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八十三章 相逢

  詩蝶臉上紅暈又加重一分。

  「風露赤陽粥有麼……」

  「沒……沒有。」那小二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一樣,說不出的認真。

  「青蓮翡翠羹呢?」

  「沒有。」

  「獅頭魚丸……」

  那小二把額頭的冷汗抹了又抹「姑娘……這真的沒有啊。」

  什麼獅頭魚丸,那小二根本連聽都沒聽過,也不知道這位姑奶奶報的是哪兒的天宮菜名?他這裡不過一間小店,哪有那麼多仙菜,要不是小二心性好,要不是看著姑娘美若天仙,小二真想甩袖子走人。

  詩蝶臉上越發羞紅。

  她不過就隨口報了幾樣自己在丹域還算吃得習慣的菜,哪知道那些是不是什麼名菜。在丹域裡,那樣的菜餚對她來說司空見慣,何時想吃,無非就是抱一抱菜名這麼簡單,從很早以前開始,她就一直以為那是南域本地的菜色。

  見那小二神色不對,詩蝶腦袋垂著,含蓄的道「那請你……隨便上兩樣店裡的招牌菜。」

  小二這才如釋重負,應了一聲之後恭恭敬敬的退下了。心頭暗嘆這位姑娘果然不是尋常出生,也不知道是哪兒來的千金小姐。

  二樓的樓梯入口,不知何時已經擠滿了人,各個都是賊眉鼠眼的往上瞅。其餘兩張空著的桌子,此刻也已經落座了客人。

  沒等多久,小二重新端著幾個大盤跑了回來,一一在詩蝶面前擺開。

  「姑娘慢用,要是還有什麼吩咐,儘管招呼一聲。」說罷,馬不停蹄的就跑掉了。

  詩蝶慢條斯理的吃著,雖然不如在丹域吃到的東西那般精緻,但卻有一種懷念的味道。

  「喂,你聽說過相思崖的事沒有?」

  就在她吃得津津有味的時候,旁邊一張桌子上突然傳來客人的閒談之聲。

  詩蝶偷偷把目光偏過去,只見對面的桌子旁對坐著兩人,其中一個長得豹頭環眼的人端著酒杯問。

  「相思崖?你說的就是這花語城的那個吧。」另外一人小酌一杯接過話,「相思崖的傳聞我怎麼會沒聽過,相傳只要去了,就能見到自己的相好的,這傳聞我聽過好幾回了。」

  詩蝶在旁邊耳聞他們的交談,微微一怔,之前才聽那獵戶一家說了相思崖的事,誰知道剛來花語城又聽人提起這個名字。

  「那你有沒有聽說,前兩天那傳聞又應驗了。」

  「又應驗了?真的假的?」

  「我還能騙你不成,聽聞這次是一個女子,她丈夫一去未歸三十年。她本以為丈夫已去,今日來這思戀故人,結果你猜怎麼著?喜得重逢。」那人說得振振有詞,好像煞有其事一樣。

  「你這是跟我說笑話吧,消失三十年的人?」

  「我跟你說什麼笑話,你愛信不信。聽聞三十年前,她丈夫落難,幸得高人所救才活下來,這三十年來一直追隨在那高人身邊,還學來一身好本事。」

  詩蝶在旁邊不動聲色,只是覺得好笑。覺得這就像孩童講的故事一樣,世上哪有這般巧合的事。

  那兩人一邊吃著,閒聊之事全都與那相思崖有關。

  雖然那講的事聽起來全像是胡編亂造,詩蝶也不大相信,可卻聽得津津有味。聽見曲折之處,她會心有戚戚,聽見重逢之時,她又會與子同喜。

  那兩人好像不厭其煩,一連說了十多個與那相思崖有關的事情。

  詩蝶一直靜靜聽著,相思崖,若真有那樣神奇的地方,那她若是去了,是不是也能見到自己思慕的人?

  聽得多了,竟不免有些心神嚮往,腦海里也會不自覺的浮現出某個身影。

  時間在不知不覺間過去,對面一桌的兩人吃完了飯,叫來小二,付了錢便轉身離開了。

  對面的桌前,小二殷勤的收拾碗筷。詩蝶招呼他一聲「小二。」

  「誒,來了。姑娘有何吩咐?」小二放下手裡的活路,屁顛屁顛的跑過來。

  詩蝶想了想,本來不打算問的,但還是忍不住開口「聽聞花語城有一處名為相思崖的地方,那是在何處?」

  「相思崖?」出乎詩蝶意料之外的,小二茫然了一陣,一副不知所謂的表情「什麼相思崖?姑娘怕是找錯地方了吧,花語城哪有什麼相思崖?」

  「可是,之前有不少人都說……」

  「姑娘怕是認錯地方了,我在花語城都住了幾十年了,整個城大大小小的地方都去過,從來沒聽說過什麼相思崖。」那小二擺擺手,表示根本不知情。心裡也暗想這姑娘居然尋什麼相思崖,莫非是相思成疾了不成?果然是美人空流淚,佳人多思愁。

  詩蝶見他神態嗔怪,也不敢多問,不由地低下了頭。心頭也更是不解,之前明明都聽不少人說過,一時心血來潮問一句,那小二卻告知根本沒有這個地方。

  小二端著收拾好的碗筷下了樓,詩蝶卻愣愣的望著窗外。

  雖然她本就沒有去相思崖的打算,可得知這傳聞只是旁人信口胡說的時候,莫名的感到一陣失落。

  就在她想著的時候,樓下突然傳來一陣乒呤乓啷的巨響,好像誰在下面大打出手一樣。伴隨而來的還有客人驚慌失措的叫聲以及那些奪門而出的聲音。

  詩蝶心裡一驚,還以為發生什麼事了,站起身來便想走。

  可是還沒動身,樓下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只見之前的那小二風風火火的跑上來,上來之後就直衝她這邊。

  「小二哥,樓下是……」她剛剛開口,可目光投去的時候不由一愣。

  只是一小陣沒見,那小二不知為何竟頂著兩個熊貓眼。眼眶烏黑,一副鼻青臉腫的模樣。

  小二來到詩蝶跟前,不停的彎腰鞠躬。

  「小二哥……你這是……」

  「姑娘啊,我錯了,我錯了還不行嗎?」那小二一把鼻涕一把淚,捂著兩個眼眶不由地抽著涼氣。

  詩蝶慌神了,這好端端的,小二幹嘛突然對自己道起歉來了?

  「有,有有,有的。」那小二腦袋狂點,「有那相思崖,姑娘往城東的方向走,靠近城邊有一片山丘,最高的一座山崖,那裡就是相思崖。」

  「可是你剛剛不是說沒有麼?」

  「不不不,我沒說,我沒說,我胡言亂語,我不知好歹,我失心瘋,我剛剛在胡言亂語,還望姑娘大人不記小人過,還望姑娘放我一馬啊!」那小二一副驚嚇過度的樣子,狠狠抽自己兩巴掌。

  詩蝶被他這樣子嚇了一跳,這人好端端的,怎麼變成這樣了。自己放他一馬?自己又沒刁難過他。

  「小二哥,你這是怎麼了?你……這是被誰打的?」詩蝶黛眉緊蹙,一時間也慌了神。

  「姑娘啊,你別問了,您趕快去那相思崖吧……不不不,我是說,您別管我的事了,您別問了,您行行好,您行行好。」那小二悲痛交加的捂著臉,一溜煙的就跑沒影了,連讓詩蝶多問幾句的機會都不給。

  那人好端端的,為何要給自己道歉?詩蝶從樓上望下去,下面的人早就跑得一個都沒影了。

  眼看是這種情況,詩蝶也不敢久留。急忙付了飯錢,離開酒館。

  出了酒館還是一如既往,不管走到哪兒都能吸引一片目光。

  在街道上尋了一陣,很快就找到一間書肆。

  進了書肆,只見一個矮胖的掌柜站在一排書架旁。

  「姑娘是要來刻書還是要買書啊?」那掌柜迎上來。

  「我要一份去西域天聖國的地圖。」詩蝶輕聲說。

  「西域,那可是遙遠的地方。姑娘這麼孤身一人居然要去那種地方,該不會是去尋人吧?」掌柜憨厚的笑著。

  詩蝶微微垂首。

  「哈哈,我就知道。如姑娘這樣的人,我見得多了,一看姑娘就是在尋自己的心上人。老朽這一生沒別的本事,就是這看人看得准。」

  詩蝶心頭不由驚駭,這掌柜竟然能看穿她心中所想,而且看得一點不差。果然,世間寬廣,奇人異事到哪兒都能見得到。

  掌柜笑盈盈的將一枚玉牌遞上,撫須而嘆「醉夢鄉愁,佳人心有淚。苦了相思之人,卻不知君在何方啊!」

  那掌柜雖然長得矮胖,卻一副大師的風範。

  詩蝶默默把地圖接過,付了錢。相思,又是相思。今日不知為何,竟頻頻聽見這個詞。

  轉身正欲走……

  「姑娘啊,聽老夫一句,空想君在遠方,說不定君其實就在你身旁。」

  詩蝶猛地回頭,卻發現那掌柜已經回到書架旁忙活自己的事了。

  君就在身旁?這又是什麼意思?

  握著地圖,蓮步走出書肆。

  君就在身旁?她手中摩挲著玉牌,心裡卻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