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帶我來你家…做什麼呀?」裴如念聲音怯怯的,尾音輕顫,宛若一隻即將被吃掉的小兔子。
卿可言沒有正面回答,反問,「你覺得呢?」
「……」裴如念抿著唇,內心一陣緊張。
我在做夢嗎?
我一定在做夢吧!
否則,卿可言為何夜深人靜把她帶回家?
分別四年多,他究竟經歷了多少事情啊?!
「想什麼呢?」卿可言隔著車窗看她。
「沒、沒想什麼。」
「下車。」
裴如念抱緊懷裡的抱枕,可憐兮兮囁喏,「我想回家…」
「嗯,等會送你回去。」卿可言曲起手指,敲敲車玻璃,「先跟你兒子見一面。」
「兒子?」裴如念仰起臉,眼睫忽閃忽閃。跟卿可言對視足足半分鐘,也沒想起了自己哪有兒子。
卿可言被她的記憶力打敗,無奈提醒,「吱吱。」
「啊!對哦!」裴如念恢復記憶,推開門下車,懷裡還抱著皮卡丘抱枕。
卿可言注意到,縱容又寵溺的想『她真喜歡皮卡丘』。
末了又有幾分鬱悶,她喜歡皮卡丘的程度,似乎遠遠超過喜歡自己的程度。
誰能相當,堂堂大明星,情敵竟然是一隻黃燦燦的閃電鼠。
卿可言之前跟裴如念提起過,他平常住在公司。
其實準確來說,經紀公司在卿可言的家裡。畢竟公司只有他一個藝人,上上下下只為他服務。
平常卿可言有通告,經紀團隊跟著他天南地北到處跑。沒有通告,就聚集在他家裡開會,商量接下來的行程。
夜色朦朧,裴如念看到前面有個帶院子的雙層小別墅,裡面黑漆漆的。
別墅大門需要刷卡才能進入,踏進院子,迎面襲來幽微的花香。
裡面房間使用密碼指紋鎖,卿可言習慣性按指紋,餘光瞟了眼裴如念,默默打開密碼輸入鍵盤。
裴如念無意偷窺他的隱私,轉過身背對密碼鍵盤,卻聽到卿可言兩個數兩個數讀。
「18、25、18。」卿可言輸完密碼,淡淡問,「記住了嗎?」
裴如念迷茫的點點頭,回答記住了。
「好。」卿可言推開門,讓她進房間。
裴如念陷入沉思:等等,我為什麼要記住他家的密碼?
屋子裡黑漆漆的,只能藉助外面照進來的燈光,看清楚大概輪廓。
偌大的房間悄無聲息,卿可言打開玄關的壁燈,昏黃的燈光灑下,吵醒熟睡的花栗鼠。
卿可言為他換了一個超級大的寵物箱,裡面安裝飛盤和空軌,豪華程度堪稱鼠鼠遊樂場。
聽到人類的動靜,吊床上睡得四仰八叉的花栗鼠翻了個身,躥到寵物想頂端,黑亮豆豆眼眨巴眨巴盯著裴如念。
「吱吱!」
「崽崽!」裴如念隔著寵物箱玻璃,指尖輕輕觸碰它的小爪子,「兩天沒見,你有沒有想媽媽?」
花栗鼠又叫了一聲。
裴如念笑彎眼睛,「嗯嗯,媽媽也想你~!」
「……」卿可言由衷意識到,自己在家裡的待遇,果然不如吱吱。
裴如念給吱吱餵了點水果,陪它聊聊天,徹底把卿可言晾在一邊。
哄好自家崽崽,她才有餘力關注卿可言,被他帶著參觀房間。
卿可言偏好簡約裝修風,整個一層是平常公司職員開會,匯報工作進展的場所,主調以黑白灰為主。
裴如念認識他的時候,這個人就不喜歡花里胡哨的裝飾,跟自己完全是兩個極端。
——本來應該是這樣的。
直到裴如念跟隨他上到二樓,腦海中對於卿可言的認知…
崩塌了。
二樓屬於卿可言生活區域,平常只有生活助理會上來整理。
裴如念踏上最後一層台階,看到長長的走廊,頓時瞳孔地震。
走廊兩邊的牆塗成溫暖的糖果色調,還掛滿了皮、卡、丘!
皮卡丘的海報,皮卡丘的牆紙,還有皮卡丘等身立牌。
裴如念在自己家裡都不敢這麼搞。
這裡是天堂嗎?
「哇,還有限量版海報!」裴如念作為皮卡丘忠實粉絲,打氣120%的精神欣賞偶像周邊,「哇,皮卡丘大家族的合照!還有全套的閃光吧唧!你在哪買到的?我都沒有收集到。」
「託了朋友。」卿可言淡淡說,「你喜歡可以帶回去。」
「不行,我帶回去,你這裡就不完整了。」裴如念羨慕的摸摸徽章,壓下心中的渴望,「據說能收集到這套吧唧的人,都是皮卡丘真愛粉。」
卿可言立刻否認,「我不是。」
他沒有解釋太多,留下裴如念慢慢擺弄皮卡丘周邊,自己去茶水間泡了杯醒酒茶。
「給。」卿可言把醒酒茶遞給裴如念。
「謝謝你啊,其實我真的…」沒有喝醉啊。
「我知道。」卿可言清楚她千杯不醉,卻難免為她擔心。
裴如念捧著茶杯,一點點喝光杯子的茶。卿可言考慮到她的口味,還添加了一點檸檬果汁,酸酸甜甜的。
喝完茶,卿可言開車送她回家。裴如念知道他近兩天沒休息好,明天還有通告,便提出自己找人來接,卻被卿可言否決了。
裴如念回到家,下車時軟著聲叮囑他,「你路上小心,要好好休息。」
「好。」卿可言搖落車窗,穿過夜色凝望她,「下周見。」
下周,《模擬婚姻》第二次直播錄製,他們又要做回熒幕夫妻,同居三天兩夜。
「嗯,下周見。」裴如念揮揮手,匆匆轉過身,感覺耳根又開始發燙。
卿可言那杯醒酒茶挺有作用,裴如念次日醒來,通體舒暢神清氣爽。
她早早趕到《弄嬌》劇組,打眼看見吳全愁容滿面,一夜之間蒼老十歲,手邊菸灰缸堆滿了菸頭。
「吳哥,」裴如念走過去,「你怎麼了?」
「來了啊。」吳全看到她,掐滅手裡的菸頭,「沒啥事。」
他看起來,不像『沒啥事』的樣子。裴如念進組第二天,還沒到跟導演追根究底的程度,岔開話題說,「吳哥,我台詞已經背過了,什麼時候開機?」
「再等等吧。」吳全用力吸了吸鼻子,眼睛布滿血絲。
他昨天喝酒上頭,把楊澤洲開了。楊澤洲一氣之下,要把整個劇組直接解散。吳全只是個小導演,付不起整個劇組團隊的工資,鬼知道《弄嬌》能否繼續拍下去。
吳全嗓子沙啞,「小裴,你手邊還有別的通告吧?這兩天先去搞別的,等劇組這邊安排好,我再通知你。」
「啊?」裴如念有點慌了。
她現在稍有熱度,手邊確實有別的劇本,今天挑劇本明天簽約後天進組那種。但『明煙』這個角色,對裴如念意義重大。
吳全一副沮喪頹廢的樣子,什麼話都不肯說。裴如念在劇組晃蕩一圈,從製片嘴裡弄清楚始末。
「唉,你也別放在心上,跟你沒關係。」製片嘆了口氣,「吳全早就看不慣楊澤洲了。他是個理想派,滿腦子只想拍好作品,找踏踏實實的好演員。就應了那句話,心比天高,命比紙薄。」
裴如念:「怎麼說?」
「他不是什麼大導演,拍戲得靠贊助。拿了人家的錢,就要接受塞演員,加軟廣,改劇本。你想想,帶資進組的演員,能有什麼真本事?」製片愈發同情的吳全,「結果呢,他只能咬牙拍自己最討厭的東西。」
「所以…」裴如念聽完他的話,若有所思地問,「導演發愁,是因為沒有投資嗎?」
製片:「哦,還沒有男主。」
「好的。」裴如念表示明白,「如果只是錢的問題,我可以想想辦法。」
「你?算了吧。」製片真情實感的勸她,「你最近熱搜上了好幾個,綜藝效應快起來了,以後哪個資源都比《弄嬌》好,沒必要再這裡耗。」
要是裴如念真的走紅,《弄嬌》這部戲,十有八九會成為她的黑歷史。
不討喜的惡毒女配,還是玉臂萬人枕的風塵女子,走小花路線的女明星都不願意接。
裴如念卻固執,「我覺得《弄嬌》的劇本很好,而且明煙的角色也很好。」
最重要的是,這是她靠自己爭取過來的。
卿可言說得對,娛樂圈沒有人能夠獨善其身。炒作、營銷、資本博弈,都是平常的套路。她能夠憑實力拿到這個角色,證明自己是被認可的。
裴如念說,「我真的想要演好這部戲。」
**
中午十二點,網友衝浪的高峰時期,《弄嬌》劇組突然衝上熱搜。
幾個營銷號齊刷刷下場爆料,聲稱劇組內發生惡性霸凌事件,逼得以好脾氣著稱的楊澤洲退出劇組。
有內部人士匿名爆料,起因是導演想捧某位剛有小紅趨勢的女演員,為此換掉了原本的演員。男主出面打抱不平,卻被全劇組奮起而攻之。
爆料者描述的繪聲繪色,極盡所能煽動群眾情緒。吃瓜網友迅速扒出當事女演員,竟然是最近靠著吸頂流的血,獲得關注的裴如念。
【woc劇組霸凌太噁心了吧?】
【裴如念營銷團隊真牛逼,捆綁頂流了不起哦】
【當然了不起,人家現在是准一線小花】
【我吐了,慘還是卿可言慘,奶了個什麼玩意】
【大家理智吃瓜啊,我覺得事情沒有那麼簡單】
【我是《弄嬌》劇組的群演,昨天跟裴老師合作過。她本人長得超級漂亮,演技好性格軟,絕對不是搞霸凌的人】
【+1,我們學校去了好幾個群演都能作證,裴如念連個化妝師都沒有,哪來的經紀團隊?】
作證的群演妹子怕網友不相信,還放出跟裴如念的合照。
照片裡,裴如念笑盈盈的,一張臉堪稱國色。
真、真漂亮啊!
許多吃瓜網友向美色低頭,立場有些許動搖。
職業黑子迅速下場帶節奏,把群演打成裴如念的水軍,進一步渲染裴如念團隊有多麼牛逼。
職黑常年從事帶節奏的工作,說得有模有樣,忽悠的輿論風向再一次傾斜。
眼瞅著裴如念被貼上『劇組霸凌』的標籤,即將再次淪為全網黑。
突然,一個原本應該置身事外的人冒出來,帶著大名發了條微博。
徐玫:這個瓜吃得我反胃,楊澤洲真夠噁心的。當初不准劇組用裴如念,換她角色的時候,怎麼不說人家小演員團隊牛逼?現在自己玩脫被劇組踢出去,就變成人家團隊下場了?一個女三的經紀團隊,比帶資進組的男一團隊牛逼,我還是第一聽說。
@楊澤洲,你當初潑給我的髒水,姐姐我都收著呢,你自己看了不覺得可笑嗎?
徐玫配了幾張圖,全都是開播之初,營銷號說女主團隊看某演員不順眼,截胡人家角色的。當初網友信以為真,為此沒少罵徐玫。
現在仔細瞧瞧,好傢夥,那些營銷號和現在信誓旦旦說裴如念團隊牛逼的營銷號,竟然是同一批!
輿論瞬間反轉,無數網友喊話『溫柔暖男』楊澤洲站出來對線。然而,剛才上躥下跳的營銷號職黑同時消失,仿佛死了一般。
網友對著空氣喊了一陣話,重點漸漸跑偏。
【吃瓜的時候發現,裴如念的古裝扮相真的好漂亮啊】
【是花魁吧是花魁吧是花魁吧!!!】
【漂亮姐姐貼貼~】
【劇名叫《弄嬌》是吧?開播我必須追啊】
【@弄嬌劇組,快定檔!我要看美女!】
一波操作下來,《弄嬌》的名氣徹底打響。劇還沒拍完呢,又上了幾條熱搜,全網都在催促《弄嬌》快快定檔。
各大影視投資者感受到未播先火的風向,立刻聯繫吳全,問他要不要投資。
「不用!」吳全接通電話,硬氣地說,「撤資的事,我們劇組已經解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