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了寶蓮燈這件上品先天靈寶,沉香此時也沒有了驕傲的資格,就像是一隻鬥敗的公雞,失魂落魄的下了華山。
來到山下,看著這因為他與楊戩大戰,從而導致的滿目瘡痍的華陰城,還有那死傷慘重的百姓,他的心中在漸漸的不知不覺間,多了些愧疚。
因為他知道,這一切都是他與二郎神的大戰造成的。
見到有著無數孩童,在這一次山崩地裂之中,失去了自己的父親或者母親,百姓流離失所,沉香的內心,只覺得一定要為這些百姓們做些什麼!
這個十九歲的少年,第一次知道了什麼是責任,他之前一直都活在自己的世界裡,這一次,他選擇從中走了出來。
責任與義務,還有那對眾生的大愛,可以說這才是天命主角的正常打開方式。
……
沉香在華陰城裡待了三個月時間,憑藉著他地仙境界的修為,為這些流離失所的百姓們提供各種力所能及的幫助。
三個月時間裡,沉香在這裡經歷了人世間的悲歡離合,愛恨情仇,也見識了人心的善良與醜惡。
這三個月,對他來說比過去的十九年,過的都要充實,都要精彩!
等到華陰城裡的百姓徹底自這一場天災之中走出的時候,早已暴露了自己法力修為的沉香,也不掩飾,直接就在一干百姓的面前,騰空而起,向著遠方飛去。
察覺到眾人對他的善意與淡淡的嫉妒,貪婪,怨恨等陰暗想法,沉香搖了搖頭,繼續向著天外而去。
……
唰!
等到沉香的身影徹底消失之後,二郎神與三聖母兄妹二人的身影這才顯露出來,他們這些時日裡一直默默關注著沉香的所作所為。
不只是他們,幾乎三界之中所有的仙神,都在注視著天命之子的一舉一動。
無論是凌霄殿上的玉帝王母,還是西天大雷音寺的燃燈,彌勒,亦或者是靈台方寸山的賈瑞,都將一點目光,投在了沉香的身上。
就像是西遊之事,事關天道的演化,他們這些人怎麼可能會不將此事放在心上。
仿佛是沒有了目標,又或者是喪失了膽氣,沉香從華陰城離開,首先去的,就是他的老家,劉家村。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沉香回到劉家村,回到這個他從小長到大的地方,聽著學堂里傳來的熟悉的讀書聲,不知怎的,也心中百感交集,眼淚順著眼角不斷的往外流。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想著自己意氣風發的離家出走,想著母親的溫柔,想著二郎神的傲慢,想著這三年的時間裡,經歷的一切,他的心裡,有著無盡的酸楚!
在學堂之外,沉香木然的站了很久,不知過了多久,他臉上的淚痕終於風乾,此時的學堂,也到了下學的時間。
劉家村的學堂是方圓三十里內,唯一的一間學堂,來這裡讀書的,可以說都是沉香從小玩到大的夥伴。
三年不見,但是他們還是一言認出了沉香!
「沉香,你是沉香,你回來了?」
「沉香,這些年你在外面過得怎麼樣啊?」
「先生,沉香回來了,先生,你快出來啊!」
……
眾人七嘴八舌的將沉香團團圍住,不斷的向沉香詢問各種問題。
沉香對此並不感到聒噪,反而是這些夥伴們的話,讓他從百感交集之中走了出來,感受到了久違的溫暖。
沉香知道這些小夥伴們的淳樸,他只好從自己的經歷里,選擇了一些能說的,慢慢告訴了眾人。
只是拜師孫悟空,還有二郎神與華山的種種經歷,則是被他一言帶過。
因為他「知道」:如今自己已經成為了天庭的欽犯,雖然這一次二郎神沒有抓自己,但是將劉家村的這些朋友牽扯進來,實在是不符合他的意願。
「沉香,你回來了,真是太好了!」
「劉彥昌」很是激動的從人群之中擠了進來,看著眼前的沉香,一把將他摟在懷裡。
沉香感受著父親的懷抱,雖然感到了些許疏離,但他也沒太放在心上,只當是離家太久的緣故。
何況那血脈之間的聯繫,是錯不了的。
學堂之外,一直到黃昏十分,劉家村里家家戶戶都升起了炊煙,這些沉香的「好友們」,才紛紛不舍的離去,只留下了沉香與劉彥昌兩人。
沉香跟著父親回到家中,這一次,他沒有再像之前那樣,什麼都不做的躺在床上,而是親自動手,幫著劉彥昌劈柴淘米,父子二人做了一頓簡單又溫馨的飯菜。
夜裡,沉香看著油燈下,模樣滄桑的父親,他開始講述自己這一行的真實遭遇。
沉香直接跪倒在地,對著劉彥昌說道:「爹,對不起,我沒將娘救回來,還把寶蓮燈弄丟了!」
劉彥昌看到沉香的下跪,他的心臟不由得狠狠跳動了一下,這位小爺的跪拜,他可真的受不起。
劉彥昌連忙將沉香攙扶起來,勸慰他說道:「沒事,寶蓮燈丟了就丟了吧,你只要平平安安的回到家裡,這件事對於我還有你娘來說,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沉香起來之後,對著劉彥昌說道:「爹,我這一次剛剛走出劉家村,在官道上就遇到了二郎神還有哮天犬,二郎神還說給我兩個選擇……」
……
沉香與劉彥昌之間的交談,一直持續到了夜半三更時分,他將自己一路上的遭遇,全都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期間大多數時間都是沉香在說,劉彥昌只是在有些時候,簡單的說上兩句,父子間的相處十分融洽。
就這樣,沉香在家裡待了整整七天時間。
這一天,劉彥昌卻語重心長的對沉香說道:「沉香,你是不是就打算這麼在劉家村里陪我一輩子,就這麼什麼都不做,渾渾噩噩的過一輩子?」
沉香聞言,仿佛是被人揭穿了真相,他的脊梁骨,一下子彎了下來。
沉香臉上勉強凝結出了一絲笑意,抓著劉彥昌的胳膊,對著劉彥昌說道:「爹,難道我這麼陪著你不好嗎?你和娘不是最喜歡我平平安安的過上一輩子嗎?
爹,你放心,我一定會好好聽話,以後憑藉自己的努力,讓你過上好日子的!」
啪!
劉彥昌反手掙脫了沉香的雙手,他目視沉香的眼睛,對著他說道:「沉香,我看你現在是怕了,你在恐懼二郎神對不對?」
「唉!」
看著沉香臉上繃不住的低落,劉彥昌嘆息了一聲,對著他說道:「你的心事很重,如果不解決他,恐懼會入侵到你的血液,你的骨髓里,這樣的話,你以後的日子會越來越難過,我不想你就這麼擔驚受怕的過上一輩子,這樣的話,你會成為一個廢人的!」
沉香被戳破了心事,他自暴自棄的癱坐在了床邊,對著劉彥昌說道:「爹,那你說我該怎麼辦?
就是有著寶蓮燈,我都不是二郎神的對手,破不了他的護體玄功,現在沒了寶蓮燈,我更加不是他的對手了,那什麼傳說中的開天神斧,我又要去哪裡去找?」
劉彥昌此時目光灼灼的盯著沉香的眼睛,直到看得沉香的眼睛裡滿是他的影子的時候,對著沉香這才說道:「沉香,我雖然是一個凡人,但是我知道這麼一句話,叫做:真誠所致,金石為開!
你只要不放棄,就一定可以找到打敗二郎神的辦法,戰勝自己內心的恐懼!」
說著,劉彥昌從他的床鋪上,取出了一個包袱,將其塞到了沉香的手裡。
劉彥昌拉著沉香的手,將其從床上拉起來,然後將其推搡著出了家門,對著沉香說道:「沉香,乾糧還有銀兩我都給你準備好了,從今天起,你就去外面尋找那個答案吧!」
劉彥昌看著站在門外,有些不知所措的沉香,他笑著說道:「你爹我還能自己照顧好自己,還不需要你小子的伺候,你該幹什麼就去幹什麼?不將你的心病去了,就別回來,知道了嗎?」
說完這些,劉彥昌直接用力的將大門關上,插上門栓,然後將自己鎖在了屋裡。
……
屋外,沉香感受著自己手上那沉甸甸的包袱,只感到了劉彥昌對於自己的濃濃父子之情。
他對著大門裡面喊道:「爹,那我走了,你多保重!」
對著大門磕了三個響頭,沉香挎著那包袱,就直接向著劉家村外走去。
一路上與遇到的大娘大嬸,叔叔伯伯,還有小夥伴們告了別。
等沉香走到劉家村外的一處荒野地帶,見到這裡四下無人的時候,隨即化作一道金光,消失的無影無蹤。
對於沉香來說,三界之中,唯一能與二郎神楊戩相抗衡的,只有他的師父孫悟空了。
在他看來,自己的師父神通廣大,本領超凡,就算現在不是擁有了寶蓮燈的二郎神的對手,但是也一定可以給他一些可行的建議!
沒了寶蓮燈,憑藉著沉香地仙境界的修為,從南瞻部洲到東勝神洲,一路上花了大半天時間。
等到他趕回花果山的時候,時間已經從早上,來到了黃昏。
……
就是一直看戲的賈瑞,他有時候不得不承認天命之子的運氣。
當然也可能是玉帝與佛門的準備工作做的好,這一路上沉香竟然沒有遇到任何仙神與妖魔。
這樣的運氣,放在三界之中修士遍地的環境下,屬實是不合理的,不過當這一切發生在劉沉香的身上的時候,又顯得合情合理。
畢竟他師父孫悟空當初憑藉一條木筏,就可以穿越兩重汪洋大海,來到南瞻部洲與西牛賀洲遊歷。
與之相比,沉香這樣的經歷,倒顯得嚴謹了許多。
不過這樣的手段,也只能忽悠沉香這樣初出茅廬的年輕人了。
一旦閱歷增長到一定階段,這樣的忽悠,就不管用了。
比如像現在的孫悟空,他就是一個實打實的老油條。
別看他現在貴為佛門的鬥戰勝佛,但是他卻從來不摻和佛門的各種派系之爭,與唐三藏的師徒情分,現在也只是勉強維持了一個面子情而已。
這樣的孫悟空,雖然在佛門之中存在感並不強,但是偏偏憑藉著他《八九玄功》圓滿的境界,肉身與元神合一的大羅金仙修為,卻是佛門有名的大神通者之一。
燃燈,彌勒,還有三千佛陀,密宗,禪宗等等派系,誰也不敢用他,偏偏誰又不敢小瞧於他。
靈山的佛會,孫悟空每次都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這樣的鹹魚行為,卻無一人膽敢指責於他,日子過得別提多逍遙了。
……
花果山上,靈霧繚繞,花果飄香,各種靈猿猴子,正在四處嬉戲玩鬧。
沉香自天穹之上緩緩落下雲頭,看著山巔之處,身披袈裟,正在打坐的孫悟空,臉上頓時露出喜色。
唰!
沉香一個箭步,從雲頭跳下,對著正在打坐念經的孫悟空,躬身拜道:「沉香拜見師父!」
孫悟空沒有睜開眼睛,他的身軀做佛陀跌坐之像,絲毫不動,很有那慈悲佛陀的意味!
這坐禪,是他從沉香離去就開始修煉的,他倒是要試試,這一次坐禪,可不可以練成什麼神通出來。
猴子鬧騰的時候是真鬧騰,但是安靜下來,也著實安靜的可怕。
孫悟空以神念說道:「沉香,你不是已經自詡本事不在俺老孫之下了嗎?既然已經出師了,這一次回來,可千萬別告訴我你沒打得過二郎神?」
沉香聞言,臉上臊得通紅,他現在只怪自己,當初離開的時候,將話說的太滿了,得罪了氣量不大的齊天大聖美猴王!
沉香哄孫悟空說道:「好師父,徒弟知錯了,這一戰我著實沒有想到,那楊戩的《八九玄功》練到了最高境界,憑藉的寶蓮燈,竟然沒有破了他的護體玄功,還被他偷襲打敗了!
如今這楊戩自我手中奪走了寶蓮燈,又從我娘那裡得到了咒語,實力可謂是如虎添翼。
一想到母親在華山之下受苦,徒兒的心就心如刀絞。
還望師父大方慈悲,告訴我怎麼才能破去那《八九玄功》的護體玄功吧?若是能找到那傳說中的開天神斧,徒兒更是感激不盡!」
「哼哼!我說你小子怎麼回來了,看來還真是碰了釘子了!」
孫悟空陰陽怪氣的嘲弄了沉香一番之後,隨即正色說道:「既然是你誠心誠意的求俺老孫,那俺就大發慈悲的告訴你:《八九玄功》根本就沒有罩門,或者破綻一說,唯一的不算破綻的破綻,就是肉身與元神相合,對於天機的把握,不大清楚!
至於開天神斧,這件寶貝俺老孫只曾聽聞,從未見過,或許只有三清道祖才知道它的下落!
如果是普通宣花板斧的話,說不定俺老孫還能給你找上一兩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