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4章 164.駭人聽聞：竟是活體儀器！？
四鋼二樓小舞台，小車正聚精會神地趴在琴板上看著陸老爺子調三角琴。
之前她只見過如何調立式鋼琴。
立式鋼琴的琴弦是垂直排列的，三角鋼琴的琴弦是水平排列的。
琴弦從站著變成躺著，琴槌擊打的方向也由此發生變化，再加上三角琴的內部空間遠大於立式鋼琴，或許這就是為什麼同樣擊琴力度下，三角琴的聲音遠大於立式鋼琴。
談不上什麼驚天大發現，小車只是覺得觀察不同鋼琴的內部結構這件事很有趣。
相反一旁的王小虎就覺得有些無聊了，一開始他充滿新奇，他以為蓉城第一的陸老爺爺會像武俠小說里的室外高人一樣使出什麼獨門「絕技」。
至少用的「兵器」應該和普通調律師不一樣吧，結果陸老爺爺一上來直接掏出手機打開了一個app！
what？
看著陸老爺爺熟練在手機上指指點點，王小虎頓時沒了興致。
季洋也是有些沒想到，雖然但是，她和王小虎的想法頗有些相似，不過她也不懂調律，既然老師說陸老厲害，那想必一定是有非常的過人之處。
遺憾的是她實在對調音提不起興趣。
「馬可要是在就好了。」王小虎趁著老爺子背過身小聲說道。
「+1。」小季師姐投贊同票，她也覺得除了車琳以外，估計也就喜歡搗鼓螺絲刀的馬可能對眼前的場景有興趣。
「這就坐不住了？」陸老回頭笑眯眯地掃過三人。
小車搖頭，小季師姐笑笑沒說什麼。
王小虎很誠實，「陸爺爺，我想看您表演絕招！」
「絕招？」老陸聞言哈哈一笑，「你想看什麼絕招。」
王小虎眼珠一轉：「比如一次調五個音。」
老陸搖頭：「才五個音算什麼絕招。」
嗯！？一次調五個音還少啊！
王小虎頓時來了興致，躍躍欲試地搓起小手。
季洋也很好奇五個音會如何一起調。
「不過在這之前我得考考你們，看看你們有沒有足夠的分辨能力，不然我的絕招使出來你們也看不出來。」
王小虎：「怎麼考？！」
老陸環視一圈，「就考考你們的耳朵。」
贏了！王小虎內心直呼穩了，陸爺爺您一定不知道車琳有絕對音感吧？
呵呵呵呵，王小虎露出為難表情，「陸爺爺您也知道聽音很難，這不是為難我們嘛，除了季洋師姐我和車琳都沒有受過專門的聽力訓練。」
小車：
小季師姐憋笑，這個王小虎啊。
就在三孩都以為常規的聽音考試馬上就要開始時，就見陸老爺子直接把手機舉到三人面前。
手機屏幕上的畫面乍一看就是一個校音器的界面。
「看清楚了嗎？」
三孩點頭。
「你們有沒有基本的音高認識？」
王小虎：「當然！我們都是學音樂的啊！」
小季師姐怎麼感覺有點不對勁，微微點了點頭。
老陸最後看小車，小車猶豫著問道：「陸爺爺，您說的音高認識是指對於音高的判斷嗎？」
「沒錯，就是對於音高的判斷，」老陸點頭，接著說道：「一會我彈一個音，你們告訴我它高了還是低了。」
小季有點不確切了：「抱歉陸老師，您的意思是您會告訴我們您彈的是什麼音，然後我們基於這個音來作出判斷？」
老陸笑了笑：「可以這麼理解。」
果然！小季心叫不妙，這難度也太大了吧。
就像是一個人拿來一個蘋果，告訴你這是蘋果，然後問你這個蘋果多少克。
這讓人怎麼判斷？又沒有秤！
王小虎還沒搞明白怎麼回事，「來吧陸爺爺！我們準備好了！」
小季師姐頓時白眼一翻，她還有問題沒有問呢！
就在這時，「陸爺爺，我們有標準音參考嗎？」
老陸：「你想要什麼標準音？」
這一問把小車問得更蒙了，標準音肯定是國標a1啊，不過對她而言有沒有也無所謂，她就是還有點不明白陸爺爺的什麼意思。
在小車的眼裡，就像是一個人拿來一個蘋果，這個人告訴你這是個蘋果，可接著又問你個蘋果是不是一個蘋果。
同理，一個音是a1，這個音不就是a1嗎，怎麼還會有高低之分？
除非這個音實際上不是a1，可如果這個音不是a1，對方為什麼又告訴你這個音是a1呢？
而且是不是a1，一聽不就知道了嗎？
小車決定先聽一個音試試，看看陸爺爺到底是什麼意思。
「準備好了嗎？」
三孩點頭。
「好，看清手機屏幕，我接下來要彈一個c1。」
啊？！
讓我們看著校音器來判斷？
不待三孩反應，「噹！」
隨著一聲琴響，只見手機屏幕上出現了一道來回抖動的音波線條，線條始終圍繞在刻度中心徘徊。
中心的0刻度上方正顯示著一個小寫的c，c後面是一個1。
王小虎緊盯著波紋的運動規律，在確定音波線條在0刻度左邊徘徊的時間明顯比在右邊徘徊的時間長後，接著脫口而出：「低了！」
小季師姐也點點頭，從頭像分析確實低了，她又學到一些新東西，同時她也明白陸老師的意思了——音準只是一個相對概念，音準是存在細微偏差的。
小車望著屏幕眨了眨眼，她似乎也明白了。
「這次都明白了？」
三孩齊聲回答：「明白了。」
「好，手機你們拿著。」
王小虎接過手機，心道好玩好玩！
老陸在鋼琴上搗鼓一番，再次「噹」的一聲彈出c1。
屏幕上的波紋一出現，王小虎搶答道：「低了！」
「很好。」
老陸重複動作，彈響。
季洋：「高了。」
「很好。」
隨後的兩分鐘裡，老陸又連續調整彈響三次，王小虎答了兩道，季洋只回答了第一道，兩人三次回答全部正確。
而小車一直沒有吭聲，到了第三遍，她便不再看手機屏幕，因為她發現屏幕上的波紋已經影響到她的自我判斷。
然而到了第四篇和第五遍，她幾乎已經聽不出最後兩個音之間有什麼明顯區別。
「噹。」
又是一聲c1響起。
沒有人回答。
五秒後又是一聲c1響起。
依舊沒有人回答。
王小虎傻眼了，屏幕上的波紋不再有任何抖動。
「准了？」
片刻，小季師姐不確定地開了口。
「准了？」老陸笑問。
小季師姐謙虛一笑，如實答道：「波紋不動了，所以我猜測准了，後面三遍我聽不出任何區別。」
第四遍第五遍的時候季洋已經聽不出任何區別，她便沒有再回答。
她聽不出不代表兩個音沒有區別，因為屏幕上的波紋有微弱的提示，只是到了剛才的第六遍，連屏幕上的波紋也平衡了。
「應該是准了吧。」王小虎不太確定地看向小車，「到了第四遍我也分辨不出來了。」
老陸不由多看了王小虎一眼，口氣不小啊，能堅持到第四遍？
隨後所有目光都集中到小車身上。
「低了一點點。」小車並不知道屏幕上的畫面，如果她的判斷方法沒錯，剛才這一遍是低了一點點。
「那就是低了一點。」王小虎直接重複道，比起眼前的波紋數據，他更相信車琳的判斷。
小季師姐也很難不帶濾鏡來分析小車的判斷，但是她比王小虎理性得多，畢竟儀器做不了假，倒不是她不願意相信小車，她就是好奇小車的判斷從何而來。
「低一點點。」有點意思，老陸轉身又對著鋼琴擺弄了一番。
「噹。」
片刻，小車：「高了。」
老陸笑著轉身再次擺弄一番。
「噹。」
片刻，小車：「沒變。」
老陸聞言嘴角的笑容漸漸不見了，轉身再調。
「噹。」
小車直接道：「低了。」
季洋和王小虎的耳朵里這幾個音沒有一絲區別，手機屏幕也是如此顯示，但這不妨礙他們暴爽！
因為他們已經從陸老爺子的反應看出車琳不但能夠聽出來，並且回答都是正確的。
而老陸的內心世界遠比二孩看起來要澎湃得多，可以用驚濤駭浪來形容。
他清楚眼前這位叫車琳的小女孩小小年紀琴技了得，但琴技是琴技，聽感是聽感，據他所知，還活著的人里，也只有芬蘭國寶級口琴大師萊比斯多年少時具備這樣的能力。
作為一名從業四十年的老調律，他有絕對自信自己最後彈的那幾個音刻度精準。
「你怎麼判斷的？」
和調律打了一輩子交道，也練了一輩子耳朵，老陸實在沒辦法不好奇。
「嘿嘿，車琳有絕對音感！」王小虎搶答。
老陸搖頭，他早就察覺出來了，可這跟絕對音感沒有什麼關係了，這已經不是單純的聽力機能問題了。
見陸姥爺子絲毫沒有因為自己的話露出驚訝神色，王小虎有點「不爽」。
「你安靜。」小季師姐讓王小虎閉嘴。
迎著各色目光，小車也不知道該怎麼說，如果要回答這個問題，還得回到她一開始的問題。
「陸爺爺，您彈的c1是以標準音為442的c1對嗎？」
老陸點頭：「沒錯。」
小車心裡鬆了口氣，那就沒問題了，她的判斷是沒錯的。
老陸見狀臉上又爬上笑容：「現在可以和我們分享一下了嗎？」
小車頓了頓：「其實我最後也聽不出來了。」
王小虎：「你猜的？」
小車：「我還沒說完。」
小季師姐：「王小虎！」
王小虎立馬閉嘴。
小車：「只聽一個音我分辨不出高低。」
老陸手裡調音扳手一緊。
小車繼續解釋道：「老師說過所謂音準至少要建立在兩個音高之間才能做出判斷，所以我就在心裡用我認為準的那個c1和我認為準的a1構建六度音程，然後再用聽到的c1和我心裡認為準的a1音程作對比，最後我發現它們還是有細微差別的。」
王小虎：「.」
小季師姐：「.」
簡直是駭人聽聞，如果不是親眼所見，親眼所聽，老陸根本不能相信。
這孩子所用到的方法已經涉及音程的拍頻規律了。
同冠音下不同根音的音程所呈現出的拍頻速度有細微差距，其中大六度拍頻較快。
若如孩子所說，以想像a1為冠音向下構建大六度，然後再假設一個聽覺c1來對比聽感c1，通過理論上拍頻間的差距來判斷，以上方法在紙面上是完全成立的。
可在這個問題上，理論和實踐上的鴻溝有多大他太清楚不過。
「難怪你老師讓你留下來幫我，哈哈哈哈，厲害，實在是厲害。」
老陸實在是太開心了，具備如此強大的內心聽覺，這就是個天生的鋼琴調律呀。
小車被笑得有些不好意思，她能聽出陸爺爺是在誇獎她，可她還沒幫上什麼忙呢。
樓下大廳。
徐麗也不知道樓下三個孩子怎麼把老爺子哄得那麼開心，她正好琢磨著中午吃什麼，聽到門外動靜便起身站了起來。
「徐姐我們回來啦。」
打頭進來的是海濤，緊隨其後的是李安，徐麗向後望去，只見一個身形異常嬌小的女孩拉著一個白色行李箱跟著走了進來。
二女相視一笑，穆欣熱情地隔空揮起了手。
「徐姐給你介紹一下，」最後進來的是老湯，「穆欣，咱們的四號位老師。」
「徐姐好！我是穆欣，叫我阿欣就好。」穆欣主動伸出手，徐麗也上前一步握住穆欣的手，微笑回應說：「歡迎阿欣回家。」
天吶！也太感人！！！
啥也不說了，穆欣覺得她已經開始適應這裡的一切了，「謝謝徐姐！」
這時海濤湊過來，「沒和你開玩笑吧，以後這就是你在蓉城的家了。」
穆欣：「嗯！」
徐麗：「走，我先帶你上樓認個門，你休息一下然後咱們去吃飯。」
「不著急徐姐，我一點都不累，」穆欣說著脫掉外套，「先幹活。」
回來的路上穆欣得知店裡還有很多活沒有干，那可太好了。
徐麗心笑終於來了個急性子，挺好挺好。
「誒？安哥哪去了。」
老湯左右張望不見李安。
樓上。
「李安啊，這三個孩子不得了啊。」老陸感慨。
李安望著三孩笑了笑：「那是必須的，大聲告訴我，你們的陸爺爺厲害嗎？」
三孩齊聲：「厲害！！」
頃刻，樓下眾人抬頭望去。
穆欣聽到有孩子的聲音，頓時疑惑：「請問樓上在上課嗎？」
眾人聞言不由得都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