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萬壽節

  吃過午飯,賈瑞繼續看書,這時突然有人敲門。

  賈瑞只好放下了手裡的書,說道:「請進。」

  只見一名吏員進來,說道:「大人,齊修撰要來借閱一批春秋典籍,寫一篇賀表,為太上皇祝壽,這是書單,請大人批覆。」

  這本來是朱才這個館藏使的活,因為他今天不在,所以吏員找上了自己。

  賈瑞看了一下書單,也是直接批覆了下來,用上了自己的官印。

  將書單交給吏員之後,賈瑞也是將此事拋在了腦後,繼續看起了書,卻不知道,有些事情不是他想躲就能躲的。

  作為一個小小的從六品官員,賈瑞對於給太上皇過萬壽節這種事情完全沒什麼想法,到了那天就隨便挑幾句吉祥話,「太上皇吃了嗎?」

  「太上皇睡得安穩嗎?」

  「太上皇你好啊!」

  「太上皇節日快樂!」

  就這麼幾句話,隨便湊一湊不就行了。

  反正賈瑞也不認為,太上皇真的有時間看自己這個芝麻小官的奏摺,隨便湊合湊合就行了。

  一下午時間,幾乎所有時間都有同僚過來館藏室這裡借書,那吏員拿著書單來賈瑞這裡二十幾次。

  搞得賈瑞也是沒時間看書了,只能在那裡不停的蓋章。

  賈瑞也是聽了一耳朵,關於太上皇萬壽節的事情。

  原來,作為大雍第三位皇帝的永康帝,他的生辰是七月初八,在位三十年,現在退位都七八年了。

  據說當初退位是因為他寵幸后妃的時候偶感風寒,導致中風,不能治理朝政。

  還是據說,當時廢太子逼宮,勛貴支持了廢太子,結果逼宮失敗了。

  而文官支持了當今這個冷麵王爺,使得當時的太上皇只能選擇當今繼承皇位。

  這也使得永正帝對於勛貴的態度相當的惡劣,恨不得除之而後快,對於文官卻多有倚重,信任有加。

  巧合的就是太上皇的身體慢慢痊癒了,並沒有一病不起,作為曾經唯我獨尊的皇帝,自然就想著收回曾經的權利。

  而作為已經登基的皇帝,永正帝也是嘗到了權利的滋味,自然也是不願意放手,任人宰割,哪怕這個人是自己的父親。

  畢竟有著廢太子的例子擺在眼前,哪怕永正帝被太上皇用孝道和威望壓著,也是在不停的反抗,雙方斗的是你來我往,朝臣們也是紛紛站隊。

  這一次萬壽節,就是雙方又一次的鬥法。

  賈瑞聽了這麼多,在心裡也是感到有些無語,這皇帝家的糟爛事是真多!

  原來這翰林院裡的翰林們也不是真的清高,這都是一個個在找機會露臉往上爬呢?

  也就賈瑞自己,對於這校書郎的身份是滿意的不能再滿意了,自己不貪不占,不跑不送,一心撲在學習上,暢遊在知識的海洋里。

  賈瑞感覺自己才是一個真正的好官,有修養的讀書人。

  眼看日頭偏西,這館藏室裡面借書的人也是走乾淨了,又恢復了往日的寧靜,這時,一個不速之客打破了這裡的寧靜。

  賈瑞正想著在看一會兒書,就可以下衙回家了,結果一個小太監進了賈瑞的辦公室。

  賈瑞見了這個小太監,心裡也是有些詫異,不知道這又是什麼情況?

  這小太監十七八歲左右,一臉面無表情的樣子,就那麼直勾勾的看著賈瑞。

  賈瑞也是藝高人膽大,不卑不亢的看著這個小太監。

  過了一會兒,這小太監就受不了了,他清了清嗓子,說道:「太上皇口諭:著館藏室校書郎賈瑞於萬壽節當日入宮覲見!」

  賈瑞聽了之後,也是直接躬身道:「臣賈瑞領旨。」

  那小太監又給了賈瑞一枚入宮的令牌,等了片刻之後,見賈瑞沒什麼表示,就哼了一聲就轉身離開了。

  賈瑞當然不會給他有什麼表示,自己現在對於官位可以說是無欲無求。

  既然不想再往上升了,那賈瑞現在就是無欲則剛,反正也無所謂了,有那銀子,還不如留著自己花呢。

  至於這個小太監,就隨他去吧。

  賈瑞打量了一下這個入宮令牌,只見這令牌是烏木的,上面有些精緻的花紋,上面還刻著自己的信息,巴掌大小,也就是這樣了。

  賈瑞隨手裝進懷裡,等待著下衙的時間。

  另一邊,那小太監出了翰林院,進了皇宮之後,直奔龍首宮而去。

  龍首宮裡,永康帝正躺在龍榻上休息,戴權在一旁服侍。

  小太監在多方通稟之後,才進了寢宮,直接跪下復命道:「回聖上,小的已經將口諭宣給了賈校書郎,校書郎遲疑了一下,也是接下了旨意。」

  瞬間,永康帝睜開了眼睛,戴權的雙手也是顫抖了一下,整個寢宮的氣息一下子從夏天變成了冰天雪地。

  小太監只感覺自己好像掉進了冰窖里,連呼吸都變得費力起來。

  永康帝又閉上了眼睛,對著戴權吩咐道:「杖斃吧!」

  隨著這話一出,戴權的面孔也是從和藹可親變成了擇人而噬的猙獰,他對著外面吩咐道:「進來兩個人,把這該死的畜生拖出去杖斃。」

  只聽話音剛落,兩個膀大腰圓的龍禁衛就開門進來,向著這小太監抓去。

  小太監已經被嚇傻了,那褲子直接濕了一大片,他哆哆嗦嗦的,想求饒的話是怎麼也說不出口。

  就像一隻大號的鵪鶉一樣,被那二人架了出去,直到出門走了一段距離之後,才隱隱聽到那小太監的求饒聲。

  可惜的是,可能是兩個龍禁衛害怕驚擾了貴人,直接堵住了小太監的嘴,以至於這小太監的話,還是沒有完整的說出來。

  隨著廷杖的不斷落下,這個小太監也是慢慢不再掙扎,一命嗚呼了。

  太陽落山,也帶走了小太監的最後一口氣,也不知他的屍首會被扔在哪裡,如何處置。

  而皇宮在夕陽的照耀下,還是那樣的富麗堂皇,璀璨奪目。

  這個小太監自始至終都沒有在賈瑞這裡,在戴權這裡,還是在永康帝這裡,留下半個名字,就這樣丟了性命。

  永康帝看著夕陽說道:「這人的心,一旦長了草,就再也割不乾淨了!」

  也不知他的這句話是對他自己說的,還是對戴權說的,還是對某個人說的。

  總之,這個六月的最後一個白晝,就這樣落下了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