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秋,港城。
梁氏莊園內,停著數百輛高檔轎車。
車上下來的,不是達官貴人就是名門望族。
他們個個身著黑衣,面色凝重,只因梁老爺子已是彌留,來做最後的告別。
彼時。
一輛黑色高級轎車在這秋風蕭瑟中呼嘯而來,轟鳴聲拉響在莊園內的林蔭大道。
空氣被極速劃破的嗚咽,宛如來自地獄惡鬼的咆哮。
最後,停住在別墅大門口。
後車廂的男人邁出修長的腿傾身下車,挺直腰背不緊不慢地扣上一顆西裝扣。
舉手投足矜貴又優雅,同時散發著令人望而生畏的強大氣場。
在場幾乎所有人都因為這個人的出現,開始了竊竊私語。
「他就是梁老爺的大公子?看著一表人才的,不像是傳聞說的那樣啊。」
「哎喲,他的那些事情真說出來都得嚇死你。」
「嘖嘖嘖,真是人不可貌相。」
「好了好了別說了,小心被盯上,沒看到他那些手下嗎,看著都發怵……」
……
這些閒言碎語在男人走近後通通收了聲。
他在眾人的簇擁與恭候下走進大門,大步流星在別墅的大理石長廊。
直到來到一幢雕刻大氣的雙開大門前。
兩旁早早等候的傭人為他拉開大門,他抬步走進去,漫步在昂貴的地毯上。
「大哥。」
「嗯。」
男人面對兩個尚未見過面的弟弟的問候淺淺應了聲。
最終他進到臥室聽到了女人的啜泣聲,看到了那個在床上奄奄一息的父親。
十八年了,當年那件事發生後,這個男人就把他丟到國外不聞不問整整十八年。
只有他在國外又鬧出事後,他才因為怕影響到梁氏的名聲插了兩手。
現在需要他的時候倒是又把他想起來了。
他幾步來到床邊坐下,握住父親艱難抬起的手,「爸,我回來了。」
「阿凌……爸時間不多了,答應我……三件事……」男人已是風中之燭,說話都是半氣半聲。
梁天凌面無表情地看著他,沉沉道:「您說吧。」
「第一……娶了盛華地產的千金,爸爸跟他父親有約,怕以後在地下見到他沒法交代。」
'不就是想利用聯姻解救這次危機嘛。'
梁天凌如此想,無所謂的眨了下眼點點頭。
「第二……好好善待你的兩個弟弟和你玲姨,兄弟之間莫反目。」
梁天凌偏頭看了眼他同父異母的兩個弟弟和對面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女人,再次點頭。
「最後,別做惡……千萬別做惡……會遭報應的……報……應……」
男人說完瞳孔猛然放大,抓著梁天凌的那隻手用盡了最後一把力,然後徹底結束了他輝煌的一生。
「爸!」
「老爺!」
梁天凌站起身透過涌過來的人群看著床上因為沒能等到他最後一個答案而死不瞑目的父親。
他眼裡紅了一瞬,也僅一瞬,然後點燃一根煙,單手插兜離開了這充滿悲戚的臥室。
'對不起了爸,這一點,我不能答應你。'
「攻擊公司系統的幕後黑手查到了嗎?」
梁天凌走出別墅,慵懶地吞雲吐霧,英俊的臉上絲毫沒有父親去世該有的悲傷。
「還在查。」
「廢物!」
男人的怒吼嚇得那壯年不禁一抖,頭垂得更低,「我們抓到了黑客,但他不肯鬆口。」
「哼,對付嘴硬的人軟的不行嘛就得來硬的,別怕。」梁天凌吸盡手中的殘煙扔到腳下一攆,呼出最後一口煙圈,「儘管做。」
「是!」
屬下離開後,梁天凌開始環顧起這個對於他來說陌生的所謂的「家」,十八年前的那場大火將原先的老宅幾乎燒毀殆盡。
現在的梁宅不論裝潢設計還是占地面積都比以前更加氣派,奢華,是開車繞一圈都要花至少半個小時的程度。
他一席單薄的黑色風衣,在早秋清晨的日光下踱步在花園內。
四處樹葉泛黃搖搖欲墜,梁天凌抬起戴著皮手套的手輕輕一碰,一片樹葉就旋轉著落了地。
他游離的視線不經意的落在了不遠處的一個女人,不,應該說是少女身上,然後像是被釘住了一般再也移不開。
只見她挺立著曼妙的身姿,安靜地眺望遠處的風景,交疊的手乖巧地搭著一動不動。
黑色小洋裝下的肌膚白皙透亮,一頭栗色微卷長發隨風輕舞,露出一張小巧精緻的鵝蛋臉。
她氣質清新脫俗,眼波流轉顧盼生輝,連日光都特別眷顧她的,在她周身打上了一層柔光,仿似那誤入凡塵的天使,美的有些不真實……
梁天凌頭一次……看女人看痴了。
她是誰?梁天凌疑惑。
為什麼在充斥勾心鬥角,渲染爾虞我詐的梁宅大院內會有這樣一隻單純的小白兔誤闖進來。
梁天凌剛要上前與她搭話,管家突然不適時地從梁天凌身後走上前來說道:「大少爺,她是黎紫晏小姐。」
黎紫晏?
梁天凌聽說過她,當時對她並不感興趣,但依稀記得一點。
說是老爺子司機的孩子,八年前因為一場車禍成了孤兒,還失去了之前的記憶。
老爺子可憐她,又疼惜她的乖巧可人,於是收了她做童養媳。
本來是許給二弟的,但是三弟與她兩情相悅,就順理成章地將她配給了三弟梁子謙。
如今一看,真是個難得的美人啊。
這樣的好事怎麼就沒想到他,不就是因為當年那場大火的元兇就是他嗎?
梁天凌譏嘲一聲。
他看著她的視線並沒有因著管家的在場而偏移半分。
反而愈加肆無忌憚,直到她轉身消失在拐角,他才有些不悅地收回那熾熱且赤裸的視線。
但內心卻已是將她楚楚動人的身姿印刻了下來。
梁天凌不喜歡稱之為一見鍾情,那太詩意了不適合他。
還不如說是見色起意更貼切些。
不管怎麼樣,不管她是什麼身份。
這個女人,他都要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