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猜得沒錯的話,明天朝堂上就會有人提出讓他繼位的事。
恭王苦笑道:「我這樣,算什麼繼位?」
是啊,他算什麼繼位?
其中恩怨不能說出來,世人只會猜想是他做了什麼才會讓皇上一家那麼慘烈。
到了說書人的嘴裡,還不知道編排成什麼樣子。
後世的人,少不得對他口誅筆伐。
當然,這都不是最重要的。
重要的是,他不想做皇帝,也沒辦法接受這樣的身份。
更沒辦法接受太后這樣的母親,沒辦法留在皇宮裡與她朝夕相處,沒辦法受蕭家的控制,一輩子與他們周旋。
於是,當晚恭王就寫留下一封書信,帶著妻兒離開了。
看著逐漸遠去的京城,恭王妃久久未放下帘子。
恭王知道她在愁什麼,嘆道:「你大哥大嫂在,不可能讓我們帶走你娘的。她年紀大了,也承受不住舟車勞頓。」
「我知道,只是太突然了,都沒有和她好好道別。」
楚玄靈嗤笑一聲,「道別她也聽不懂啊。」
恭王妃:「……」
「沒你的事,出去。」
楚玄靈白了他們一眼,出去跟車夫坐到一起。
……
朝堂上,蕭老太爺以國不可一日無君為由,奏請太后把恭王收為嫡子,立恭王為帝。
太后假意推諉一番後便同意了。
只是,拿著太后懿旨去恭王府請人的太監傻眼兒了。
恭王府人去樓空,只留下一封書信。
太后拿著信,全身都在顫抖。
上面寫得很清楚,他不願意做這皇帝,從來都不想。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他沒辦法與她相處,也不想與蕭家的人糾纏,能做到不去報復已經用盡了全力。
他更沒辦法用這樣的方式繼位。
他說他沒辦法接受這樣的人生,所以他走了。
走了?啊~你走了我怎麼辦?
養子氣死了,養子的兒子們全被她廢掉了。
親兒子帶著孫子跑了。
這麼大個爛攤子丟給她,她要怎麼辦?
該怎麼辦?
總不能……去找些不相干的宗室之子來繼位。
她辛苦算計一場,落在別人手裡,她怎麼能甘心?
她不甘心……
一群人等著太后的話。
大伙兒看著太后的臉色,一個字都不敢說。
出什麼事了?
恭王呢?
「太后。」蕭老太爺提醒他道:「該把恭王請上來了。」
太后面如死灰,把手裡的信給了蕭老太爺。
蕭老太爺看後也恨不能暈死過去。
什麼玩意兒?
跑了?
到手的皇帝不坐,跑了?
那怎麼辦?
他們蕭家的血脈全跑了,誰來坐這個皇帝?
蕭老太爺看了看周圍那些皇族宗親們。
一堆人翹首以盼。
怎麼輪也輪不上他們蕭家。
可是……如果繼位的人沒有蕭家血脈,蕭家的榮耀還要怎麼延續下去?
一旦其他人得勢,定不會任由蕭家繼續強大下去。
這不是他想看到的。
蕭老太爺深深吸了口氣,臉色鐵青。
任誰也沒想到事情會這樣。
沉默了許久,朝堂上,有人問出了聲,「恭王呢?」
「太后娘娘,恭王呢?」
「蕭大人,信上寫了什麼?」
信上寫了什麼,自然不能讓外人知道。
恭王是太后親子的事不能讓任何人知道,不然他們就會知道皇上與皇子們的死,是一場精心布置的算計。
蕭老太爺把那信紙揉成了一團,塞進了自己的衣兜里。
他向太后遞眼色。
太后感覺到疲憊不堪,卻還是點點頭,對眾人宣布道:「立君之事,稍後……」
不等她說完,殿外一道聲音響起。
「慢著。」
嗯?
太后猛然坐正,看向殿門口。
那本該跟著一起離開的楚玄澈,就這麼在萬眾矚目下,不急不緩的走了進來。
他很少出現在人前,但這裡的人,卻沒有一個不認識他的。
太后感覺自己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瞬間又活了過來。
「小澈……」她激動的站起來。
楚玄澈走進大殿,看到案桌上的那封懿旨,徑直接了過來。
「我父王年紀大了,身體還不好,坐不上這皇位。」
他看了一眼上面的那個位置,繼續道:「這個位置,我來坐吧。」
全場鴉雀無聲。
過了許久,才聽得響起蕭老太爺高呼萬歲的聲音。
一個跪下了,很快起了連鎖反應,大家都跪下了,然後高呼萬歲。
太后看著她真正的大孫子,激動得熱淚盈眶。
眾人也是懵了又懵,他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皇位更替。
可是,既然大家中意的是恭王,恭王做不了,那麼他的嫡長子站起來,似乎也不是不可以。
「好好,小澈……不,皇上。沒有人比你更合適這個位置了,當年你皇爺爺在世時,就說你最聰明,他就最是看好你。」
楚玄澈冷著一張臉,並不與她寒暄,直接坐到了那個位置上,接受大家的朝拜。
……
時間退回到他這次醒來。
這麼多年裡,他是第一次,站在一個特殊的角度里,看到了楚玄靈。
不,應該說是他腦子裡的那個病灶。
他就像一個旁觀者,看到了他所看到的一切。
看到父母眼中的猶豫,聽到了他們說他媳婦走了的事。
晚上,『他』又偷偷的爬上父母的房頂,偷聽了他們說話,才明白了他們為什麼要離開。
原來這才是真相啊。
這才是那些截殺他的人,突然又撤離的真相。
父王想逃避,他不願意,父皇不願意當皇帝,他去當。
因為楚璃的事,給他提了個醒。
想了命運掌握在自己手裡,那就他手裡就得擁有著至高無上的權利。
否則,不管誰上位,都勢必忌憚他們一家。
他不願意後半輩子都得小心翼翼的活著,不願意子子孫孫都流浪在外。
最最主要的是,只要得到了至高無上的權利,他才有能力把他的妻子接回來。
老妖婆說放她走?
不,她沒這麼好心。
所以他在馬車裡醒來後,直接告訴了他們自己的想法,毅然決定回到京城。
……
一月後。
楚玄澈已經徹底坐穩了皇位,先皇早已經發喪。
先皇的髮妻拒絕了被尊為太后,只請去守皇陵,新皇二話不說就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