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昕聽她語氣充滿懷疑,催促裴如念打開實時熱搜榜,自己看看現在的榜單。
裴如念迷茫地說,「我把手機上交給節目組了,怎麼看啊?」
「那就去要回來!」郭昕近乎崩潰,大聲告訴裴如念,「念念,你知道嗎?除了你之外,其他幾位嘉賓都沒有上交手機!」
「咦?是這樣嗎?」裴如念倏爾睜大眼睛,將目光投向卿可言。
卿可言微微點頭,給出肯定回答。
裴如念:???
所以,錄製到現在,只有自己乖乖上交手機,將自己置於與世隔離的狀態。
我怕不是個傻子…裴如念對自己有了新的認知。
「總之啊,你快點把手機拿回來,睜開眼看看世界吧。」郭昕停頓幾秒,又補充,「最近幾天,又有好多劇組送來新劇本,番位都不算低,等你回來慢慢挑本子。還有綜藝節目和訪談邀約…哦對,竟然有兩個品牌的商務推廣!我幫你把關,你可不准再推掉啦。」
上次,裴如念直接推掉合作的機會,險些慪死郭昕。
無論走紅的契機是什麼,現在流量真真切切到了她身上,哪有把賺錢機會往外推的?
「好嘛,我明白了。」裴如念知道她生氣,乖順的哄了兩句。
掛斷電話前,瞄了卿可言一眼,往旁邊躲開一些。
卿可言識相的沒有跟過去,讓她跟助理說悄悄話。
「昕昕。」裴如念壓低音量,小小聲問,「我跟卿可言一起參加結婚綜藝,他的粉絲有什麼反應?脫粉的人很多嗎?」
「脫粉?」郭昕似乎聽到世紀大笑話,「你活在夢裡呢。頂流粉絲怎麼可能輕易脫粉?卿可言實績和顏值擺在那兒,又沒塌房。」
裴如念皺著小臉說,「可是,粉絲應該挺討厭我跟他合作吧?」
「把中間幾個字去掉,他家女友粉挺討厭你的。」郭昕爽快地回答,「所以都在罵你呢。」
「……」裴如念接受現實,難過之餘竟然鬆了一口氣,「哦,不影響他就好。」
「念念!」郭昕拿她毫無辦法,嘆息著斥責,「你啊,真是個傻子。」
明明被罵得體無完膚,被問候全家的是她,結果第一反應竟然是:幸好沒有影響卿可言。
郭昕氣悶之餘,腦海中飛快閃過『她真的好喜歡卿可言啊』這種想法。
好傢夥,追星界的楷模。
裴如念掛斷電話,把手機還給卿可言,輕聲跟他道歉。
「對不起,我剛剛不應該打斷錄製,耽誤你時間了。」她站得比較遠,極力保持兩人之間的距離。
「……」卿可言接過手機,順勢握住裴如念的手,「以後,不用為這種亂七八糟的事情道歉。」
「哦。」裴如念垂眸,盯著兩人交握的雙手若有所思。
卿可言詢問,「繼續錄?」
裴如念點點頭,思索片刻,才緩緩說,「剛才那些話,我就當你是開玩笑的。」
「我不開玩笑。」卿可言立刻表態,「如果你沒聽清楚,我可以再說一遍。如果你覺得我表述不夠直白,那…」
「停,不要說了!」裴如念想捂住耳朵,但一隻手被他牽住,只能捂住一隻耳朵。
卿可言的聲音,還是清晰的,一字一句傳入耳中。
「我喜歡你。」
「……」裴如念耳根泛紅,心跳時快時慢。
清冷的夜色里,她整個人快要灼燒。但洶湧而來的情緒瞬間席捲而來,分不清難過更多還是心動更多。
旁邊湖水映著星辰,相依相偎的鴛鴦互相疏離羽毛,空氣中漂浮著幽微花香。
對的地方,對的人。
裴如念曾經幻想過無數次的場景,在此刻變為現實。
當初沒有等到的表白,時隔多年,終於親耳聽到。
她卻不覺得開心,內心委屈的一塌糊塗,眼底微微泛紅。
這算什麼啊…
裴如念無法描述現在的心情,像一團被貓咪弄亂的毛線,理不出頭緒。
毫無疑問,她還喜歡卿可言。從十八歲到現在,熱愛分毫不減。
然而,提出分手那一刻,她就決心與這個人徹底了斷乾淨。
他們兩人的世界仿佛裂開一條縫隙。隨著時間流逝,縫隙漸漸變成深不可測的溝壑,難以逾越。
現在他回來,輕描淡寫的要重新開始。
仿佛只要一句『我喜歡你』,溝壑就會填平,愛意就會重新復燃。裴如念又會像十八歲,那樣悍然不顧的奔赴他。
但裴如念做不到,她的勇氣早就耗光了。
她沒辦法忽視橫戈在他們之間的距離。現在的卿可言高高在上,她拼盡全力追趕,努力揚起頭,卻連他的腳尖都碰不到。
就算卿可言主動追求,又怎麼樣?
到時候,他們兩個公開戀情,鋪天蓋地被罵的,一定是自己。
裴如念吸吸鼻子,用力把自己的手抽回來。
卿可言原本不想放手,看見她紅紅的鼻子和眼睛,下意識卸掉力道。
「如念。」卿可言喚她名字。
裴如念揚起小臉,紅著眼睛跟他對視,「卿可言。」
「嗯?」
「你…放過我好不好啊?」裴如念抿了下唇,卑微的祈求,「看在我那麼喜歡你的份上,放過我吧。我膽子很小,承受能力也沒有那麼強…我不想被罵。」
「……」卿可言垂眸,心猛地一沉,艱難地說,「抱歉,是我太心急了。」
其實對卿可言來說,外界輿論可有可無。
他雖然粉絲眾多,卻並不依靠粉絲,因此很少關注粉絲的言論。
所以他忽視了,對於娛樂圈其他人來說,輿論走向可能是致命的。
尤其裴如念這種籍籍無名的小演員,隨便一場網絡暴力,足以摧毀她的夢想。現在他們交往,等同於把她推上一條黑紅之路。未來每份工作,都會被冠上『蹭男朋友熱度』的標籤。
卿可言太想當然,卻沒有設身處地為對方考慮。
他再次意識到,兩人之中,一直是裴如念在遷就。
她願意為自己的前途,犧牲愛情。卿可言卻差點為了愛情,葬送她的前途。
「別哭,是我不好。」卿可言捧起她的臉,緩緩擦拭她的眼淚。
觸碰到眼睛時,他動作稍稍停頓,從口袋裡拿出一包紙巾。
裴如念越哭越凶,隔著淚眼看他。
卿可言抽出紙巾,輕柔的幫她擦眼淚,還故作輕鬆的調侃,「女明星的臉,不能擦出皺紋。」
「噗嗤——」裴如念想到上一次被他擦眼淚的畫面,破涕為笑,尷尬地抱怨,「你怎麼這樣啊?」
卿可言細緻地擦乾眼淚,耐著性子哄她,「念念,別生氣了。」
「我沒有生氣…」只是覺得委屈,心裡難過極了。
「那你還是生氣吧,火氣發泄出來,會輕鬆許多。」
裴如念瞪了他一眼,「你好奇怪,哪有非要讓人生氣的。」
卿可言聽她語氣,確實不像要生氣的樣子,才拉著裴如念的手,回到觀星塔。
途中,裴如念心情七上八下,無比忐忑。
她剛才不管不顧發脾氣,幾乎摒棄所有理智,沒有考慮後果。現在反應過來,才覺得自己實在無理取鬧。
卿可言只是要追求她,並沒有逼迫自己答應。比起當年,她死纏爛打軟磨硬泡的架勢,不知道體面多少。
裴如念卻因為覺得委屈,把他推到加害者的位置上,還逼得卿可言低聲下氣哄自己。
現在心情平靜下來,裴如念思考整件事,發現自己最委屈的只有一點——
『我喜歡你』這句話,為什麼不能在分手之前告訴我?
倘若那個時候,卿可言能稍微有一點點喜歡她的表現,裴如念一定義無反顧握緊他的手。
歸根究底,只怪她沒有十八歲那麼堅強了。
兩人重新回到觀星塔,裴如念拿起許願牌,一筆一划刻下文字:
良辰美景,活在當下。
鏡頭對準許願牌,周圍工作人員交換一個眼神,默默憐憫卿可言三分鐘。
雖然不清楚他倆之間什麼情況,但頂流和裴如念的態度已經很明顯,單相思罷了。
要不是親眼見到,他們肯定難以想像,卿可言竟然是感情里卑微的一方。
刻好許願牌,裴如念問他要不要掛到牆上。
按照大眾的說法,許願牌掛的越高,姻緣就會越圓滿。
卿可言回答『要』,把他們的許願牌掛在最高的位置。
裴如念看了他一眼,挪開視線。
限定CP而已,掛得再高有什麼用?
錄製完觀星塔的素材,今天拍攝全部結束,明天只剩拍攝婚紗照一項任務。
「大家辛苦了。」裴如念禮貌的跟所有工作人員告別,一同離開觀星塔。
人群離開後,觀星塔又重新恢復寧靜。清風拂過,紅線牆的許願牌被吹來吹去,有幾個翻過來。
稍微矮一點的位置,一個埋在深處的許願牌晃來晃去。
背面寫著卿可言和裴如念的名字,刻痕泛舊。正面的字很深,能看出寫字之人的用力。
『雖然只有我一個人過來,還是希望我跟男朋友可以長長久久!』
底部還刻了日期,距現在已經過去五年。
再往上,是剛剛掛上去的許願牌。
同樣的署名,不同的字跡。
裴如念並沒有發現,卿可言偷偷準備了一塊許願牌,上面同樣是八個字:
念念不忘,必有迴響。
——
《模擬婚姻》首次錄製進入尾聲,最後一天,裴如念起床有些晚,眼瞼泛著淡淡的烏青。
她對著鏡子,用遮瑕蓋住黑眼圈的痕跡,才敢走出臥室。
卿可言今天也比她早起,切了一小塊蘋果,跟松子仁一起投餵吱吱。
吱吱小爪子抱緊蘋果,吃得特別高興。
「咦?它竟然吃蘋果嗎?」裴如念來到卿可言身邊,隔著籠子撫摸吱吱。
「嗯,蘋果可以補充水分和維生素,昨天那位店主說的。」
「哦哦,我記住了。」裴如念點點頭,決定明天也要給它餵蘋果。
等等,明天?
「啊!」裴如念驚叫一聲,緊張地問,「今晚我們就要離開了,等下周才過來錄製第二期,那吱吱怎麼辦?」
「你現在才想到這個問題?」卿可言早有考慮,回答,「我晚上會帶它回家。」
「你?」
「嗯。」卿可言說,「你一個人住,帶回去也不會照顧。」
裴如念捕捉到重點,下意識問了句,「那……你不是一個人住嗎?」
「我住公司,可以請經紀人和生活助理幫忙餵養。」卿可言立刻給出解釋,曲起手指輕輕敲了下她的眉心,「你想什麼呢?我怎麼可能在有同居對象的情況下追求你?」
「我,我沒有那麼想!」裴如念心虛的挪開視線,小小聲辯解。
卿可言沒再說話,手把手教她投餵籠中的花栗鼠,唇角笑意淺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