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古老生命

  「這些，是什麼？」

  冰冷洞窟之中，黑色岩灘，沉積海水，漂浮的可燃冰，密密麻麻，遍布在視野中的發光線條。

  一切的一切，看起來都是那般的夢幻，好似身處異星國度。

  更為關鍵的是，那些發光的線條，全部都在不斷的蠕動。

  「毫無疑問，它們是一種生物，有誰能告訴我，這些是什麼玩意兒嗎？」

  無論是水裡還是岸上，這些「東西」甚至鑽進了堅冰當中，到處都有它們的身影。

  【「你在問我？」

  「鬼知道它是什麼玩意兒！」

  「看起來，像是一種蟲子。」

  「拜託，不是長得像蟲子，那它就是蟲子，也有可能是一種微型的節肢動物，腔腸軟體動物，或者某種無脊椎動物。」

  「被光掃到就會變亮？」

  「吸收了光線的原因嗎？但是有很多並沒有被照到的，也變亮了，這該怎麼解釋？」

  「海里奇奇怪怪的東西很多啦，如果科考隊的人在這裡，也許會認識。」】

  陳景不知道的東西，觀眾們自然更加懵逼，不過他們的討論，還是給了前者一些啟發。

  林佳英是生物學專家，在之前的科考實驗中，就經常跟隨船隊一同，收集各種極地海洋生物樣本。

  如果自己能收集一些這種「東西」，拿給對方，說不定在她那裡，會得到答案。

  陳景想了想，用自己的水囊，裝了一些腳下的冰水，看著那些蠕動的光線跟隨液體灌入，他覺得有些毛骨悚然。

  「這水囊，之後肯定不能用了，這看起來像是某種寄生蟲，但它們會發光。」

  「比米粒還小，如果不是因為發光，在昏暗的環境下，肉眼幾乎完全看不見。」

  「不能說太多了，我得趕緊離開這裡……」

  低溫，加上缺氧，已經讓陳景感覺到自己正在變得虛弱，有種昏昏欲睡的感覺。

  要不是先前大快朵頤，吃了不少貽貝，現在的他，還有沒有力氣繼續前行，都得打個問號。

  與此同時，外界。

  周輝三人，面色肅穆的望著隊長薛剛手中的銘牌。

  那屬於另外一位科考隊隊員，對方死在熊爪之下，肩膀被咬碎，脖頸也被撕開一個大口子。

  陳景引開北極熊，他們趕到的時候，薛剛正拖著那名隊員的屍體，躲在冰縫當中。

  厚實的保暖服上，滿是結冰的血跡，薛剛整個人無比憔悴，眼神里充滿了自責。

  駐站的三人，一名隊員下落不明，另一名死在了他的面前。

  年紀都不大，二十來歲，正值青春，將一切都奉獻給了祖國和人民。

  但就這樣，默默無名的死在了極寒之地。

  「老薛……」

  「這不能怪你！」

  高磊拍了拍薛剛的肩膀，後者抬起頭，目光在三人臉上掃過，依舊無法擺脫內心的煎熬。

  「我對不起他們……」

  薛剛是科考隊裡年紀最大的成員，已經四十六歲了。

  周輝和林佳英這樣二十來歲，剛剛畢業的小傢伙，在他心目中，和自己的孩子沒有什麼區別。

  平日裡，他總是非常嚴厲，不管是工作還是生活，總要求大家盡職盡責，恪守不渝。

  誰要是懈怠，偷懶，免不了被他唬上幾句，但訓過之後，他又總是儘量給大家放假，然後自己默默堅守崗位，將力所能及的事情，全都辦得妥妥帖帖。

  大家總是調侃，老薛是正兒八經的極地標兵，時代楷模的稱號，應該頒發給他才對，不能總是讓飛天的那伙子人拿了去。

  每次聽到，薛剛表面繃著臉，內心深處，總還是喜悅的。

  但是現在，他再也聽不到那些話，再也訓不了那些個孩子們了。

  「小海他，為了救我，才被熊拖走，等我引爆雷管，嚇退那些畜生，他已經……」

  「我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什麼都做不了。」

  「我什麼都做不了！」

  薛剛眼眶通紅，拳頭重重的砸在地上。

  看著老隊長這般模樣，其餘幾人心裡也不好受。

  誰知道會發生這種事情？

  和平久了，又或者說，經歷得太少，連身處北極冰川，也會麻木掉，也會下意識覺得，這裡和普通的人類聚集地沒有什麼兩樣。

  無非是信息阻塞，補給一年一達，生活枯燥乏味而已。

  但危機就這樣突兀的降臨了，以至於連一向被大家認為，隊伍中情緒最穩定的老大哥，看起來也近乎有些崩潰。

  高磊深吸了一口氣，除開薛剛，他就是眾人中年紀最大的那個。

  這幾天下來，他從陳景的身上學到了很多。

  現在正是需要穩固隊伍情緒的時刻，必須要有人站出來，給大伙兒指明方向，絕不能再無謂的浪費時間。

  「隊長！」

  「這段時間，大家都很不容易，每個人都經歷了以前想都不敢想的艱難困苦，甚至數度徘徊在死亡邊緣。」

  「但你知道，我們為什麼能活下來嗎？」

  「包括你，為什麼我們能找到這裡來，你想過沒有？」

  薛剛神色一怔，目光茫然的搖了搖頭。

  高磊正色道：「你還記得，我們失聯之後，工作站向總部發送了求救信號的事情嗎？」

  薛剛點了點頭。

  他當然記得，周輝高磊林佳英三人，外出執行任務，超過24小時未與基地聯絡。

  向總部請求通訊的指令，還是他發出的。

  但他不明白，高磊為什麼要在此刻提起這件事情。

  他並不認為，上面的救援，能夠如此快速的到達，否則的話，另外兩名隊員，也不至於身死失蹤了。

  薛剛並不怨恨，他只怪自己無能，沒有保護自己的小弟兄。

  當然，他也很聰明，立刻回過味來，原本失聯的三名隊員，此刻竟然好端端的站在他的面前。

  難道他們並未遇險，又或者說，組織上的救援行動，遠比他想像中來得要快得多！

  迎著薛剛疑惑的目光，高磊解釋道：

  「因為有一個人，冒著生命危險，獨自穿越西伯利亞荒野禁區，徒手打造木筏，在茫茫大海中，不知疲倦，費盡千辛萬苦，救下了我們。」

  「我，周輝，還有佳英，我們三個，都是為他所救。」

  「包括你，要不是他引開了北極熊，我們根本沒有辦法接近那邊。」

  「如今他情況不明，極有可能身陷困境之中，我們沒有資格在這裡自怨自艾了。」

  「隊長，請你……」

  「振作起來！」

  一旁的周輝和林佳英，也下意識的將目光投向遠處的冰峰。

  幾頭北極熊仍舊在狂吼，叫聲中充滿了憤慨。

  薛剛張著嘴巴，良久之後，他方才醒轉過來。

  「他說的都是真的？這個人是誰？」

  「陳景，他叫陳景，是一個非常厲害的冒險家，是我這輩子遇見過的最牛的人！」

  周輝搶先答道，一旁的林佳英和高磊，也默默的點了點頭。

  顯然，三人都認可這個說法。

  其實身為高級知識分子，擁有極高覺悟，投身於造福人類社會工作的科考人員。

  大家的心中，或多或少是有些倨傲的。

  要讓他們都對一個人如此認可和信服，薛剛知道那有多麼的不容易。

  因此，在平日的工作生活中，他對自己的要求非常之高，這樣才能真正成為眾人當中的領袖。

  他對周輝口中那個叫陳景的人，突然產生了極大的興趣。

  同時也明白了高磊說這番話的真正用意。

  是啊，危難當頭，他怎麼能夠陷入個人情緒當中，置大局於不顧呢？

  深吸了一口氣，薛剛開口說道：

  「你說得對，我不應該意志消沉，誰能告訴我，之前都發生了些什麼？」

  了解情況，然後做出決策，薛剛或許並不是一個出色的策略家，但他明白，作為隊伍的領導者，絕對不能夠自亂陣腳。

  眼見得他恢復理智，重新變得鎮定下來，高磊三人對視了一眼，紛紛鬆了口氣。

  「是這樣的……」

  四人聚攏在一處，將情況做了個匯總說明。

  薛剛越聽越是心驚，他實在想不到，竟然有人能夠如此勇猛，將自身當做誘餌，引開了那些北極熊。

  但讓他又覺頭疼的是，除了等待之外，他們好像也沒有別的辦法去接應對方。

  除非……

  「我們現在回營地，那邊除了儀器之外，還有不少應對突發事件的工具。」

  「雖然走得匆忙，噴霧這種東西沒有，但是電子雷管還有很多，還有專門用於實地勘探的照明彈。」

  「高磊，你是工程師，把它們改造一下，能夠做成土製爆破器，只要再炸死一兩頭，不怕它們不走。」

  「北極熊再餓，同伴死得多了，它們也知道畏懼。」

  這是目前唯一能夠想到的，切實可行的辦法。

  高磊點了點頭：「有工具就可以製作，但是營地在哪？我們來得及嗎？」

  「不算很遠，十分鐘夠了，跟我來……」

  那座營地，是大約十三年前，這座極北之島剛剛被發現時，前面的科考隊所留下來的。

  算是一座安全屋，留了一些工具和儀器在這裡，這些年來，工作站也偶爾秘密派人前來察看情況。

  這次冰川瓦解，極點南部冰蓋大面積崩潰，工作站陷落冰海當中，留守隊員撤離的目的地，便是這座擁有實體的極北之島。

  作為最靠近北極點的秘密營地，這裡不太可能遭遇到沉沒危機。

  但讓薛剛沒有想到的是，許多動物也在此地避難，登島之後，他們便被一群餓極的北極熊給盯上了。

  就連開著雪地摩托，也沒能逃離它們的圍剿。

  不過眼下有人引開了那些北極熊，他們得以騰開手來，想辦法製作一些威力巨大的武器，用來捍衛自己的生命安全。

  只要不是實力差距過大，人類利用自身的科研成果，充分發動智慧和動手能力，要對抗自然界中的野獸，還是沒那麼困難的。

  「陳哥，一定要堅持住啊！」

  周輝遙望著遠處冰峰，握了握拳頭，轉身跟上了眾人的步伐。

  他們並不知道的是，陳景其實早就沒有和北極熊糾纏了。

  事實上，從一開始，後者就沒有打算對抗那些傢伙。

  以一敵五，想想也知道不太可能。

  他本來想的是，自己爬上峰頂，然後找個地方金蟬脫殼，偷偷滑到底部，再與眾人匯合，計劃就是這麼簡單。

  實施的過程也非常順利，但意外就是，發瘋的北極熊恰好撞得脆弱的冰斗崩裂開來，讓他掉進了眼下這個，極有可能在N多年前就形成了的冰窟當中。

  陳景越往深處走，就越覺得胸悶氣短。

  「這裡的空氣，糟糕透了！」

  「含氧量非常之低，可能充斥著大量的甲烷，或者其它氣體。」

  「雖然它們一直在往外面泄露，但是速度非常緩慢。」

  「塵封的冰蓋下，埋葬著許許多多古老生命的屍體，它們原本應該被凍成了冰塊，無法被微生物和細菌分解。」

  「但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這種情況明顯發生了改變。」

  「大量的甲烷，讓北極的溫室效應越發明顯，導致氣溫迅速升高，冰川開始融化。」

  「我想，這實際上，並非人類之罪。」

  「這是星球生命的整體循環，它是周期性的，就像史前二氧化碳居多，催生氧氣生命一樣，是生命進程的周期化表現。」

  「人類的活動，無非是加速或者減緩這種周期，也許……也許我們什麼都改變不了。」

  「但這些周期，絕不應該如此之快，按照這種速度演變下去，不到一百年的時間，北極冰川就會完全融化，世界將迎來史無前例的浩劫災難。」

  「到時候，不僅僅是人類，整個星球的生命都會迎來大滅絕。」

  「我們必須遏制這種情況的發生。」

  「一切的根源，或許都在這種神秘的生物體上，當然，這僅僅是我個人的猜想。」

  「但要驗證它是否準確，我必須先儘可能的活下來，並將這些發現，帶到外界去。」

  「大伙兒祝我好運吧！」

  陳景拍了拍裝滿神秘生物的水囊，然後開始閉氣，循著冰窟之間的縫隙，慢慢的往更深處前進。

  求生的過程，一向是艱難無比的，很多時候，和兇猛的野獸作鬥爭，實際上要比和環境做鬥爭輕鬆得多。

  因為生理上的極限，反而沒那麼容易突破。

  陳景的意識越來越模糊，他覺得，這一次，是他和死亡最為接近的一次。

  寒冷，失溫，缺氧，渾身酸痛……

  驀然間，他仿佛又回到了2022的馬特洪峰。

  只是這一次，有些東西，截然不同。

  他不能再說累，不能撒手任由自己從高空墜落。

  那時候那樣做，可以稱之為解脫，但現在不行。

  「必須堅持下去，還有很多人在等你，陳景，清醒過來！」

  力量，再度於身軀中聚集，連思維，也變得清晰了許多。

  前方數十米處，有亮光，從高處投射下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