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兒軟軟地躺在地上,慘白的臉頰上流淌下因為疼痛而撕扯出的汗珠,嘴角溢出一股又一股鮮血,眼神遊離辨不清方向。
她虛弱極了,哪怕再難受,卻還是捂住自己的胸口,壓抑住胸膛內震盪的疼痛感,一聲不吭。
微啟的嘴唇上下閉合,沒有一點聲音,林浩清卻讀懂了她的唇語。
「快走……」
現在自己已經被傷到了肺腑,妖丹未曾破損,卻元氣大傷。雖然此妖的功力一般,但若不是林浩清多日以來為她輸送修為護丹,耗損妖力,也不會抗不過此等中階魔物的攻擊。
既然自己是他的拖累,不如讓他先走,還有機會回來救她。
女妖戰敗只有這一點好處,不會即刻被殺妖取丹,尚且有一絲生存的希望。宛兒知道情況緊急,再次仰起頭顱,掙扎著向男人傳遞自己的決定。
「快……快」
可是她的眼睛已經看不清東西,只能依稀辨別男人定定不動的身姿,她不明白,怎麼還逃,難不成想和她同生共死嘛?
不要啊,大哥,求你快走。你死了,我還怎麼執行計劃,喂!
「好濃的香味,怪不得這個妖怪如此護你,甚好!甚好!上等的爐鼎,上等的雙修女妖。今日,你就是我的了,哈哈!」
摻雜著腥臭味的大風裹著宛兒的身體,四散的魔氣在她的臉上、身上留下瀰漫的印記,就像是魔物在撫弄她的軀體一樣,發出寒森森的氣息,怎叫人不生出怒意。
可是,此刻,宛兒毫無反抗的力氣,只能任其凌辱。算了,反正就是個無形的魔物,想摸就摸吧,好女不吃眼前虧,等我恢復過來,將你等通通殺個乾淨。
魔物絲毫沒發現不遠處的男人逐漸猩紅的眼神,以及掌心裡化出滿含怒氣的妖力。
它以為局勢已定,男妖支撐不了多久就會被魁術徹底吞噬,妖丹自然可以併入囊中。於是,張揚地甩動自己未化形的魔氣,一遍又一遍的在宛兒的身上游移,若不是化形期未到,它真想就地把女妖給拆解開來,研究研究是什麼讓她如此誘人,如此迷離,實在是香的離譜。
突然,狂沙飛舞,激起驚天動地的震動,地面也開始一層又一層地下陷,波動異常。魔物還未能反應過來,便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給猛地擊開。
還未看清楚,流動的魔氣像是被扼住了命脈,全數聚集在一處,狂烈的光芒籠罩在魔物的身上。
「噗嗤」一聲巨響,原本還有妖識的魔物,瞬間被捶地炸成空中的青煙,藏在魔氣深處的妖丹,也被裂成了碎片四散各處,落到地上的片刻,徹底灰飛煙滅了。
這還不止,圍困住林浩清的枯枝,也霎時間燒成一片火海。
站至雲頂的人,倨傲又孤寒地看著地面上的熊熊烈火,嘴角泛起一抹快意。
他的身上冒著強烈的金光,而金光外圍,則繞著一圈淡淡的縈綠。偉岸的身軀直立得如同仙人般傲然,仔細看,懷裡卻極輕柔地抱著一個女子,像是捧著世上最珍貴的寶物,小心翼翼地拂去她身上些許塵屑,隨即飛身遠去。
……
醒過來的時候,他們已經到了獸城邊界的一個村莊。村子裡安置的居民大多是戰後的傷殘士兵,由獸王出錢給於土地和資金補給,休養生息的同時也算是老有所依,因此,村子的整體氛圍還是很和諧的。
收留他們的是一對年邁的夫婦,二人都是蜻蜓精怪,不過翅膀和小腿都斷了,只能從事些輕微的田間活計餬口。聽說林浩清抱著她一身血的出現在小茅屋的門口,蜻蜓夫婦異常地淡定,因為老兩口從前都是隊伍里的醫士,傷重的妖怪見怪不怪了。
他們半是激動半是擔憂的將宛兒他們安置在自己家,不等林浩清開口,就已經急吼吼背上擱置了幾十年的醫藥箱開始給宛兒療傷了。
好在,戰場上退下來的老兵,實力不減當年。宛兒所受的傷無非是內力衝擊過損,吃了安息丹,加之藥浴祛散內毒,已經好了大半。
不知道大鵝是怎麼做到的,背著她一個病號從五行山一口氣奔到這裡,他倆在和妖怪纏鬥時都受了不小的傷,即便他死鴨子嘴硬非說自己無事,可免不了氣血不穩的時候,臉白得跟鬼一樣駭人。
別以為她不知道好面子的男人趁她睡著才能安然療傷,脖頸上淡紅色的痕跡便是證明,據說禽類妖獸只有重傷,才會化痕於頸部。
大概率,是在五行山多少還是受了魔物毒氣的影響,只能運功逼出殘毒。不過,一路走來,他竟然處變不驚,運功如常。若不是私下裡她有意觀察,只怕要被騙過去了。
只知妖修的功力上限不可測,原來耐力也一樣。
宛兒倚在院子裡的竹椅上,不遠處的老婦正在扒弄簸箕上的小魚乾,陽光曬得身體暖洋洋的,真是舒服。
老婦看著宛兒慵懶的模樣,慈祥地說道:「小娘子,身上還疼不疼啊。」
宛兒擺擺手,感激道:「沒事了,婆婆,你簡直是神醫下凡,你看我,現在都能下地蹦躂了。」
說著,便要站起身表演給她看,誰知道肩膀被一個輕柔的力道給強行按下。
「小心點,還沒好全。」
林浩清將她拉回到竹椅上,半蹲在她的跟前。捏著細弱的手腕像是在摸心脈,另一隻手也不閒著,探上她的腦門。
雖然神情肅穆,雙眉之間可以夾死幾隻蒼蠅的程度,但動作親昵自然,看起來倒成了打情罵俏的小夫妻做派。
「嘖嘖,小郎君,才出去多久就回來了,不放心你媳婦兒啊?」老婦嘴上揶揄著,眼睛卻朝門外瞧了又瞧,直到看到自家老伴提摟著竹籃回來,才算放心。
跟進來的老頭子,笑眯眯地衝著婆娘說道:「心裡有牽掛,當然就回來的早。他幫忙幹了這麼多天的苦力,小半年都不用下地了,可算是讓你家老頭子鬆快鬆快。活計結束地又快又好,提前回來休息吶。再說了,咱們當初也這樣,整天巴巴盼著去見你,哪怕你一見我給我一嘴子唾沫,咱也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