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王小虎想成為一名指揮這件事，李安沒有潑冷水。
在幾個孩子的熱心幫助下，客廳和廚房很快回到了早晨乾淨模樣。
小區門口，李安送走其餘幾個孩子，最後送王小虎回家。
路上他和王小虎說了許多。
比如學習指揮需要提前掌握好的一些技能，比如想成為一名指揮需要具備哪些素質。
「今天季洋姐姐說了什麼，指揮是站在最前面的人，可想而知成為一名指揮有承擔多大的壓力。」
「老師我不怕。」
「我知道，所以你如果真的想，那就努力充實自己，鋼琴、聲樂、管樂，包括弦樂，未來你都要接觸。」
「老師，大學有教指揮的嗎？」
「當然有，咱們國內最好的指揮專業有兩個地方，一個是你陳老師的母校，一個是你秦老師的母校。」
不過這個些忙她也是非常樂意去幫的。
幽：什麼時候把考級放在心上了。
來到薩爾茨堡之後，她已經重新建立起十點半休息六點半起床的作息習慣。
烤肉與火鍋只能選其一，怎麼選。
八萬一：哎，現在想想考級這件事，本身的出發點還是好的，之前有點偏激了。
陳璇笑：「兩碼事好不好，快去忙你的吧，我和我媽打個視頻。」
轉手把譜子發給了她早已聯繫好的研究生同學，一個目前已經定居在法國斯特拉斯堡的湘省妹子。
「去轉轉唄，我也休息半天不行嗎？」
陳璇：「當然是燒水喝啊。」
釘子手裡正拿著兩個像是煎餅果子的東西往人群北邊擠。
李安心道看來小車已經來了。
看來這次重奏沒戲了。
大炮：這可不叫八卦，這叫關心。
說著解釋道，「我們去燕京的時候剛好可以帶著她。」
書房琴聲再起。
「還需要我去嗎？」他問。
泡美本科就讀於海院作曲系，論輩分，是老秦的師妹，又是比吳復生三人高一屆的師姐。
「我就問問。」
李安本沒抱太大希望。
幽：一個朋友。
幽：辛苦了
李安說出他的請求，需要一份七重奏的譜子，信息發出去的時候他都有點難為情。
「老師你說我到時候上哪個好？」
在浩瀚的古典鋼琴曲目中，找一份特定時期特定作曲家的特定曲目的七重奏，這不是難為人嗎？
更令人難為情的是，這本身還是一部弦樂作品。
李安把玩著小青蛙造型的可攜式燒水壺，「幹嘛用的？」
幽：很難，我找找看吧。
「切。」
便喝著開咖啡繼續看起了書。
她立馬回復發件人：Thank you，Muller，have a nice day！
八萬一：嗐，小打小鬧。
八萬一：算了，別麻煩了，也不是什麼大事，最近怎麼樣？
幽：忙碌而充實，總體八十分，你和陳璇呢？
八萬一：充實就好，我倆也挺忙的，她忙比賽，我忙考級。
這二位女士又湊到一起了。
看來陳璇的心理建設做得還不錯，比他想像中要好。
初到異國人生地不熟，用炮妹自己的話，遇到林幽幽才是她維也納之行的開始。
「你不是說不去了嗎？」
傍晚八點，陳璇一到家就給李安曬戰績。
幽：進步了。
李安發現這個角度看王小虎，怎麼好像個又長高了一點似的。
由維瓦爾第的a小調協奏曲改編而成，改編者是個英國人，譜子是曲集中的一首，他托林幽幽從俄國寄過來的。
「想。」
早飯過後，陳璇衛生間裡簡單地描了下眉毛，出來的時候居然發現李安有也換好了衣服，正在客廳里溜達。
「你們別搞得那麼緊張，」一件一件將床上東西收起，最後從李安手裡要回燒水壺，陳璇停下望著李安認真道：「真的，這次比賽對我就是度假。」
「如果你足夠優秀，大學就直接出國，指揮既包括了所有古典音樂於一身的職業，你難道不想去古典音樂的發源地去學習嗎？」
雖然李安沒有說，但她已經猜到了。
滿滿一房間的樂譜。
瞌睡一個接著一個，她起來沖了杯咖啡。
幽：就是你，我才不放心。
幽：前天和老師打電話，聽說你接到音樂季的邀請了。
出了小區，兩人風頭行動。
林幽幽給穆勒發信息的時候就在想，如果穆勒都沒有辦法找到，那她就真的也沒有辦法了。
「呵呵。」
唯一的遺憾是穆勒發來的這份譜子不是七重奏，而是十二重奏。
李安：「下次吧，下午還有事，我建議你回去和你媽媽好好說說，我想她只要看到你的行動力，會支持你的想法。」
他走出十多米要轉彎的時候，身後遠遠再次傳來王小虎的聲音。
鬧鐘一響，李安睜開眼，抬手拿起遙控器先關了空調。
好像確實是兩碼事。
八萬一：方便打電話嗎？
幽：不方便，可以打字。
八萬一：怎麼還罵人呢。
也好，孩子們這段時間圍著鋼琴轉，都夠辛苦了，再來這麼一下，怕是家長們支持孩子們也受不了。
可李安再怎麼瞅，就是看不見幾個孩子在哪。
陳璇：「好，你上去休息一會吧，折騰一上午了。」
八萬一：沒事多在群里說說話，期末師門聚會大家都問你。
關於兩個版本究竟選哪一個，他心裡還是沒有確切頭緒。
兩句話都功夫到了小區門口。
一條她自己中裙，一件李安的格子衫。
能理解。
可別說什麼二合一，胃可以，耳朵不可以。
那小虎和小北也到了。
陽光是背景板，清新溫暖。
一個去往考點。
「小虎啊，咱別好高騖遠。」
陳璇：「拜拜。」
-
為了驅散困意，到家李安燒水泡了杯茶，端著茶杯來到書房重新拿起了上午的譜子。
他給林幽幽發了條信息，林幽幽很快便給他回過來。
回到窗邊小桌發現桌上的手機屏幕正亮著，一封剛剛發來的郵件。
說著忽然停下，轉頭正見王小虎還沒有挪動步子，就那麼看著他，表情說不上有沒有在笑，
本科畢業之後，炮妹老家準備了一年，後去了維也納，準備繼續深造作曲與音樂理論。
放下手機喝了口水，李安把譜子合起收回譜架。
就這樣吧。
李安：「後天吧，後天上午我陪你轉轉。」
林幽幽坐在公寓的窗邊，身後是一站立式檯燈，手裡是李安送給他的雪國。
李安圍繞著這兩個難題糾結了一個下午，最後實在沒有辦法，他只抱著試試看的想法再次向林幽幽發出了求助。
王小虎點點頭：「老師明天見。」
可七個人的重奏無疑會大大增加排練配合的難度。
大概因為炮妹是作曲作業出身，必須要由自己最後說晚安。
而且從譜面來看，幾個孩子們可能連譜面都看不懂。
林幽幽知道不能再給炮妹回信息了，不然兩個人都只能拿著手機。
「走走走，今天這妝化的不錯。」
邊走他就邊在想，也是，都給你們準備到這個程度了，再需要我陪你們去考級，多少有點說不出過去了。
況且擴充譜子這件事也不是他一時半會難搞定的，搞出來也未必夠優質。
大炮：還是老穆牛啊！！！這部作品他也能找到？！我還想著你再不聯繫我我直接照著原譜給你改了！
比起看書，工作更能讓她打起精神。
-
就在林幽幽在地球的另一邊開始挑燈工作的時候，蓉城的大太陽已經開始噴火。
大炮：安啦安啦，我你還不放心嗎
有一次兩個人睡前聊天，一個晚安硬生生地來回說了五次。
在維也納，精通西方音樂史的老爺子數不勝數，或許穆勒不是最精通的那一個，但是在這個群體中，沒有誰的藏譜比穆勒還多。
梅莊住了半年多了，李安第一次走進王小虎家的小區。
「老師再見！！」
昨天半小時的妝，陳璇也沒有得到半句評價，今天她只化了三分鐘。
王小虎這次是在笑了，「不用！」
林幽幽很少會直接對一件事做出本意識的判斷，嘴邊經常不會掛著諸如簡單、不行、沒問題這類話語。
搞作曲的嘛，對終止都有一種特別的情結。
只用稍稍一想，李安大多數情況主動聯繫自己，都是為了那些孩子的樂譜。
現在在斯堡的一個音樂機構工作，主攻先鋒音樂的理論研究，一個很有才華的小姐姐。
陳璇：「給你看上一套禮服，回來帶你來店裡試試。」
環境確實不錯。
他可不信陳璇不在乎結果，但他不能說破。
難度適中。
李安轉身揮揮手：「明天早晨我不一定過去，交給你們了。」
過了困勁了，林幽幽知道自己上床有也睡不著了。
一份四手聯彈的作品。
看到又乏了，她收起書打開筆記本，開始明天上午的工作。
見李安又戴帽子又戴口罩，陳璇心說你熱不熱。
李安豎起大拇指：「心態不錯。」
幽：知道了。
李安琢磨了一下，「這容積也就是我一茶杯。」
憋了一上午，終於可以抽根煙了。
去考點的路上，李安在想幾個孩子分別還有可能在哪些環節出問題。
-
到了考點之後，好傢夥，這才八點半不到，整個考級現場門外就堆得人山人海。
他做設想，如果把這首曲子擴充成七個人的重奏，那麼每個孩子拿到的譜面難度將再次被稀釋。
李安：「既然是度假，每天還這麼練？」
接著壓低帽檐找了個角落縮了起來。
結果。
陳璇送上一個漂亮的白眼：「什麼叫可攜式？」
陳璇不以為然道：「不然呢，我就是當去旅遊。」
大炮：矮油～一個朋友～男朋友還是女朋友
幽：什麼時候能把八卦的毛病改改。
幽：幾個業餘孩子彈，你別胡鬧。
李安：「行，那你呢。」
炮妹，人如其網名，大炮，脾氣火爆。
一夜無話。
-
時間來到薩爾茨堡，夏令時00:27，蓉城時間清晨06:27。
上午他有感而發想和孩子們一起錄一個七重奏放在cd中，當時他就挑中了這首巴洛克時期的作品。
大炮：刺激刺激，改法比奧的作品太刺激了。
李安嗯了一聲：「上去吧。」
就在這時，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他的視野，他看見了釘子，穿了個黑色體恤，裸露在外的胳膊被曬得黝黑。
轉回頭繼續走去。
接下來到陳璇回來的時間了，李安把k.414的慢板又仔細打磨了一遍。
但她又能理解，畢竟考點人多，今天的李老師已經不是去年李老師了。
大炮：好好好，你睡吧，完事我給你打電話。
林幽幽都覺得很難，那就是絕症晚期了。
「嗯！」
又過了一會，他又在人群中捕捉到徐麗和小北媽媽在聊天。
被驅趕出臥室，李安回到書房回味了一下陳璇的話。
李安樂：「說的像是去旅遊似的。」
得有快一個月沒有翻過這本書，晚上一時興起又從床頭的小書架上拿了出來。
小區超市門口買了盒煙，李安點著煙一路和陳璇講著電話回了家。
還有一個多功能可攜式燒水壺。
陳璇：「我還沒挑好。」
所以看到林幽幽的回覆，李安徹底不抱什麼希望了。
兩雙運動鞋，一人一雙。
「想就腳踏實地，就像你會主動學著背譜，這就是一個好的開始。」
曲子富有朝氣且清澈連貫，很符合孩子的性格特點。
單元門口，王小虎發出邀請：「老師，您還沒來過我家呢。」
又看了一會，林幽幽打了個瞌睡。
幽：你參考一下吧。
林幽幽頓時間瞌睡全無，連忙放下手裡的咖啡，拿起手機打開郵件，嘴角輕輕一揚。
算不上煩惱，如果非要說這個問題會給李安帶來什麼困擾，那只能說是甜蜜的困擾。
幽：挺好，恭喜，不說了，工作了。
需要大量的時間來磨合調整。
昨晚睡覺的時候，陳璇還問李安今天還去考場嗎？
李安當時這回答的：「去啥啊，還用我去？」
一個去了昱東。
十點四十，和陳璇兩人洗了個害羞的澡，便上床雙雙入睡。
也很有個性，明明比林幽幽大點，卻非要認林幽幽當姐。
大炮：哈哈哈，別這樣，不過話說誰要用，曲子選得還蠻別致的。
穆勒在莫扎特故居旁有一間大房子，裡面只有兩件東西，一是書架，一是樂譜。
穆勒是她在維也納時期的音樂史教授，一個和藹可親的美國胖老頭，教了她很多東西。
李安：「不累，你們玩吧，有情況電話。」
躲哪去了都。
就在李安不停環顧的過程中，他好像發現了一個問題。
怎麼所有帶隊老師模樣的人，脖子上都帶著一個紅色工作牌。
眉頭一皺，他忽然想起今天早上鋼琴工作組的信息。
瞬間心道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