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別慫,直接A上去!」
「加油,你可以的!」
「我…」一片加油和鼓勵聲中,裴如念壓根沒機會說出『我不行』三個字,就被殘忍推到卿可言面前。
導演要求他們拍攝一組定妝照,跟上次單人定妝照不同,此次兩人需要互動。
編劇容沫給他們安排動作,要求卿可言坐著,兩條長腿稍微分開。然後裴如念穿著黑色高跟鞋,踩在他雙腿中間的椅子表面,單手扯著卿可言領帶,強迫他跟自己對視。
劇組上下對於容沫的腦洞非常滿意,高呼『容嬤嬤偉大』。攝影師迷之興奮,舉起相機催促他倆快點就位。
卿可言確實配合,二話沒說坐過去,按照編劇和導演的要求擺動作。
裴如念自知躲不過去,磨磨蹭蹭一點點挪向攝影區域,宛若一隻等待宰割的羔羊。
為了拍照好看,服裝師給她白大褂底下,搭配長及膝蓋的短裙。只要走路動靜稍微大點,白大褂稍稍掀開,就會露出又白又細的小腿。
又純又欲,惹人遐想。
更別提抬起來踩到椅子上,畫面肯定更加刺激。
她來到卿可言面前,拘謹的併攏雙腿,表情可憐兮兮的。
「來。」卿可言朝她伸手,「我扶著你。」
「不用不用,」裴如念撩了下頭髮,舔了下唇,尷尬的輕聲說,「抱歉,要冒犯你了。」
「噗嗤——」攝影師沒忍住,笑得好大聲。
縱觀娛樂圈,估計找不出比她還慫的妹妹。
裴如念承受著嘲笑,顫巍巍抬起腿,擺出編導要求的動作。她虛虛攥緊卿可言的領帶,手指都不敢攥緊,指尖輕輕發抖。
唯獨表情發揮正常,把女主林歸清高自傲的性子,詮釋到極致。一看就知道,前期肯定沒少做功課,吃透了劇本。
容沫耐著性子調整她動作,終於拍到滿意的照片。
看見導演比出『OK』手勢,裴如念立刻縮回腿,像兔子似的躲開老遠。
卿可言依舊坐在那兒,視線追隨著她,唇角幾不可見的上揚。
拍過電影的人都知道,電影拍攝順序跟故事發展順序無關。主要根據演員的檔期,還有片場租借情況進行調整。
定妝照拍攝結束,劇組爭分奪秒開始拍攝,首先拍男女主見面的那一幕。
林歸見到男主樊塵時,他由於手術出現失誤,導致患者死亡,被醫院暫時停職。
設定中,樊塵家境挺好,為他提供優渥的教育環境。樊塵本人聰明努力,從小到大順風順水,甚少經歷大風浪。
他年少有為,性格難免有些傲氣和輕狂,平日裡肯定會得罪一些小人。
他出事以後,醫院裡到處是奚落和嘲諷。樊塵初次遭遇這麼大挫折,覺得難以承受,甚至產生輕生的念頭。
某天,他坐在醫院天台吹風,漠然俯視著萬丈深淵時,命運般的女主出現了。
「跳樓自殺,死狀會非常難看。」
林歸靜靜站在風中,久久凝視他,發出靈魂質問。
「你甘心嗎?」
「卡!」導演打斷拍攝,衝到男女主中間給他們講戲,「言總,你演技非常好,但是氣場太強大了,會壓住念念的戲。」
卿可言無奈的嗯了一聲。
「抱歉,這段應該是我的問題。」裴如念舉起手,愧疚地說,「他還沒有開始演呢,是我氣場太弱了。」
導演:「對,你氣場確實太弱了。這一段你要表現出拯救失足少年的感覺,而不是跟喜歡的男生天台告白。」
裴如念啞然,恍惚想起自己真的在天台向卿可言告過白。
「我會注意的。」她連聲嚮導演保證,又對卿可言說,「對不起,拖累你了。」
卿可言拿到那麼多影帝獎盃,實力有目共睹,卻因為自己的失誤被導演罵。
誰見到不說一句頂流實慘呢?
「不是你的錯。」卿可言安撫道,「我每次開拍,都需要卡幾次才能找到狀態。」
「咦?你也會卡戲啊!」
「當然會卡,做演員怎麼可能永遠不失誤?」卿可言跟她開玩笑,「只是我NG,劇組不會放出來。」
「我卡戲的次數肯定比你多,會耽誤你的。」裴如念皺著小臉,憂愁地嘀咕。
「我們現在是合作關係,應該考慮怎麼拍好這部劇,而不是誰拖累誰吧?」卿可言揉揉她頭髮,「自信點,你是最棒的。」
導演原本還想繼續講戲,感受到他們之間的氛圍,默默退出他倆的互動圈。
容沫跟旁邊小姐妹交換一個眼神,同時露出『媽媽我嗑到了』的表情。
經過短暫調整以後,重新開始拍攝。
攝影師們嚴陣以待,準備再拍個百八十次。誰想到,裴如念跟卿可言發揮穩定,竟然順利通過了。
工作人員面面相覷,表示非常迷惑。
他倆那段沒有營養的秀恩愛,竟然對拍戲有幫助嗎?
工作整整一天,聽到導演喊『拍攝結束』,裴如念立刻跑去更衣室,裹緊自己的羽絨服。
雪天拍攝外景戲,對於畏寒的人來說,絕對算是非人的折磨。
裴如念換好衣服,背著包包走出房間,手背到身後整理頭髮。
她手指凍得有些僵硬,摸索半晌,也沒能把頭髮從衣服里拿出來。
突然間,背後多出一雙手,輕輕柔柔幫她整理好頭髮,還順勢撫摸兩把。
裴如念仰起臉,正對上卿可言的視線。
「去吃夜宵嗎?」卿可言問。
「現在?」
「嗯。」
裴如念瞅瞅時間,已經晚上十一點多,吃夜宵肯定會胖。
對於女明星來說,發胖是致命的。
「要去!」裴如念大聲回答。
胖就胖吧,總比餓死好。
深夜,路上行人比較少,卿可言跟裴如念不需要過多偽裝。
他們挑了家24小時營業的日式餐廳,沒有點主食,要了些脂肪含量比較低的刺身,還有兩杯清酒。
偌大餐廳只有他們兩個客人,服務員送上食物,禮貌地說完『請慢用』便轉身離開。
裴如念夾起一尾甜蝦,蘸了點山葵,慢條斯理送進口中。
旁邊卿可言語氣隨意地問,「今天累嗎?」
「還好吧。雖然行程比以前滿,但是不算太累。現在每天都有工作,還挺充實的。」
「你能接受就好,以後工作會越來越多。」卿可言停頓幾秒,又說,「你覺得辛苦,可以讓郭昕適當幫你調整通告。」
郭昕進入公司以後,直接被丟到方秋南身邊,學習成為經紀人的基本技能。
最近幾天,她每天從白熬到黑,身心飽受摧殘,連裴如念的晚安消息都沒時間回復。
「我不覺得辛苦!我想要多多工作,之前四年,我已經清閒太久了。」裴如念端起酒杯,又說,「而且,我還要努力為你賺錢。」
她跟公司的合約分成那麼離譜,倘若自己不好好工作,卿可言勢必會虧到死。
「你不用為我賺錢。」
「我為我自己賺錢,行了吧?」裴如念強行跟他碰杯,接著酒勁,順勢把憋在心裡的話講出來,「卿可言,你做這麼多,算是補償我嗎?」
卿可言低頭喝酒,迴避她的問題。
「你,根本不需要補償我啊。」裴如念皺著眉,苦惱的問他,「你欠過我嗎?沒有吧。明明是我自願追你的,也是我自願分手的。你現在對我這麼好…」
「不是補償。」卿可言放下酒杯,正兒八經告訴她,「因為我喜歡你,所以對你好。」
裴如念直勾勾看著他,小心翼翼的輕聲問,「你,喜歡我什麼呢?」
她早就想問這句話了,從當初卿可言答應交往開始。
他那麼優秀的人,為什麼願意跟自己談戀愛呢?
「你那時候答應我,肯定是因為…我太難纏了把。每天追著你跑,煩得不得了。」裴如念小聲嘀咕,仿佛自虐般盤點自己的過錯。
「不是。我嫌你煩,就不會答應你。」卿可言直勾勾看著她,「我喜歡你,漂亮,堅定,傻裡傻氣。」
「等等,傻裡傻氣算是誇獎嗎?」
「對啊。我喜歡你跌跌撞撞,卻依舊無所畏懼的一往無前。我本身是個目標明確的人,不做沒有把握的事,不走沒有必要的路。人生仿佛設定好起因跟結局的程序,按部就班。」
遇到裴如念之前,卿可言是個優秀卻無趣的人。
「認識你以後,我發現計劃外的人和事,也沒有那麼糟糕。」
裴如念邏輯突然上線,「沒有那麼糟糕,所以,本質還是糟糕。」
「我沒有這種意思。」卿可言第一次有種說不過她的感覺,「我更正一下說法。我喜歡你,你很可愛。」
「那現在你還是覺得我可愛嗎?」
「嗯。」卿可言毫無猶豫,給出肯定回答。
「可愛未必是優點吧,你知道嗎?我很小的時候,周圍人都跟我說『念念不需要長大』,或者是『念念永遠是小公主』。家裡對待我跟哥哥,採取了兩種教育方式。他們讓哥哥自強自立,獨當一面,卻對我無底線縱容。所以我一直是小孩子心性,覺得自己無論想要什麼,只要跟爸爸媽媽撒嬌,就能得到全世界。」
「直到我遇見你,才知道,喜歡的人需要努力爭取。我人生中第一次靠著自己的努力,執著的追求一個人,所以才會格外認真。」
卿可言眉峰挑了下,眸中露出危險的神色,「你意思是,你其實沒有多麼喜歡我,只是喜歡追求本身。」
「怎麼可能!」裴如念氣呼呼瞪他,「你為什麼要曲解我的意思?到現在為止,我也只追求過你啊。」
卿可言得到滿意的回答,示意她繼續說。
「我今年已經二十五歲了,但依舊沒有成為穩重的大人,身上缺點還挺多的。膽小,怯懦,總是習慣性依賴身邊的人。或許再過三年、五年,我還會保持現狀。你…能夠接受嗎?」
「不能。」卿可言回答迅速。
裴如念:「……」
非常好,沒得聊了。
她的愛情即將埋葬於此刻。
卿可言欣賞她鬱悶又委屈小表情,看夠了才說,「首先,你沒有自己說的那麼糟糕。請不要質疑我挑人的眼光。」
「其次,我認為後半句不應該用『接受』這個詞。」卿可言伸手過去,撩開裴如念的髮絲,輕輕撫摸她的臉,「你永遠保持我喜歡的模樣,我高興還來不及,為什麼要強迫你改變。」
「……」裴如念臉『唰』一下通紅,胡言亂語企圖轉移話題。
卿可言不肯放過她,「我以為,你接下來應該答應跟我交往。」
裴如念捂住臉,小小聲說,「求求你今天放過我,我還沒準備好…」
「行。」卿可言輕易妥協,反正她也躲不了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