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天凌站在臥室門口神情嚴肅地看著女傭們進進出出,忙上忙下。
直到現在他都還沒有從她暈過去時的驚慌中緩過來。
他不禁有些自責,應該先給那隻兔子療傷再懲罰她的。
已經一個多小時過去,安娜始終沒有出來。
他頭一次有了一種只能幹著急什麼也做不了的無力感。
就在他幾乎要將那臥室的門看穿之際,安娜終於從裡面走出來。
「怎麼樣了?」
安娜驚訝地看著迅速迎上來一臉著急的男人,稀奇道:「哇,我沒看錯吧。我還是第一次看見你露出這麼緊張的表情。之前你可都是無所謂的啊。」
梁天凌被她這麼一說,後知後覺地正色道:「別胡說,我,我只是怕以後沒得玩了。」
安娜撇撇嘴,白了眼這個口是心非的男人。
「她從樓上墜落,好在裹著厚棉被,樓層又不算很高並無大礙。不過,玫瑰刺扎的幾乎全身都是,加上躲在垃圾車裡,傷口有感染。我已經把刺都挑出來替她消毒上藥包紮好了,差不多要等一個多月才能痊癒。」
她說著目露鄙夷斜睨向梁天凌繼續說:「你啊,該忍就忍,等她好了再說。」
梁天凌聽到她沒大礙,暗自鬆了口氣,然嘴上卻硬氣道:「我知道,不用你說。」
安娜一個攤手,也懶得跟他較勁,回房收好自己的東西,帶著助理自行離開。
她走後,梁天凌才放下高傲的姿態走進臥室。
床上的人,全身都是紗布,要不是輸液的藥水還在不停滴落,他還以為時間在她身上靜止了。
難道,他對她,真的只能造成傷害嗎?
難道,她就一點也不曾對他動心過嗎?
其實只要她能好好地待在他身邊,只愛他一個人,那麼,他又怎麼捨得傷害她。
想到這裡,梁天凌驀然愣住。
他竟然會有這種想法……
看來,在這場愛情的賭局裡,他是徹底把自己玩去進去了。
就算是瘋子,也還是動情了……
'我在哪?'
這是黎紫晏甦醒過來的,第一個反應。
她模糊的雙眼逐漸清晰,映入眼帘的那盞華麗的水晶頂燈告訴她,她未死卻仍在地獄。
啪嗒———
房門被打開。
一個女傭驚喜道:「小姐醒了!快!快去通知總裁!」
另一邊,梁宅。
「來子謙,你看看這個,她的父親是建築業的龍頭,本人也是國外頂尖大學碩士畢業的高材生,長得漂亮不說還……」
「哎呀媽,我都說了不要給我介紹了。我認定紫晏了,除了她我誰都不要!」
梁子謙不耐煩地將母親遞過來的照片推開。
女人嗤了聲,「得了吧,都幾個月了,她說不定早成一堆白骨了,你難不成要為她守身如玉一輩子啊?」
「反正,只要紫晏她還活著,我相信她總有一天會回來,到那天為止,我都會一直等她,就算她不回來,我也等她!」
余玲看著梁子謙眼中雷打不動的堅定,氣得把照片往桌上一甩。
「不管那個黎紫晏是生是死,你也得先給我見了這位小姐再說!」
「媽!」
「玲姨,子謙,你們在說什麼?」
兩人順著突然響起的男聲看去。
余玲哪怕內心不悅,表面依舊笑呵呵道:「喲,天凌來了?」
梁子謙神情肅然地看著來人,到現在,黎紫晏的事還是讓他對這個人耿耿於懷。
「大哥……」
梁天凌微笑,上前輕輕拍了拍梁子謙的肩膀,關心道:「最近還好嗎?」
梁子謙抿了抿唇,點點頭。
「我來,是要到爸爸的書房拿點東西,就不打擾你們了。」
梁天凌說完繞過二人就往樓上走。
余玲上一秒還諂笑的嘴臉立刻垮下來,悄聲咒罵道:「切,什麼玩意兒。」
梁天凌打開父親的書房,這裡似乎經常有人打掃,即便主人不在了,還是一塵不染。
他徑直朝著一面書牆走去,然後有選擇地翻找著。
當他將一摞厚厚的資料搬出來以便查找時,忽然從裡面掉出來一本個人檔案。
那檔案的表皮有點破舊,看上去有些年頭了。
梁天凌進入梁氏還不久,對於公司的歷史尚沒多餘的時間去了解。
他有些好奇地將檔案拿起,猶豫再三還是打開來。
首先闖入他視線的照片,是一個十分俊朗的中年男人。
仔細一看,那輪廓那眉眼竟還有些熟悉,明明他從沒見過這個人。
這人名叫沐崢,原是耀清企業最早的員工,二十幾年後加入梁氏集團董事會。
他有個女兒叫沐蘭。
但是20xx年,也就是八年前,他們位於郊區的私人豪宅失火,夫妻二人雙雙葬身火海。
女兒,不知所蹤……
梁天凌看得雲裡霧裡,若是他去世,女兒還失蹤,那麼他留下的股份便處於一個無法處理的階段。
為什麼這麼重要的事,董事會沒有一個人向他提起過。
耀清企業?
梁天凌一邊默念著一邊翻出手機,開始查找這個企業的信息。
結果顯示,這是個二十幾年前的名不見經傳的中小企業,主要創辦人……
竟是他的外公?!
這是怎麼回事?
對於在這個世界上最黑暗的角落摸爬滾打過的梁天凌來說,這個人的死絕不簡單,而且這背後定有不為人知的秘密。
梁天凌默默將這份資料放進自己的文件夾。
然後,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將自己想要的文件找出來以後,還原,默默退出書房……
梁天凌心事重重地走到樓下,甚至忘了注意還在大廳的母子二人。
「天凌,好不容易來一趟,吃了晚飯再走唄。」余玲故意提高嗓音,裝腔作勢道。
梁天凌凌厲的雙目回過來,女人嚇得立馬收聲,低下頭不安地喃喃自語。
「怎麼突然這樣看我啊?」
「大哥,有時間,我可以去你的莊園看看嗎?」梁子謙問道。
梁天凌緩緩鬆開皺起的眉頭,笑道:「當然。」
然後,又深深瞥了那女人一眼,轉身走出大門。
女人小心翼翼地抬起頭,見梁天凌的車消失在門口,才鬆了口氣。
「我說,他是不是被鬼上身了,那眼神好像要找我索命似的。小時候沒把我燒死不解氣是不是。」她繼而拍了拍自己兒子,「我說,還是少跟他獨處,否則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媽你別說了!」梁子謙煩躁地起身,不顧女人嘰嘰喳喳還在繼續的嘮叨大步離開。
梁天凌坐在轎車上,將那份檔案拍照全部發給阿宗。
梁天凌:【不管用什麼方法,把關於耀清企業還有這個男人的所有底細全部查清楚。】
阿宗:【明白。】
「小姐,求您吃一點吧……」
臥室內,女傭對著坐在床上無精打采的黎紫晏苦苦央求道。
梁天凌從外面回來,得知黎紫晏醒來他本來很高興,可看見她這副要死不活的樣子,怒氣又一次上來。
傭人們見梁天凌進來,個個緊張起來,筆直地退至一旁。
「她又怎麼了?」梁天凌盯著頹喪得不成人樣的黎紫晏,問向女傭。
「總裁,小姐她不肯吃藥,也不肯定吃東西,像這樣坐著已經一天了……」
梁天凌沉默片刻,問:「你這是在向我抗議?」
「……」
「你認為有用?」
「……」
梁天凌冷笑,抬起手,「把藥給我。」
女傭得令,趕忙將藥遞到梁天凌手中。
他接過藥又拿起桌上的水杯,坐到黎紫晏身邊。
以往到這個時候,黎紫晏多少都會有反應,害怕也好驚慌也好,現在全然不復再有。
若不是腹部的位置有那麼一點點起伏,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已經香消玉殞。
梁天凌輕輕鬆鬆扭過黎紫晏消瘦的下巴。
「放心,我有的是辦法對付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