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特殊能力是什麼？」趙潯問養母。
就像是養成了習慣一般，對誰都先想了解對方的特殊能力。
只不過他對其他人需要試探和偷偷地【吞噬】，對養母只需要直接詢問就行了。
養母快步走到趙潯的身邊，溫柔地擦了擦趙潯額角的冷汗，隨後，她抬起另一隻乾燥乾淨的手撫摸趙潯的臉：「補充精神力。」
話落，趙潯只覺得一股暖流從臉頰傳入身體，叫他有些突突跳的太陽穴都逐漸平緩了下來。
從進入這次的夢境遊戲開始，到現在為止，他使用了太多的特殊能力，尤其剛剛那一戰，為求速戰速決同時使用了好幾個特殊能力，轉瞬就消耗了大量的精神力。
雖然沒有到耗光自己的程度，但短時間失去太多的精神力，身體也會產生些許不適感。
儘管趙潯什麼都沒有說，但作為母親，輕而易舉地就注意到了他有些蒼白的唇色，和額頭上細細密密的冷汗。
所以，養母第一時間就給與了她能夠做到的最大的幫助。
一邊輸送著精神力，養母一邊主動介紹起來：「我的特殊能力等級升級到了lv3，有三種使用方式。第一，大量地給別人補充精神力。第二，吸納別人的精神力補充自己，但最多只能補充我自己的精神力的一半，更多就無法再吸收了。第三，可以通過精神力的輸入干擾別人的精神狀態，干擾程度視情況不同而有所不同。」
聽到這裡，趙潯突然問了一句：「升級到lv2的時候，是有第一種和第三種使用方式嗎？」
「對。」養母點頭。
趙潯露出瞭然的神色。
原來如此，他算是知道當時小紅是怎麼從那場遊戲裡活下來的了。
之所以猜測lv2的使用方式是第一種和第三種，是因為第二種只能補充玩家自身精神力的一半，除非敵人的精神力很少，否則很難造成多大的傷害。
第三種就不同了。
只要對方不是精神力格外強大的人，或者不是專門有精神系特殊能力的人，都能干擾對方的精神狀態。
只要干擾成功，再找機會下手，就不是什麼難事。
小紅當時肯定沒有遇到可以抵抗她的干擾的人，也算是有一定的運氣成分。
而養母敗給惡魔的原因，趙潯也能猜到個大概。
以惡魔的狀態來看，精神力應該挺強的，並且只要惡魔下過命令，惡魔的人偶就會執行，只是干擾惡魔的精神狀態無法讓惡魔改變指令，也就不可能讓人偶停止攻擊。
養母一個人對付不了幾個人，就敗了。
趙潯的臉色逐漸好轉，養母露出欣慰的笑容，她收回手，對趙潯說：「還能再看到你，我也就沒有什麼遺憾了。」
趙潯抿了抿唇，他想要說點什麼，卻一時間又不知道該從什麼地方說起。
「我死了，她也會死！」一旁倒在地上的惡魔突然開口，「你真的敢殺我嗎？你就不怕背負起弒親的罪名嗎？」
儘管他的威脅和往常一樣，但語調里卻多了一絲不安。
在【懦弱的枷鎖】的影響下，他變得膽小畏縮，氣勢也大不如前。
不等趙潯開口，養母就出聲了：「我本就已經是個死人，只是靈魂被你束縛住，得不到解脫罷了。」
她看著趙潯，目光慈愛：「你是來救我的，讓我能夠安詳地死去，不再被操控。這是一件好事，你沒有弒親。」
趙潯點了點頭，聲音有些低沉：「我知道。」
他很清楚，這是養母期盼的結果，所以從最初開始決定行動，他就沒有任何的不安。
他甚至毫不擔心惡魔把養母拿出來當靶子。
因為他知道，他沒有什麼可以糾結猶豫的，下手也不會留情。
這才是養母想要的。
看著趙潯眼裡堅定的神色，養母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未來的路或許很艱難，但我相信你，你這麼優秀，這麼厲害，總能度過難關的。」養母拍了拍趙潯的肩膀，「努力活下去，總能找到希望。」
趙潯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地開口：「媽，我想做個實驗，需要你一根頭髮。」
他覺得煽情並不適合他，而且他實在不知道這種時候該說些什麼合適，索性講點正事。
養母什麼都沒有問，隨手扯下一根自己的頭髮遞給趙潯。
趙潯背過身去，把頭髮含在嘴裡，很快他確定自己無法【吞噬】養母的特殊能力。
看來，已經死去的屍體做成的人偶，哪怕靈魂被困在裡面，也依舊被認定是死去多時的屍體。
不在他的【吞噬】範圍內。
趙潯把頭髮扔了，轉頭重新看向養母：「你想葬在哪裡？」
他解釋道：「我聽說父親死在某個夢境遊戲裡，我無法把他找出來和你合葬，但是你可以選擇你喜歡的地方安葬。」
「那就帶我回家吧。」養母笑了笑，依舊是慈祥的模樣，「如果不方便帶走我的屍體，骨灰也行。落葉歸根，這是我最後的執念了。」
這樣，也算是給了兒子一個目標，他就不會輕易放棄自己了吧。
「好。」趙潯點頭，「我一定帶你回家。」
交代完所有的事情，趙潯抬起惡魔被割破的手腕，把新鮮的血液滴落到養母的唇瓣。
惡魔瑟縮了一下，想要掙扎，卻掙脫不開。
失去了勇氣之後，他連反抗的力氣都變小了。
他的心裡知道自己現在的狀態不對，但卻很難抵抗這種感覺。
他很清楚問題出在脖子的項圈上，但他的手筋被挑斷，根本沒有辦法摘下項圈。
更何況，他能猜到這種項圈絕對不可能隨便就摘下。
養母吞下那滴血，然後選了個舒服的姿勢躺在了雪地上。
她的神情放鬆，完全不像是赴死，而像是在度假。
她轉頭看向趙潯，朝著趙潯伸出一隻手。
趙潯下意識地半蹲下，伸手握住了養母的手。
這個世界上，可以讓他不需要做任何心理建設、完全違背嗜殺本能親近的人，就只有養父和養母了。
「小潯，我只希望你平安。」養母喃喃地說，「其他一切都不重要。」
說完，她緩緩地閉上了眼睛，坦然地接受了死亡。
趙潯靜靜地看著養母的屍體，一雙眼睛沉靜得仿佛深潭，叫人看不清楚他的情緒。
十秒後，他重新動了起來。
他花費40積分開啟了第四個儲物格，把養母的屍體單獨收進了第四個儲物格里。
作為人偶，這是屬於玩家的東西。作為人類，這也不是求生遊戲裡的NPC，應該是可以被帶上無盡列車的。
隨後他讓狒狒和猩猩一起，把阿樂拖了過來，又把惡魔的血液滴在了阿樂的唇上。
下一秒，原本雙眼無神的阿樂突然恢復了一息神采。
她似乎很快就明白髮生了什麼，張口問道：「哨子還活著嗎？」
「活著。」趙潯回答，「是他求我幫助你獲得自由的。」
「那就好。」阿樂的眼裡多了一絲笑意，「這段時間，他一定活得挺辛苦吧。」
趙潯沒有說話。
阿樂也並不需要趙潯回答什麼，她真誠地對趙潯說：「謝謝你……也替我謝謝他。」
最後一句話她說的極輕，顯然已經沒有什麼力氣。
但總算把話完整地說了出來，她沒有遺憾地接受了自己的徹底死亡。
趙潯思考了兩秒，把阿樂的屍體也放進了第四個儲物格。
然後，他把那三隻靈長類動物都收了回去，又從儲物格里掏出了一個特殊物品。
這是哨子給他的那件特殊物品。
哨子並不清楚他的具體實力，所以盡了自己最大的努力，給他這件特殊物品也是想保障復仇計劃的成功。
對趙潯來說，沒有這樣特殊物品，絲毫不影響他的計劃。
不過，這件特殊物品還是可以派上用場的。
比如現在，就是使用的最佳時機。
趙潯打開手裡的鏡子，鏡面對著惡魔。
一陣淡淡的光暈過後，惡魔發出幾聲痛叫，隨即十多個新的人偶出現在了惡魔的身邊。
這個特殊物品的作用，是可以讓惡魔被自己的特殊能力反噬，所有人偶被強行釋放出來的同時，會對惡魔發動攻擊，但只能持續三十秒的時間。
三十秒，在很多時候都可以改變戰局。
不過，惡魔的自保手段不少，如果是哨子來復仇，就算用這件特殊物品，想在三十秒內殺死惡魔也不一定能夠成功。
一旦三十秒的時間過去，惡魔重新支配這些人偶，情勢就會大逆轉。
但趙潯給惡魔用了【懦弱的枷鎖】，根本不擔心三十秒後會有什麼改變。
所有的人偶，連帶著之前被召喚出來的那些，齊齊地撲向惡魔。
他們沒有使用特殊能力，只是用著最原始的方式，拳拳到肉的擊打或者抓撓，有的甚至像野獸一般撕咬。
惡魔發出了一聲又一聲的慘叫。
三十秒很快過去，惡魔還沒有死，只是他用來保命的特殊物品馬甲徹底化成飛灰。
這說明，在短暫的三十秒的時間裡，他實際上已經面臨了一到兩次的死亡危機，只是被馬甲擋掉了。
三十秒過去後，所有人偶都面無表情地站在惡魔的身旁，不再有任何的行動，就像是真正的人偶一般。
趙潯走過去，再次拿出了一把小刀。
「你不是一直都很想告訴我，我母親的死亡過程嗎？」他微微俯下身，聲音輕柔，眼神卻極冷，「你這麼喜歡回味，我讓你從頭到尾感受一遍，你應該會更喜歡吧？」
說著，他緩慢地片開了惡魔手臂上的一塊肉。
極緩慢的動作，無疑是拉長了疼痛的時間，惡魔硬生生忍著，才沒有痛呼出聲。
「先是讓『獵物』耗盡所有力氣，半殘不殘地躺在地上，幾乎沒有了反抗之力。」趙潯一邊說，一邊用刀尖緩慢地刺進惡魔的肩頭。
鋒利的刀刃貼著骨頭、避開血管，一點一點地挑開那部分的皮肉。
惡魔的額角青筋暴起，冷汗不停地流淌出來。
「然後操控一大群人偶，使用最原始的抓撓、啃咬、廝打的方式，折磨『獵物』的身體。」趙潯用刀刃劃開了惡魔的腹部，卻並沒有傷及要害，只是看著那鮮紅的血液汩汩流淌出來。
惡魔的身體不受控制地痙攣，只是不知道是過於疼痛導致的，還是失血過多導致的。
「等『獵物』就剩下最後幾口氣的時候，又撤下人偶，緩慢地一點一點地避開要害，刺傷所有可以刺的部位，看著『獵物』鮮血流淌乾淨，痛苦緩慢地死去。」趙潯輕輕地割開惡魔大腿的血管。
轉瞬間，惡魔的褲子就被鮮血染紅。
在一次又一次的折磨中，惡魔幾乎沒有了痛呼的力氣，只是低低地嗚咽著。
趙潯站直了身體，一腳踩在惡魔的腦袋上：「怎麼樣？自己親身感受之後，是不是覺得很爽？」
噴濺的鮮血染紅了趙潯的半邊臉頰，他的臉上帶著涼薄的笑，語調里滿是沁骨的涼意。
從知道養母死得痛苦的那一刻起，他就決定要把這一切全都實施在惡魔的身上。
這就是他讓哨子詳細描述過程的原因。
他沒有自虐傾向，更不會白白聽一場不痛快的往事。
他只是要一比一的復仇罷了。
惡魔費力地喘著氣，骯髒發黑的雪灌進嘴裡，讓他只能含糊地發出聲音：「原來……你也是個變態。」
他已經意識到，趙潯並不是他以為的常規意義上的正常人。
所以，他使用的那些應對正常人的威脅方式、恐嚇辦法、心理戰術，對趙潯都沒有用。
所以，他就算拿出對方在意的人偶，也無法阻止對方的行動節奏。
而如今，他親自感受到了自己折磨人的那一套，他很清楚，自己沒有機會再活下來。
惡魔悶悶地笑了起來。
像是自嘲，又像是絕望。
他想過自己會死，卻沒有想到是在這個時候，死在這樣的情況下，死在一個自己壓根兒沒有放在眼裡的人的手上。
趙潯垂眸俯視著惡魔。
他的眼底腥紅一片，看著惡魔渾身沒有一塊好皮肉的慘狀，心臟跳得越發劇烈起來。
復仇和殺戮相結合所帶來的悸動，是在此之前任何時刻都沒有給予過的。
他覺得自己從未如此痛快過。
痛快到他有些戰慄，想要仰頭大笑。
尤其在聽到惡魔那句「你也是個變態」的時候，趙潯仿佛感覺自己刻意壓制的瘋狂被一鍵觸發，產生了想要撕碎一切的衝動。
「我活不了，你也別想逃脫。」惡魔說出這句話後，狠狠地咬緊了自己的後槽牙。
即使受到【懦弱的枷鎖】的影響，他變得畏縮膽小，但某些根深蒂固的觀念並沒有被改變。
既然他要死，那麼，他無論如何也得拉個陪葬的！(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