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裡的設施很落後。
洗漱要去樓下的池子邊,上廁所和洗澡都在公共廁所和澡堂里。
黎紫晏收拾完回到房間,睡在硬邦邦的木床上,蓋上棉絮被。
儘管這一切都和以前奢侈的生活天差地別,卻讓黎紫晏打心底里感到安心。
她在這種安心中,漸漸進入夢鄉。
嗒……
嗒……
夜入後半,樓道里隱隱約約傳來一陣腳步聲。
皮鞋與地板磕碰發出的聲音好似帶著迴響縈繞在黎紫晏的耳邊。
接著,男人低沉又陰森的桀笑拉長在走廊內,開始朝她的房門不斷靠近。
黎紫晏驚醒,猛然起身,驚恐地注視著房門口。
可外面此時,卻沒了動靜。
黎紫晏惶惶不安地下床,她沒有穿鞋,光腳踩在地板上躡手躡腳地來到門邊,慢慢將耳朵貼在門上。
外頭現在十分安靜,好像剛剛的一切都是她的錯覺。
她顫抖著手去扭動門把手,小心翼翼地打開一點點門縫,窺視整個漆黑的走廊。
空蕩蕩的走廊告訴她,剛剛的動靜真的不過只是個夢。
她大大鬆了口氣,有驚無險的感覺讓她一陣腿軟,趕緊將門鎖好回到被窩裡。
可大意的她卻沒能看見,地板上殘留的菸灰……
翌日。
黎紫晏起了個大早,準備購置一些生活用品。
小鎮不比大都市,雖然基本的生活用品也有,但是大部分的需求還是無法實現。
「小姑娘,一會兒我兒子有車要去縣裡,你要不一起跟去看看。」雜貨店老闆見黎紫晏站在貨架前犯難,建議道。
黎紫晏深諳梁天凌現在一定在大肆搜捕她,若是急著拋頭露面很可能會被他發現。
換作以前她吃穿隨意點也就罷了,但是現在總不能讓孩子也跟著她吃苦。
想到這裡,黎紫晏跑到旁邊的服裝店,隨便買了些老奶奶才會穿的碎花衣褲換上。
最後還不放心地裹了個頭巾。
「爸我走了啊。」
一個男人從雜貨店樓上下來,像是剛起床沒怎麼捯飭,從頭到尾毫不講究。
「誒阿燦啊,有個小姑娘要到縣城去,你載下她。」店老闆攔住他說。
喚作阿燦的男人撓了撓睡得亂糟糟的頭髮,睡眼惺忪道:「什么小姑娘。」
「大叔。」
他話音剛落就聽見一道甜甜的聲音在門口響起,看過去的瞬間立馬來了精神。
趕緊摳掉眼角的耳屎,朝她呆笑道:「你,你好。」
店老闆看兒子這沒出息的樣子搖了搖頭。
「小姑娘,這就是我兒子,你放心他人不壞,你懷孕不能提重的東西,你讓他提就好。」
「啊?她都有孩子啦?」男人扯著大嗓門,驚詫道。
老人一巴掌狠狠蓋在他後腦勺,「跟你有什麼關係,還不快去!」
男人吃痛,「哎喲呵我說老頭子,小姑娘面前給我點面子行不行。」
黎紫晏看著眼前粗獷的男人,一臉拘謹地抱著背包,欠身道:「麻煩你了大哥。」
「哈哈哈不麻煩不麻煩,走吧。」男人熱情道,兩步三回頭地給她帶路。
坐上卡車後,一向習慣穿背心的他抓緊添了件外衣,同時還不忘對著後視鏡整了兩把頭髮。
黎紫晏坐在副駕,一言不發,雙眼一直盯著前方。
「呵呵那個……我,我叫李燦,你叫我燦哥就行,那個,額,你呢?」男人因著緊張說話都有些不利索。
黎紫晏小小開口應道:「您叫我紫晏就好。」
「紫晏,名字真好聽。」
男人呵呵笑道,見黎紫晏沒理他,便也不再自討沒趣。
其實黎紫晏不是高冷,而是在擔心此行會碰到梁天凌的手下,心思一直沒辦法平靜。
車子在一個小時後駛入縣城。
黎紫晏在下車前,把頭巾又緊了緊,緊實到只露出一雙眼睛。
「紫晏,我去那邊買菜,這裡超市服裝店都有你先逛著,我就在對面,有事叫我。」男人說話總是帶著笑,讓黎紫晏感覺很舒心,也回應一笑,點了點頭。
她顧盼四周的同時走進一家服裝店。
挑了幾件寬鬆的衣服後,又走進一家超市。
當買完生活用品後,又看著貨架上的辣條和梅子不停咽口水。
她本來對口味這種東西沒什麼太大的偏好,但是自從懷孕後就對辣的酸的情有獨鍾。
她想著反正今天帶的錢多,又好不容易出來一趟,結果一不小心就買了一大袋。
結帳的時候,頓時被這縣城的物價嚇到。
雖說她身上有十來萬,但總這樣花,只怕是支撐不了太久。
看來,她必須得找個工作了。
黎紫晏嘆了口氣,把找的零錢還有買的東西一點點往袋子裡裝。
這時腰上突然襲來一隻手,她像觸電一般發出尖叫,蹲在地上用雙臂緊緊捂著腦袋。
梁天凌!是梁天凌!
他來了!
「好啊,光天化日連孕婦都敢摸!」
李燦抓著那鹹豬手元兇,一拳呼在他臉上。
那老漢捂著臉,一臉委屈道:「誰摸她了,不小心碰到也算摸嗎?」
「哼,有本事別走,我們調監控,要是你故意摸了,就跟我上警局!」
老漢聽到這裡立馬犯了聳,撒腿就跑。
李燦想追,但是看到蹲在地上很是無助的黎紫晏,狠狠朝老漢逃跑的方向啐了聲,「算你跑得快」,回頭將她扶起。
「紫晏,沒事吧?」
黎紫晏怔怔地看了看周圍,「剛剛,是誰?」
「哦,是個老不死的,放心,我已經替你出氣了。」
黎紫晏知道不是梁天凌,才長長吁了口氣,「謝謝你……」
李燦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然後轉問道:「你買完了嗎?」
「嗯……」
「來,我幫你提。」李燦輕輕鬆鬆提起黎紫晏的袋子轉身就往門口的卡車上搬。
黎紫晏靠在車椅背上,看著車子逐漸離開縣城,一直懸著的心終於靜了下來。
李燦看了眼黎紫晏,在欲言又止幾次後還是開口道:「紫晏,你男人呢,為什麼不在你身邊?」
黎紫晏苦笑道:「說來話長。」
「哼,你不說我也知道,這男人真他媽的不是個東西。如果是我才捨不得讓我媳婦兒受苦。」李燦說得忿忿不平,恨不得把那個男人揪出來狠狠揍一頓。
男人的正義與善良讓黎紫晏完全放下顧忌,感恩道:「燦哥,謝謝你。」
李燦被這麼一夸,心中憤懣全消,一個大小伙,黝黑的臉上愣是染起一抹紅。
黎紫晏接著問道:「燦哥,請問你知不知道哪裡有需要小工,我……我想找個工作。」
「當然,我家雜貨鋪就需要。我老爹平日下地幹活,我呢又得上工地,正愁沒人看店呢。」李燦回答得滿臉樂意。
黎紫晏面露喜色,「那真是太好了,您放心,我一定好好做。」
「哈哈沒事沒事,我們小地方不挑,算算帳擦擦灰你坐那就完事。」
李燦說得很是爽快,黎紫晏一樁心事也算達成。
然而下一秒,李燦不知道在前方看到了什麼,原本笑著的神情漸漸收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