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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小可去楊奶奶家買了一隻烏雞，又定了一隻，說好十天之後來捉。
楊奶奶的小兒子兒子，面容俊秀卻腿腳不靈便的楊吉安，默默地幫她宰雞燙毛拔毛，掏腸倒肚。
溫小可又買了30個雞蛋。
一隻肥母雞雞兩塊五，一個雞蛋五分錢，花了八塊錢。
楊奶奶還很熱情的送給她一把鮮艷的雞毛，五個麻錢，讓她回去做雞毛毽子。她還記得溫小可小時候跳毽子跳的好。
楊吉安宰好了雞，開始綁雞毛撣子。
溫小可問他：「吉安，綁雞毛撣子是要賣嗎？」
楊吉安不說話，低著頭笨拙而執著的將一根根顏色鮮艷光亮的公雞毛，塞進綁著麻繩的小拇指粗一米長的的竹竿上。。
溫小可看著楊奶奶。
她其實年紀並不大，五十多點。她的大夫楊爺爺比她大十歲，以前是是山裡的護林員，因為他看起來十分蒼老，少白頭，農場不管老的少的，都叫他楊爺爺，楊奶奶就是這樣叫出去的。
護林員的主要工作是防止發生火災，阻止附近的農民砍伐粗大的木頭，需要進入深山。楊爺爺在一次巡山的時候，遇到了野獸，等大家找到他，只剩下一堆撕破的衣裳。
楊吉安是老兩口最小的兒子，患有小兒麻痹症，走路不靈便，一隻手也不太靈活。小的時候為了方便他上學，他家是住在山底的。農場小學初中一體，初中畢業上高中需要去向陽公社。
他初中畢業就回家了。
因為農場也沒有適合他幹的工作，便照顧他的兩個哥哥優先招了工。
他們母子兩個搬到了山的最頂部。楊奶奶負責餵飼養場的雞，農場允許他們私人餵雞，就當是一種福利。
楊吉安有點經濟頭腦，經過認真觀察便決定餵烏雞
又養了十幾隻母雞下蛋。
農場直屬機關工人家屬加起來有幾百號人，誰家有坐月子的生病的。都去他們那裡買烏雞雞蛋。
楊吉安雖然是有殘疾，也可以養活自己。
他比溫小可高一級，以前上學的時候也是同路。
楊吉安是個身殘志不殘的人。因為身體的原因他不喜歡動，所以手裡一直抱著書看。
以前總是看語文課本，從小學到初中，後來借到高中的。
現在他正在看鋼鐵是怎樣煉成的。
溫小可以前對他沒有什麼感覺，兩人基本上沒交集。
但是多少年以後，從電視上看到一個採訪，知道他已經當了作家。那條路走得很艱苦，他整整用了二十多年時間裡，他寫了一本叫做《手腳並用》的小說，有一百多萬字，基本上就是他自己的故事。
很勵志，也很暢銷。她看過那本書，書里有她同名的女孩，是男主從小暗戀的對象，也是他的白月光。
她覺得就是藝術加工後的自己。
當時感動的稀里嘩啦的。
重新回來看到他，她忽然覺得自己的心都是滾燙的。
她覺得有責任必須幫他早點兒實現自己的理想。
楊吉安非常認真的綁著雞毛撣子，一根毛一根毛的。
那隻不太靈活的手，笨拙地抓住了撣子，另一個手往上面栽雞毛。
因為幹活太過認真，他的神經繃得緊緊的，沒有回答溫小可的向題。
又覺得有點失禮，一張臉憋得通紅。
楊奶奶忙說：「他在學著綁，還沒人要呢。他呀，做什麼事兒都是死認真。」
溫小可說：「認真好，不是說只要功夫深鐵棒磨成針嗎。楊奶奶，吉安我走了。」
楊吉安動了動眼睛，也不敢說話。
他身體不好，只要一分心一鬆勁兒，手裡的東西就捏不住了。
楊奶奶送溫小可到了下山的路口，看著她山下說：「小可，以後你有時間常上來看看揚奶奶，看看我家吉安。瞧你今兒來買雞，跟他說了兩句話。他雖然沒怎麼表現出來，我看得出他是很高興的。他綁的雞毛撣子，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是送給你的。」
「給我的，為什麼呀？」
溫小可可不記得楊吉安暗戀她。
「因為你來買烏雞，買雞蛋，跟他聊起學校的事兒。還答應幫他去圖書館借書。」
「吉安他從小身體這樣，大家都欺負他，嘲笑他。
他爸在的時候還好一點。後來他爸不在了，沒人保護他。是他求我同他搬到山頂，那些烏雞都是他自個兒養的，下蛋的母雞也是他養的。
他養的烏雞又肥又大，母雞也是個個都能下蛋。但是場裡的人都看不起他，很多人來買烏雞，雞蛋。只要我不在，就少給他錢，多拿雞蛋。有的甚至錢都不給，捉一隻雞就跑了。
還有人天天來偷雞蛋。我要去飼養廠上班，吉安又追不上人家。所以，雖然吉安養那麼多的雞，每天都會下十幾隻雞蛋，每個月下來，掙的錢也就夠買面，給他買藥。小可你人這麼好，兩隻烏雞，30個雞蛋就給了8塊錢，他一個月也掙不了那麼多錢呢。而且你還那麼誇他。」
殘疾人自強不息，為什麼還有那麼多人恃強凌弱。
這些事情溫小可以前並不知道。
她看著楊奶奶已經全白的頭髮，愁苦的臉上深刻的皺紋。
五十出頭的人，看起來有七十歲。
母子兩住兩間房子，一間廚房。
楊吉安養的那些烏雞和下蛋的母雞，都是在場院裡，沒有圍牆。
雞窩就在廚房旁邊，雞下蛋的地方在旁邊的柴火堆上。
有人隨便爬上山來，偷只雞偷個雞蛋，一點都不難。
她很鄭重的看著楊奶奶，拍心口保證：「等我家亦寒回來，我就讓他來你家轉一圈，驚動驚動那些賊。他在派出所隔壁上班，離場長近，有時間幫你說一聲，派人給你砌個圍牆。」
「二冬比馬所長都名聲大，他要是出頭，賊肯定不敢再來。」
楊奶奶千恩萬謝，讓她等一等，跑回去又抓了兩顆雞蛋給她。
溫小可回到家裡，林巧兒坐在院子裡大聲地哭著，邊哭邊傾訴自己的苦。
李亦秋在旁邊不耐煩地看著她，滿臉不高興。
林巧兒臉上全是血跡，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從15歲嫁給李占祥,受苦受累伺候婆婆說起，一直說到婆婆過世。
聽起來一把辛酸看起來一掬淚，還是血淚。
卻不但不讓人同情，還很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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