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九章 葉羽衣

  前一刻承諾給予這些人自由,而下一刻,便是一道屠殺的命令下去。

  這種事絕對不會出現在以前的蕭萬金身上。以前的他,行事均以君子為準則,而眼下的他,像是徹頭徹尾變了一個人。

  葉凌宇徐徐收手,把那些隱藏在暗處的不死兵收了回來。

  如果蕭萬金沒有下這道命令,下手的人將會是他。

  小黑的事絕不容許暴露出去,有龍現身,這種事絕對會引起轟動,到時候必然會引來麻煩。就算蕭萬金真心實意放那些人走,葉凌宇也會在暗地裡將他們殺絕。

  他和蕭萬金一樣,都不希望這件事被傳揚出去,而且他也不是什麼璞玉渾金的那類人,下手也不會留情。

  不過蕭萬金既然開口了,就輪不到他來動手了。那些奴隸中雖然很多人有修為,但帶著腳銬,修為都被限制,人數雖多,但依舊擋不住暗堂的圍追堵截。

  月裳很快就下去了,暗堂的人齊齊出動。很快遠處就響起了無數慘叫聲。

  也許是為了防止奴隸逃跑,這處營地選擇的地方也極為講究,平陽崗出去的道只有遠處的一條山谷,只要守住那裡,就不會讓任何一個人逃脫。

  下方選擇歸降的人聽見這些慘叫聲,無不瑟瑟發抖,待在原地誰也不敢異動。

  也許他們此刻在慶幸,慶幸自己沒有做出那種愚蠢的選擇。

  其中可能有些人也是抱著靜觀其變的想法,也許並沒有真心想歸順蕭萬金。但看見這一幕,那心頭的異念就算是被徹底斬斷了。

  「你也是想威懾他們吧。」葉凌宇朝著下面那些瑟瑟發抖的人挑了挑下巴。

  「有這個想法,情理說動他們只是表,用手段震懾他們才是里。」蕭萬金長嘆一聲道,「以前的我以品德服人,可到頭來卻敵不過一介美婦的色相。以前暗堂有數百人之多,眼下卻只剩十三人。我該怎麼做,該相信誰,已經容不得我多想了。這是我欠她們的,我寧肯負天下人,也絕不負她們。」

  葉凌宇無法切身體會蕭萬金說這話的心情,卻可以猜想得到。

  「所以你有朝一日會打回天聖?」葉凌宇問。

  「會有那一天的。」蕭萬金仰頭說。

  「既然如此,待你取回天聖之時,我們在劍酒山莊再痛飲一場。吧書69新」

  「好。」蕭萬金一個字,說得豪氣干雲。

  而就在這時,無顏突然走了上來。她步履很緩慢,雙眼也完全一片空洞,就好像一具提線木偶,一步步走到蕭萬金的面前。

  葉凌宇和蕭萬金同時一愣,對她這反應有些不解。

  「無顏?」葉凌宇輕聲呼喚,但無顏全無反應,就好像沉浸在了睡夢中。

  這種反應葉凌宇見過一次,之前在地牢的時候也是這樣。

  只見無顏徐徐舉起一隻手,指著蕭萬金,明明表情如同陷入睡夢,口齒卻極為清晰「愛恨別離,喪家失所,牢獄之禍,帝王出世。」

  短短十六字之後,無顏突然一個激靈,徐徐轉醒過來。一頭霧水的望著蕭萬金。

  「無顏,剛剛你說的是?」葉凌宇拉過她。

  「啊?我說什麼了嗎?」無顏好像完全不知道剛剛發生了什麼,往他背後躲了躲,一臉的苦澀,「對不起,對不起,我肯定又胡言亂語了,我不是有意的。」

  「你沒有胡言亂語,不用在意。」葉凌宇安慰道,抬頭望了望天,「這邊鬧出這麼大動靜,黑崖商會的支援應該也差不多快到了,就此別過吧,以後我們有緣再見。」

  「好,今日約定,蕭某一定永生牢記。」蕭萬金無比鄭重地抱了一拳。

  葉凌宇帶著無顏就此告別,一路向東飛去。

  蕭萬金已經不再是以前那個蕭家的少主,比起以前,他眼中多出來的是殺意,是以前不會有的狠絕。葉凌宇毫不懷疑,他藉助這次在奴隸營的所得,早晚有一日能夠東山再起。

  還有無顏的那句話,「帝王出世」,也讓他心中極為在意。

  飛了幾十里地,葉凌宇帶著無顏落在一處湖泊旁。

  「怎麼了?」葉凌宇望著那瑟瑟發抖的人。

  「我……我第一次……飛。」無顏縮著腦袋。

  沒有嘗試過御空的人,被葉凌宇帶著一陣疾飛,是個人都會害怕。

  葉凌宇也是出於這種考慮,才在這種地方停下。☞💔  ☠🌷

  天色已經發亮了,經過一晚的喧囂,眼下天邊已經開始泛起魚肚白。

  「好了,沒事了,先休息一會兒。」葉凌宇說,稍微感應一圈,確定周圍沒有什麼危險,「等找到有人的地方,我再幫你尋一個住處。」

  葉凌宇一邊說著,一邊在旁邊找了塊地方,稍微坐下休息。

  「找個……住處?」

  「是啊,現在連奴隸營都沒了,你肯定得找個住處安度餘生吧。」葉凌宇說。

  說是安度餘生,但無顏現在年紀卻不大。從小生活在奴隸營,重新找個地方也不知道過不過的慣。

  無顏先是一陣沉默,然後戰戰兢兢的問「那個……我不能一直跟著你嗎?」

  「跟著我?你跟著我幹什麼,我這一路腥風血雨,什麼時候一命嗚呼都不一定,你就算跟著我也沒保證。難得重獲新生,你就不打算自由自在過日子?」

  無顏沒有說話,低著頭,神色好像有些低落。不過這也難怪,離開奴隸營,她就等於是失去了唯一的依靠,對她而言,葉凌宇就等於是救世主一般的存在。

  似看出她的心情,葉凌宇岔開話題「剛好有片小湖,去洗個澡吧。」

  「啊……啊?洗澡?」無顏緊拽著衣領,脖子馬上爬上一片粉紅。

  她此刻還穿著奴隸營時候的衣服,雖說她平時愛整潔,比其他奴隸好些,但這一身放在別的地方就顯得十分邋遢了。

  「是,洗個澡,順便把你易容的那些給洗掉。」

  「你……都知道了?」無顏低著頭。

  廢話,肯定知道了,看見她自己易容的時候葉凌宇就猜到了。她臉上那些燒傷的痕跡,分明就是她自己弄上去的。這種事其實只要細心點仔細去看看,就能看出一些端倪,只是她畫的這個樣子實在嚇人,平時也不會有人去仔細打量她。

  無顏點點頭,小跑著往湖邊過去。

  葉凌宇也往湖的另外一側走。

  無顏見他也過來,腳步跑得更快了,好像被狼追趕的羔羊。

  葉凌宇心說自己又不是色狼,什么女人他沒見過,還在乎這麼一個小丫頭片子?

  「你跑慢點,小心摔了。」他大叫。

  他自己也是想洗個澡,在地牢里關了十幾天,身上都快發霉了。

  跑到湖的另外一處,找到一個和無顏不能相互看見的地方,簡單把身上清洗了一遍。起身離開湖泊,換上一套乾淨整潔的衣服。

  見無顏還沒從湖裡出來,想了想,從乾坤戒里取了一套新的衣服出來,朝那邊走過去。

  他身上也沒有女子的衣服,只能取出一套沒有穿過的男子的服裝。

  走到湖邊某處草叢旁,能聽見不遠處的水花聲。

  在草叢邊,是無顏之前穿過的奴隸的服裝。

  不過讓葉凌宇驚奇的是,在地上居然丟了五六件。

  他砸咂舌,心中已經瞭然。無顏之前看上去身材略顯臃腫,她根本就是把這些東西塞在衣服里了。

  在那種地方,真虧她能做到這種事,還堅持了這麼多年。

  論騙術,十個男人恐怕也及不上她一個。女人心,果然是海底針。

  正打算把手上衣服放下,目光突然掃過地上一件衣服的衣領處。在那衣領的內側,分明用絲線縫著一個粉色的東西,那東西四四方方,看上去竟然像是一個香囊。

  葉凌宇微微一震,正打算伸手去把那衣服撿起來。

  只聽見旁邊一聲尖叫傳來。他被震得眼冒金星,愣愣回過頭,發現無顏竟然在不遠處。應該是已經洗好了,頭髮一片濕漉,正抱著身子蹲在地上,露出大片大片雪白的肌膚,脖子帶臉全是一片粉紅。

  葉凌宇趕忙轉過身「咳,那什麼,你不要誤會,我就過來給你送衣服。」

  說罷,把衣服放下,落荒而逃。

  在平時,他是被夢雪等人譽為色膽包天的一個人,女人身體他也不是沒見過,但這一次,卻跑得比兔子還歡。

  在樹下生了火,乾糧也拿了些出來。等了好半響,無顏才從遠處小步小步挪了過來。

  換上了葉凌宇給的衣服,換下來的衣服抱在懷裡,臉上依舊是粉紅一片。

  這次葉凌宇才來得及細細看清她的長相,她臉上那些東西果然都是自己弄出來的,此刻清洗乾淨,露出本來的容顏。

  清新自然,仿若出水芙蓉,這是葉凌宇的第一感覺。身材也婀娜,跟之前完全是判若兩人。

  雖說及不上詩蝶安娜那樣的傾國傾城,但也足以驚艷一方。

  也不知道為什麼,在盯著那雙眼睛的時候,葉凌宇內心狠狠動盪了好幾次。那是一種熟悉的感覺,就好像曾經在什麼地方見過,那是一輩子都無法忘卻的親切感。

  「別在那邊傻站,過來坐。」他稍微定了定神,指了指旁邊,把吃的喝的也通通遞上去。

  無顏怯生生的過來,特地選了個距離葉凌宇最遠的地方。

  葉凌宇對天發誓,他剛剛真是無心的。不過眼下是黃泥巴掉褲襠上,不是那啥也是那啥了。

  一餐吃下來,彼此都沒有話說。

  直到吃完,葉凌宇才找出一些軟墊鋪在地面。

  「一晚上沒睡,你也累了吧,你先休息,等休息好了我們再趕路。」

  他倒是無所謂,就是數月數年不睡也不會有問題,但無顏只是普通人。

  無顏也沒拒絕,也許是剛剛重獲自由,心中的枷鎖被去除,一時倦意席捲上來,很快就睡了過去。

  直到她睡著,葉凌宇才徐徐起身。眼睛輕輕地眯了起來,輕手輕腳來到她跟前,小心翼翼從她懷裡把那疊換下來的衣服抽了出來。

  從見到那個香囊起,他內心就動盪不定,只是剛剛沒有在無顏面前表現出來。

  奴隸……從小就在奴隸營長大……二十歲左右……香囊……

  葉凌宇無論如何也抑制不住某個想法,他能聽見自己胸膛當中一顆心在猛烈地跳動。

  輕輕掀開那衣服的衣領,那粉紅色的香囊也隨之出現在眼帘中。

  當看清那個香囊的那一刻,他腦海中一道驚雷閃過,只覺得腦海在轟的一聲後就只剩下一片空白,三魂七魄同時劇震。

  他拿著那衣服的手在發抖,渾身也跟著發顫。

  在那香囊之上,分明繡著三個娟秀的小字——「葉羽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