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赫拉恩礦隊
第一發射偏，赫姆還想在那幾個綠幽幽的鬼臉消失前再度射擊。
可連續扣了好幾下扳機，除了咔噠咔噠響，手銃內的熔壺內卻沒有火矢能夠激發出來。
「烏弗加德的卵毛！我就知道銀山奸商的貨不頂用。」
赫姆咒罵了一聲，扔下手銃，撈起身側的符文戰斧，一個翻身躍出石艙。
忍著剛剛解除石化的身體遲滯和不適，他邁開短粗強壯的雙腿，沖向密室的牆壁，揮出老拳狠狠捶擊面前的磚鈕。
一陣陣石板摩擦聲隨之響起。
不待石化休眠的同胞們甦醒，身為符文爐衛的職責，讓赫姆持握戰斧，搖晃著胸甲前束滿銀飾的大鬍子沖向了那被「綠臉惡魔」炸開的洞口，想要為其他人爭取解除石化的時間。
「來吧，沒毛的惡魔，你爺爺正缺個帶角的酒盞——！」
咆哮著衝出洞口，沉重的腳步一蹬地面，赫姆將戰斧掄過頭頂，直接朝目光看到的一個惡魔身影跳劈過去。
時間的流逝仿佛被拉長。
赫姆瞪大眼睛。
他瞧清了那人類扔下手上提著的光源，朝自己架劍迎擊.嗯？
提燈？
半空中的矮人雙手不由一滯。
他更看清不遠處舉著火把的人類軍隊。
火把？
這情況.似乎不是那些靈界惡魔啊。
然而不等他身體落地，奧莉薇婭便已經從一側欺身近前，倒揮劍柄。
八棱柄頭像戰錘一樣，狠狠砸在了那矮短敦實的敵人頭鎧一側。
鐺！
巨力將尚未著地的赫姆打飛，半空中轉了半圈撲倒在地，頭盔都甩了出去。
近衛們架盾圍攏，幾位騎士再度拔出刀劍，準備將突然襲擊主君的敵人剁成臊子。
叮噹咣當的在地上翻滾幾下，撞上了台階才止住身體，赫姆腦袋嗡嗡作響。
他順勢頂著戰斧半跪著起身。
扭頭看向聚過來的刀劍錘盾，赫姆連忙放下兵器，抬手使勁擺動。
（費魯語）「——等一下！！人類！誤會！」赫姆驚聲大喊。
奧莉薇婭有些驚訝，她雖然沒有使用十足致死的力氣，但也是奔著一擊擊昏對方去的，吃了那麼一下重擊，就算是戴著頭盔的武勛騎士，也該倒地不起了。
萊昂見那身著重鎧的暴躁矮墩子忽然擺出法式軍禮，略一思忖，還是抬手命令騎士和近衛們暫時停下腳步。
「你會說費魯語？」
萊昂看著這個剛才不分青紅皂白直接開槍的傢伙，隨即皺眉斥道：「你這矮子，剛才差點一槍打死我！赫拉恩人都習慣先開槍後打招呼嗎？」
萊昂有些冷汗未消。
剛才群毆魔像，都沒那突然的「矮人居合」來的驚險。
要不是如今在這個世界長期習武反應非凡，換做前世的自己，猝不及防肯定要被一槍爆頭。
下次探洞，還是提前帶好頭盔吧，雖然不曉得那發槍彈的威力多大，但鐸森那頂厚厚的鋼盔，應該多少能起些緩衝作用，遭遇啥陷阱之類的，也能增加倖存機率。
赫姆聞言不禁抖了抖濃密的鬍鬚，他很想抱怨對方用那光芒顏色格外陰間的提燈，任誰醒來，猛地看到一圈詭異慘綠的人臉盯著自己，恐怕都會聯想到許多不妙的存在。
但自知理虧的赫姆沒有爭辯，只能耐著性子老實致歉：「以烏弗加德的名義，向你道歉，人類，我的精神太緊繃了，你們絕想不到我們不久前在這經歷了什麼災難.」
赫姆說完環顧一圈周圍，也鬆了口氣。
他發現周遭環境的與先前躲進石艙內石化休眠時的不同，赫拉恩人的微光視力能清晰看到，礦場內屬於類靈地場的詭異色彩，已經完全消失了。
「.不好，你們等我一下。」
忽然想起被自己喚醒的同胞，赫姆生怕擦槍走火，連忙轉身跑回了那被炸開的密室。
這一兩句話的功夫，密室內的幾十個赫拉恩人已經紛紛從石艙內跳了出來。
三十名赫拉恩礦工拎著各自的鑄鋼圓盾，列陣完畢頂在前方。
十一個符文爐衛拎著戰斧戰錘，一把把熔火銃直指洞口。
幾位熔爐技師也端好了手上的重型礦叉銃矛。
「快關上保險，大夥！聽我說，類靈地場消退了！外面沒有惡魔，只有一幫人類，咱們能回家了！」赫姆格外興奮的沖同胞們大笑。
剛才聽著外面的戰吼，正打算和惡魔殊死一搏的赫拉恩人們，見礦隊的衛士長回來這麼說，頓時面面相覷，眼裡迸發出一絲劫後餘生的慶幸。
避免了礦隊和外面的人類生出誤會，赫姆再次來到洞口外面。
幾個大鬍子爐衛將熔火手銃插回腰間，也跟了上去。
一到密室外，瞧見密密麻麻的人類士兵在洞口前架矛列陣，弩矢也瞄準自己等人，赫姆連連沖剛才那疑似人類首領的男人擺手。
「別緊張，都是誤會，人類，我們是『埃德爾礦業商會』的礦隊，絕對不是偷礦賊，我們有和格爾文陛下簽訂的契約，在這開礦完全合法合規！不過文書不在這，得去分會才能確認」
說著，他疑惑的問道：「你們呢，你們是克洛尼亞王國的軍隊？還是商會雇來救我們的傭兵？」
埃德爾.礦業商會？
萊昂為那矮人戰士的詢問，不由揚起了眉毛。
他自然沒聽說過這個組織。
但對方口中，居然將奧蘭德的前身，克洛尼亞王領，冠以王國這樣的「國家」後綴
還有，這矮人對千年前的奧蘭德開國之君，那位被蘿拉貶黜的前炎陽禁衛統帥，奧莉薇婭的祖先，黃昏騎士格爾文，尊稱為陛下。
嘶，這些矮墩子是怎麼活到現在的？
就算類靈地場內時空紊亂，但是跨過如此之久倖存至今萊昂記得魔導書上的種族志上說，赫拉恩人也就三百來歲的壽命而已啊。
沉吟了幾秒，再看向那領頭的矮人戰士，他準備將那避無可避的殘酷事實告知對方。
讓洛哈克和拉瑞安看好軍陣，以防意外，萊昂帶著考維斯和奧莉薇婭來到一旁。
避開了普通士兵們的耳目，他沖那個剛才因誤會而攻擊自己的矮人招了招手：「你是頭領？過來和我談談吧。」
赫姆疑惑的撓了撓鬍子，不明白什麼意思，不過還是扭頭讓手下原地待命，他也沒帶武器，就這麼走了過去。
半路瞥見平台上橫七豎八倒了一大片的「尋礦者」，還有癱瘓在遠處發出刺耳警報聲的「熔爐魔像」軀幹。
如此巨大的財產損失，讓赫姆鬍鬚下掩蓋的嘴角微微抽搐。這是為了保護休眠中的眾人，不得已的最後防禦措施，但倒也不算是自己的財產，想到組織這片分礦的礦頭老兄已經在災難之初犧牲，赫姆只得同情的聳肩。
他來到那人類首領面前，叉著腰抬頭試探道：「難道你們既不是格爾文陛下的軍隊？也不是商會的傭兵？
~哈，放心，我不會追究你們毀壞的財物，就算你們是伙強盜，如今救了我們，商會也會給予你們賞金。」
萊昂遺憾的沖這個身披厚重鎧甲的矮人搖了搖頭：「我不是盜匪，而是此地的領主，噩夢森林的阿瓦隆男爵，儘管，你將我們當做克洛尼亞的軍隊也不算錯，叫你來，是有些不幸的消息要告訴你。」
「什麼？」赫姆不明所以。
「你剛才口中的那位克洛尼亞的『格爾文』陛下，距今，已經逝世一千年有餘了。
而克洛尼亞王國，也早已經在數百年前就統一了北方諸國，如今改名為了奧蘭德王國。」萊昂攤手道。
「.」
老爐衛撓了撓頭，沉默半晌才反應過來。
「烏弗加德的鬍子啊！！」
赫姆驚駭得上唇厚厚的鬍子都吹了起來：「你說？我們在這裡睡了他娘的一千年了？！！」
老爐衛不敢相信，就算是石化休眠，他們也不可能活那麼久啊。
雖比普通人類長壽得多，但一千年的時光，足以帶走好幾代赫拉恩人的生命。
萊昂略有些同情的點了點頭。
時過境遷，雖無從得知數百年前從大陸上銷聲匿跡的赫拉恩人，如今都去了哪裡。
但等面前這些穿越時光長河的矮人回到家鄉，他們的親人、熟人也都早已全部逝世，後裔都翻篇了好幾代人。
萊昂覺得，哪怕是以矮人的壽命來看，這情況也好比前世清朝康熙年間生活的人，一覺醒來，發現時間來到了二零二幾年的現代社會。
當然，看如今西大陸上這文明倒退的程度，或許反過來說會更貼切一些。
萊昂想到這，忍不住打量起這矮人腰間的手銃皮套。
原來這世上早就有人發明出銃械。
不知剛才對方用的那個圓管的手銃是什麼原理，虧他之前還在尋找這世上類似硝和硫磺的同位材料想實驗一下，火藥配方是否能夠在這個異時空生效，這下有技術前輩，倒省事了。
「不是不相信你，人類，但你說的話，實在叫人一時難以接受.還是讓我們先離開這裡吧，我想儘快聯繫上商會了解情況。」赫姆低頭踱步了幾下，轉身道。
「.閣下怎麼稱呼？」萊昂忽然問道。
「用你們費魯人的讀法，我叫赫姆·鐵須，是負責保護這支埃德爾礦隊的『符文爐衛』隊長。」赫姆答道。
「那麼赫姆閣下，除此以外還有個更壞的消息要通知你。」
萊昂低頭對這個矮人戰士繼續道：「我不知你口中的『埃德爾礦業商會』在哪，但像你這樣的赫拉恩人，已經在大陸上消失了數百年之久。
不瞞你說，在場所有人包括我在內，都是生平第一次見到活生生的赫拉恩人。」
「消失？什麼意思？什麼叫消失？」
赫姆為這人類口中之言，背後生出幾分寒意。
他忍不住問道：「我們所屬的商會最近的駐點在銀山城，那裡也沒有我的同族了嗎？」
萊昂點頭，扭頭看了眼不遠處，那些一個接一個舉著盾牌，戒備中走出密室的赫拉恩礦工。
還有那幾個手上端著好像捕鯨叉一樣的奇怪武器，身後背負風格獨特的背包，渾身包裹技術感十足鎧甲的矮人。
瞧著這些傳說中天生的工匠大師們，成批成批的出現在自己面前，他心頭格外火熱。
這簡直比看到什麼美女和財寶還要讓他眼紅。
知識可是無價的，此時此刻，在類靈地場中意外倖存，來到千年後時代的矮人們，恐怕比這座地下礦場的價值還要巨大得多。
那些自律構裝體、魔像，還有建造各種設備的古代知識天生對魔力遲鈍的赫拉恩人使用的造物，可不像洛雷利特人那樣，有那麼高的魔法技術門檻。
回過頭，萊昂對這個叫赫姆的矮人堆起了善意滿滿的微笑。
「你剛才說的沒錯，讓我們先離開地下，上去再談吧，只有我的一面之詞，也口說無憑，你盡可以到外界自行確認。
眼下咱們既然解開了誤會，不如先帶你的人，去我的城堡做客？身為如今這片土地的統治者，我也好為諸位儘儘地主之誼」
不管能不能留住這幫矮人，他都得儘可能試試。
就算最後這些短爺還是要走，去找那數百年前不知所蹤的同族，那阿瓦隆領和這些短大爺結個善緣也是好的。
將來說不定還能有合作的機會呢。
赫姆聽著這個人類領主的提議，側目瞧了瞧雕像後面的主礦道。
若是那類靈地場籠罩礦場以前，直接順著主礦道去最近的地下礦場站點，是聯繫上同族的最快路徑。
可不知對方所言真假，如果他們真的在石化休眠的待援狀態下，外界過去了一千年，同胞也如對方所說早已銷聲匿跡.
形勢比人強，赫姆權衡後，沖這個人類領主點了點頭，好不容易從災難中倖存下來，他也不願貿然和眼前的軍隊起什麼衝突，便順勢接受了提議，反正以後回來去其他站點看看也一樣。
「那就.有勞你們帶路了，男爵閣下。」
萊昂挑眉，心中暗喜。
他準備一回阿瓦隆，就馬上去法師塔找蘿拉諮詢一番。
雖然不打算貿然對這些不知根底的矮人，暴露蘿拉的存在。
可既然這些赫拉恩人，此前生活在蘿拉生前的那個時代，沒準自家的小老師，有什麼辦法留下他們呢。
詢問確認了此地並無更多機關陷阱，萊昂率領阿瓦隆的戰士們，和矮人礦隊收攏隊伍。
連之前戰士們捕獲的三足構裝體，也在矮人技師調試一下，橘光熄滅安分下來，收縮成了一個梭形.赫拉恩人倒也沒有向萊昂索要回那兩台鎬臂被砍斷的機械。
兩隊人馬並行著一同離開了這片地下礦場，穿過岩體懸橋，回到通往噩夢森林的坑道，向地上走去。
等重新回到了陽光普照的森林地表，萊昂回頭望向三五成群踏出礦洞的矮人們。
礦工、礦隊護衛、維護技師，這支礦隊一共倖存了五十一人。
靈脈礦、鐵礦、古代礦場、赫拉恩人.
沒想到一次簡單的閒暇踏青，竟然給自己帶了了如此驚人的發現，他發現自家低估了這被類靈地場籠罩千年的森林中，除了阿芙洛絲的堡壘，究竟還隱藏了多少古代遺產。
萊昂不由望向拉瑞安。
要不以後專門讓遊俠騎士和士兵們一起，到處在這片森林裡探索探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