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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李亦秋這麼說，林巧兒拼命眨著一雙泡泡眼兒。
錢現在對她來說具有強大的吸引力，習慣了她幫襯的娘家人，這段時間又是來信又是捎話的，不是說娘家侄子生病了就是侄媳婦兒生孩子，要不就是兄弟姐妹怎麼啦。
李占詳也開始跟她算後帳了。
她都把定期20塊錢的存摺取出來了，可發現還是補上這個窟窿，馬上就到冬天了，李占祥的棉鞋破了，棉襖里的棉花也不行了。
她自己的棉褲去年破的都快扇扇子了。
就算不做新的，用穿舊的衣裳改做，也得添點新棉花。
看她不說話，李亦秋拽了她一把說：「這樣，你先回去，想辦法去我二哥家。」
林巧兒說：「溫小可那個狐狸精，把大門鎖著，我只能從牆上翻過去。可是常征在咱們家呆著，我怎麼過去？」
李亦秋想了想說：「你在大門口看著，把小離抱著，把咱家梯子搬出來，我從側面牆上翻過去。」
「但是你得給我把常征看住了，我現在不能見他，不能被他發現我肚子裡有了。」
林巧兒想了想說：「你從山角那邊過去，轉到你二哥家側牆。家裡的梯子就在大門裡放著，我一會兒回去偷偷給你搬出來。」
「我就在大門口坐著。」
兩人商量好了，林巧兒也不去跟楊奶奶打招呼，顛著碎步走了。
楊奶奶楊吉安，都在坡前草地上坐著，楊吉安正在編一張竹蓆，楊奶奶給他遞竹條。
兩人都看見沿著小路向山崗那邊走去的林巧兒。
楊奶奶小聲說：「你說她來幹什麼？」
楊吉安說：「應該來看看小秋怎麼樣吧。說起來我巧姨跟張占祥叔也可憐，被女兒害成這個樣子。」
楊奶奶說：「是啊，小秋害來害去就害了自己的爸媽。你說兄弟姐妹之間，可以不管或者少管，做父母的就不行了。」
揚吉安說：「還是巧姨從小沒把小秋教育好。人都是有毛病的，所謂的人無完人，但是大樣子要在，最起碼的原則要在，小秋就是沒原則了。」
「要說她活成現在這個樣子，都是自己作出來的。她那時候整天跟著那幫知青跑，明明知道人家張鵬有女朋友，趙燕燕長得那麼漂亮，人家兩家都是縣域的，她非得插在人家中間。」
「不是自己的東西，非要搶，到頭來還不害了她自己」
楊吉安一語雙關，那雙洞察世事的眼睛，若有所指地看著楊奶奶。
楊奶奶低頭默默的把一根一根竹條遞給兒子，她六十歲了，當然聽出了兒子話里的意思。
兒子說的話她也明白，道理都很清楚。但是，她已經付出了那麼多投入了這麼多年的感情，怎麼能說放手就放手呢。
更何況她還想讓自己的晚年有個伴，有個年紀相仿知根知底的伴，而不是把責任都推給殘疾的兒子。
楊居安看楊奶奶不說話，也不再說話，默默的熟練而靈巧地編著蓆子。
昨天武雲飛上來，跟他訂了10張蓆子。
楊爺爺活著的時候就是編織竹蓆的巧手，楊吉安從很小的時候就跟著爸爸學著手藝，他編出來的蓆子，平整光滑細密，冬天鋪在炕上能防潮，夏天鋪在床上能當涼蓆。
其實編竹蓆才是他最拿手的。
如果身體好，料充足，他一天能編兩張蓆子。
按照武雲飛給的價，兩張蓆子能淨落三塊錢，他編5天竹蓆，就可以掙到十五塊錢。
而現在農場，臨時工一個月還拿不到十五塊錢，沒轉正的職工也拿不到十五塊錢，像溫小可這樣轉正了，工齡短的人，工資也不到二十塊錢。
想到自己平均下來一個月就可以輕鬆的賺到，一個老職工一個月的工資，甚至更高，心情就十分的愉悅。
他也不再提楊奶奶那些事了，歡喜的說：「這個月小武師傅給我結了錢，我就給你扯一身衣裳，讓小可幫你做上。然後你去我叔伯家我舅舅家轉一轉。」
楊奶奶說：「不用給我花那個錢了，我還有衣裳穿，我身上穿的這件布衫，才補了兩個補丁。」
楊吉安說：「我想讓你穿沒有補丁的衣裳，媽，只要你打消那些不該有的念頭，我好好的編東西，養雞養豬，咱們的日子會越來越好的。我能養活得了你。」
楊奶奶欣慰的點了點頭：「我知道你能幹，你比你兩個哥哥都能幹，你打小就比他們兩個腦子聰明，心靈手巧。」
她沒說她不忍心成為兒子的負擔。
楊吉安說：「等我以後結了婚，你就幫我看孩子。」
這是他長了20多歲第1次說成家的事兒。
楊奶奶激動的手都顫抖起來，拿著竹條的手哆嗦了好半天，才遞給楊吉安。
正想問一下兒子怎麼忽然想起說媳婦的事，以前他對這個問題是閉口不談，甚至非常抗拒和牴觸，總說自己這個樣子找人家姑娘，那不是害了人家嗎？
去年的時候曾有人也介紹過附近生產隊的，同樣是患有小兒麻痹的一個姑娘，可是他說兩個人都這麼個樣子以後怎麼生活。
還有人幫他介紹農場的另外一個腿有問題的姑娘，他也是斷然拒絕的。
可是現在他竟然主動的說起來這個問題，難不成他的心裡已經有了想法，或者看上了那個姑娘。
就看見李亦秋抱著孩子，從院牆側面走了出來，走過他們身後，沿著小路內側，向山角那邊的方向走去。
把奶奶急的放下手中的竹條，站起來跟在後面追問：「小秋，你這是要去哪裡？」
她心裡有點生氣，她給做著吃了飯，還幫著抱了一會兒孩子，可李亦秋就好像受了極大的委屈似的，自個抱著孩子靠在側牆上，她過去問了幾句都不答應。
剛才林巧兒的來了，也不跟他們打聲招呼。
現在又這麼不聲不響地抱著孩子去山角那邊。
山角那邊轉過去不是壕溝就是山窪，萬一出了什麼事，怎麼交代。
如果說沒人知道她在自己家裡，那還好說，關鍵是現在林巧兒家人都知道，李亦秋在自己家裡躲著，這萬一要是出了事別人不說，她就沒法跟李占祥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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