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不可窺視
「.那看上去和皮里耶諾的金屬魔杖不一樣，似乎是木頭的」
「他施展魔法到底有多依賴那根魔杖？」
「只能試試破壞他的武器了」
「這是唯一的機會。」
「你可以利用符文輕劍飛得更遠？」
「不能讓他注意到你的目的，把劍給我，我來幫你創造時機。」
額頭上的獨眼魔紋金光大作，考維斯俊美的臉上此刻都顯得有些猙獰。
抓住這不到半秒就轉瞬即逝的機會，少年毫無保留的全力放出魔力。
過量的法力驅動著被萊昂擲到暗處的輕劍，以無與倫比的速度從後面劈向法師魔杖的頂端。
——鏘！
高速迴旋的利刃接觸那赤紅寶石的瞬間，砍出一聲咔嚓脆響，劍鋒深深嵌入了環繞寶石的盤枝當中。
巨大的力道將埃蒙手裡的魔杖打得一歪，險些脫手。
而被劈出的裂隙中，頓時噴出了熊熊的烈火，可怖的裂紋在寶石上蔓延開來。
法杖中預置的魔力通路受到這突如其來的堵塞，「噬身之蛇」與「羅多亞堅牆」的術式在錯亂中交匯碰撞在了一起。
！！！考維斯——！！
埃蒙腦中驚怒喝罵，在驚駭中切斷魔力供應，撒手丟棄光芒大盛的魔杖，猛然後退，雙臂交叉勾勒護身魔法。
時間仿佛靜止。
萊昂眼皮緩緩睜大。
瞧著那近在咫尺於魔杖裂隙中膨脹出刺眼炎光，心中疾呼臥槽。
他可沒想到自己的Expelliarmus戰術會引發爆炸。
再顧不得其他，萊昂腳蹬地面，扶著身後剛才撞到的大樹，側步一轉，反身驚魂未定的躲入粗壯的樹幹之後。
轟轟轟——！
烈焰和魔力震爆的巨響炸的萊昂兩耳內嗡嗡作響。
背靠的盤根大樹後面發出驚人的木質破碎聲，兩合抱的粗壯樹幹隆隆搖擺。
紫色的衝擊波裹挾著烈焰從樹幹兩側噴涌而過。
直到擴散的火焰衝擊散去。
躲過了這驚人的動靜，萊昂不等喘息，便繞出兩側焦黑的樹幹，凝聚出耀眼的伊莎之矢。
他指尖搜尋敵人的身影。
只見得那法師被衝擊炸到了老遠的位置，衣袍狼狽的站起，但那直撐在身前的右手，卻頂著一面和剛才花紋不同的紫色屏障。
瞧見那法師親手維持的魔法，萊昂雙手間拉開的光矢忽然黯淡了下去，立即消弭。
萊昂一愣。
這不是他的行動。
是蘿拉小姐主動收回了法術？
看著遠處埃蒙張開的魔法，萊昂恍然理解了體內法師小姐的意思。
即使成功摧毀了敵人的魔杖，但此刻伊莎之矢仍不能擊破對方重新架起的防禦。
這一發打出去若是徒勞，自己就沒有繼續戰鬥的體力了。
也罷，反正如今攻守之勢已然易型！
萊昂擺起雙臂，百米衝刺一般即刻拔腿衝鋒，朝那失去魔杖的法師狂奔而去。
——若考維斯所言不差，此刻失去魔杖的正位法師，已經無法再像剛才那樣，同時快速召喚並維持多種高級術式。
奔跑的萊昂緊盯著敵人——
要是對方敢撤下防禦，試圖重新召喚火蛇，那就吃我一箭！
而要是對方繼續維持魔法屏障，那就
衝鋒的萊昂目光快速掃過周圍，並未在周圍發現考維斯的符文輕劍，或許已經被爆炸所摧毀那就，吃我老拳！
左邊的手甲雖之前在馬上被考維斯拽掉了，但他右邊的鐵手套還在。
腳步如風般沖至法師身前，萊昂攥緊鐵指，掄起沙包大的鋼拳，裹著呼呼風聲砸在那好似堅不可摧的紫色屏障上。
埃蒙手臂應力輕震，臉色泛起輕蔑。
他口呼咒言，剛想抬起空置的左手，畫出震擊法印打飛面前之人，就聽到腦後的咔嚓脆響。
嘭！！
震耳的大團火光和晶體碎片在埃蒙臉側爆開。
衝擊不僅炸歪了法師畫出手印，更讓其踉蹌幾步，忍著臉上火辣辣的酸痛趕緊閉上了沒有被法術籠罩的口腔。
打斷埃蒙的施咒，金髮少年拔出萊昂的騎士劍，竄出陰影，揮刃斬向法師脖頸。
閃著寒芒的劍鋒砍在埃蒙的皮肉上，只發出了如同擊中硬皮甲的沉悶聲響，斬擊變成了棍擊，力道砸得法師身體歪斜。
埃蒙憤怒的揮動左臂格擋身後的劍刃。
同時又趕緊拖拽屏障，驚險的擋住正面那試圖繞側的陌生少年。
不敢撤下保命的防禦專心反擊身後的騷擾，眼下失去了魔杖的輔助，埃蒙無法快速構建高階術式，他陷入了兩難的糾結。
想要從前後夾擊中逃脫，用屏障同時應對敵人的進攻，但兩個少年卻像狡猾的狼群般，陪他玩起了二人轉。
伱不動我就繞，你繞我就反著繞。
考維斯一擊即退，此刻不用再躲避埃蒙的攻擊魔法，少年有的是時間等待對方再度張嘴，以求能將手裡的紅色水晶精準丟入法師的口中。
萊昂更是不斷左右側步，勾引埃蒙的屏障方向，只為找到他反應不及的破綻，用伊莎之矢直射敵人的身體。
埃蒙沒有了剛才餘裕，維持著屏障，魔力總有耗盡的時候，他知道自己不能再這麼僵持下去，耗到最後，就真要陰溝裡翻船了。
找到一個機會背身以對考維斯的騷擾，法師強行承受那一顆顆飛來的爆裂水晶轟炸。
身後的黑袍被炸出了一圈圈破洞，埃蒙忍痛，目光緊盯著面前的陌生少年，左手總算艱難的畫出了放在平時無比簡單輕鬆的震擊法印。
猛然呼喝咒語，回頭彈指，將想要偷襲擒抱的考維斯全力遠遠轟飛出去。
埃蒙趕緊又正過腦袋，急退腳步，堪堪抵擋那差點繞過屏障拉開法印的傢伙。
得到喘息機會的法師終於有機會掏出了哨笛，呼喚自己的駿鷹。
只要回到天上！
只有拉開距離！
自己才能有時間慢慢徒手重新凝聚攻擊法術。
聽到主人的呼喚，低空盤旋的駿鷹順著哨聲降低高度。
在茂密的樹冠之上遲疑了片刻，它才一頭扎入其中。
跌跌撞撞，半飛半墜的撲騰著落入林間，駿鷹剛一落地便張口啄咬向最近的敵人。
萊昂絲毫不虛的閃身反手勾拳，重擊在這畜生的腦袋上錘得翎羽亂飛。
眼前只有馬匹大小的鷹首騎獸雖然兇猛，但比之獅鷲的威脅性可謂天差地別。
吃痛的駿鷹甩了甩頭顱，當即後蹄撐地，抬起身體揮舞前肢，抓向敵人的腦袋。
萊昂步伐後跳，躲開鋒利的鷹爪。
埃蒙已不想再做無謂的糾纏，只求儘快逃回天空重振旗鼓，見坐騎暫時逼退了敵人，他左手抓著馬鞍的扶手，右臂撐盾翻上馬背，呼喝著騎獸儘快展翼升空。
駿鷹雙翼張開，猛然扇動，掀起陣陣飛沙走石。
萊昂緊迫的反應過來，意識到敵人要逃，大事不妙。
但亦沒有試圖使出光矢射擊那載著法師的駿鷹。
只有一次餘力發動致命攻擊的自己，若不能確保殺死危險的法師本人，就算幹掉它的坐騎又有什麼意義？
可若放這埃蒙這樣回到天上，那二人好不容易創造的翻盤機會，也就消失了！
三步做兩步躲開鷹首和利爪的正面，萊昂加速跑到駿鷹已經半騰空的身後。
不去管那始終拉拽屏障防備自己的法師，萊昂在埃蒙側身回頭驚訝的目光中，一個跳躍，伸手抓住了駿鷹的馬尾。
過載的重量壓的駿鷹高度一低，本就不足的起飛空間讓它翅膀扇動得更加困難。
吃痛的騎獸後蹬蹄子，想要踹飛身後那拉扯自己尾巴的異物。
但浮空飛起的騎獸沒有前肢撐地做支點，本能的後踹動作，根本抬不起馬蹄命中目標，兩個蹄子朝下瞎撲騰起來。
駿鷹放棄掙扎，轉而振翅，斜著騰躍攀附前方的大樹，鷹爪向上攀爬，嘗試利用樹枝將尾巴上的敵人蹭落下去。
埃蒙被嘩啦啦的枝頭不斷砸中腦袋，他很想用法力震擊將纏上駿鷹的少年給崩下去。
可馬鞍上固定腰身的帶子早已在之前斷裂，唯一空置的手臂若不抓緊身前的扶手，連他都會從騰躍的駿鷹背上摔落。
萊昂全力的拽緊駿鷹的馬尾，雙腳趁機踩蹬樹冠上的枝丫，借力朝上方砸出重拳。
埃蒙一手抓緊馬鞍，一手繼續維持撐盾，屏障表面嘭嘭作響，不斷穩穩擋住來自下方的鐵手拳擊。
突然。
意識到眼前敵人被吊在駿鷹屁股後的姿態，雙手已經無法施展那威力驚人的光矢魔法。
法師大笑：「你找死！」
嗤笑間反應迅速的撤去防禦魔法，埃蒙空出右手當即畫出魔彈術式，就要迎面擊殺這被吊在下面的少年。
萊昂瞧著那法師面前的紫色屏障消失，看到對方手指抬高快速的虛空勾勒出法印的線條光芒，心中一驚。
生死危機下，體內腎上腺素飆升，他大喝一聲運足力量，拉著馬尾巴引體向上，左手夠著馬鞍的後橋爬了上去。
好似攀岩般，萊昂接著奮力高舉右手抓緊了埃蒙的右腕。
駿鷹的身軀嘩啦啦的載著兩人竄出樹冠，翅膀終於能夠展開，身體打橫騰飛起來。
突然變化的水平姿態，和萊昂的右臂拉扯干擾，導致埃蒙掙扎間甩出的法術偏離了原本的軌跡。
熾熱的魔彈擦著萊昂的肩甲，撕裂出一道熔化鏈甲的豁口，拖著尾焰飛向了遠方。
「哈！打不著！」躲過致命一擊，萊昂大聲嘲笑著欺身壓了上去。
埃蒙惱怒的在已然橫飛的駿鷹背上，鬆開抓握前鞍的左手，虛空畫符，想要再度施法。
而萊昂則不會再給對方機會，他騎著駿鷹的馬屁股，左手繞過埃蒙的肩頭，狠狠擒向了敵人的左臂。
這一次更是直接抓緊扣住了法師的手指，不再讓他比比劃劃。
雙手合抱，萊昂一記「強人鎖男」拼命將其雙臂束縛在對方身前。
既然自己在如此貼身的打鬥中施展不了伊莎之矢的法印，對方也別再想畫出任何法印。
「你這該死的傢伙！」廝殺拉扯之中，埃蒙氣急敗壞的猛然後仰腦袋，想要撞擊身後的少年。
萊昂一歪頭躲過，沒有合適的攻擊手段，想也沒想就對著敵人的後腦勺狠狠用額頭砸去。
嘭得一下，撞在對方覆蓋身軀的魔力層表面，感覺自己好像磕在了石頭上，腦門生疼，實屬傷敵為零，自損八百。
見頭槌根本無法奈何對方護身法術下的身體，萊昂電光火石間想起刺殺皮里耶諾時，考維斯講述的魔法情報。
這種阿緹亞斯法師的貼身護體法術，除了出力夠大，強行攻破以外，幾乎沒有明顯的缺陷。
比之萊昂記憶中的金鐘罩鐵布衫更強，無論是眼睛還是下身前後要害，全無死角，不然如此合適的姿勢萊昂早以嘗試插眼和裸絞。
眼下，只有對方的口腔可能是唯一弱點。
至少埃蒙這種程度的正位法師，或許還無法向典位法師那樣，將術式覆蓋到念誦咒言的重要器官上。
一念至此，萊昂右手舍掉敵人的右腕，鐵指搗向對方的嘴巴，只為將這傢伙念念叨叨的舌頭扯掉。
察覺到這番企圖，埃蒙驚恐間只得咬住牙關抵擋侵入唇齒的鐵指。
無法扣開那緊閉的牙齒，萊昂暫時放棄，趕緊揮手把法師比劃到一半的右手法印再次打斷。
接著，鬆手，握拳，指結拱起。
萊昂鐵甲覆蓋的凸拳關節，抵近砸在法師的牙齒上。
「呃啊！！」
聽見敵人嗚咽的痛呼，手感清脆，好像聽到了牙齒鬆動的聲音，萊昂定睛一瞧，看見手甲關節的血跡不禁大喜過望。
可算是找到這魔法王八的命門！
然而吃痛的埃蒙這下也不敢再用右手畫印，掙扎著拼命收臂，手掌捂面，抵擋那連續砸來的鐵拳。
嘭嘭兩下，萊昂的凸拳無法再突破敵人堅固的手背，只得氣惱得去扣掰那傢伙的手指。
駿鷹上二人的扭打陷入了僵持。
從未有過如此狼狽廝打經驗的埃蒙，已然沒有了穩妥的脫身之法。
情急之下，滿嘴是血的法師將捂面的手指，緊緊壓於自己眉心。
他不再顧及所謂的禁忌和危險。
調集魔力衝上大腦，埃蒙刺激著自己的精神和意識，觸及靈界的偉力。
兩眼在指縫間泛起詭異的紫色靈光，法師右手放鬆，任由萊昂將自己遮擋的手掌掰開，趁這機會，猛然扭身轉頭。
幽紫色的雙眸，直勾勾的盯向身後少年那猝不及防的雙眼。
（古洛雷利特語）
「！凡夫——臣服於我！！！」
喉嚨咆哮出仿佛無數聲音交迭的重音。
洶湧的混沌魔力激活了埃蒙的靈魂，嫁接起靈界和現實的彼端。
法師眼中的幽光順著虹膜擴散開來，凝實的靈魂意識，轟然侵入身後少年的雙眼——
——尖叫。
熾熱的耀光。
黑暗
許久。
魔力流遍身體，漸漸轉化為溫和的魔素。
「——呃！！」
倒吸著絲絲涼氣，猛然睜開雙眼。
急促的呼吸著新鮮空氣。
入眼的是夜幕降臨的昏暗天空。
這是哪？
萊昂愣愣的撐著疲憊的身子，緩緩坐直身體。
他懵頭的意識慢慢恢復。
不，不對。
萊昂驚得幾乎從地上跳起，轉頭環顧四周，尋找敵人的身影。
但黑暗空曠的原野中.只有野地里寂寥的蟲鳴。
還有自己那匹本來設伏前就已經在林中放生，不知又被誰牽回來的黑色戰馬。
是考維斯把戰馬找回來了嗎？
等等，到底什麼情況？
萊昂伸手摸了摸身體，雖然有些疼痛，但也沒有感覺到受太大傷。
可.那個法師呢？
記憶仍停留在和埃蒙於空中激鬥的那一刻。
難道是，打鬥中不慎從駿鷹背上跌落，自己磕到腦袋失憶了？
那自己怎麼可能還活著，那個埃蒙不會補刀嗎？
再次低下腦袋，他這才發現，金髮少年也正倒在身旁的草地上。
「喂！考維斯！醒醒！」
萊昂蹲下搖了搖少年的肩膀。
然而拍肩打臉，無論怎麼呼喚，面色蒼白的考維斯依舊趴在那裡毫無反應。
萊昂趕忙伸手，探了探少年的鼻息和脈搏。
還好，沒死，沒死就好。
可能只是昏迷了而已。
鬆了口氣，他迷茫的再度望顧周圍。
實在弄不明白眼下是怎麼回事。
難道，是蘿拉小姐幫忙了？
可她在凡世里連說話都難做到，還有魔力幫助自己嗎？
而且，就算是她，那為什麼這次自己沒有記憶？
好像腦袋喝斷片了似的。
只記得，最後和那法師廝打在一起.
是一起墜機了嗎？
萊昂想了想，接著趕緊扒開考維斯的甲衣，順著間隙，朝對方的背脊瞧了瞧。
甲冑之下，那能夠追蹤少年位置的符文，仍在閃著格外明亮的灼光。
期待落空。
顯然，就算是真的「墜機」了，那個叫埃蒙的傢伙也肯定沒被摔成牢蒙。
無論如何，這裡不宜久留。
滿腦袋的疑惑，但既然敵人還活著，萊昂不敢再做耽擱。
他彎腰扛起了失去意識的考維斯，轉身走向自己失而復得的烏騅戰馬。
有些艱難的將金髮少年送了上去，萊昂翻身上鞍，抬頭辨認了一番月亮的方向，立即向北逃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