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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亦寒進了屋之後,站在床前侷促地搓著雙手,好半天才說:「媽說小秋病了,得去醫院開青黴素回來掛針,家裡還有沒有五塊錢?」
被吵醒的溫小可睜著朦朧的雙眼,直勾勾的看著李亦寒。
這個男人到底知不知道擾人清夢,就是謀殺。
也許是生完孩子身體太虛弱了,除了一日幾餐和給孩子餵奶,以及來了人說會話,其餘的時間她都想睡覺,而且眼睛閉著就睡著。
但是她瞌睡很輕,哪怕是睡得很沉,只要聽到什麼動靜馬上就會睜開眼睛。
對上溫小可殺人的目光,李亦寒有點心驚,他小心翼翼的陪著笑臉說:「沒有就算了!我出去再想辦法。」
心裡還有點納悶兒,不就是五塊錢嘛怎麼用這種眼神。
看起來怪嚇人的。
他說完趕緊轉身,李大夫囑咐過他,月子裡的女人千萬不能惹。
「我說沒錢了嗎!」
溫小可雖然剛剛醒來,剛才李亦寒說的話卻都聽到了。
「那就是有錢了,在哪?我去拿。」李亦寒趕緊又轉身。
「就在枕頭下面。」
溫小可將腦袋偏了偏,李亦寒從枕頭底下拽出一個用布做的繡著花的很精緻的小錢包,從裡面拿出一卷錢,拽出一張5塊錢,其餘的依舊捲起來放進錢包,塞進枕頭下。
「我給媽拿去了,你繼續睡。」
李亦寒第一次看到溫小可的這隻錢包,看到了裡面的二百多塊錢,這些錢有十塊的五塊的兩塊的一塊的還有五毛的一毛的,甚至還有硬幣。
還有一張定期存摺,面額是二百。
這麼一筆巨款。
心裡踏實極了。
像他們這樣年紀的小夫妻,合起來一個月拿到手也就四十塊錢,除去吃穿用度,人情世故,能剩下二十塊錢,都是最會過日子的人才能摳下來的。
這也僅限於沒有孩子之前的小兩口,有了孩子之後,根本就沒有能存一半錢的人家。
他們兩個財政獨立才半年多的,就算不吃不喝也存不了那麼多錢。
更何況家裡還添了縫紉機自行車這樣兩大件呢!
他都能想到媳婦,為了買縫紉機自行車,為了存這200多塊錢,醃了多少的鹹菜,做了多少件衣裳。
媳婦說的對,經濟是基礎,有了錢他就可以帶兒子去大城市看火車,看飛機。
甚至坐輪船。
想到以後的事兒,他差點不用拐杖了。
把五塊錢交給林巧兒,李亦寒又偷偷的塞給林巧兒一塊錢,這是他自己身上剩的。
林巧兒拿著錢,出了院子的背影,駝背更厲害了。
李亦寒正在愣神兒,從大門外直匆匆的跑進一個人,看見他,喘著氣說:「李隊,王場長聽說你回來了,讓我來問問你看能不能去麥收現場,現場指導指導。你去住院了,沒人開收割機。可是那麼多的麥子,人工收割根本就來不及,王場長便讓農機站的小王開,小王沒有實際操作過,結果翻車了,這才剛剛修好。天氣預報說明天有雨。」
李亦寒看著一口氣說了那麼多話,好不容易平穩下來的農場通訊員小張。
皺起眉頭說:「麥子還沒割完嗎?往年搶收也就半個月時間,現在也半個月過了。」
小張說:「本來半個月就完了,可是你住院了,收割機又翻了送去農機站修了修,人工也沒割多少。現在差不多還有一百多畝吧。王場長說如果今天晚上收割機加個班兒的話,說不上天亮前全部都能收回場院。到了場院就有油布,能蓋起來。」
李亦寒拄著拐杖就往外走邊走邊說:「我們趕緊走吧。」
小張說:「收割機現在在7連,場長說我們坐吉普車去。」
李亦寒出了大門才想起沒給溫小可說一聲。
讓小張等一下又拄著拐棍進了大門,進門規規矩矩的站在床頭:「天氣預報說明天有雨。王場長想讓我去麥收現場,指導農技站的人收割機。」
「現在就去,我會請小星好好照顧你。」
溫小星是她弟弟呀。
溫小可心裡說不出的滋味。
她在坐月子呀!自己的丈夫半個月才回來,一回來又要走。
可是也知道自己不能阻攔!李亦寒一輩子都將工作放在第1位,家庭放在第2位。
現在經過她的改造,走的時候能回來說一下,能把她提高到現在這樣的地位,已經很不容易了。
馭夫也是一個漫長的過程。
她睜開眼睛,裝作無所謂地說:「你去就行了,還給我說什麼呀!我和兒子哪能跟你的工作相比呀。」
「這話說的,這不每年就這十幾天搶手時間嗎,麥子收完,明天一定回來。」
「你回來58不回來40。你不回來,我和孩子照樣有吃有喝,過的好好的。誰離不開誰呀!」
「不過你可千萬別再來什麼英雄救美了,要不然人家再追到家裡來了,家裡可容不下兩個女人。」
溫小可說的酸溜溜,說完閉上眼睛轉過身,繼續摟著兒子睡覺。
李亦寒無話可說。默默地看了一秒,拄著拐棍出了大門。
大門口放著一輛架子車,場裡的另一個通訊員,正拉著架子車的兩個車轅。
他坐進架子車車廂里。
兩個通訊員,一個在前面拉著,一個壓著後面的擋扳,半走半跑的。
將李亦寒以最快的速度送到了場部,坐進吉普車裡,司機早就等著了。
他踩了一隻腳油門,跌跌撞撞向大門外跑去。
剛剛出了大門,靳花從門的一側閃了出來。
嚇得司機一個急剎車,她已經拉開車門兒上了車。
李亦寒條件反射地往邊上讓,奇怪的轉過臉問:「你怎麼上來了?」
「我也去七連,本來馬所長讓我騎著自行車去,可是我今天已經騎著自行車從農場到七連跑了一個來回了,實在沒力氣了。我剛聽說吉普車要去,順便坐上。」靳花說完大大咧咧地往裡面靠了靠,熱乎乎的身子挨到了李亦寒。
李亦寒的身子有點僵。
他衝著前面的司機大聲喊:「小王,停,停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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