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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占祥林巧兒老兩口回到家。
林巧兒跑進窯洞，拿起馬勺，趴在水缸邊舀起一勺冷水，咕咚咕咚灌了一氣，直到感覺透心涼，舒服了一點。
這才去揭開籠蓋，看著硬邦邦的窩頭上面布滿的黑點，嘆了口氣拿出來，放在屜簾上，搭進鍋里，生火溜軟和。
掀開籠蓋，拿出窩窩頭，將上面的黑點掐去，端到炕桌上。
李占祥在院子裡抽了一鍋煙，起身將煙鍋在鞋底上磕了磕，卷好掛在腰間，才走進窯洞上了炕。
看著溜的水汪汪，拿在手裡硬邦邦，咬一口酸溜溜的窩窩，硬著頭皮吃了一個。
喝了碗涼水。
抬頭看見溫小可從大門外進來，端著一個木盤，木盤裡有兩盤菜，一盤是用紅油辣椒蒜泥拌好的釀皮子，一盤涼拌黃瓜。
兩個軟呼呼白花花的大饅頭。
李占祥渾濁的眼睛裡閃過一道亮光，他坐直身子打了聲招呼：「老二媳婦……」
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現在已經快兩點了，如果剛才不是肚子餓得實在受不了，他根本不想吃那硬邦邦酸溜溜的，不知道放了多少天的窩窩頭。
那一個小窩窩頭吃下肚子，他覺得整個肺腑都難受起來。
如果不是今天大家情緒都不好，他真的想好好說說林巧兒。
當了一輩子家屬，孩子沒教育好，脾氣越來越差，做飯的手藝越來越多倒退了。
他吃過溫小可做的窩窩頭，甜絲線的香膩膩軟糯糯的，尤其是趁熱吃的時候，有種點心的味道。
可是林巧兒做的，冷的時候啃不動，熱的時候酸不拉嘰的，不冷不熱，就好像牛筋咬都咬不動。
再說現在糧食又不缺，都發霉了，怎麼還吃。
溫小可把盤子放在飯桌上，笑嘻嘻地說：「爸媽，你們還沒吃飯吧？滿紅早上帶來的釀皮兒，我給你們拍了個黃瓜，昨天蒸的饅頭。」
說完轉身走了。
李占詳抓起一個饅頭，吃了口菜。
酸酸辣辣香香還涼涼的，太可口了。
他大口地吃著，邊吃邊說：「別看老二媳婦是城裡來的，人家做的這飯，確實好吃。」
林巧兒在鍋台忙活了一會兒，過來看著盤子裡白花花的大饅頭，誘人的釀皮，拍黃瓜。
對比硬邦邦還沒收拾乾淨的窩窩頭。
賭氣般的拿起一個窩窩頭，咬了一口，硬的差點硌了牙，酸溜溜的透著一股霉味。
實在難以下咽，也拿起個饅頭。
看李占祥放下筷子，擦了擦嘴，下炕走了。
她一口饅頭一口菜，三口兩口吃完大饅頭。
端起盤子，將剩下的
菜吃得乾乾淨淨湯汁都喝了。
喝完將盤子重重的放在桌上，脫掉鞋子上了炕，躺在窗台下。
心裡越想越生氣！
聽李占祥剛才話里話外的意思，就是老二媳婦會做飯，她不會做飯。
可這個老二媳婦以前也不好好做飯。
她後悔同兩個兒子把院牆隔開，也分了家。
要不然，既然老二媳婦手藝好，就讓她做一家人的飯了。
但是現在，她不能說，說了人家也不聽。
她忽然覺得她在家裡已經沒有一點兒權威了。
馬所長李亦寒帶著派出所稽查科的人，在三連糧倉的後山里潛伏了整整一個禮拜，終於在一天晚上抓到了偷糧食的賊。
竟然是山後某個生產隊的幾個農民。
他們生在深山裡，靠天吃飯，一年到頭也掙不了多少工分，分不了多少糧食。
沒有糧食，家裡孩子又多，所以幾個就組成一個小組，時常進山打點獵物，挖點藥材，掰點木耳，采點蘑菇之類的，解決家裡人的溫飽問題。
無意中發現了三連的糧倉，經過好多天的偵查，發現那麼大的糧倉，只有兩個倉庫保管員看守，一個白天一個晚上。
晚上那個人基本上就是來糧倉前面的小屋子裡睡一覺。
現在剛剛碾場完畢，顆粒歸倉，倉庫里堆得滿滿的麥子，還有去年剩下的玉米高粱什麼的。
平時，一年只有三四個月是填飽肚子老農民，一下子看到這麼多的糧食，經過商議，決定鋌而走險。
他們用了好幾天的時間，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將倉庫後面的牆鑿做了個洞，將一塊牆皮弄成活的。
然後晚上鑽進去用麻袋把糧食裝好偷偷運了出來，他們也不敢貪心，每家弄了一麻袋麥子。一天晚上也不敢弄的太多，只運岀一袋。
本來每家弄出一袋糧食以後，他們就決定收手不幹了。
可是有家裡人口太多，100斤糧食也沒吃幾天，加上人心本來就是貪婪的。
幾個人後來聚在一起又商議，反正現在又沒有人發現，不如多偷點，索性將一年的糧食都偷出來。
有了夠一年吃的糧食他們今年冬天也不用太辛苦了。
卻沒想到還是被發現了。
偷糧食的賊被抓起來送到農場派出所，暫時關押起來。
明天準備送去縣城看守所。
這是一樁偷盜國家財產的案件，案情重大，所以已經上報了農墾總局。
李亦寒協助做完筆錄回來已經晚上十二點多了。
他敲門的時候，溫小愛摟著小麥寶睡得正香。
溫小可揉著睡意朦朧的眼睛，打開大門，打著哈欠問：
「你怎麼這個時候回來了？是剛剛從三連回來麼？」
李亦寒說：「昨天晚上後半夜就回來了，一直在做筆錄，剛剛做完。他們都沒回家。」
溫小可站在門口說：
「他們都沒回家，你怎麼回來了？站住，站住，在門口吸根兒煙，跺跺腳再進去。」
「知道。」李亦寒在門口抽出一根煙點著，一邊使勁兒地踱著腳。
溫小可看著李亦寒風塵僕僕的臉，布滿紅血絲的眼睛，看著月光朦朧的夜色，想了想說：
「一會兒你進來在外面坐著吧，我先去跟麥寶睡了。要不然你坐一會去隔壁睡，你從外面回來的，我覺得膈應。」
她雖然不是很迷信，但是自從生了孩子以後，也講究了很多。
現在也是後半夜，李亦寒又是從外面回來的，萬一給孩子帶了沖氣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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