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鎮長說的時候語氣一直很悲沉,除了惋惜以外更多的是愧疚。
他作為鎮長要為群英鎮著想這點是沒錯,但他同樣也是個父親。
他作為羅剎的父親,卻從來沒有站在羅剎的角度考慮過。將羅剎的愛人送去宗門以求庇護,甚至在那女子生下羅剎的孩子後依然將將事情隱瞞下來,將那女子送往宗門,甚至到最後惹惱了那宗門,讓得他們將那女子活活打死。此間種種葉凌宇光是想想就覺得不寒而慄。
「那宗門叫什麼名字?」
「天傀宗。」蘇千尺說,「論勢力,僅僅次於御獸門。」
天傀宗……葉凌宇把這名字給記下了。
僅僅只次於御獸門,那就表示這還是很有實力的一個宗門。
羅剎肯定是對天傀宗恨之入骨,只是以現在蒼狼傭兵團的實力應該還不足以推到這種龐然大物。
羅剎心中的殺念和憤怒,那種孤獨與冷峻,全是源於憤怒和深深的恨意。
和怒火不同,所謂的恨,那是種子,一旦在心裡生根發芽,就不是時間能夠洗滌去的。它可以被漸漸淡去,但不會消失,怒火和悲傷的澆灌之下,它的根只會越扎越深。
蘇千尺當年舉動,毫無疑問是把羅剎往絕路上推。哪怕這些年蘇千尺對蘇柔憐愛護有加,試圖彌補當年的過失,但想來也不可能將羅剎挽回。
有些東西一點出現了裂痕,就算花上一輩子也不可能彌補得了。׺°」˜`」°º× ׺°」˜`」°º×
葉凌宇無聲嘆了一口,委實說他之前對蘇鎮長有些好感,但此刻聽聞了事情的原委後那種好感也煙消雲散了。倒不是說同情羅剎的經歷,只是他從內心裡討厭那種軟弱。
為了自己的鎮子,寧肯犧牲自己兒子的心上之人?他作為一個鎮長倒是合格了,但作為一個父親,他卻根本不可能有顏面去面對羅剎。
蘇鎮長的做法是沒錯,別說是他,哪怕是換了任何一個鎮長,大概都會這麼做。一個宗門的庇護,那簡直太誘人了,誘人到他們寧肯把千千萬萬的少女送去那宗門當小老婆。
人生在世,就該審時度勢,這一點也沒錯。可是葉凌宇不喜歡,這世上他信的只有自己的力量。小黑曾對他說過,這世上所有的悲傷都是源於實力的低微,如果當年的羅剎有現在的實力,誰能逼他?誰能從他手上奪人?
因為蘇千尺的一番話,葉凌宇心緒有些動盪,胡想連篇。出神的時候猛地回過神,那種實力至上的想法總是時不時冒出來,有時候連他都不能控制。
實力至上,那同樣也是魔族的思想,葉凌宇有時候都分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人還是魔。明明還是人的身體,但內心的想法上,卻漸漸在向魔族靠攏。
羅剎的事情蘇千尺寥寥幾句就說完了,根本沒有細說的必要。然後突然抬眸看向葉凌宇「葉少俠可知,你與羅剎交手的那個地方,是何處?」
葉凌宇不知道他為什麼這麼問,搖搖頭。
當時他和羅剎交手只是隨便選了一個地方,難不成還有什麼講究不成?
蘇千尺輕輕一笑「葉少俠可還記得你們交手的地方,有一塊紅色的巨岩?」
「的確是有。•」葉凌宇點點頭,細細回憶。
當時他跟羅剎交手之處的確是有一塊紅色的岩石特別醒目,不過這個難不成有什麼特殊。
「哈哈,葉少俠可能有所不知,那個地方名為落龍台。群英鎮曾有傳說,當年的第一英雄屠蘇,便是在那巨岩上斬殺了飛龍。傳聞那塊巨岩之所以是猩紅之色,就是被龍血染紅的。那裡也是羅剎以前最喜歡去的地方。」
「還有這說法?」葉凌宇突然想起來,當時自己選擇那裡作為交戰之地,羅剎說葉凌宇選了個好地方,原來是這個意思。
「傳說而已,是真是假誰也不知道。」蘇千尺淡淡一笑,然後站起身來,「時間也不早了,老朽就告辭了。隔壁還有一間空房,葉少俠若是不嫌棄,暫且在隔壁暫住一晚,至於這邊,我明日會讓人來收拾。」
葉凌宇拱拱手,目送他離去。
詩蝶也說自己很乏了,趕緊跑掉了,凌亂的房間裡只剩下葉凌宇和夢雪兩人。
「時間不早了,我也回去休息了。」夢雪徐徐起身。
「夢雪。」葉凌宇叫了一聲。
夢雪剛剛邁出房門的腳步戛然而止,徐徐回過頭。
寧靜的夜幕下,兩人形影相對。不算戰鬥的時候,這應該是兩人真正意義上的再次重逢,明明在之前有無數的話想對對方說,可直到此刻,卻發現曾經千萬縷的思念卻無法用語言表述出來。
兩人就這樣沉寂了很久。
「你還好嗎?」葉凌宇終於忍受不了尷尬的沉默,緩緩開口。
不過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就後悔了,什麼叫「你還好嗎」?要是郎情妾意一點,應該說「我想你了」,要是說得委婉點叫「你瘦了」,說得霸氣側漏一點叫「今晚你過來給我暖床」,海誓山盟也好,海枯石爛也好,柔情蜜意也罷,「你還好嗎」算哪門子的重逢台詞。
「還好。」夢雪冷冷地回答。
要不要回答地這麼認真?葉凌宇只感覺滿臉尷尬。
「之前受的傷……已經沒事了吧。」他接著說。
「沒事了。」夢雪依然回答地很認真。
葉凌宇抓抓腦袋,嘴巴張了好幾次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沒事的話我先走了。」夢雪見他無話,轉身就想走。
葉凌宇心頭一慌,心說自己怎麼就長了一張笨嘴。在其他事上他勉強還能算得上精明,但偏偏在對待女人上,從來都跟快木頭沒什麼區別。
索性一咬牙,對著夢雪方向狠狠一抓,然後往回一拖。
夢雪根本沒有防備,直接被一股龐大的吸力吸得倒飛而出,筆直摔進了葉凌宇懷裡。待抬起頭時,猛地感覺嘴上覆蓋上一層溫熱。
葉凌宇的雙臂像是一把鋼鐵的巨鉗一樣死死勒緊她的細腰,根本容不得她反抗一絲一毫。
有時候嘴笨了,總能用行動來說明。
夢雪想要掙扎,但哪裡掙得脫葉凌宇的巨力。只感覺火熱的氣息遍及全身,渾身越來越軟,最後漸漸癱軟在葉凌宇懷裡,雙手也不自覺環上了葉凌宇的脖子。
許久之後,兩人才重新分開。面對著面,彼此面頰不過相距一兩寸的距離,甚至能感覺到彼此灼熱的呼吸。
夢雪臉上泛起一層紅暈,微微掙扎了幾下,閉目沉神,再張開,眼神中重新恢復了冰冷,一個轉身從葉凌宇懷裡掙脫了出來。
葉凌宇撓撓腦袋「你知道,我這人嘴笨,所以……」
「不必了,你不必解釋。」夢雪轉過身去背對著他。
剛才葉凌宇強硬的舉動,她好像視而不見。
「夢雪,我……」
「我說了,你不必解釋。」
不是吧,用不用這麼冰冷,葉凌宇心頭腹誹。
心說這世上女人都是水做的,唯獨她是冰做的。剛才在懷裡的時候還不是這樣,轉眼就又把臉沉下來了。
不過葉凌宇也知道她不是真的冰冷,只是故意裝作這個樣子而已,否則她也不至於不敢正眼看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