自己,他不會管,萬一有牽扯,他也好有個防範。
張偉再次翻出那張集體照,把那兩個人指給了趙潯看。
趙潯記下這兩張臉,他還想再問點什麼,外面響起了明顯的腳步聲,並且距離這裡越來越近。
算算時間,林盛應該和NPC護士一起過來查房了。
趙潯立刻示意張偉:「把碗筷收拾起來。」
張偉麻利地收拾好碗筷後,病房門就被打開了。
門口站著的就是林盛和早晨跟林盛一起過來的那位NPC護士。
張偉客氣地對林盛和NPC護士打了個招呼,隨後推著餐車往外走。
林盛看了一眼張偉,很快就收回視線。
他把早就準備好的塑封袋交給趙潯,和早晨的藥一模一樣。
趙潯接過藥,對NPC護士說:「我和林盛單獨談談,你就當自己的工作已經完成,別再過來了。」
他使用了催眠。
他現在已經恢復了大半,這麼一個小小的指令,對他的精神力消耗不會太大。
NPC護士應了一聲,順從地離開。
站在一旁的林盛瞪大了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隨即,趙潯也對林盛下了一個新的指令:「無論我在你面前做出什麼,你都不會覺得奇怪,也不會反抗,更不會告知別人。」
林盛喃喃地重複了一遍,記下了這條指令。
隨後,他的表情便平和了下來。
「我隔壁的病房也是你負責給藥的嗎?」趙潯指了指病房的左邊。
那是死去的心臟病患者所在的病房。
「不是,」林盛搖了搖頭,「從你開始,往右的三間病房裡的病人,都歸我管。」
「那個跟你一起的NPC護士,是負責監督你的嗎?」趙潯又問了一個新的問題,「監督你按時給病人發藥,監督你的藥品是否給全了。」
「是的。」林盛點頭。
趙潯接著問:「那你配藥的時候,是否還有其他人監督?」
「當然有。」林盛一提起這個,就一臉的不高興,「除了跟我一起的NPC護士之外,還有幾個專門在藥房盯著的藥劑師。」
趙潯笑了一下,對此並不感到意外。
他之前沒有直接催眠林盛給他少配那兩顆對他不利的藥,就是因為他不清楚這個是否會寫入檔案,或者有其他未知的負責人監督林盛。
一旦發現給他的藥少了,就等於是立刻暴露了自己。
說不定會出現單獨給他強行餵藥的情況。
雖然發生這種事,他能夠處理應對,但他還有其他事情要做,不想因此打斷自己的計劃。
趙潯把玩著手裡的塑封袋,問林盛:「如果你配藥出現失誤,會有什麼後果?」
林盛老老實實地回答:「NPC護士和藥劑師都會提醒我,只要我即使改掉就行了。」
「這麼說起來,你在這個遊戲裡還沒有遇到過死亡危機?」趙潯又問。
「是啊,這次遊戲好像沒有什麼危險。」林盛點點頭,「感覺我只要按部就班地過完這三天,肯定可以通關遊戲的。」
趙潯對林盛擺了擺手:「你走吧,這裡沒有什麼事了。」
林盛沒有任何異議,轉身離開病房。
林盛走後,趙潯休息了半小時,才吃下了那兩種治療自己疾病的藥物,那兩顆不能吃的藥則照舊收集了起來。
治療精神類的藥物吃下去之後,他又等了半小時,並沒有感覺到明顯的不適。
這進一步證明他之前的推測無誤,消耗精神力之後,他自身對藥物副作用的抵抗力就會變弱,才會出現明顯的眩暈昏睡反應。
在藥物發揮藥效期間,他必須儘量減少使用特殊能力的次數。
不到不得已的時候,最好別用特殊能力。
否則,一定還會出現上午那種瞌睡如山倒的情況。
趙潯摸出躲在被子裡的侏儒狨,囑咐道:「今晚你給我守夜,外面有什麼情況,等早晨再告訴我。但我的病房內出現任何異動,你一定要立刻叫醒我。」
侏儒狨用力點頭:「我一定完成任務!」
趙潯躺好,看著天花板復盤今天一天的經歷。
總的來說,今天的進度還可以。
護工里所有的潛在威脅都確定了,下手原因也知道了。
基本上,只要負責他的護工沒有問題,他就不需要過於顧慮護工的手段。
玩家醫生的下手方式和任務目標也都搞清楚了。
明天要去確定一下護士里是否存在對「病人」的威脅,保安玩家和保潔玩家之中,又是否有對「病人」下手的方式。
說起來,這次「病人」身份的玩家這麼多,感覺像是專門為了給其他身份的玩家下手用的。
「病人」就像是靶子,成為了唯一一個需要努力活到最後才能夠通關遊戲的身份。
「醫生」、「保潔」和「保安」,目前為止好像都沒有生命威脅。
哪怕護工當中,有兩個想給保安使絆子,也沒有要給保安下毒或者謀殺的意思。
對「病人」來說,也太不公平了點。
本身遊戲規則就讓「病人」有死亡的可能,遊戲當中,NPC護工和玩家醫生又都有可能導致病人的死亡。
要是病人通關遊戲的積分獎勵比其他身份的玩家更高,那還可以理解。
否則的話,他懷疑另外三個身份的死亡危機只是暫時還沒有找到,而不是沒有危險。
儘管求生遊戲並不存在絕對的公平,但差距過大的不公平現象,一般也不會出現。
至於具體情況如何,只能等到明天再去探索了。
趙潯的意識逐漸模糊,很快就熟睡了過去。
*
深夜。
凌晨兩點半。
住院部突然傳來一聲悽厲的慘叫,聲音在空曠的醫院裡迴蕩著,叫人聽著只覺得毛骨悚然。
趙潯幾乎是瞬間就睜開了眼睛。
他迅速起身,走到門口,透過玻璃朝著走廊看去。
一片安靜。
視線範圍內,看不到任何的人影。
緊接著,又一聲慘叫響起。
這下趙潯確定了,發生意外的不是在住院部的四樓。
但具體是幾樓,不太好判斷,回音太大了。
趙潯對站在自己身旁的侏儒狨說:「你出去看看情況。」
隨後,他把病房門打開了一條小縫。
按照醫院的作息表要求,晚上休息時間病人不能離開病房。
但他的寵物又不是病人,離開並不違反作息表。
侏儒狨快速躥了出去。
趙潯悄悄合上門,他沒有回床上躺著,而是待在門口靜靜地等待著,時不時觀察一下外面的情況。
四樓的走廊一直都很安靜,就連護士都沒有出現。
遠處也沒有任何的腳步聲,仿佛值夜班的護士和醫生都沒有聽到那慘叫聲似的。
正常人,總該對此有些反應,打電話詢問、報警,或者拉上一幫人去查看情況。
但整個四樓,沒有任何的動靜。
趙潯也看不到其他病房裡的病人是否有反應,因為對面的病房門和這邊都是交錯著的。
「是三樓,」侏儒狨的聲音很快就在趙潯的腦海里響起,「走廊的盡頭處有一個樓梯間,就在樓梯間的門口,死了兩個人,一男一女。」
「穿著什麼樣的衣服?」趙潯立刻詢問。
這次的遊戲裡,每個身份的衣著都很統一,很好辨別。
「一個穿著白大褂,一個穿著橘色的外套,衣服上有幾條會反光的條紋。」侏儒狨努力地使用自己的詞彙形容著,「白大褂應該是醫生,橘色外套這個我不知道是幹什麼的。」
趙潯想了想,說:「應該是保潔。」
白天,他確實還沒有看到過保潔,所以也不清楚保潔的服裝到底是什麼樣式的。
但是,醫院裡常見的幾種職業身份,他也就沒見到過保安和保潔。
保安的衣服哪怕沒有看到,也能想像出是什麼模樣,侏儒狨見到應該一眼就能看出來。
所以,侏儒狨不認識的,就一定是保潔了。
「哦,是保潔。」侏儒狨認真地記下保潔服裝的特徵,方便下次可以直接說出對方的職業。
「都是玩家嗎?」趙潯又問。
「應該是的。」侏儒狨說,「他們倆的制服裡面,都穿著厚厚的外套。」
這間醫院雖然供暖,但暖氣開得很低,玩家們不在工作服里穿著羽絨服,都會覺得有點冷,也就只有NPC們才會只在工作服里穿著毛衣到處溜達。
「兩個人的死狀是什麼樣的?」趙潯耐心地引導侏儒狨,「你大概形容一下。」
「看起來像是被嚇死的。」侏儒狨一邊仔細觀察著兩個死者,一邊傳達自己的感覺,「眼睛瞪得老大,嘴巴也沒有合上,眼裡還有驚恐。」
「有外傷嗎?」趙潯提醒道,「衣服里也可以掀開看看。」
「沒看到。」侏儒狨湊上去,扒拉起那兩個屍體,隨後說,「啊,我看到他們的脖子兩側有指痕……有人來了。」
它傳進趙潯腦海里的聲音突然變得急促起來:「啊啊啊,他們為什麼要追著我吖!救命救命!可惡,嚇死我了,嚇死我了。」
侏儒狨有些語無倫次,顯然被嚇得不輕。
「主人,快給我開門。」侏儒狨可憐兮兮的聲音再次響起。
趙潯第一時間打開了門縫。
侏儒狨迅速鑽了進來。
趙潯關好門,沒有急著問侏儒狨發生了什麼,而是靜靜地站在門口觀察著外面的情況。
不過,那些人似乎並沒有追到樓上來。
外面很安靜,沒有半點腳步聲,也沒有看到一個人影。
侏儒狨手腳並用地順著趙潯的褲腳爬到了趙潯的肩頭,它毛茸茸的身體在趙潯的頸窩處蹭了好一會兒,似乎是在試圖用這種方式安撫自己的情緒。
就這麼安靜地觀察了五分鐘,沒有發生任何異樣也沒有什麼異響,趙潯這才回到病床上躺下。
看樣子,這次的遊戲背景和靈異事件無關。
否則按照剛剛這個情況,就該冒出來個鬼影之類的。
趙潯摸了摸侏儒狨有些發抖的身體,又用床頭的抽紙擦了擦侏儒狨爪子上和肚子上沾上的髒兮兮的灰塵,再把侏儒狨裹進了被子裡。
直到這個時候,侏儒狨才總算安定了下來。
「幾個人追著你跑?」趙潯一邊給自己倒了一杯水,一邊問侏儒狨,「是玩家嗎?」
「是兩個玩家。」侏儒狨軟萌的聲音里還有些微顫,「都是保安的打扮。」(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